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荷塘,荷叶。青蛙躲在草丛中呱呱直叫,叫得欢快;鱼儿在莲叶下追逐嬉戏。
玉辉站在荷塘边发呆。油菜花盛开的季节,他挽着茗竹的手,走在田野上踏青,如今莲花盛开,他独自一人赏景。与其说是赏景,实则是散心,无聊的人消遣光阴。看着水里的鱼游来游去,好生羡慕。如果他和茗竹,假如是池塘里的一对小鲫鱼,根本不必担心走散,池塘就那么大,多游上几圈,不愁对方找不见。不过,鱼也有鱼的烦恼,世界那么大,池塘如此渺小,困在里面,总想到外面看看。
由于美国次贷问题引发的全球性金融危机,逐渐爆发,中国经济深受其影响。富士康是属于电子类产品代工厂,绝大部分产品出口海外,订单明显锐减。车间原本两个星期调休一次,现在是四五天调休一次。车墩工业区的企业,基本上都停止招工。拉着行李箱徘徊在中介门口找工作者,脸上挂着无奈的忧伤。市场就业形势不乐观,富士康现在离职,不会像之前那样百般刁难,当天提出离职申请,当天就可以走人。离过年回家还有四个多月,很多员工觉得,能忍则忍,何必跟钱过不去,总不能过年空手而归。
茗竹烧过父亲的无期纸,跟芣苢去了深圳。她心情欠佳,不愿意和玉辉泡电话粥。玉辉可以理解,彼此偶尔短信联系。
深圳没有玉辉,茗竹呆不住,她想来上海。玉辉分析下目前的经济状况,建议她先留在深圳和她哥在一起,能有个照应。丧父之痛,兄妹互相勉励。
房价有所下跌,刘主任在松江新城买了房,据说是大开发商建造,首付二十一万,总价八十多万。开晨会时,刘主任信誓旦旦地说:“现在是买房的好时机,家里有点闲钱,抓紧在上海买房子,不论地段和位置,买到就是赚到。现在松江房价七千多,几年后,肯定会翻倍。金融危机将很快过去!国家拿出来的四万亿资金救市,绝大部分的钱,会流进房地产。等到经济复苏,房价一定快速上涨。”
房价上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外地人在上海打工,混的起色,无不想着安家定居。首付二十一万,恐怕家里连十分之一也拿不出,房子跌不跌、涨不涨,那是有钱人关注的话题。
最近的倩倩很忙,总是无缘无故请假。她可不是忙着炒房,不知在幻梦搞什么小神秘。昨天晚上,倩倩给玉辉一叠厚本子,说是幻梦化妆品店的资料,传销组织所有人员的信息全在,还有意向的拉拢对象信息,让他妥善保管,等她哪天出了事,拿出来交给警察。茗竹走之前,叮嘱他好好照顾倩倩,他无法在倩倩身上安装一双眼睛,时刻掌握她的动向。
空气清新,万里无云。应沈建军之约,张老板驱车载着倩倩,前往沈建军家,为他庆祝生日。出发前,沈建军再三提醒张老板,务必带上“东西”,房产证已经偷到手。钱的问题将不再是问题,张老板自然高兴,得意忘形。
改装过的宝马车,发出低沉的咆哮,飞速行驶在马路上。倩倩感到困倦,躺在副驾驶座上休息。还差一步,猎物便会跳进布置好的陷阱。
花园式的住宅小区,靠近莘庄地铁站。贵族气息的洋房,高端大气上档次。
栏杆升起,保安轻步跑到车窗口,填写完登记手续,恭维的俯身,作出请的姿势。宝马车如同进京面圣的地方官,穿着显赫的官服,本以为身上绣的鹭鸶威风凛凛。然而京城四处可见服饰绣着仙鹤、麒麟、锦鸡、狮子之类的官员,就连在皇宫遇见的一个太监,官服上的图案竟是白鹇。文官袍上绣飞禽,武官袍上绣走兽,为官者!禽兽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停车位,车位一边是保时捷,一边是兰博基尼。张老板小心翼翼把车停在中间,脸上挂不住光彩,生怕倒车中和任意一边发生碰撞。他拎着一个大西瓜,原本打算当成生日礼物,可在小区没走几步,认为送西瓜实在丢面子,索性把西瓜丢进垃圾箱。他把装有K粉的手提包紧握在手上,顿时有了信心,面子保住了。
按下门铃,无人应答。敲门!
