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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鼠
两天前,战争结束了,但硝烟没有消散。灰沉沉的天空往下坠,云飘浮在田野上空,那埋在地里的稻谷,遭受着战争的摧毁,一只小老鼠在田野里穿梭着。它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同伴倒下,心里开始难过起来。它把头埋在同伴的身上,像是在告别。
夜晚的风,逐渐把硝烟吹散,埋在地里的稻谷,也撒落在田野里,小老鼠啄着掉在田野的稻谷,那被战火烤成碳的稻谷,尝起来,也有一些脆。小老鼠填饱肚子之后,就开始了一场流浪。
去哪里呢?同伴都没了,它们的尸身躺在这广阔的田野里,也许过了许多天就会发臭,又或许会被微生物分解,可谁会在乎一群死老鼠的命呢?也不过是在战火中逃跑着的“无名之辈”——没有什么流传千古的事,是属于它们的。
小老鼠缓缓地摇了摇头,冒着风跑着,它有些冷,又有些害怕——害怕炮火把它淹没在田野里。原本这片田野是它的家,这片稻田是它吃不完的粮仓。在平日里,它和农民开始较量着,一开始以为农民是最可恶的存在,可后来才发现更可恶的是这无情的炮火。然而,在炮火之下,只有小老鼠独自活着,它没有了家,也没有了同伴。一切的一切,都毁在这一场战争中。
它在田野里跑着,身上沾着许多碳,那原本灰褐色的身体,变得黑漆漆的,不知道的人,该喊它“黑毛鼠了。”风继续吹着,它打了一个寒颤,身子蜷缩在土里,土里还热乎着,冒着战火的余温。可这片田野,早已经不能生存了,远远地看下去,那流淌着的血液,逐渐淹没着同伴的身躯。它嘴里冒着寒气,用爪子拽着几根水稻的叶子,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批。它是聪明的,已经学会了给自己做衣裳,那嫩绿的衣裳披在自己的身上,确实暖和了许多。批上衣裳之后,它又开始跑着。
跑了许久,它看到不远处的光。光照耀的地方是一栋楼,它顺着光跑去。跑了一会,它听到人群的呐喊声,又开始变得谨慎起来。它开始仔细观察着,看到一群人抬着受伤的人,往那栋楼走去。它闻到一阵血腥味,往血腥味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不远处有一群人倒在地上,他们没有了呼吸,一动不动地躺在田野上,遭受着微生物的分解。他们没有姓名,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志愿军。可小老鼠不懂得这些,它从烈士的尸体上爬去,继续顺着光的方向跑着。它想找到一个家,对它而言,有家就好,至于是什么国?与它无关。
风吹着小老鼠身上的毛,它在寒风中穿梭着。在这寒冷的夜里,无家可归的人固然是可怜的,但无家可归的小老鼠更加可怜。它跑得很快,看到光就停了下来,钻进那一栋楼里。房子里除了病人就是医生护士。它趁着人们忙碌时,跑进一个病房。
病房里躺着三个人,我、李胜和何国辉。小老鼠注意到我们,想出去找一个洞躲避,可李胜的拖鞋狠狠地砸在它脚边。它惊慌失措,在病床底下逃窜着,一场关于地盘的争夺战开始了。三双拖鞋变成了我们的武器,小老鼠无处可逃,但我看到它身上的颜色,就停止了攻击,因为它也是战争的受害者,那一层碳黑色的皮肤,像刚从战争上逃出来。李胜看着墙上的画,那是他给M画的画,他担心老鼠的脚印印在画上,就缓缓地把鞋子放下。小老鼠看到攻击停止了,埋着头脱离了我们的房间。它似乎不是“侵略者”,而是“受害者。”可却没人能够理解它。它悲伤地逃出房间,看着外面下起小雪,那被雪覆盖着的烈士,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场灾害?然而,它是逃不过了,因为它是“弱小可怜之辈”。
二、战友
雪落在外面的世界里,试图遮盖着战后的痕迹。李胜看着外面的雪,想起那一年的战争,那时战争打得吃紧,敌人的轰炸机总是残忍地杀害着他们的同袍。那倒在地上的烈士,紧拽着一面旗帜,那是信仰的存在。李胜原本以为他会死在那场战争中,但他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M。
