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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贰 诱拐包子记（中）
少年没趣地撇了撇嘴。
“对，就这么让她走了。”白衣女子好笑地回了一句，轻飘飘地从树上飞落。
“你会读心术？”少年睁大了眼睛。
“嗯，学过一点。”
白衣女子含笑，她一面耐心地解答，一面从怀里摸出了几块莹白的糖给他。少年犹孩子心性，瞧见这种东西岂会不欢喜，他道过谢，就接了糖急急塞进嘴里，细嚼几下，顿觉满口清香缭绕。
“这是什么糖？真好吃！”少年甚为惊喜，他卷着帕子，将余下的糖细细收了起来，面上餍足浓浓难抑。
“莲花糖，我做的。”
“我这还剩些点心，也是自己做的，你要么？”
少年眸子蓦地亮晶晶。
白衣女子得趣，笑意盈盈，大方地将点心拱手相让。
“唔，这个也好吃，这是什么啊？”少年将嘴塞得鼓鼓囊囊的，问话故有些含糊不清。
“莲花糕。”
少年哦了一声，接着埋头苦吃。白衣女子默默看他，专心一志，连枝头莺雀扑剌剌弄出的动静都不曾在意。
少年狠狠地嚼了两口糕，而后一屁股坐下来，淡道：“我不是普通人。”
白衣女子未吭声，挨着他坐了下来，她伸出手，为他理起额前毛绒绒的碎发。
少年惊了一惊。
好像自出生始，他第一次被这般触摸，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相反地，还很享受。
故而，少年腼腆地将脑袋往前伸了伸。
白衣女子微微一愣，指尖顿住。随即，她又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摩挲起少年细软的发丝。
“你不是普通人，我也不是普通人，我是九尾狐，你是什么？”
“饕餮，一只活了很久很久的饕餮。”
“上古悍兽之一的饕餮？”
白衣女子眨了眨眼，颇疑惑，传闻中暴虐凶横的饕餮却是这般俊俏可爱的少年模样？
“你不信？”小少年微恼，为何个个均思想狭隘地认为他很可怖。
他气鼓鼓地吹圆腮帮子，直接嘭一下现出了原形：
头顶长角，獠牙锯齿，浑身青黑。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罢。”
白衣女子颔首：“嗯，相信了。”
少年九转十八弯地嘿了两声，也不急着恢复人形，反扭扭捏捏地垂下头：“你觉着，我原形如何？”
“……”
这幅狰狞模样，也学黑狮银狼等皮毛光滑之俊兽讨要夸赞，倒教人为难。
白衣女子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只丝毫不显，纠结了半晌，她方含笑：“却也不差。”
少年喜滋滋地复变为人形。
不过一瞬，他又落寞道：“我从来寂寥一人，活得驳驳劣劣，无人管，无人阻。他们畏我惧我，见我时都忐忐忑忑，唯恐我将他们吞之入腹。于是，我便时常化作人形，隐去气息，可这样做也不好，便像刚才那蛇精，反打我注意、欲将我吞之入腹的妖怪，也都太多。丑陋之真身，清秀之人形，左右颠倒，前后变化，我竟不能满足所有人，而得罪于所有人。”
“你何必在乎旁人？”
“因为，孤独太难熬了，它就像一管毒液，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地，钻进我的心，教我每时每刻，不得安生。”
“原是这样。”
“那我同你说话，你可感觉好些？”
“好了许多，哈哈哈哈。”
青天白日，草地幽幽，两个人肩并肩坐着，不知不觉，便敞开了心扉。
少年嚼着莲花糖，问道：“你来西南荒做什么？”
“我来这边游历，顺道看看，能不能逮一只资质好的异兽回去当坐骑。”
“逮？”少年顿时无比惊恐，且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
“……”
呃，用错词了。白衣女子重新道：“是带回去，除非人家心甘情愿，否则，我不会强迫的。”
“呼，如此才好。”
“咦，你说自己是九尾狐，难道是青丘的九尾狐？方才看你一巴掌几乎将那小紫蛇扇回原形，绝非泛泛之辈。”
“嗯，我叫莲陌。”
“莲陌？你是青丘莲陌？青丘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那位女帝？”少年陡然激动了起来。
“对，我是莲陌，青丘莲陌，青丘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那位女帝。”莲陌失笑，她没想到竟会有一日这般报出自己的名号。
“早便听闻青丘狐个个美貌非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莲陌敷衍地笑笑。
少年却似开了闸的堤坝，一泻即收不回，他又问：“你可有什么亲人？”
“我有一个姐姐叫曲皖，有一个妹妹叫音汲。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不过他老人家喜欢云游四方，不常去我那狐狸穴。此外，商泰和我们同住，他是个桃树仙。”
“你有师父？你师父是谁啊？他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罢。”
“我师父确实了不起，他乃洪荒妖祖——东皇太一。”
“太乙天神？哇，怪不得你年纪轻轻，修为却这么深。”少年咬了一口白酥酥的莲花糕，欢喜之余透出满满羡慕。
而见识到小饕餮丰富的变脸之后，莲陌倏地发现，不是只有女人才善变。
上一瞬还兴致昂扬，下一瞬就耷拉了一张小脸。
“真好，你有这么多人陪，可我只能一个人待在这西南荒……”
“那为何不去别地？”
“别地，我更不熟悉。”
“饕餮一族繁衍千千万万代，怎不见你同族？”
“饕餮一族性子至冷，每生下幼崽，便任由其自生自灭，故我从出生始，就没见过父亲母亲。”
“难怪你这般孤独。”
莲陌望着他干净的侧脸，如孩童般懵懂单纯。转而想起他自己孤零零地活了几十万年，一人吃饭，一人散步，一人玩耍，郁闷和欣悦大大小小都积在心里，那种折磨竟忽似灵犀互通，教她也感同身受。
她笨拙地安慰：“你道饕餮性冷，我却觉得你温暖可爱。”
少年傻乎乎地抬头，嘴角沾有零散糕屑，不明所以。
莲陌叹了一声，用衣袖给他揩净，继而伸笑眯眯道：“你愿随我一起回青丘么？”
“驳驳劣劣”一词出自王实甫《西厢记》，意为粗野鲁莽。
注：更新晚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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