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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片樱花林就像唇印,落在冬山脚下的平原上。我听见流水声从樱花林和冬山之间的小溪里传了过来,隐隐约约的。往南看,山脉的峭壁像千军万马奔腾到冬山这里,戛然而止,忽然变出许多奇岩怪石。奇岩怪石下建了一个黄墙红顶的寺庙。寺庙的右边有一个溶洞,洞四周草木茂盛,郁郁葱葱。
“好一个人间胜境。”我心里叹了一声。
学院的同事大多进去了樱花林游玩。我被眼前的美景吸引,驻足观赏。路边有一排木质摇椅,我索性坐了下来。樱花的芳香,弥漫在四周。
“你怎么独坐这里?”信息学院李真院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身边,她的笑容像她的长方脸型一样端庄而无懈可击。
李真是我们管理学院院长王锐的夫人,不到四十岁,和她熟悉是去年下半年参加学校教学竞赛的时候,她作为评委提问并点评,对我赞许有加,为我最后获得第一名助推了一把。后来,我在全国赛获得一等奖。
“李院长,你怎么不陪王院长去?”我站起来,给李真留出摇椅的位置。
“王锐和大家走在前面呢。”李真在摇椅上坐了下来,“来,一起坐。”
李真不会是为了看樱花和我一起坐吧?我心里嘀咕着坐了下来。李真身材挺直,身高到了我眼睛的位置。
“妍妍,王锐很受你们学院女老师欢迎吧?”李真看着前面的樱花漫不经心地说。
“那肯定啊,年轻有为的院长!”我在猜度她这话什么意思。
“妍妍,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李真转过头,把手搭在我肩上。
“李院长还有什么忙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力。”我有点奇怪,她一个院长的忙,我能帮什么呢。
“是这样,我总觉得有年轻女老师喜欢王锐,他也有欣赏的美女教师,我好多次问他,他总是回避问题。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看看,王锐到底和谁走得比较近。”李真认真地看着我,忽然一笑,“其实同事间互相欣赏也是正常,我只是比较好奇。”
“李院长为什么觉得我可以呢?”我低下头,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朵朵樱花,觉得这花是好看,眼前的事有点棘手。
“你现在是你们学院里的红人,王锐好几次说到学院教师获奖可一脸骄傲,你一定有办法的。拜托了!”李真握了握我的手,力道很强,我明显感受到她对我的信心。
我还想推辞,她已经走了。我忐忑不安,可是能被人信任又有点开心。
我站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想着学院里哪个老师和王锐院长最为接近。
金素云,身高一米六五,身材和脸蛋都在中上水平,985名校毕业,三十多岁了一直单身,在王锐担任院长后被任命为会计专业教研室主任,和王锐一个专业,好像嫌疑最大。那就从她身上着手观察吧。
02
金素云出现在我眼里的时间,除了隔周一次的教职工大会,也就偶尔教学楼走廊上彼此擦肩而过的瞬间。今晚春游的聚餐可是观察她和王锐院长关系的好机会。
民宿的餐厅在樱花林边上,临湖而建。湖四周用大小不一的鹅卵石砌成,湖面大概500平米。水源从远处的溪里引流而来,十分清澈。湖里的荷叶此时纷纷扬起了翠绿的圆脸,在夕阳的波光里非常俏丽。零星有荷花含苞待放,要仔细看才能发现。
两个学院联合春游,虽说自由组合一桌,但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和本学院同事聚在一起。王锐院长和李真院长自然也不在一个桌子上,而是陪着自己学院的老师。王锐先坐在临窗的圆桌边,副院长紧跟着坐在他旁边,办公室主任在下首落座,这两人都是男的。
金素云慢悠悠地踱过去坐在王锐旁边,坐下前,王锐用右手指了指位置,都没有说话。金素云的眼睛似笑非笑,从桌边过去的风衣腰身有着明显的动人曲线。金素云坐下后身子往椅子的右边靠了一下,这样就和王锐保持了最远的身体距离。我觉得金素云潜意识在躲着王锐,这和她主动坐在旁边产生了一种矛盾的错位,很有意思,说明他们在同专业默契的基础上又有顾忌,至少金素云内心有这种想法。金素云的脸鸭蛋形,却是木头脸,找不到其它痕迹。
