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不用和父母联系的心情无疑是轻松的。只是久而久之,家里一来电话,眉头处就像粘了膏药一般。
忧愁的膏药一开始还能整块锁进一个黑盒子,埋在心土里。后来还是从细缝钻了出来,混杂在喝的可乐,吃的米饭,写字的墨水里;或是端坐在门把手,攀附在常春藤的叶片上。
再后来,它不再有自己的形态,而是成了生活中任意可见的东西。一下响声,流在冬日空调水管里的嘶、嘶、嘶。每逢夏日,就成了花盆里飞出的小虫。春天来时,山樱、海棠、紫叶李,满世界朝气蓬勃,一个人就更害怕,更落寞,无处躲藏。这样的人,一点点幸福都碰不得,不能想,不敢要。反倒是身体上的病痛,工作上的停滞不前让心里更安稳些。
生活啊,千万不能好起来。和父母之间也越走越远,总不懂如何亲昵一些。明明是最亲的人吧。
答应妈妈去外婆家的事成了心事。原本很喜欢那个朝向西面的房子,一个小女孩在那里慢慢长大,大到终于可以远离家人独自活着。
活得还不错,我这样想着。白绿色封面的《法理学》书摊开放在面前,眼睛却盯着教室前门,老旧的教学楼散发着潮湿发霉的气味,这些气味躲藏在落下的墙面缝隙间。
这股味道总让我小腹隐隐发凉,想要去厕所。
他终于来了,上课铃响前两分钟。从不迟到,也不早到。体面的老师。
“大家都到了,那我们开始今天的课。”
暑假晚上的课程是李炎在校外的兼职。说是校外其实也是和我们大学合作办学的民办学校。这所学校在假期和平日晚上上课,好多大学教工或老师在里面工作,碰巧教我篮球课的老师正在暑假班上做班主任。
每次去上课她都笑着夸我太爱学习。
也许学体育老师的关系,和她聊天我常觉得轻松自在,不像和专业课老师说话,总怕说得不对或让他们留下坏印象。
一次柳老师问我为什么来上法律专业。我坦然回答,李炎的课上得特别好,每次听他讲课都有将来做律师的冲动。
柳老师知道我毕业后应该是做老师的。她笑着挥挥手,本来一米七十多的身高就很威武的样子,这一挥手更显豪气。“做什么律师啊”,她说。“小女孩做做中学老师就很好。早点找个男朋友,你们班上的女生都有男朋友了吧。”
我一阵脸红。是啊,都有男朋友吧,我本来也是有的,但总觉得和一个人相处不长,一旦彼此熟悉了就开始害怕。
柳老师恐怕是婚姻幸福的女人。婚姻幸福,我嚼着这几个字。脑中推出父母的画面,爸爸半光着身体躺在客厅,手边褐色啤酒瓶和他一样躺在地上。
妈妈去了哪里呢?吵架还是打架了?即使我看到了不堪的画面,妈妈也从不肯告诉我究竟为什么吵架,她以为只要她不说我就没必要难受。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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