一个月之前,一场战争结束了,地上全是骸骨,李胜被埋在死人堆里,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枪?在他奄奄一息之时,M出现了。M头上戴着一顶帽子,脸上挂着一缕面纱,身上穿着短袖衬衫。她只露出了右手,左手却葬送在战争中。M向李胜走来,她没有说话,留着秀丽的短发。李胜向她伸出手,她继续沉默着。李胜不想死在战争中,M却是唯一一个可以救他的人。李胜弱弱地对M说:“救救我。”M像是听懂了,但她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向李胜走过去,用右手搀扶着李胜。李胜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拖着沉重的步伐,随着M的脚步移动着。M瘦小的身躯扶着李胜,走了很长的路,她嘴里喘着气,额头的汗水也止不住地流着。
他们走了许久,来到一座小木屋,木屋外小路旁的不远处是一座森林。那里是不一样的颜色,是一股生机、也是一场希望。M扶着李胜走进小木屋,李胜紧拽着M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M看着李胜的脸被碳火涂抹着,指了指他的手。李胜伸出手,怀疑M是一个哑巴,仔细瞧了她一眼,面纱把脸遮得严实,依然看不清她的容颜。M在李胜的手掌心上写着一个字母“M”。李胜念着:“M?”M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就叫M。李胜微笑了一下,拖着疲倦的身躯,躺在床上,酸痛扩散到每一寸体肤,伤痛也在神经中枢中传达着。炮火声消失了,紧张感也逐渐消退,李胜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
等到第二天早上,旭日东升时,天空泛起红色的光,照耀在M的身上。M背对着李胜,向旭日敬礼。李胜揉了揉眼睛,发现伤口绑着纱布,他缓缓起身,想看清M的模样,可M却消失在那一道光中。
一个月之后,胜利的号角吹响了。老鼠闯进了病房,它跑在墙边,一只拖鞋向老鼠砸来,可被老鼠闪过,拖鞋印却印在墙上。李胜停止对老鼠发起攻击,看着墙上他给M的画像。红色是背景,橘黄色是旭日,黑色是M。画里是李胜的记忆:M朝着旭日敬礼,失去左肩的身躯,有些弯曲,她背对着李胜,却永远留在李胜的脑海里。
我第一次看到这幅画时,便好奇地问:“这画的是谁?”
李胜答:“是M,她救过我。”
何国辉怀疑地看着李胜,说:“战争这么残酷,谁会冒死去救你?”
李胜听了,朝何国辉吼了一声:“就是M,她救了我,还在我手上写着她的名字。”
何国辉叹了一口气,拉着我,轻声说道:“他脑子有些不清晰,别管他。”
我点了点头,想起我和李胜、何国辉都是抗美援朝的志愿军,虽然不曾相识,却都背负着同一个使命,也相遇在同一间病房里。
李胜是第一个住进这间病房的,他除了画画就什么也不干,但他只画那一幅画,就是那幅有关M的画。而何国辉是在李胜来之后的第六天住进病房的,他不相信M的存在,更不相信会有人跑到战场上救人,何况还是一个断臂的女人。可李胜却坚信着M的存在,总是时不时对何国辉吼着。而我是前两个星期进来的,那时战争打得激烈,死的死,伤的伤,我没有勇气往前冲,只好在后面躲藏着,但也无法躲过炮火的攻击。我钻进死人堆里,等敌人走了之后,再爬出来。我承认我不是慷慨就义的英雄,因为我也怕在战争中死去。
何国辉进入病房的第一天,李胜就跟他说起M的故事。可何国辉却说:“打仗从来没有女兵,战争上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女人?定是你在战火中看走眼了。”
李胜很坚定,大声吼着:“M一定存在,你们没见过,不代表它不存在。”
而等我住进医院的时候,李胜总是紧紧地拽着我的手,恳求着:“我求求你,好不好?帮我找到M,我快活不下去了。见到M,是我唯一的心愿。”何国辉没有想到李胜这么坚定,就沉默地看了看我。面对李胜的恳求,我选择答应了他,可至于怎么找到M?我依然没有线索。
李胜看到我答应了,在病房里跳了起来,他指着墙上的画,“记住了,她就是M,那个没有左臂、留着短发的女人。可我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李胜蜷缩在角落,像小孩一样哭了起来,泪水挂在脸上。他紧紧地拽着我的手,忽然跪在地上,眼神十分坚定地说:“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一定可以找到她,她在那座山上,在那个小木屋里。”