我们金融管理专业教研室主任徐虹在不远处停下,看了看王锐,王锐冲她招了招手,徐虹讪笑着在办公室主任旁边坐下。徐虹在王锐担任副院长时就已经是专业主任了,不是王锐一手提拔的干部。和精瘦的办公室主任相比,徐虹的身材格外庞大,可能跟她是北方人有关。
我看王锐这桌都坐了学院里干部,就在临近一桌落座。
“哪里还有位置啊?”身后传来妩媚的声音,就像一道彩虹飘来,一听就知道是学院里人美歌靓的周琴。
“来来来,这桌还空。”王锐坐下后第一次开口,面带笑容。
我怎么把周琴忽略了呢。
今晚的菜有当地八大碗名菜,“采荷莲子”起手,碗碗好吃。我最喜欢“湘子海参”,这道菜食材主要为冬菇、海参等,非常鲜美。菜吃了一半了,王锐这桌却没怎么喝酒,气氛冷冷,我得去热闹热闹。
“我先敬全桌,大家随意。”我看着王锐,喝了一杯葡萄酒,又瞄了瞄周琴,她除了落座前那一句清亮的声音,没怎么说话。
“王院长,我再敬你!”我喝了第二杯,金素云还是木头脸,不像是王锐关系亲密的人。
“你敬一杯可不够。”王锐端着酒杯挺着半空中,笑了笑,“你拿的可是大奖,大家说呢?”
大家“对对”地附和着。
“好!”我满上酒,二话没说又干了一杯,这酒和着夸奖口感还真不赖。
“大家慢喝。”身边围了几个从其它桌子过来敬酒的同事,我侧身想走。
“且慢,哪有敬酒敬两杯的?”王锐说道。
我停着脚步,又喝了一杯。
“郑老师好样的。”王锐给我竖了个大拇指,转头看向徐虹,“徐老师,你这个专业主任不来一杯吗?”我听院长提我们专业,就没移步。
“院长,郑老师家里可是开公司,我不会喝酒呢,身体也不行。”徐虹不紧不慢地说。
“徐老师怕是医生老公有交代吧,还是身体要紧。我敬在座的一杯,大家一起努力!”王锐喝完,顺势端着酒杯对我扬了扬。我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现在觉得,周琴的表现比较可疑。
03
我在周一上午的第二节下课后去了周琴上课的教室门口,看到周琴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半张脸,正和学生在聊些什么。她的声音娇媚动听,可能跟她大学里参加全国唱歌比赛受过训练有关吧,也可能是天生一副好嗓子。
周二上午下课以后,我装作去学院办公室,路过旁边的王锐院长办公室瞄了一下,只看到王锐一个人在电脑前打字写什么材料。
周三下午学院有学习会,我上午特意早点过来办公室,看看周琴第三节上课前都在做些什么。她只提前十分钟到了教室,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不过,今天她穿了一件黑色紧身连衣裙,身材曲线像波浪一样从脖子经过后背,到腰身,到臀部,到大腿,再延伸到黑丝小腿,非常性感。我看看自己一身休闲衫和牛仔裤,腰还算比较细,头发虽然没有那么长也有齐肩的波浪,可能更像职场女性。
下午开会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男老师停留在周琴身上的目光要多一点,但是王锐院长并没有去关注周琴,只和几位学院领导有互动。周琴坐在中间的位置,偶尔甩一下长发,跟旁边聊几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举动可以引起我的怀疑。金素云和徐虹紧挨着坐在后排,全程几乎没有交流。散会后,王锐也没有把谁留下来谈话。我连着三天的观察一无所获。
晚上,我一边看着儿子在堆积木,一边忍不住跟老公蔡贵说起这事。
“你答应了,就是自找的嘛。”蔡贵坐在客厅墙边的长桌前,头也没抬,摆弄着呼吸机,又拿起一堆材料看起来。桌上还堆了血压计、医用口罩。最近医疗器械的销售也不大景气,蔡贵花的精力却更多了。
“我也到评副教授的时间了,这些院长都是当然评委,我不能得罪吧。”我看着可爱的女儿头上的小辫子在她摇头晃耳时很可爱。
我等了半天,蔡贵的小圆脸也没靠近过来,听不到他第二句话。想想他这木讷脾气也不是现在才有,我明天再去学院转转。
第二天上午,周琴换了一身紧身牛仔装,屁股圆圆的,上完课去了院长办公室方向,却进了隔壁的学院办公室。我随即从办公室把手提电脑包拎上,过去探个究竟。
