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7月25日榜单第9名作品《本位》续写篇!
1
一晚上,江琴都是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午夜时分,头开始疼起来,一会儿隐隐痛,一会儿针刺般痛,她想起身吃片止疼药,却懒懒无力不想动弹。不舒服的时候,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她悲从中来,一阵啜泣。
她想起和当时还是男友的丈夫热恋时,有次她生理期到来,在床上疼得翻来覆去打滚,她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十多分钟后。他骑个小电炉,带着一脸焦急赶来,为她熬红糖水,灌了一个热水袋,还轻轻为她按摩腹部。那时的他,温柔体贴,也会照顾人。
时间好残忍,把一个人变得这么无趣乏味,无责任感,她暗暗想,翻转身,怎么都无法安睡。
丈夫仇茂涛是她的初恋,那还是上初三的时候。被父母发现后,双方被骂得狗血淋头,他俩被迫分了手。没想到几年后参加高考,他们又考到了外省同一个城市,顺理成章的,他们又走到了一起。
婚后的一切,感情由浓烈转归于平淡。生活中的丈夫逐渐成为自己嫌弃的对象了?难道,当初的爱,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寻来的?
也不知睡着了没有,仇茂涛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概不知,头疼不知何时烟消云散。
2
这天下午,她约了陈浩练球。经过这么久的训练,她的球技越来越好,手臂爆发力不错,发球、接球精准,反映敏捷迅速。陈浩连连称赞她有专业羽毛球运动员的潜质了。她当然听得出这些浮夸的赞美,但内心还是美滋滋的。
快结束训练的时候,陈浩扔过来一瓶脉动,打开边喝边说:“你球打这么好了,下周我们约一场正式的比赛吧?男女混和双打。”
“打比赛?”她有点兴奋。
“对,实操!”
望着陈浩帅气的脸,笑起来牙齿很白,坏坏的样子。她不由得抡起拳头,装着愤怒的样子,冲他球衣下面鼓胀的胸肌来了两拳,对方假装很疼连连告饶。这情侣似地打闹,忍得远远的学员和教练纷纷投来惊奇的目光。
比赛那天,陈浩开车载着她到了一个郊外的体育场馆,羽毛球馆全透明玻璃装修,简洁明快。早上她给仇茂涛说,今天她要去打羽毛球比赛,那个人还埋头在被窝里酣睡。昨晚又是一宿麻将,一两点钟才回来。他咕咕哝哝地说:好的,琴儿,不要太累,早点回来。她望着他还是这么的孩子气,又贪玩,不过看在依旧关心着她的份上,想恼又没法恼起来。
比赛的对方是一对年轻恋人,男的叫王进,在一个学校当体育老师。女的叫施亦诗,长得特别漂亮,象明星徐静蕾。陈浩和王进以前是校友,都是体育专业毕业,平时经常在一起打球。
这一场比赛打得难分难舍,双方你来我往,比分咬得十分紧。江琴经过前一段时间的训练,比赛打得相当出色。体力也还对付,一场比赛下来只是稍有些累。对方对她的球技连连称赞,特别是施亦诗,喜欢得不得了,琴姐琴姐叫得,亲热极了。最终他们赢了今天这场,又兴致勃勃地约下一次比赛。
比赛结束,江琴换好衣服后,发现自己的水杯忘带走了,又折返回女更衣室。听到隔壁男更衣室有人在说话。
“浩儿,你的这个女朋友好厉害呀!球技这么棒,漂亮,特别有气质。”
“阿进,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是她的私人教练。”
“不是?不是,会跟你大老远地陪你来练球、来比赛,还替你擦汗水,别骗人了。我们都看得出来,你俩关系可不一般。”
“唉,人家结婚了的。”
“我去,你口味也太重了吧?有夫之妇你也敢打主意?”
“唉,不过说真的吧,我还对她真有好感。”
她拿起水杯,走出更衣室。等他们换完衣服出来,钻进陈浩的车里一言不发,一路偏着头只望着窗外风景。陈浩有些奇怪,再也不自讨没趣,无话找话。
回家又是一个人,她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起今天挥洒的汗水,还有两个男人的对话。她真想把生活过得明白一点,不知怎么她感觉是一片混沌,越来越乱,如乱麻,有些理不清了。
3
生活依旧,一样的索然无味,她还是偶尔练练球,那个时候才感到有一种很久没有过的轻松和快乐。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公司部门的陈主管突然宣布,今天是副主管张倩倩的生日,晚上大家一起聚一下。特别强调,一个都不能少。原来江琴最不喜欢人多场合,讨厌应酬。以前的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但今天她决定参与进来。
晚餐是在万家欣海鲜酒楼举行的,灯火辉煌的包间里,酒桌上同事们惊奇地发现江琴居然主动端起了红酒杯,这是破天荒地第一次。她款款起身走到寿星佬的位置,给她敬酒。陈主管批评似地说:“江琴,你长期不参加部门活动,我们都忘记你会喝酒了。你该自罚三杯!”