本以为沈建军会开门笑脸迎接。谁料得走出两位体格强壮的男子,直接架住张老板的胳膊。
张老板惶遽,正要质问是什么情况?屋里走出一位警官。
这警官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无边框的眼镜搭在鼻梁上,显得文绉绉、脱俗、与众不同。
警官说:“有人举报你涉嫌贩毒,请接受我们的检查。”
他强行抢下张老板手里的提包,打开提包,翻出白色粉末。经过专业工具辨别,确认是毒品无误。直接把张老板反手上了手铐。
张老板欲作最后挣扎,故作冷静地说道:“那手提包不是我的,我不清楚里面会有毒品,纯粹是有人要陷害我。”。其实他心虚得厉害,汗液浸湿了干净的白衬衫,突如其来的变故,超出了他的想象。
警官问道:“你说提包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手上?”
张老板厚脸皮说道:“我捡的,在-在-在,在路上捡的。”
倩倩冷笑道:“呵呵!姓张的,不用再狡辩了。我可以证明,手提包就是你的,千真万确。是我报的警。警察叔叔,你们去他办公室的文件柜搜查,保险箱内定能发现惊喜。前几天刚到一笔货。还有,他的赃款放在他家卧室的床下、衣柜、冰箱。成捆的毛爷爷,最好派个大货车去拉。”
张老板听倩倩如此一说,恼怒地骂道:“臭婊子,老子信任你,你敢算计老子。”
警官严厉喝道:“住口,人赃俱获,给我带走。”
幻梦化妆品店被警察包围。嫖客正在房间享受厂妓的优质服务,兴致之时,哪还去管楼下的动静。听见有人上楼,闹哄哄的,惺忪睡眼的粉黛女子开门。看见是警察,大叫:“警察啊!姐妹们。”
瘦小娇弱的女生不信,掀起帘幔露头查看,发现果真是警察,立马放下帘子,推醒趴在床上休息的嫖客后,她胡乱抓起衣裤,钻进床底下。警察进来,厂妓们蜷缩抱头,尽量不让相机拍到正脸。识相的嫖客们举手面对墙站立,看热闹的苍蝇对肤色深浅不一的大屁股好奇,趴在一个屁股上觉得不好玩,反复在几个屁股上来回体验。有个嫖客拘捕,打开后窗户跳下,被守在窗户下的警察逮个正着。跳窗嫖客赤裸,身无寸布遮羞,惹来观看热闹的群众捧腹大笑。
保险箱打开,差不多有三公斤K粉在里面,足够把张老板判以极刑。
雪姨和美容专家也被带走,容不得叫冤。
警察的突击行动,不是在晚上八点后,所以前来听课的人躲过一劫,但是,凡是厚本子上挂名的,全都洗不清和传销的牵扯。
玉辉在车间忙碌,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活少人多,张娜娜最近上班,格外低调,不敢靠近玉辉聊天,顶多凑到玉辉跟前,抛个媚眼。这媚眼比不上东施效颦,倒也让玉辉直犯恶心。他问张娜娜:“你的眼睛太有杀伤力,让我胃不适。”
张娜娜甜蜜的笑着说:“我美吗?我的眼睫毛,可是专门为你修饰上去的。追我的男人都没资格欣赏。”
刘主任通知玉辉和张娜娜前往换鞋柜处一趟。玉辉寻思是不是两个人上班期间聊天,违反厂纪,免不了训骂一顿。被骂是小事,左耳进,右耳出,由她骂就是。怕因和张娜娜上班期间私语遭到开除,那就惨了,没准是什么样的谣言蜚语溜进茗竹的耳朵。怎知是两位警察在换鞋处,确认清楚是玉辉和张娜娜,直接给张娜娜戴上手铐。
警察告诉玉辉,说是倩倩在口供上说,幻梦化妆品店违法搞传销的资料在他手上,让他配合警察,提供资料并到派出所做个笔录。
张老板因贩毒、诈骗、涉黄,予以判处无期徒刑,可他在拘留所服毒自杀,死得蹊跷。黄警官被革职查办,念在他当了几十年警察,责令其提前退休。张娜娜自身为受害者,都怪在幻梦化妆品店太红,混的太好,因诈骗罪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一年。雪姨、美容专家等,都获了刑。厂妓由于处世不深,引导教育后,遣返户籍所在地。恐怖的是,那个欲跳楼逃跑的嫖客,竟然是河南省七年前一起命案的元凶,盗用他人身份证,在上海给别人看场子,另外经检查,他体内携带艾滋病毒。
倩倩因为替张老板办过事,又因她举报有功,功罪相抵,判处十五日拘留。
厚本子上登记的工厂员工,警察不追究责任,而是把员工信息发到各厂,让厂里批评教育。华阳桥离富士康比较近,所以富士康被骗的员工比较多,大多数人的血汗钱投到幻梦化妆品里面。既然警察不追究责任,已经是万幸,钱要不回来也罢。
幻梦化妆品店被警方捣毁,表面上看,大快人心。鱼塘里面的王者鱼没有被抓到,等于毒瘤暂时被割,隔段时间会重新复发。靠近广达电脑的后街,追梦化妆品店依旧生意兴隆,同样属于传销性质,而且幕后的老板——耿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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