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花草(肆)

作者: 听雨到清晨 | 来源:发表于2022-11-12 06:42 被阅读0次

    蓬艾亲入御于床笫兮,马兰踸踔而日加。东方朔《七谏·怨世》

    在屈原眼里,艾草、蓬蒿是臭草,于是东方朔有样学样,也把马兰斥为小人。其实马兰得一兰字,泽兰、佩兰是香草,马兰怎么就成了恶草呢?

    马兰之名,便是从兰草而来,《本草纲目》讲马兰之得名,是因为“其叶似兰而大”,而“俗称物之大者为马也”。马兰又叫紫菊,花粉紫色,开在秋季,非常清雅秀气。马兰的花比兰草的花漂亮太多,兰草的花像小毛球,马兰的花是碟状小菊花,颜色更是清透悦目。要说它有什么比不上兰草,也就输它一股香气了。

    在民间马兰别名很多,如田边菊、路边菊等。江南的人称初春的马兰为马兰头,是时鲜蔬菜。南朝人沈炯有诗“马兰方远摘,羊负始春栽”,羊负是苍耳,可榨油。袁枚就喜用马兰拌笋尖,加醋,说吃了油腻之后食之,可以醒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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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九歌·山鬼》

    山鬼出场,挟风带雨,雷声阵阵白日晦暗不明。没有见到思慕的人,她自怨自艾,又是埋怨公子不想她,又是担心自己年华将老。

    采三秀兮於山间,於通巫,於山就是巫山。在后来的传说中,山鬼慢慢变成了神女,即巫山神女。

    山鬼在巫山采三秀,三秀就是灵芝。传说灵芝“一岁三华”,因此得名。巫山嵯峨,葛藤蔓延。山中可采之物甚多,写山鬼采芝,是暗示她身心芳洁。

    山鬼采灵芝,也许是服食,渴了喝山间的泉水,饿了采松下的灵芝。灵芝一名瑶草,瑶是美玉,灵芝坚硬如玉石。巫山神女名叫瑶姬,这个名字明显是从瑶草而来。山鬼的形象,在屈原笔下是一个美丽多情的少女。

    湛湛江水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招魂》

    这是《招魂》里最后一句,后面还有一句“魂兮归来哀江南”,江南是指荆楚大地,诗招的是楚怀王之魂。

    这句诗中首次出现枫,枫这种树,大家都熟悉。儿时常背的“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浅白清脆,朗朗上口。“江枫”二字,看似简单,却是唐人从楚辞里提炼出来的字眼:湛湛江水,浸润枫树。故而说到“江枫”,因其来自《招魂》,所以悲伤况味马上被从记忆库中调动出来,脑中便有了画面,只这两字,便可化出一篇春江歌行来:“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魂兮归来,江南之地如此美丽,这是你的故土、你的故国,此时的江枫是青枫。

    到了秋天,枫叶始红,江枫改称丹枫。还是那个江南,还是那片故土,“吴洲复白云,楚水飘丹枫”。如果你的船此时停泊在姑苏城外,夜已半,钟声起,极目所见是岸上的丹枫,此时你吟咏的是千年前唐人诗句“江枫渔火对愁眠”,而那个落第举子也许吟咏的就是早于他时代的千年辞赋:“湛湛江水兮上有枫。”一个“江枫”承载了两千年的历史。

    枫字从木风声,枫之得名,是因它“厚叶弱枝,善摇”,以致迎风则鸣。枫树自带风声,充满了呜咽之音。《十洲记》中有一个聚窟洲,洲上生树,形如枫木,花叶皆香,香传数百里,名返魂树。取返魂树根心煎汁为丸,名曰“却死香”,死者在地,闻气便活。《红楼梦》中宝玉祭奠晴雯,做《芙蓉女儿诔》,中有“洲迷聚窟,何来却死之香”一句,便是用的这个典故。“却死香”也不是完全凭空想出。枫树有脂,凝结为胶,状如珍珠,色如琥珀,焚烧时有香传出,名枫脂香。将枫脂香研而为末,烧制成灰,和水服下,可治咳血之症。

    古时的枫是金缕梅科枫香树,因其树脂焚烧时有香气,故名枫香。枫香树生秦岭黄河之南,长江以南尤为常见。经霜后树叶转为红色,故有“丹枫”之称。张继看到的正是丹枫,“月落乌啼霜满天”暗示时已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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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恣荆楚,安以定只。《大招》

    《大招》从结构到内容跟《招魂》差不多,先对魂魄说“魂魄归徕”,你的家乡是天下最美的地方,这里有美食、华筵、音乐、舞蹈,以及无数美女,个个都朱唇皓齿、丰肉微骨、小腰秀颈、粉白黛黑。“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大招》开头十分华美,简直可以看成春神句芒的咏叹调。

    荆和楚是同一种树,“楚者,楚地所出,其一名荆,故楚国人春秋称荆,其后称楚。而荆州亦以此木得名也。”古老的荆楚大地上一定长满了荆,以致聚集在这里的先民们用这种遍生乡土的植物作地名、国名。

    荆这种树倒不是非荆楚大地不生,《诗经》里屡见不鲜,《汉广》里有“言刈其楚”,《扬之水》里有“不流束楚”,《绸缪》里是“绸缪束楚”,从汉中平原到唐国三晋都有荆。《殷武》里说:“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楚国在荆州之域,中国的南方。这个地方千山万壑,百川千湖,有云梦泽,有洞庭湖,泥泞卑湿,野兽横行,当时的周人称楚人为荆蛮。

    说起荆,跟它有关的成语不少,“披荆斩棘”、“披荆斩棘”和“荆天棘地”,“负荆请罪”的故事更是大家耳熟能详。荆不止一种,常见的是黄荆,果实为黄色。还有牡荆、蔓荆、小叶荆等。荆的花虽然小,但颜色很好看,或为浅蓝,或为蓝紫、紫红。花序成穗,密密长长一大串。下图就是开花时的蔓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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