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一脸春潮未退的梅颜趴在唐正绣身上,雪白的胳膊露在玫红的被单外,手指修长白皙,轻轻落在这个比她小十二岁的男人的眉眼上。
唐正绣低头看着压在胸口的梅颜那沉甸甸的风景,觉得自己又有点蠢蠢欲动,年轻真是好呀。“梅姐,贪财好色人之本性,所以拿我的画卖钱我一点不介意,只是你不该把我画画和早上晨练的视频发到抖音上。”
“小气鬼!”本就长得妖艳的少妇横了小男人一眼,更是风情万种“增加了很多粉丝呢,打赏的都是冲着你的好看来的,要不要姐姐帮你物色几个?”
唐正绣深深吸了一口烟,在真丝被套外游走的手顺着曲线停在臀瓣上,用力捏了捏,被套里的身体撒娇似地扭动了一下“凡事有因果,或者说回应,于你来说回应是粉丝或者打赏,但在我看来是风起青萍之末……”
“我知道,在洱海边有一个女人,年轻时候如你一般漂亮,她死了老公,儿子长得应该很像我,看到视频她大概要过来找我了。”
“京都一个老宅子里有个老头,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叔叔被一刀劈开,看到了视频应该也是不肯罢休的。”
“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房子,房子里有很多美女,里面只有一个男人,男人只有七个脚趾,八个手指,从眼角到嘴唇还有一条长长的疤,被人毁容是因为他太好色了,哈哈!”
“以上这些人问题不大,遇上了顶多舍了这身皮肉,重新来过。怕的是一个眉骨很高的很丑的男人,我不敢跟他动手,被他遇到估计是又要做一甲子跟班。”
“你说我又好看,又有本事,怎么可能愿意当仆从?!”唐正绣抬手在梅颜脸上摩挲,顺势滑进真丝被套里,又是一轮进攻。
“小楼又东风。”看着梅颜慵懒的样子,起身站在床边的男人有些不舍“带着你老公和孩子走吧,换个地方生活。”
“为什么不是你带着我走?”明知不可能,但女人总是喜欢幻想。
“你很不错,但你知道,毕竟只是不错,我不可能为你停留。二来,你太笨,连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第三嘛……”唐正绣边说边走出门外,声音越来越远,再也听不清。
梅颜没有在意,这个好看的男人能写字、弹琴、飞檐走壁,满足了她对男人的所有幻想,唯一的缺点是总是神神叨叨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但即便如此,若然自己没有结婚、没有小孩……梅颜幻想着疲惫地睡去。
晨曦里醒来,床前有个高大的影子静静站着,大鼻子大脸,高高的眉骨。梅颜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这不是梦,刚要尖叫,却发现自己嘴上贴着一块胶布。
“我叫朝歌,他人呢?”高眉骨的男人裂开大嘴和善地笑,长长的手伸过来帮梅颜扯掉了胶布,眼睛在她身体上停留了一秒“虽然你确实很迷人,但我不像他怜香惜玉。”
“不知道,他昨晚走了,说是有很多人会来找他。还有一个高眉骨的人……”看清了朝歌的丑脸之后梅颜反而不觉得害怕,这个男人的笑容能让人沉溺于安全和信任的暖流里,所以梅颜轻轻抬了抬腿,让自己的身体像花朵一样舒展。
“那些很多人应该会先来找你,所以你赶紧走吧,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他仇家实在太多。”朝歌也是边说边离开。
十八岁的小男人能有多少仇家?但这个高眉骨的出现又让梅颜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卷进了一个自己从未踏足过的江湖。
唐正绣坐在离梅颜家不远的山包上,他从不屑于逃跑,想想自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后面撵着一群仇家,最终还是吐着舌头被打死在路边,这种死法太丢师门的脸,虽然师门老早没有了,但朝歌还在,还想继续禁锢他的自由。
所以唐正绣就坐在山上喝酒,反正仇家都是一拨一拨来的,人多就躲,人少就杀。
第三天的时候梅颜家起火了,火光里映出三个人影。
唐正绣开始奔跑,脚尖用力在泥土地里,沿着山势越跑越快,渐渐看不见人影,只有身后带着浩浩荡荡的枯叶和落花。
梅颜家门口的三个人影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条落花和枯叶组成的巨龙从山腰上直冲下来。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跑得这么快,更是没有想过“势大力沉”可以这样诠释。