经过王锐门口的时候,王锐正站在办公桌前,看见了我。
“郑妍,来来,我正想找你呢。”王锐看着我招手。
“哦,王院。”我赶紧退回来,进去屋里。
“你坐。”王锐大概一米八左右,身材魁梧,白村衫外穿米色夹克衫,站在桌边显得特别高。
我在桌子靠墙边的一对双人沙发远一点的那个位置坐下,并拢了双腿,尽量保持优雅的姿态。
“过来这边坐。”王锐指了指近处的沙发。
我坐了过去。
王锐问起了我最近上课情况,还问起了我在做什么课题。他谈到了我所研究课题的目前现状,说要有创新点。他讲的时候有时候拿起桌上的笔挥动一下,时不时前倾上半身试图让我听得清晰一点。他的声音厚实而带磁性。我好像跟着他站在一个新的台阶思考问题。我有时候也会提问,或者说出自己的看法,他点头赞同,又对我的观点深入一层探讨。我们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
"你下午有课吧,下课后,过来讨论一下专业建设。”王锐站起来目送我。
我出了门,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是打探周琴的,隔壁学院办公室早已没有周琴的身影。
下午我过来院长办公室时,门是关着的,我敲门进去,王锐已经坐在我上午坐的位置上,正在抽烟,我就隔着小茶几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来一根。”王锐掏出烟递给我。我是会抽烟的,但也仅仅在和老公一起谈业务的时候逢场作戏一下,没有烟瘾。我在想,要不要接这根烟。
“王院怎么知道我会抽烟?”我想,王锐这是在测试我的胆量吗,笑着去接了烟,“我留学时确实见过好多国外女生会抽烟的。”
“不会也可以玩玩嘛,哈哈哈。”王锐爽朗地笑起来,拿出打火机给我点着了烟。
我和王锐吞云吐雾的时候,感觉跟他密谋一件事似的,一下子距离近了。王锐说,院长的压力很大的,要管五六十号老师的吃饭问题,收入不能低于兄弟学院,在学校考核也要中上。话锋一转,问我对于本专业建设有什么想法。这次我们聊了两个小时,中间办公室主任进来让王锐签字一个表格,迅速退出去,不忘用眼神跟我打个招呼。我出来时,大家都已经下班了。
周五下午吃晚饭时,我在家接到李真的电话。
“李院长好,我这周去学院观察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女老师。”我赶紧报告。
“妍妍,谢谢你这么在心,我打电话来,是要麻烦你今晚帮忙一件事。”李真在电话那头笑着说,“王锐今晚七点半左右会去九紫山庄,拜托你帮我去打探下,有没有你们学院的女老师过去见面。谢谢!”李真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觉得李真可能是多疑了,不过也好,去探个究竟,如果没有,这事就可以了结了。
04
九紫山庄由好几栋楼组成,坐落在城区的一个小山湾,入门是一个半月形水池,绕过水池才是前台大厅的入口处。我坐在大厅休息区的角落,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晰地望见客人从远处进来。今天是满月,此时,水池的喷泉在明亮的月色下闪闪发光。
到了晚上七点半,王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往总台大厅走来。我起身躲到休息区旁边的柱子后边。
“贵宾,请问你有预订房间吗?”这里的女服务员都很漂亮,声音也甜美。
“是的,我姓王,订房手机尾号是2099。”
“请出示身份证登记一下。”服务员看着王锐,接过身份证,“这是418房间钥匙,电梯在左边。”
王锐上去以后,过了半小时,仍然没有见到我们学院的老师进来,会不会约了其它学院的教师或者外面的女生,已经进去了呢?我再等等吧。
又过了半小时,我还是没发现什么熟人进来。难道我在这里被王锐发现了,或者那个老师乔装了已经混进去了?或许是长时间无聊的等待,我的好奇心越来越浓,就装作房客上去,看看能否发现什么情况。
我贴着418房门,听不到里面一点动静。听了一会,一边折回走廊尽头,一边想要不要下去打电话给他,说有事找他。
“郑妍!”背后传来王锐的声音。
我吓一跳,一转身,迎面走来王锐:“王,王院!”