张倩倩打量着她说:“你别说,我看我们江琴现在气质越来越好了。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旁边一女同事接嘴道:“琴姐主要锻炼得好,要是不上班,她可能天天泡在羽毛球馆里了。”
张倩倩一脸笑容:“我是说不得呢。”
她莞尔一笑,“亲爱的,生日快乐!我干了!”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几个男同事连连称好。
一个电话打进来,她看是仇茂涛,今天临时的聚会,她居然忘了给他说晚上临时有约了,心头有些不好意思。仇茂涛却在电话里那头小心翼翼地说,今晚刚子又有约,吃完饭还要继续玩牌。别等他回来吃饭了。
她恨恨地撂下手机,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红酒。
她想起了陈浩,想知道这会儿他在做什么,于是发了条微信过去,但没有回。饭局结束了。同事们乘着酒兴,转战“星之光KTV”,继续下一场狂欢。
等落座后,陈浩的微信才过来,说今天的私教工作才下课,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在星之光给同事过生日。陈浩在微信上说,我过来陪你吧?我好想听你唱林忆莲的《伤痕》。江琴吓得赶紧发了条消息过去:今天晚上全是公司的领导和同事,我怎么敢让你过来。 陈浩马上回了消息,哈哈,逗你玩的,你好好玩,玩得开心一点哦。
寿星献唱了一首歌后,大家纷纷点歌助兴。江琴己婚后几乎都没有进过歌厅了,偶尔与丈夫出去应酬,吃饭完就是打麻将,她根本不喜欢那种氛围,久而久之,丈夫也不带她参加了,她也落得个清净。
除了林忆莲,她相当喜欢王菲的歌。她选了一首王菲早期的《彼岸花》,幽幽怨怨,如泣如述地唱着。
彼岸 沒有灯塔
我依然 张望着
天黑 刷白了头发
紧握着 我火把
他来 我对自己说
我不害怕 我很爱他
她嗓音清亮,有些神似歌后。想当年,她可是学校的文艺骨干,唱歌跳舞都拿手。歌毕,又是赢得满堂喝彩,同事纷纷你来我往,敬酒助兴。
今天晚上的酒喝得够多的了,好久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了。江琴觉得这么多年活得太憋屈。她想通过酒来麻醉自己,好让自己不再想起,生活中的一地鸡毛。她曾经也是个令人骄傲的小公主,现在活成了一个闺中怨妇一般,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她好想发泄出来。
曲终人散,出得歌厅的大门,同事纷纷挥手告别。午夜过后的城市,依旧灯光辉煌。路人很少,一地落寞。江琴准备招车回家,突然路边一个车灯大灯频频闪炼,然后缓缓开过来,似乎冲着她来的。她别过脸,被大灯刺迷了眼,用手挡住强光,虚眼看到开车的一张帅脸,是陈浩。
他说,上车吧。我送你。她犹豫了一下,上了车。
4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她才发现躺在自家宽大的双人床上,她挣扎着回忆昨晚发生的事。饭桌上她喝了太多的酒,KTV里继续喝,有点疯,有点狂。有些事情她想得起,有些事情她有些模糊了。
她想起,后来坐上了陈浩的车。陈浩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这是一个江边的观景台。江水浩荡,四周无人,有一轮江月挂在天上,周边有星光闪炼。江水流泻出破碎的影子,摇摇晃晃,让人迷醉。她靠着栏杆,凝神望着圆月和江岸灯火。
陈浩过来,把外衣给他披上,靠过来。她胳膊靠着他健壮的胳膊,有点温度,有点酥痒。她心里咯噔一下,许久压抑的心情似乎要泛滥出来,最终想爆发。他的手抻过来,握着她的手,轻缓摩挲。
她如同触电了一般,她想起了她第一次随她去的那个咖啡馆的下午,她想起了那天他的眼神,如梦如幻。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幻觉还现实,究竟醉了还是清醒。
她侧过脸,透过夜风吹过的秀发,望着身边这个健壮魁梧身形男子的侧脸,如雕刻般的俊颜,心仿似要溶化下来。她思绪飘逸,她内心有一丝冲动,这可是多年不曾有过的,被压抑了多少年,此刻,如同春天播下了一粒种子,在春雨的滋润下,开始抽芽、冒头、生长。
陈浩伸出手,用力搂着她的肩。她把头靠过去,感受到了一个男人的力量,耳边是他的浓重的呼吸声。她真的心动了,她想结束当前这不温不火的生活,投入到另一种热情里。但,她想她真的抛得开当前的一切吗?
“喜欢这里的夜色吗?”陈浩问。
“太美,很喜欢。”
“我宣布,这里的夜色属于我陈浩啦!而我陈浩,属于江琴啦!”