所以,他们都死了,只是被唐正绣一撞,便撞断了全身骨头,跌进燃得正旺的房子里。
唐正绣跪在房子前苦笑着吐血,这具身体还太年轻,没有来得及好好锤炼,要是能再给他十年,他定然能又活成一个混世魔王。
回到山包上调息的唐正绣听到远远有笛声,悠悠扬扬,咿咿呀呀在树丛某处吹了很久。唐正绣随手捡了根树枝,循着声音找过去,树底下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捏着笛子。
“这半夜三更的,怎么跑到山里来吹笛子?或者,我也跟你有仇?”唐正绣蹲在不远处的树丫上问,按照影视剧里的套路,这时候对方肯定有同伙埋伏。
“他跟你没仇,他娘跟你有仇。”就在隔壁树枝上竟然还蹲着一个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从树叶缝里探过头来,一张很精致的女人的脸。
唐正绣脚一滑摔到树下,四脚朝天。那个穿着短裙的女人像猴子一样从树上爬下来,白生生的大腿让他回忆起二十年前那场乱杀,和乱杀后的旖旎。
“这些年,我一直很纠结,你救过我命,到底是对我有恩。可是你又杀了我男人,这算是仇。这仇怨本来就没法一笔勾销,你偏偏又夺了我清白,本来我是想着找机会杀你,哪怕同归于尽。可我那傻婆婆以为我怀的是他儿子的种,非要我生下来,我总不能说自己被你这畜牲污了清白吧……”穿短裙的女人站在唐正绣腰畔回忆。这个苗族女子不会用盅,但腿法极好,要是她抬起腿,唐正绣的内脏肯定会碎成渣渣。
“那么……这是我爹?”站在唐正绣另一边腰畔的年轻人俯视着“便宜父亲”,打断了女人的话。
“你才是我爹!我怎么可能有比自己还大的儿子!”唐正绣觉得自己难得幽默了一次。
“你死之后朝歌带走了你的尸体,本来我是不相信转世这种说法。但是无论字画还是武器,你都会落款’朝’,既然你号称六绝,想必是忍不住技痒的,再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本来半信半疑的我在看到视频后确信了。”短裙女人抬了抬腿,不过不是踢碎唐正绣的内脏,而是从大腿内侧抽出一把小剑“这是我从松赞林寺找到的,上面有你落款,看来你还曾经做过喇嘛……”
“你应该知道落款会暴露身份,为什么还要落款?”年轻男子再次打断他母亲的话,俯视唐正绣的眼神里竟然有些怜悯。
“小玉,你这小孩怎么养的?!怎么这么没有教养!”唐正绣移开落在短裙女人白生生的腿上的视线,转头向着年轻男子“爹跟你说,那叫来处!不敬来处、不知感恩的坏人我看不起”。
“看来你知道你是个坏人。我父亲出大价钱请你打造一把三日月,你不仅仅不交刀,还用这把刀杀了我全家。”树林的另一边走出一个穿着运动服提着长刀的老人。
“伊藤呀!你中国话学的这么好了!刀我留给你了呀。至于劈了你全家……是因为你们全家都劈过很多中国的全家呀。”唐正绣一骨碌盘腿坐起来“伊藤,你现在有小孩吗?”
“托您的福,我现在子嗣满堂。”一头白发的伊藤咬牙切齿。
“那我就放心了。”唐正绣站起来微微躬身。
“借我鱼肠一用。”
小玉手一空,鱼肠小剑已经被唐正绣抄手,话音还犹在耳侧,他已经出现在伊藤对面。
伊藤手里的刀出鞘,一条白色的流光在树林里亮起,鱼肠小剑根本挡不住这种锋利,毫无声息被斩成两截。唐正绣退了退,但没有退出流光的范围,伊藤的刀蒙上了一层血色,只是刀已经在唐正绣手里。
“伊藤呀!居合术不是这样用的。”唐正绣拿着刀的手用力抖动了一下,光的碎片荡漾开来。
伊藤退,背重重地靠在树干上,退无可退之时,又一道流光从唐正绣手里亮起,比先前更亮、更长、更粗、更快,那是刀在雀跃。
“卑鄙”脸上插着被唐正绣当做暗器打出去的半截鱼肠剑,伊藤低声嘶吼,白色的运动服开始被血水染红,终于身体断成两截,身后的树也开始慢慢倾倒。
唐正绣回过身来,肚子以下血流如注,伊藤的居合术差点把他切成两截“这辈子只顾着玩了,没有好好温故而知新,身体跟不上想法。哈哈!”
“小玉,刚刚我还有力气跟你打,现在真没了。”唐正绣又仰天躺下。
“小玉不是你叫的。”短裙子女人恨恨地说“怀恩,把他背下山去,也许还有救,要是死了也不打紧,反正他转生后肯定还是不甘寂寞的人,等二十年肯定能找到他。”
山脚有一辆车,灯光把山路照得亮如白昼,山路中间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女人。
怀恩背上的唐正绣叹了口气“我不怎么在乎这个女人的死活,要杀你们就杀了吧,让我过去就好。”
山路中间躺着的梅颜听了之后嘤嘤哭了起来。
车灯前走出几个人影,背着光看不清脸面“出钱的老板也不怎么在乎她的死活,只是指名要你性命。”
“我不认识你们呀。”唐正绣把脑袋藏在怀恩身后。
“叭”很轻的一声,怀恩身子一歪带着背上的唐正绣一起滚落到山路下的草丛里,摔得唐正绣呲牙咧嘴“虽然是我便宜儿子,但好歹也是儿子呀!你们这帮家伙不讲武德!怎么能用枪!”