“你怎么在这里?”王锐语带关心地问。
“是,是来找同学的,结果她提前走了,也不告诉我。真晕!”我虽然之前想过万一碰到王锐该怎么说,但还是有点慌。
“真巧,我也无聊,你去我房间坐一下,我下去买盒烟就回来。”王锐翻身带我进了房间,就出去了。
这是一间普通的大床单人间,桌上插了一枝樱花。窗外是酒店的花园,几棵樱花在一轮满月下隐隐约约正盛开着。虽然开着窗,屋里还是浓浓的烟味。茶几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这不像约了女士的房间状态,难道那位女士临时不来了?
王锐回来以后,我注意到他的神情和平时有点不一样,眼神有点呆滞,脸部没啥表情,肩膀也有点耷拉着。
“郑妍,你一定想不到,我每到月圆之夜,就整夜失眠。”王锐在沙发坐下,眼睛没有看我,“其实平时也经常失眠,不过没有这么严重,为了让家人能睡个好觉,我就住到了这里。”
“你是压力太大吗?”我看这王锐这时候没有了平时那种刚毅,但亲切感更浓厚了。
“不仅仅因为这个,我十三岁就失去了母亲,”王锐站了起来,走到了桌前,拿起了那枝樱花,“十五岁失去了父亲,我虽然成为了一名教授,一名院长,可是我这些努力都没能让父母看到,没能看到他们欣慰的笑脸。”
王锐转过身,泪水默默流了下来:“我的人生没有了来路,只有归途。”
我抽出茶几上的餐巾纸,站起来,走近王锐,去擦他脸上的泪水。王锐抓住我的肩膀,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我看着王锐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他现在的样子激发了我的母爱。他解开了我胸口的纽扣,抱住了我。
05
我九点钟出了九紫山庄,给李真发了一条消息:“李院,我在九紫山庄等了两个小时,没有发现女同事进来,现在回去了。”“妍妍,辛苦你了,大概是我想多了,谢谢你!”李真很快回了消息。我想,王锐应该没有什么要好的女同事,如果有一个红颜知己开解他,他的抑郁症也不至于这么严重。父母早逝造成一个人的心灵创伤无疑是早期埋下的地雷,职场的压力会有叠加作用,而王锐与李真的夫妻关系或许并没有像我之前以为的那样亲密。他们之前可是金童玉女的一对,羡煞很多人呢。王锐今晚和我突破了同事关系,他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喜欢我,我也要搞清楚情况。
过了几天,王锐晚上请我在清水居喝茶。清水居离九紫山庄有段距离,在山的西南面,从一条大路拐进去有一个小院就是。入口的通道两边种了竹子,进到围墙里面是一个不特别大的天井,东面是爬满绿藤的石头墙,南面和西面都种了竹子,北面是四合院,青砖墙体,门上方挂着木雕褐底镶金的门牌匾“清水居”。过了大堂,很多小房间围着一方水域而建,舒缓的古乐弥漫四周。王锐已经在那里等候。
“其实我和李真没有外人看到的那样恩爱,”王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轻地放下它,“我虽然当院长比李真早,李真言语间总觉得,是因为她和她的家庭,才让我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外省孤儿,有了今天的成功,并且她也不觉得我有多成功,虽然她去年没有评上教授,为这,她好几天责怪我作为学校班子成员却不去疏通关系。”
我们在聊了其它话题以后,王锐忽然说起了李真,好像给自己在九紫山庄的举动一个解释。这个原因我也有猜过。
“其实,很多夫妻结婚以后,激情不再,关注点都在事业和孩子身上。”我深有感触地说,“我家的蔡贵又何尝不是呢,他只关心公司的那些呼吸机、血压仪、医用口罩,看多了那些东西,我都怀疑自己身体有毛病。”
“我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和你一起喝茶聊天。”王锐深邃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我几乎二十四小时在她的视线下,工会活动也被她合并在一起进行。”
我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房间里的气氛些许轻松了一点。
这以后,我待在学校的时间明显多起来,一有空就去王锐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除了学院办公室主任,平时很少有人进来找他,办公室主任进来前都会敲门,所以非常安全。蔡贵好几次问我怎么学校那么忙,我说在做课题,还在带学生准备省里的比赛。这个也没有说谎,省课题在学期结束前还顺利立项了。指导学生比赛的集训也在暑期进行,这下我名正言顺地天天见到了王锐。
