繁花五月,百花齐放。上班路途,一棵棵硕大笔直的梧桐树上,长满了一簇簇淡紫色的喇叭花,像一个巨人头戴一顶紫色的大帽子,屹立在褶褶生辉的阳光下。
夏风吹来,梧桐树摇曳生姿,飘来阵阵清香。每当这时,那种熟悉的、远方故土的尘香便会从记忆深处款款袭来。
在我出生的前一年,爷爷在胡同里的我家门前种下了那棵小小的梧桐树苗。
我一年年地长大,梧桐树一年年地长高。从我记事那年开始,梧桐树便成为了我儿时的“玩伴”。记得梧桐花开时正是四、五月份,厚实的淡紫色的喇叭状的花朵,生长在深棕色的花柄托上,林林总总地簇拥在树头,由于花朵里面生长着淡黄色的、丝丝缕缕的花蕊,微风吹来,丝丝甜蜜的香气扑鼻而来,显得格外淡雅与悠然。
闲暇时,年幼的我和邻家的小伙伴们,把掉落在地上的它们捡起,把花柄托摘掉,只剩下喇叭花时,放在嘴边吹,“嘟嘟”、“嗞嗞”地响起好听的声音,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也算是最美妙的“音乐”了。
喇叭花吹破了,不响了,我和伙伴们就让父母帮忙用针线把那些花柄托首尾串起来,这就成为了一个纯天然的漂亮的项链了。
小伙伴们嬉戏打闹,相互比较谁的项链饱满好看,欢声笑语游荡在整个胡同里,久久挥之不去。在那些慢时光的童年岁月里,愉悦了一个又一个午后的快乐时光。
转眼间,我到了上学的年纪,梧桐树长粗了。在梧桐树下,慈爱的母亲在斑斑点点的树荫下教我写字。母亲把我揽在怀里,用梧桐树的树枝在黄土地上划拉着写字,一边念一边教我写。这是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里,最节俭最温情的书写方式。
那时候,我跟随着母亲温柔的声音,读得及其认真;跟随着母亲的笔画,写得极其用心,一笔一画,一勾一撇,写得不好再重新来。永远充满好奇,永远不知厌倦。
当我看到地上那些横撇竖捺的笔画聚到一起,形成一串串字符和汉字时,我竟然高兴地欢蹦乱跳、手舞足蹈,围着母亲团团转。这时梧桐树的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跟我一起念读。
历经岁月轮转,梧桐树长得枝繁叶茂,足有碗口那么粗了,我和胡同里的小伙伴们把长长的宽皮筋拴在两棵梧桐树上,欢快地跳来跳去,时而蹦起来踩在皮筋上,时而用单腿挽着皮筋跟随儿歌跳起来,那时的我们永远不知道疲倦,直到天黑了,各自的母亲大嗓门地喊着我们回家吃饭了,才依依不舍地相互告别。
又过了几年,梧桐树长得比我家房屋高出了好几米,绿意荫荫,为我的家人遮风挡雨,那时我已经上高中了,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梧桐树下端着饭碗吃饭,或者看书写字。
在树下,我认真地跟书中的文字交换灵魂,碰撞出一道道共鸣的思想火花。大树为我遮凉,一阵微风吹过,梧桐花的香味飘香四溢,为我提神,很是惬意。书看倦了字写累了,我就会抬起头来仰望蓝天和梧桐树,那时我一脸惊叹,因为不知何时这棵树竟然长得太过茂密,已经遮住了大半边天空,成为了参天大树。
我眯起眼睛,透过这棵梧桐树看向斑斑点点的阳光,真想长出一双翅膀啊,拥抱它们,亲吻它们。
再后来,我求学与工作,远离家乡,来到京城安家落户,竟也很少见到梧桐树了,见到这边最多的也就是银杏树。而我的那些发小,也都成家立业,各奔东西,在社会中从事各种职业,我们便很少联系。梧桐树和她们便隐隐地埋藏在我的记忆深处。
有一年我回家看望父母,一天早晨跟母亲一起去闹市街吃早餐。那条街上有很多早餐小摊,源于内心本能,我选择了在一棵梧桐树下露天经营的那个摊位,我边吃边环视四周久违的乡情乡味,竟然发现马路对面的那家早点摊的主人有些眼熟,经母亲一说,那是我儿时的玩伴曼曼。
在我记忆中,幼年时的曼曼家中不太富裕,她父亲有醺酒嗜好,在一次过度饮酒后撒手人寰,是她母亲含辛茹苦拉扯她和妹妹长大,中专毕业后,她就嫁人生子,和爱人创业开起了早点摊,生意红火。
一阵微风吹来,把我拉回了现实中。那天早晨的阳光,柔和净美,洒落在曼曼的早点食物上,我就这样一直隔路相望,远远注视着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曼曼,不愿收回目光,近在咫尺也不愿打扰她。
她忙忙碌碌为客人准备早餐的身影是那么利索矫捷,跟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阳光是那么安静祥和,微风不燥,她却不知道某个角落里,有我的存在和注视。
我想,曼曼就像一朵开在尘埃里的梧桐树的花儿,静谧淡然,朴实无华,散发着缕缕芬芳,为周而复始的生活生生不息地勤恳劳作,甜蜜而美好!
而伫立在我内心深处的那棵硕大的梧桐树,时时絮绕着我的乡愁,在嘈杂的繁世间温暖了我的那些童年时光和镌刻在心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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