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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妈妈对我笑一下。”每年的生日，我都会许这个愿望，可惜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在我的记忆中，妈妈在家里很少说话，从来没有笑过。她只是做着她作为妈妈该做的事，洗衣、做饭，照顾我和爸爸。
小时候我常想，是不是因为我总跟男孩东跑西颠，是不是因为我不会帮妈妈忙，是不是因为我的学习成绩不好，所以惹的妈妈不高兴，妈妈不爱我，也不对我笑。为了让妈妈能笑一下，我努力的做个乖孩子，不再跟男孩子玩，主动帮妈妈做家务，好好学习，成为班级的第一，可是仍旧没有换来妈妈的笑容。
后来我长大一些，才发现，妈妈对爸爸也是每天阴着脸说话，他们之间似乎没有感情，每次交流也都是一板一眼的讨论家里日常杂事，除此，别无其他。
我曾经在妈妈接我放学的路上，拉着妈妈的手问妈妈，为什么不笑？妈妈只是眼神忧郁地看着远方，没有回答我。
我又在爸爸下班看报时，去问爸爸，爸爸只说等我长大会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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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一边盼着自己快些长大，一边默默地接受着这种生活，这种熟悉的陌生人般的生活。
作为一个孩子，或许我只能接受吧！
每一次看到别的孩子跟妈妈一起开心地聊天，说笑的时候，我心里都很难受，我会马上躲开那些温馨画面，然后一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抹泪，我多么渴望有一天我也可以和妈妈说着笑着。
慢慢地，我又长大了一些，我更加迫切的想知道爸爸妈妈的故事，更想找到妈妈不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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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的生日，对于每一个孩子来说都是特别的一天，因为这天之后他们就可以大声说：“我长大啦！”
所以，我特意选择了今天，18岁生日这天，来找爸妈揭开我心中的谜团。
照旧，妈妈准备了一桌菜，爸爸给我买了生日蛋糕。照旧，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吃蛋糕，吃饭，整个过程就像每天吃饭前洗手一样，已经熟悉地不能再熟悉。
看着爸爸妈妈默默地吃饭，我想我可以问了。
我鼓足勇气对爸爸妈妈说：“爸妈，今天我18岁了，已经长大了，我想跟你们聊聊。”
“聊聊，聊什么？”爸爸一边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一边问道，眼中满是疑问。
“聊聊您和妈妈的故事，我想听听。”我有点胆怯地说。
“我们的故事？我们……”爸爸说着转头看了看妈妈，此时的妈妈仍旧一声不响地吃着饭，片刻后才说了句：“跟你爸聊吧！我今天有点累，先回屋休息休息。”说着放下碗筷，起身回屋了。
“行，今天你18岁了，有些事也该知道了。”爸爸转回头，眼里带着伤感地说。
我看到妈妈回屋，又听到爸爸如此说，心里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爸爸，你和妈妈怎么认识的？”我放下了筷子，期待地看着爸爸问道。
“我和你妈高中是同班同学，高二又成了同桌，那时候你妈妈学习很好，爱说爱笑，还常常课间给我补习功课，所以我那时候就开始默默地喜欢你妈妈了。”爸爸悲伤地眼睛里，慢慢散发出幸福快乐的光。
爸爸喝了口酒，继续道：“后来爸爸就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努力学习，跟你妈妈上同一所大学，要和你妈妈结婚。”爸爸眼睛里的光更亮了。
也就是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爸爸和妈妈是有爱情的，而且是很深地爱情。
“爸爸，你和妈妈原来是纯纯的校园恋，太浪漫了！可惜，我还没碰到这样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着什么急，时间到了缘分就来了，缘分来了，就要好好珍惜。”爸爸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悲伤。
“爸爸，您说的对，我等着缘分来找我。爸爸，有一个结一直在我心里解不开，你和妈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或许我该这样问，你和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妈妈才像现在这样不爱说话，不笑的？”
爸爸听到这些话，正在夹菜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我们？”他眼神里幸福快乐地光开始消散，爸爸抽回准备夹菜的手，把筷子轻轻放在桌上，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我们成为这样？为什么你妈妈不笑？因为我犯了一个错误。”
“我和你妈妈大学毕业后就结婚了，那时候双方家里都很穷，结婚的钱都是你爷爷街坊四邻借的。那时候我就立志，一定要有所作为。为了不让你妈妈跟着我吃苦，为了多赚钱，我就拼命地工作，没日没夜地应酬，常常半夜醉醺醺的回家，你妈妈看到我这样，常心疼我，劝我不要这么拼，找个轻松的工作，不要拼坏了身体。哎.....”爸爸说着，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时候我年轻气盛，热情又正在劲头上，看着大把大把的钱涌向我的钱包，我哪儿忍心停下来，所以你妈妈的话，我就是听听而已，并未当真。后来你妈妈告诉我，她怀孕了，我特别高兴，但随着高兴而来的还有更大的压力，因为有了孩子就更需要钱了。在金钱和温情面前，我最终选择了金钱。”
“后来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大项目，500万的大项目。为了拿下这个项目，我在高档酒店请项目方吃饭，没想到，项目方代表竟然是追我多年的一个女人，在对方的一再劝酒下，我喝多了，犯下了男人都会犯的错，与那个女人有了一夜情。”说到这，爸爸眼里生出了无以名状地痛苦。
“爸爸，你……”我本想质问爸爸为什么这样做，但话到嘴边我忍住了，因为我不是男生，也不清楚当时的状况，更无法体会爸爸的感受。