有一次,王锐中途接到电话出去有点事,我懒得动,就留在了他办公室吹空调。因为无聊,我就试着打开他的电脑,发现有密码,想起那晚他在九紫山庄开房时报的电话号码尾数,输入了2099,错误,再输入002099,竟然打开了。我点进去E盘,发现有个“个人”文件夹,里面有“照片”文件夹,我想看看他以前的照片,就进入,竟然发现是我QQ里以前发布的照片,全部都下载在里面。我是又惊又喜。
06
逍遥快乐的暑假眨眼间过去了。九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学校上空的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我想起天气预报有台风可能于后天在这里的海岸登陆。
“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课间看到王锐的微信消息,像平常一样没觉得什么奇怪。
我走进王锐办公室,看到他阴沉着脸,跟外面的天色很像,应该有什么事情。
“学校领导找我谈话了,要我不再兼任管理学院院长,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王锐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着地面,“之前我就有所耳闻,学生处叶处长说我们学院学风变差了,还说机关主要部门负责人没有精力兼任二级学院的院长。”
“叶处长为什么要这样说,你可是省级专业带头人啊,大家离不开你。”
“当时要我去学生处,我不愿意去,后来,我去了宣传部还成了学校班子成员,叶处就对我不满,觉得我占了她的位置。”
“这个小个子美女,想不到说话这么泼辣,叶处她能耐有这么大吗?”
“你不知道,校长看重她,她的目标是副校长。”王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跟你商量个事,教务处下面缺一位教学科科长,我准备推荐徐虹过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挑起专业大梁。”
“她不愿意去吧?”
“她性格沉稳,去教务处或许更有前途。”
过了一周,学院任命我担任金融专业主任,免去了徐虹的职务。又过了一周,王锐不再兼任院长,徐虹也去了教务处担任科长。
我刚担任专业主任,一心扑在教研室事情上,开始实施一些新想法,得到新院长和同事支持,一切是那么顺利,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味道。
十二月底,李真终于评上了教授。我盘算着,自己当一两年专业主任也有机会评副教授了。不过,提到李真评上了教授,王锐好像没什么开心的表情。
不知道是否冬天的缘故,王锐去九紫山庄住宿的次数忽然多了起来。有一晚我出来山庄时,看到门口有个眼熟的身影往外走,仔细一瞧,是徐虹。她这件蓝色大衣我太熟悉了。我想,这次遇见可有点巧。
离放寒假没几天的时候,李真打电话约我傍晚在十字马路边上的绿岛茶餐厅见面。我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家茶餐厅,我以前和蔡贵也经常约了客户在这里吃饭,菜肴以当地海鲜和特色小吃为主,环境优雅,闹中取静。小城的冬天经常像现在一样下起小雨,楼下的街上有很多打着伞的行人。
李真今天穿了一件焦糖棕色大衣,虽然没能看到她的腰身,还是颇有气质。她神情严肃,眼睛还是乌黑明亮,看不出端倪。
"妍妍,我今天约你,是有一事相求。”李真的涵养让我还是有点意外,人家院长确实不是白当的。
“李院,你别这么说,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想不到。”我端起杯中的鲜榨橙汁连喝了几口,低头不敢正视李真。
“我评上了教授,王锐却说我靠跟领导搞关系取得,要跟我离婚。他跟你的事情,我都没追究他,他不帮我也罢了,现在反而要跟我离婚,你说我难不难啊,你帮我劝劝他吧。”李真一口气说完,看得出焦急的心情。
“李院,不瞒你说,我也遇到了麻烦,蔡贵也要跟我离婚,我自顾不暇了。”我眼睛看着窗外街上的车水马龙,雨中来来往往的人流不怎么真实,好像在无声的梦境里。
我们的谈话看上去很客气,实际上没有多大的用处,因为我并不能改变王锐的想法,李真也知道,只不过病急乱投医罢了。
07
过了年不久,我和王锐都离婚了,但还是住在原处,没让孩子知道。春天来了,似乎充满了新的希望。我和王锐有在一起的想法,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开学后,我有天走进办公室,几位同事好像在议论什么,见我进来就不再说话,回到各自的座位。中午去食堂吃饭,感觉不怎么熟悉的老师在指指点点,偷偷看我,好像在耳语些什么。我跟学院里闺蜜阿慧说起这事。
“你还不知道啊,现在很多人在议论你和王院的事情。”
“你知道谁在散布消息吗?”