我点了点头,安慰着李胜,说:“好,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M的。”
李胜听了,又笑了起来。何国辉冷笑着,表示不相信M的存在。而我却是一个守承诺的人,所以我决定帮李胜找到M。
二天后,李胜紧紧地抱着我,亲吻着我的额头。我轻轻地把他推开,咧着嘴笑着,向他敬了一个礼,再次向他保证:“你放心,我会找到M的。”
医生看到我跑出房间,担心地喊着:“别跑太远,你还没有康复。”
我点了点头,看了看墙上的画,记住了M的特征。何国辉指了指墙上的画,在我耳边轻声说着:“也许M是战争中的精灵,她只留在李胜的梦里。”说完,何国辉拿起画笔在墙上写着一个字母“M”。
在离开病房之前,我想背上自己的包袱,医生拦住了我,拍着我的肩膀,说:“不用收拾了,你暂时还无法离开。”
我没有听医生的话,换上满是补丁的军装,在医院的长廊里跑着,开始寻找着M。
三、女孩
眼前好像又是一个世界,路边许多人匆匆走过,只有一个小女孩待在原地,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是一朵又一朵的玫瑰花。她在路旁喊着:“各位先生、小姐,需要玫瑰花吗?”一个寸头的男人,捂着臃肿的脸,嘴里说着:“神经病,刚打完仗,谁会买玫瑰花?”小女孩听了,没有说话,继续卖着花。
小女孩顺着长廊望去,她看到了我,那大大的眼睛盯着我看。我从她身边路过,她紧紧地拽着我,问:“你是解放军叔叔吗?”
“我不是,我是志愿军。”
“那军人叔叔,你可以救救我妈妈吗?”小女孩眼里闪着一道光,在恳求着。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重复着这个动作,然后问着:“你妈妈怎么了?”
小女孩指了指外面,那被碳火染黑的土地,早已经失去了一层气色。“都是那一场战争,妈妈为了救我,失去了左臂,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所以我只能靠卖玫瑰花,赚点医药费。”
我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问:“你妈妈失去了左臂?”
小女孩点了点头,答:“对,我没有骗你。”
我问:“是在战争中?”
小女孩答:“那是一个月之前,敌人的轰炸机偷袭了我们的村庄,很多叔叔阿姨都死在战火中。妈妈抱着我,逃离在战火中。可就在房子倒塌之时,妈妈推开了我,自己的左臂却被重重的木头压断了。”
我听完,问着:“你家是住在小木屋里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对,在小木屋。”
我听了,高兴地在长廊里跳了起来,牵着小女孩的手,“快,跟我去见见你妈妈。”
小女孩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说:“我妈妈就在里面。”
我走进房间,看到一个断臂的女人,她确实失去了左臂,而右手还挂着针管。我看了她一眼,问:“你是M?”那个女人摇了摇头,说:“我不是M,我叫李双。”小女孩跑了进来,拽着我的衣服,说:“叔叔,我妈妈不是M,你还会给我们医药费吗?。”李双看着小女孩,说:“别为难这位叔叔了,他估计连自己都没活明白。你去帮我喊一下医生,好不好?”小女孩点了点头,准备出去。我拽着小女孩的手,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口袋,里面装着一面旗帜,我把旗帜塞在小女孩手里,说:“这是我所有的钱,你拿去给医生吧。”小女孩微笑了一下,拿着旗帜在长廊里边跑边喊着:“医生,快来看看我妈。”
我看了看那个女人,她向我敬了一个礼,身子有些弯曲,右手微微颤抖着。我也向她敬了一个礼,喊着:“我们赢了,但我却活着。”我嘴上挂着笑容,眼里却冒着泪。我擦拭着眼泪,走出房间,在长廊里跑着。医生站在长廊那头看到我,对我喊了一声:“休息时间快结束了,回去吧。”
我没有理会医生,继续寻找着M。我开始深信:M一定存在!