“哎，当时我要是听你妈妈的话多好！或许咱们家就不会这样！”又是一杯。
“那时我不敢跟你妈说，她怀着孕，我怕她和你都有危险，我很痛苦，不知道怎么做。最后我向那个女人说了我和你妈的故事，想让她不打扰我们的生活，谁知她丢给我一个孕检检查单，她也怀孕了。”
“那时候，我彻底没了办法，为了家庭，为了事业，我无路可走，只能每月瞒着你妈，给那个女人汇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你妈无意发现了我的转账记录，我只好如数把事情给你妈说了。你妈听完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跟我哭闹，而是选择了沉默。那之后，你妈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了，我们之间也有了一堵墙，这堵墙或许一辈子也拆不了了。”此时爸爸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声音也有些哽咽。
看着爸爸眼里的泪水，我不知道要如何做，我只能尽力去理解爸爸此刻的感受，理解他泪水中的各种痛苦。
同时，我心里也涌出了一些委屈，一些愤怒，一些无力感。
“6月1号，你妈妈在医院生了你，巧的是，同一天，那个女人也给我发来信息，也在那个医院早产生了一个女孩。我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你妈，并没有管她，后来那个女人消失了。”
“以后，我再也没有联系她，她也没有联系我，或许她想明白了，有了自己新的生活吧！但我作为那个孩子的父亲，出于责任，依旧定期给那个固定账户汇钱，这事你妈也是知道的。”说到这，爸爸的眼泪顺着脸无声地流下来，快乐幸福地光也从他眼睛里消失殆尽，我的泪水也已经打湿桌上的纸巾。
安静的客厅，昏黄的灯光，我和爸爸两人静静地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走，我们心里各有各的心结。
“那些事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不知什么时候，妈妈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轻轻拉开椅子坐下来。
我和和爸爸收回呆愣地目光看向妈妈，只见妈妈的眼里也含满了泪水。
“在思远没出生前，那个女人找过我，我才知道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才知道，当年我爸爸是怎样背叛了我和妈妈，我恨她又来拆散我的婚姻！但是她铁了心要这样做，说他很爱你。”妈妈看着爸爸说。
“那时我很纠结，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我想跟你说，但那时我又非常恨你，为什么把钱看的那么重，而做了这件事，最终我并没有跟你说。”妈妈说着把酒倒进自己碗里，喝了一大口，从不喝酒的妈妈被酒辣的，眼泪流了下来。
“对不起，是我错了。”爸爸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以为日子就这样过，让时间来冲淡一切，但是，你知道吗？更伤心地事还在后面，在思远三岁的时候，那个女人又找到我，并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
“在思远出生住院的那几天，她换了孩子……。”
“什么？”
“什么？妈，你是说……我不是你的孩子！”妈妈的话像晴天霹雳一样，让我的脑子瞬间变得空白。
“对，她给了我一份亲子报告，上面清楚的写着。”
“那她为什么告诉你真相？”
“因为她患乳腺癌晚期，剩下的时间不足一个月，她不想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那，那个孩子，咱们的孩子呢？”爸爸皱起了眉。
“死了，她说两岁多，老人没看住，被运煤的车撞死了。”妈妈目光呆滞，留着泪。
“死了？死了！”
安静的客厅，昏黄的灯，三个人……
这一刻，我满脑子都是委屈和愤怒，因为那个女人的错，我就成了罪人，妈妈就迁怒于我！这对我一点都不公平，我做错了什么！或许我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妈，你恨我吧！我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死的那个就应该是我！”我哽咽着一字一顿的说。
“不，我，我不恨你，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去爱你，我看到你就想起那个女人，就想起我的童年和死去的孩子。”妈妈哭的泣不成声，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就知道我是个多余的人，我是个罪人，我走！”我的的头脑被愤怒包围了，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你想让你妈失去两个孩子么？你妈现在已经是抑郁症了，你想要她的命么？”爸爸猛地站起来说道。
“我！我！”我怎么会想要妈妈的命？我多想要妈妈的爱，多想依偎着妈妈开心地聊天。
我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妈妈也哭着走到我面前抱住了我。
“思远，对不起，是妈不好，我不该冷落你，可是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妈妈抱着我，头倚着我的肩，就像一只受伤地小鸟，等着我给她温暖。
我也抱住了妈妈，第一次像个大人一样努力支撑着让妈妈靠在我的肩上。
爸爸也走过来，一起抱住了我和妈妈，我们三人，第一次无所顾忌的哭起来.….。
今天，爸爸抱着妈妈在沙发上待了很久，或许他们在给彼此疗伤。
今天，我也没有离开家，因为我知道，过去的事不是我的错，我不用再小心翼翼和内疚。
我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渴望得到妈妈的爱，妈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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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18岁，我选择了原谅，原谅过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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