“据说是徐虹。”
徐虹在行政楼上班,难怪消息传得这么快。
我告诉王锐。“你沉住气,当没这回事。”王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晚上回到家里,蔡贵看到我心神不宁,我就说了这事。
蔡贵骂了一句徐虹:“我都没说什么,她徐虹算什么东西败我的名声!”
“过一阵子就好了。”
蔡贵没吭声。
第二天上午我在上课,总是走神,窗外米色的樱花已经冒出骨朵儿,零星开放了。教室门口忽然来了学院院长和教学秘书,让我赶紧去下行政楼的教务处,说我老公在那边出事了,这里安排学生先自习。
我到了行政楼门口,只见停着一辆警车,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到了三楼教务处,发现徐虹在嚎啕大哭。有人拽着我的衣角去了隔壁,只见两个警察在问蔡贵,蔡贵阴着脸。警察随后把蔡贵和徐虹带走了。
蔡贵的冲动让我更加不安。
“我心里难受啊,来拘留所或许可以让我转移注意力,不再那么痛苦。”我去拘留所看他的时候,蔡贵呆呆地望着我好像在自言自语。我就接不上来话了。
过了不久,市纪委找王锐去谈话。
“怎么样?”我问王锐。
“有人举报我,我说明清楚了应该没事的,都离婚了,最多诫勉谈话吧。”
“那就好。”
“本来想和你一起去冬山那溪边看樱花林,现在没法去了。”王锐电话里不无遗憾地说到。
“这个不要紧的。”我安慰他。
紧接着,学校纪委找我调查王锐跟我的事情。我这时候开始不敢跟王锐联系了。
没多久,学生处叶处长被提拔去了兄弟院校担任副校长。我不知道他跟王锐被调查有无什么关联,却仿佛闻到一股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味道。
樱花落了,校园长廊的紫藤花开了又谢了。到了初夏,学院支部忽然通知下午开会,没说会议内容。我见到了王锐。王锐被免职早几天已经传遍了学校,今天参会非同寻常。会上支部书记宣读了市纪委对王锐的处分决定:“鉴于婚姻存续期与他人发生两性关系,造成不良社会影响,给予王锐党内警告处分。”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散会后迅速离开了会场。我去了院长办公室,提出辞去专业主任职务。院长说,我考虑一下。
晚上八点钟,手机响起。
“郑老师,王锐一直关机,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今天我和他一直没有联系。”
“九紫山庄我去找过了,也没有。”
“他会不会去清水居?我过去找找。”我说。
我和李真在清水居碰面,依然没有王锐的消息,商量着要不要报警。
“我们去冬山樱花林的民宿看看吧,说不定王锐去了那里,因为他今年提过想去那边。”我忽然想起这事。
“那里不是没有樱花了吗?”李真不解地说,“好吧,试试吧。”
我们在樱花林的湖边找到了王锐。
“我又不是小孩,不会丢了。”王锐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此时的湖上荷叶密密麻麻,荷花盛开,飘来淡淡的清香。
“王锐,你不要太自责,我不对,当初让郑老师帮忙调查你,是我想让她接近你,这样我接近领导就没有那么内疚了。我是鬼迷心窍了,请你原谅我吧。”李真蹲了下来,拉着王锐的手臂。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组织对我的处分是治病救人。我想在这里待两天,好好反省自己,重头再来。你们放心回去吧。”王锐站起来,手臂自然离开了李真的双手,目光从李真移到了我的身上。
这天晚上,我们住在了湖边的民宿里。窗外远处的樱花林,隐隐约约可见郁郁葱葱的叶子。山野的蛙声,此起彼伏,绵连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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