四、女人
天空下起毛毛细雨,下在阁楼顶上,也下在我的意识之外。在那座小阁楼里的第八层,木板“咯吱咯吱”地响着,一个女人踏在沉重的地板上,来到梳妆台前,用右手梳理着头发。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肩,痛觉已经消失了。
梳子在茂密的卷发之间梳理着,那金色的卷发不自觉地往上翘。她想起在战争中死去的丈夫,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口红,那鲜艳的红色涂抹在嘴唇上。她看着桌子上的一张合照,一滴泪落了下来。
一个月前,女人得知了丈夫的死讯,她没有犹豫,就往战场跑去。炮火声连绵不断地响着,女人没有胆怯,一直往前冲。地上的残肢,已经分不清哪一个是她丈夫的?只记得丈夫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那是他们一年前结婚时戴着的戒指。戒指上刻着女人姓氏的大写字母“M”。女人开始找着,翻着地上的残肢,绝望地哭着,眼泪落在碳黑色的土地里,她恨死了战争,更怕死了战争。
炮火声再次响彻在女人耳边,一颗手雷落在女人身边,女人逃窜在一座小阁楼中,手雷炸塌了房屋,巨石和笨重的木头压在女人的左肩上,她痛苦地喊了几声,左肩的骨头出现了断裂。一名士兵注意到她,用刀砍下她的左肩,她痛得全身颤抖,嘴唇开始发白,脸上的血色早已经消失。士兵拿出纱布给她简单包扎一下,扶着她,向小阁楼走去。
过了许久,女人醒了过来,左臂却消失了。士兵把一枚戒指和一封信放在桌子上,但那封信不是女人丈夫写的,而是士兵写的。士兵看到女人醒了过来,就举着枪走了出去,外面好像又是一个战场。女人忍着痛,缓缓地抬起右手,向士兵敬了一个礼。
外面的雨停了,太阳缓缓升起,照耀在士兵身上,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走着。女人看到士兵走远,拿起桌子上的戒指,上面刻着一个字母“M”。她看到戒指,忍不住地哭了起来,一滴泪水滴在信上。女人打开信,一排又一排的英文铺满了整张纸,她抚摸着上面的文字,得知丈夫不会回来而伤心欲绝。她认出了那不是丈夫的字,而是刚刚那位士兵写的。信上的意思大致是:
「战火不休,战士不止。有人亡,就有人活,还请不要放在心上。身上背着责任的人,不畏死。请你不要伤心,故人依然留在你的心里。」
女人把信合上,开始梳理着自己的发丝。她打开了窗户,楼下一群人看着她,似乎都在指责着她:
“你们看,这个女人是美国人,她不配出现在我们领土上。”
“对呀,美国人怎么可以留在中国呢?”
“抗美援朝不知道死去了多少战士?她凭什么出现在这里?”
……
女人看着楼下的那群人,嘴角上扬,连忙退后一步,再加速往窗户跑去。紧接着,她纵身一跃,身子开始往下坠,八楼的高度即将葬送女人的性命。女人在死亡之前,看到了自己的丈夫,那黝黑的皮肤和温柔的笑容,依然留存在女人的脑海里。
我看到女人倒在地上,她的后脑勺溢出了血。一枚戒指落在我的脚下,我拿起来一看,上面刻着一个字母“M。”我的手开始颤抖着,推开了那群人,紧紧地抱着女人,探了一下她的呼吸,可她已经断气了。我没想到:她就是M,而她却死在我面前,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连忙喊着:“医生,快来救救她。”
医生看到我还在外面,叫了两个保安,把我拖回了病房。我再次看到了李胜,李胜连忙跑过来,拽着我的衣服问:“M呢?有找到她吗?”
