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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年代久远的小区。
小区里面的道路和外面的马路直接连通;砖混结构的楼房,都是七层高,每个单元的门都对外敞开,住户们通过单跑楼梯上下出入。
周末,某栋顶层的一个房间内,马支望正在玩着最近互联网上一款比较有名的枪战游戏。
激战正酣……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在外头喊:“哥,你的外卖到了,我给你放门口了啊。”
马支望完全忽略了这个声音,继续鏖战。
一个上午已经赢了二十多局,马支望终于感到了肚子提出的抗议,想起来还有外卖在门口没拿,他打开房门,从墙上的订奶箱上面把外卖拿进来:平时他忙着的时候,都会让外卖小哥把东西放这里。
当马支望转身进屋的时候,脚上好像踢着什么东西,挺有分量的感觉。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黄色油纸包。包装得很平整,棱角分明,有砌墙的红砖那么大。外面还用牛筋绳打了个十字结,显然是被人用心地包装过了。
弯腰捡起油纸包,沉甸甸的,捏了捏,挺硬。他朝楼梯口看了看,又顺着楼梯往下探头探脑地张望几下,没有人。
这是什么东西?
手开始解开牛筋绳,拆开纸包。
看着纸包里面露出熟悉的红色,马支望心跳猛地加速。
好奇和疑惑,瞬间转为了激动,然后是紧张,随即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把其他的情绪全部冲散得无影无踪。
马支望抱着纸包冲回屋里,用力关好门,仔细数起来:整整两万。
数了好几遍,马支望确定这是两万块钱。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用力地猜测这钱的来历。
在贪婪和欲望面前,任何合理的、可能的解释都会被忽视,想了不到一分钟,马支望满脑子就是如何说服自己把钱留下来。
两万块钱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对现在的马支望来说:他刚丢了工作,手头积蓄也就够付这个月的房租,这些钱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心情完全平静下来之后,马支望心里还稍微有点害怕。他想起了很多电影、电视里面的桥段,这钱是不是赃款,贿赂款,或者是一些不法分子做什么勾当时掉落在这里的?
于是马支望决定等几天,看看会不会有人上门来找他。
他每天上午去人才市场晃悠,下午继续投简历,晚上打游戏。由于有了两万块钱在手里,他又有了选择的信心,那些别人看上了自己,但是自己又不满意的工作,马支望直接就忽视了。
一星期过去了,生活一如既往地平静和乏味。
早就急不可耐的马支望把钱存进卡里,直接去超市采购了一批日用品,支付完成之后,他心里仅存的忧虑也已经烟消云散。
拎着两个大大满满的塑料袋从超市出来,爬上七楼,来到家门口,马支望把塑料袋往地上一放,准备掏出钥匙开门时,他看到地上同样的地方,赫然又躺着一个黄色的油纸包!
马支望直接来了句:“我靠”之后,立刻捡起油纸包,掂了一下,沉甸甸的,挺硬!
马支望用颤抖的手打开房门,闪进去,顺便用脚勾上门,连超市买的东西都顾不上拿。油纸包打开,果然又是一叠红闪闪的钞票,数了两遍,整整两万!
从这天以后,马支望家门口,最多半月,少则一周,总会有一个黄油纸包在地上等着他,里面不多不少,整整两万。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这期间,马支望找了一份工作,专业也对口,收入也凑合,面试通过,HR通知他体检,体检的结果一切正常。
可是入职第一天,马支望在和新同事们吃过食堂的午饭后,就直接在食堂昏倒在地。
他迷迷糊糊听见同事围在身边喊他,就像是潜在水中听到岸上人说话,声音朦胧,模糊,这个感觉持续了片刻,马支望的意识就又重新控制了身体,清醒了过来。
面对众人的围观和关切,马支望只好说这段时间熬多了夜,搪塞了过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中,马支望在厕所昏倒了四次,办公室昏倒了五次,又在部门例会上昏倒了一次,每次时间也不长,几分钟而已。
鉴于他这种定时炸弹一样的情况,公司只好让他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在医院里彻彻底底做了几次检查,但是所有指标一切正常。
马支望极其郁闷,又很害怕,直觉告诉他,身体出现这种状况,很可能和那黄油纸包里面的钱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关系,也摸不着头脑。那黄油纸包里面的钱,似乎是他的催命钱。
在家休息了几天。
一天晚上,他在家跟人网上组队游戏时,又昏倒了。
等他醒过来,盟战已经结束,自己这方输得老惨。
队友责怪他为何一声不吭就下线了,马支望就在聊天频道,和队友们聊起自己最近总是突然昏倒,去了好几个医院做了全面体检,一切正常,自己也搞不清怎么回事。
队友们纷纷出谋划策,要他好好休息,不要把打游戏搞得比上班还累。
还有的人说,我天天失眠,睡不着觉,还真挺羡慕你的。
大家正在聊天频道你一句我一句的扯淡,忽然有个队友私聊他,发来消息问他:“你最近是不是捡着什么东西了?”