“哈哈,你有病吧?”江琴感到莫明的兴奋和开心,有一种初恋的感觉,重新注入到已经不再年轻的身体。
“其实,我更喜欢下雨天。”
“又来了。”她有点娇嗔地埋怨。在丈夫面前,她觉得自己是个大姐姐,照顾着那个长不大的男人。而在陈浩面前,她觉得自己是个小妹妹,情窦初开,虽然她比他大六岁。
两人相拥着,在夜色里紧紧依偎。
一段音乐响起,打破宁静,是她的手机铃声。电话那头,是仇茂涛焦急的声音:“琴儿,你还没有回家呀?要不要我来接你。”她这才泛起另外一个男人的脸,熟悉又陌生,而眼前这张脸,是真实还是虚幻呢。
她摇摇头,被酒精麻醉的后残存的一点意识,拼命地把她拽回到现实来。她坚决地转过头,对身旁这个人说:太晚了,快送我回家吧。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拉扯着她。
早上丈夫去上班了,但她不想起床,她想起,昨夜晚归,看到丈夫吃惊的脸,多年来,从来只有她等他,而这一次,是他等了她。但他没有责怪什么,浴缸里给她放好了热水,备了睡衣,让她洗了睡,又给她冲了一杯温温的蜂蜜糖水,说好醒酒。这个男人,还不是那么讨厌。然后一宿乱梦,奇奇怪怪的梦,她都不记得了。她想起昨晚,有些后悔,喝了那么酒。她想起昨晚那个带她看月色的男人,心里涌起一阵悸动。要是她执意不回家,或者没有丈夫的来电,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临到中午,她仍有些恶心,有点头痛。她直接去医院做了个身体检查。
下午结果出来,她怀孕了。
5
江琴曾经和丈夫商量过,暂时不要孩子。恐怕这是个意外,或者是上天赐给他们夫妻的一个礼物。这个小生命的突然到来,她有点惊慌,要不要?要不要?她反复在心里追问。明明她刚起了念头想要摆脱当前的生活呀?又发生了这事。她没有想给仇茂涛打电话。第一个电话还是打给了母亲,母亲欣喜异常,连连称好。后来她思忖半天,终于还是拨通了丈夫的电话,说“我怀孕了。”
“真的呀,我要当爸爸了吗?太好啦!”听得出来,仇茂涛的声音特别惊喜和意外。她没有想到丈夫的态度是这般的强烈,她以为平静如水的生活里,丈夫再没有热情了,只是个喜欢网络游戏,喜欢打牌喝酒的小男人,沉浸于这种肤浅的生活。听到对方异常欢快的声音,她坚定了信心,把这个小生命留下来。她想,这也是用另一种方式跟以前的生活告别吧。
那天过后,她决定不再上羽毛球私教课了。陈浩打她的电话,她不接。陈浩发了无数的文字消息和语音消息。她明白发的内容是些什么。一概不听不看,直接删除。
直到几天后,陈浩突然出现在她楼下,陈浩上前拉着她的手,一连串地追问她怎么了?为什么?发生了什么?她坦然地说:对不起,我和我老公有孩子了。我们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她没有回头,径直跑上楼,打开卧室门,狠狠关上,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场。
哭完后,她编辑了一条文字信息发过去“感谢遇见你,感谢你的出现,点亮了我曾经灰暗的天空。但我知道我就像站在悬崖边,准备去摘一朵无比娇艳的花。如果我摘下了,我将坠入深渊、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还好我没有,不再见,彼此珍重。”发送消息后,她删除了关于陈浩的电话和微信,包括曾经所有的痕迹。
6
又是一个下雨的周末下午,她呆呆地站在窗前,望着玻璃窗上的细细雨丝,想起了一些事,她左手扶着窗沿,右手抚着逐渐隆起的小腹,内心有了无限地憧憬。
那天,母亲陪她出门去做产检。路过练球的健身馆,她惊讶地发现已经关门歇业了,人去楼空。她还是想起了陈浩,他去哪儿了,好久不见,终不见了。那晚的月色,好美,是这些年最有意味的一个夜晚。可惜只能是回忆了。她叹了气,拖着笨重的身子缓缓走远。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曾经的健身馆。还有一次她和仇茂涛去商场选婴儿用品,碰到了王进夫妇,他们已经结婚了,也准备要宝宝了。没有深聊,彼此都没有提及陈浩。
身后,丈夫的声音响起,“琴儿,快来,我上午特意去菜市场,选的新鲜鲫鱼。下午煲好了汤,浓浓白白的,趁热喝。”自从怀孕后,丈夫忙前忙后,无微不至地关照她。每天下班按时回家,不应酬不打牌了,只是偶尔周末把刚子他们几个兄弟伙约到家里一聚。更多的时间,他都陪着她、守着她。生活其实好象还是平淡无奇,毫无波澜,但她常常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在家里做饭、拖地、忙里忙外,象极了以前的她,她怔怔地想,这还是那个曾经的仇茂涛吗?那个她当初闪念想要离开的人吗?
她又想起那晚那首让人惊艳的《彼岸花》,曾经她以为“他来”的那个“他”,是陈浩,现在,她才明白,那个他,是腹中的他(她)。仿佛有一道光,突然从她头脑里闪过,她看到世界亮堂了。
“哎,来了。”她轻声应着,扶着身子回转身。窗外的雨,依旧纷纷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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