我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窗外。李胜也看了看窗外,在我耳边轻轻说着:“我好像看到M了。”我点了点头,望着外面的世界,继续寻找着M。
五、鸽子
有人说:“在战争消失的地方,会看到鸽子。”
还有人说:“鸽子是战争中的精灵,只有在战后才出现。”
李胜却说:“他看到鸽子了,鸽子就是M。”
天边,橘黄色的光涂抹着。在蓝天底下,有一群鸽子,它们自由自在地飞着,没有约束。一会飞到东边,一会又飞到西边。鸽子们相互对视着,小小的眼睛,里圈黑,外圈红。它们挥动着翅膀,在天边跳起舞来,像是在祝贺着战争的胜利。它们开始在天上,排列着字母,而第一个字母就是“M。”何国辉也走了过来,望着窗外,说:“你们说M,会不会是这一群鸽子?”李胜推了他一把,喊着:“什么鸽子?M是一个人。”李胜说完,再次看了看我,问:“你说去找M,结果呢?”
忽然,医生开了门,拿着一份检查报告进来。他喊了一声:“何国辉,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恭喜你康复了。”何国辉拍了拍我们的肩膀,开始回到床边,收拾着行李。李胜连忙走过去,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医生叹了一口气,说:“等你知道M是谁再说吧?”李胜拿着画笔开始在墙上画着,红色的染料涂抹在墙上,他手速很快,一幅关于M的画很快画完。何国辉收拾好行李,拍了拍李胜的肩膀,说:“也许M本就不存在,他只在你的心里。”李胜听了,坐在地上,拉扯着我的裤子。我使劲地向何国辉挥手,他没有走,我的手就一直挥着。医生看了看我们两个,无奈地说着:“你们两个继续讨论M吧。”
何国辉和医生走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李胜。我看着天上的鸽子,看了许久,好像某一只就是M化成的,也许M就是鸽子变的,她不再是人了。
李胜呆呆地坐在地上,说:“一个月之前,我受了伤,在战场上是M救了我,我到现在还记得。可M呢?她去了哪里?”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说:“M死了,只留下这枚戒指。”
李胜接过戒指,看着戒指上刻着字母“M”,笑了一声,就把戒指从窗外丢去,他推了我一把,说:“你错了,M不戴戒指的。”
我疑惑地看着他,问:“难道那个女人不是M?”
李胜问:“哪个女人?”
我答:“一个美国女人。”
李胜摇头,说:“M不是美国的。”
我问:“你怎么知道?”
李胜说:“M和我说过,她在的那个国家没有战争,也没有炮火声。那里家家户户都住在小木屋里,他们在门前的土壤里,种着野菜,饿的时候就挖门口的野菜吃。他们过得悠然自在,不管外面是哪个国家打仗?他们都过着自己的生活。”
我疑惑地问:“这真是M说的?”
李胜想了一会,答:“也许吧,我记不清。”
我说:“你之前说过M不会说话,对吗?但她是怎么告诉你的?”
李胜身体颤抖着,亮出大白牙在笑着,说:“也许她在我脑海里跟我说过,但我不记得了。”
我深叹了一口气,看着医院的墙上都是M的画,再看了看李胜,再次问着:“M真的存在吗?”
李胜点了点头,喊着:“她一定存在,但你不一定能见到她。”
我没有理会李胜,继续看着窗外面的世界,鸽子依然在天上飞着,它们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缓缓地往我这边飞来。我伸出手想触摸它们,可一声口哨声,把鸽子全部吸引过去。我朝口哨声望去,才发现何国辉背着包袱,走在一条长长的路上,往那条路望去,没有田野,也没有小阁楼和木屋,有的只有一条看不见的沙子路。何国辉看了看我,朝我挥了挥手,鸽子们也朝他那边飞去。
我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病房,三张床还在,只不过只剩下两个人。李胜又开始画着画,又是那幅关于M的画:M看着旭日东升,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右臂,朝旭日敬礼,也许光在的地方就是胜利所在的地方。李胜画完画,朝画中的M敬了一个礼。
我看着画,又开始问着:“M真的存在吗?”
李胜喊着:“M一定存在。”
声音在病房里回荡,一个房间,只剩下两个人,开始讨论着。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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