这句话让马支望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黄油纸包是他最大的秘密,他是不可能跟别人说的,也绝不可能让别人察觉到。
于是立刻回复说没有。本来以为对方只是随便问问,哪知道,过了一会儿,那个队友又发了一堆文字来,大意是说,他听老家乡下的老人说过,他村子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壮年人,经常能在自家门口捡到钱,后来也跟马支望一样经常昏倒,过了半年就死了。
马支望嘴上坚决否认,其实心里特别想问清楚队友说的那个故事的详细内容。
但是权衡再三,他还是找了个借口下线,不敢再看那个队友的消息。
他知道这个队友平时就喜欢给大家吹一些山精野怪,奇谈怪论之类的话,还经常拿老家村民当素材给大家讲故事,今天是哪个壮汉得罪了狐仙,明天又是哪家少妇惹到了树妖,总之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说不定这次也是被他蒙到了。
马支望无聊地拿起手机,那个队友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上面说:“不管你捡没捡到钱,你也说了,医院都查不出问题来,最好还是找个先生给你看看气运。”
马支望不想聊下去,但是心里又跟有只小猫在抓,心痒难耐,正在犹豫要不要回他,手机又响了,还是队友的消息:“我村里那个壮汉,就是捡了钱之后出状况的。老一辈人说,他捡的钱,叫做买命钱,出钱的人会找高人算他生辰八字,然后作法下套,只要对方捡到了钱,并且花了,那他的阳寿就会转移到出钱人身上。”
马支望越看心越慌,手机都拿不稳了,但是依然很硬气地回到:“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着封建迷信,我鄙视你。”回完把手机一扔,不想再聊。扔完手机,马支望扑通一下倒在沙发上,又昏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拿起手机一看,已是凌晨。
算起来,这次他昏倒的时间超过以往每一次,足足有四个多小时。
手机显示有几条未读信息,马支望随手划开,又是那个队友发来的。大意是说,他村子里的那个壮汉,昏倒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最后怎么也叫不醒,就这么走了。他爷爷的奶奶曾经还去吃席,千真万确之类的。
马支望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大男人居然可以如此啰嗦烦人。
另外还有几个未接来电,是办公室同事的。
马支望估摸着,这是公司想了解他的情况,可能是打算协商解除劳动合同了。
毕竟,没有公司会喜欢养闲人。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天亮,他又去市里最大的医院排了个队,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在做核磁共振的结束的时候,医生喊他起来穿衣服,见他没反应,还以为这小子舒服地睡着了,近前仔细一看,居然口吐白沫了。
等到马支望再一次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他睁开眼,忽然笑了,眼角流下眼泪:原来病床边上坐着他的父母。
看着熟悉到极点的却又很久没见的脸庞,马支望越哭越伤心。他的老爹,紧紧握住马志望的手,他的老妈,则轻轻地拍着他,像极了小时候哄他睡觉。
这时候有人轻轻咳了一声。马支望才发现,父母后面还站着两位警察。
马支望的心快速收缩起来,但是随着警察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他又迅速轻松下来。
原来,在他检查最后一个项目核磁共振之前,马支望提前点了外卖,算好时间,回家就可以直接吃饭。
这次外卖小哥给他放好东西,下楼发现电动车钥匙不见了。
回去找钥匙,在六楼到七楼的拐角捡钥匙的时候,瞥见马支望家门口,有个老头,正拿着一个细管子,通过包装的缝隙,往外卖里面的食盒倒着什么东西。小哥多了个心眼,悄悄拍了张照片。
老头察觉有人来,掉头就走,原来是住在马支望对面的住户。
出于对所送食物的责任心也好,一种警惕也罢,小哥满心都是疑惑,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上去拍马支望的门,没反应,打他电话也不接,干脆就下楼躲在一个地方报了警,说是有人口失踪。
马支望单位的HR鉴于他最近的身体状况,有和他协商解除劳动合同的想法。也联系了他几次未果。
他们知道马支望是外地人,就委托办公室同事去出租房找他,当时正逢马支望晕倒,敲门不开,电话也不接。
于是也报了警。
警方两次接到同一人口的报警信息,重视起来,上门走了一趟,随后的事情便真相大白。
住在马支望对门的老头姓夏,七十来岁,身体也不太好,原来是做化工行业的。
平时没事,他就在小区和公园晃悠,跟人吹牛聊天,扯淡闲聊。
有一回听到另外一个老头讲买命钱的故事,居然真留了心眼。
对方见他感兴趣,就说认识一个大师,可以帮他谋划谋划。大师随口胡诌了一通,说这个法术每次放的买命钱要多,万儿八千的效果明显。
夏老头交了一万块钱学费之后,就盯上了住对门的马支望。
夏老头为了“延寿”,居然舍得下血本,每次都放两万到马支望门下,然后就在自己家的猫眼观察。
后来他发现马支望有叫外卖的习惯,而且每次外卖送来,他都要迟上半个小时再出来拿。
为了让这个“买命钱”见效快,他还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配了会让人逐渐器官脏器衰竭的慢性毒药,每次都在外卖小哥走后,偷偷放进马支望的外卖里面。
警察通过技术手段,找到在医院的马支望,联系了他的家人。这时候他已经昏过去了。
这回,马支望运气不错。住院部一个有经验的老医生怀疑他是中毒,对症检查,才在一个很罕见的指标上发现了异常。
夏老头被刑事拘留,以“故意杀人罪”被起诉,相信他这辈子都要在监狱里面呆着了。
治愈出院后的马支望换了个住处,但是再也不敢叫外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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