车那边响起打斗声,是潜伏过去的小玉趁黑动手了。说是动手,其实是动腿,两条比车灯还白的腿不时在暗色里翻飞。
“你妈这些年似乎有些懈怠了,这么久还没有解决。”唐正绣在怀恩脖子上搭了搭脉搏,觉得没有大碍,开始说风凉话“你妈不该带你来,你生物学上的父亲二十年前就被人打死了,而且,我迟到二十年,也根本没有教你什么。为了我这样一个无论基因还是思想都与你没有关联的人,而把你卷入这个荒诞的江湖…这事本身就太不理智。”
怀恩的表情有些呆滞,木然地看着唐正绣“你果然是很不靠谱,我娘说的没错。啊…”
一颗子弹击中怀恩,引得他一声惨叫。
狙击手!这颗子弹的味道有点熟悉。唐正绣手里的三日月往后一撩,刀刃上亮起一片火花,微弱的枪声才从山腰的某处传来。
唐正绣拼命爬出去,只有自己赶紧动起来才能保住怀恩的命。
路上的战斗已经结束,车头灯前的小玉一身鲜血。
“卧倒!有狙击手!”唐正绣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凡人才有的害怕,这很不应该。但是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不能不在乎战友的命,这也是本,烙印在脊柱上。
小玉才往下蹲了一毫,马上被子弹带着飞起来,重重摔在车灯前。
唐正绣跑上路面,在路上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像个舞者,但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样子分明是一条丧家犬。
子弹在路面上跳跃,和唐正绣一起,这样的经历也分外熟悉,不同的是以往都是戏谑别人,如今却是遭了报应。
要不是想着救人,自己老早躺平在地上,管你射我几个孔,大不了从头再来过。
哪怕是再艰难再漫长的路,也终会走到。唐正绣也终于握住了小玉的腰,一个转身把她藏到了车后死角。路上躺着的梅颜又随着枪声惨叫起来。
唐正绣眼红了,愤怒冲破理智,有一些在轮回里遗落的记忆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把挂在身体外的肠子塞回肚子,向前一窜,一脚把梅颜踢下路基,开始向山上奔跑,像只放山犬一般四肢着地,像一只猿猴一般在树枝上借力。他记得自己无数次这样跑过,在曾经草木荣盛的黄土高原、在交趾的热带雨林……,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入,又是熟悉的感觉,只有在生死之间才能想起更多的前世,可是想起来又有什么用,下一个轮回不知道是否还能记得自己是谁。
近处一声枪响,电光石火之间,唐正绣看见站起来的狙击手和枪口的一抹火光。身前突然多出一道高大的人影,手优雅地轻轻一挽,射向唐正绣的子弹被人影握在手中。
狙击手肯定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徒手接子弹,只是愣了一下,身体就被唐正绣手里的那泓白光切成两段。
“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这是你自己创建的杀手组织。”高眉骨的朝歌似笑非笑地问。
“不记得!”唐正绣又仰天躺在地上,像个再也装不下东西的破口袋。
“那你还记得你是谁?”
“不记得!”
“李煜,要知道我帮你收尸过太多次,我知道的比你多,当然也知道你想起的足够多,但你想不起的更多。”朝歌松开手,沉重的子弹毫无声息地摔落在泥土里,空气里泛起肉煮熟的味道。
“想不起也没有关系,下一世,下下世,总有一世能找回过去。反正我宁可死也不会被你束缚,闻过自由的味道以后,规矩就是坨屎。”唐正绣不记得自己之前有没有说过这样的台词,但这样说确实很爽。
“有一个导演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江湖不会老,但武林已经老了,现在是德先生和赛先生的时代,对自由的诠释不一样了,虽然侠之大义还是为国为民,但是用刀枪又能救得多少人自由?而你还是李煜,还是柳永,还是靠脸吃饭,还是懈怠性子,所以你不仅仅只能吃老本,还死得越来越年轻。”朝歌负手转身,抬头看着几千年不曾变化的月亮。
“我们的强大本身就只是得益于时间的累积,而你却这么轻视生存的时间。要知道,你每世轮回都会失去和忘记一些,终于有一天你会在某一次轮回里永久迷失。”朝歌回头瞥了唐正绣一眼“我并不在意你的生死,我指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毕竟,没有为人类这个群体做出多少贡献的你也不比哪条人命金贵些,只是你要把我给你的学识和本事还给我,或者传承下去。”
“怎么传承?又是组门派?”唐正绣极烦这种很多条条框框的组织。
“当个教书匠吧。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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