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逢万物复苏的季节。最近送欢欢上学，我们坚持步行，锻炼身体。
欢欢也觉得新鲜，走路兴致勃勃。
从家里到学校，要经过一个大斜坡，这边上，那边下，像是翻了一座山。虽然距离不远，但要上坡下坡，也挺累人。
爬上斜坡，欢欢气喘吁吁。
“爸爸，咱们可真是跋山涉水啊！”
看她稍一运动就满头大汗，我不禁调侃道：
“你才走了牙长一段路，就跋山涉水了？哪里有山？哪里有水？也就上了一个斜坡，跨了两个小水坑而已，算不上跋山涉水。”
欢欢狡辩道：“上坡，跨水坑，那也算跋山涉水了！”
反正时间还早，一路上我跟她慢慢掰扯。
“跋山涉水，是翻越山岭、趟过河水的意思。山岭是啥？是连绵的高山，咱这能叫高山？更没有连绵。趟过河水，得从水里趟过去，咱们从水坑里趟了么？一步跨过去还差不多！”
欢欢笑了，我继续说：“爸爸小时候上学，那才叫跋山涉水呢！小时候，住在山上，离学校十几里，每天上学，要从山上下来。那山路弯弯曲曲的，还很窄，像是羊肠子，就是书上说的羊肠小道。下了山还有一半路呢！趟过一条小河，穿过一个村庄，然后再过一条河，才能到学校。”
“爸爸，我也要趟过小河去上学！”
欢欢听了很兴奋，她以前回过老家，在小河里玩得很开心。
“你也要穿过小河？你觉得过河很好玩是吧？那我给你说说。那条河上没有桥，只有几块列石，列石不是很稳，一不小心就掉河里。噢！列石你不知道吧？就是在河里放的石头，排成一列，人可以踩着石头过河。就像……你见过下雨时，路上有积水，有人在水里放几块砖，人们踩着砖过去，不湿鞋。那就跟列石差不多。”
“噢——！”欢欢点点头。
我接着说：“夏天还好，穿着凉鞋，掉进去就进去了，还挺凉快。我夏天就直接从水里趟过去，也不走列石……”
“水深吗？”欢欢插话道。
“不是很深，最深的地方到大腿根，大部分都在膝盖以下。”
“噢——！”
我接着讲：“到冬天就惨了，掉下去冻死人。穿着厚棉裤，湿了很难干，学校又没有暖气啥的，衣服再结了冰，真会冻死人！冬天，我们就脱了鞋，从水里趟过去，光脚伸进冷水里，快冻成冰棍了。你去了保准冻哭！”
“那你咋不走列石？”
“刚说了，石头不稳呀！那搭列石的是大人，步子宽，小孩跨过去很困难。冬天，石头上沾水就结冰，很滑。要是滑下来，可能栽倒在河里，比趟过去更惨呢！”
“那你们咋不修桥呢？”
“嗯……其实有桥呢！再往下走一段就有桥，离我上学太远了，没这里方便。”
“噢——”欢欢若有所思，像是在破解一道难题。
我又说：“其实小河也挺美的！特别是到了春天，河两岸柳树绿绿的，地里的油菜花也开了，一路都能闻到香味，特别美。”
我闭上眼，往空气里嗅了嗅，仿佛回到从前，闻到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香。欢欢不解地看看我，她不知道，在这马路上，闻到什么这么开心？
“记得一年夏天，中午很热，我走在小河里。学校就在河边，沿着小河走，就能到学校。河水凉凉的，河边有柳树，我编了个凉帽戴着，特别美！
突然，我在河边发现一只大青蛙。那青蛙碧绿碧绿的，特别好看，我就想抓它。它蹦得挺高，我一抓，它就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抓住。它有一个大馒头那么大，我得两只手抱着，抓在手里滑溜溜的。它还一个劲想跑，好几次都被它挣脱出来，又被我抓住了。
后来，我把它装进书包里，去上学了。那时候也没表，到学校已经迟到了，正好是班主任的课，她罚我在教室门口站着。我就乖乖站着。
老师正讲着课，突然听到有青蛙叫，呱——呱——，刚开始没在意，过了一会又叫，同学们偷偷地笑。老师找了半天，发现叫声是从我这里传出来的，就叫我进去。她还以为，是我在学青蛙叫，故意捣乱呢！”
欢欢忍不住笑。
“我刚走进教室，青蛙又叫起来。老师听出来，叫声在我书包里，她让我打开书包。书包一打开，青蛙唰一下跳出来，把老师吓了一大跳。青蛙在教室里到处跳，一边跳还一边叫，呱——呱——……”
“哈哈哈……”欢欢乐得大笑起来。
“班上乱了，胆小的女生吓得要哭，课没法上了，老师让大家抓青蛙。那青蛙蹦得挺快，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身上滑溜溜的，很不好抓，有几次被抓住又放走了。
老师气得大骂，让我在旗杆底下站了整整一节课。咳！你是不知道当时——烈日当空照，同学对我笑，青蛙呱呱叫，我站在旗杆底下，都快晒晕了！”我后面说着唱起来。
“哈哈哈！那青蛙呢？”欢欢问。
“被抓住了，一个男生拿书包按住了，后来扔进了学校门口的小河里。”
“噢！”欢欢好像听得不尽兴，她又问我：“爸爸，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你上学的时候。”
“有啊！我上学时有意思的事情可多啦！”
“那快说说啊！”欢欢迫不及待。
我们离学校不远了，可以看见学生排着队进校门，有的站在校门口吃早餐，有的正坐着电动车赶过来。我看看表，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
“还有就是——
我上学的路上有一个狼洞。那个狼洞在山根，我必须经过那里。冬天的时候，天亮得晚，我去上学的时候，路上还黑乎乎的。一个人走在山里，又没有路灯，害怕得很！再加上有个狼洞，听人说里面有狼。每次我经过那里，就赶紧跑。一口气从山里跑出来，总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我跑得越快，它追得越快，吓得我浑身冷汗。后来才知道，那是回声，山里的岩石反射自己的脚步声。”
“嗨！这你也怕。回声我知道，科学老师讲过。”欢欢插嘴道。
“关键是，那么早，一路上，黑乎乎的，啥都看不清楚。有一次，我看到路边站个人，站那一动不动。我吓得不敢往前走，就喊：‘嗨！前面那谁？’对方也不答应，我继续对他喊，拿石头向他扔，他还是不理。我就不敢走，站在那等着。后来我才看清楚，原来是一棵柏树！”
“哈哈！”欢欢笑我，“自己吓自己！”
“那个狼洞，可是真的。从来没人进去过，从外边看，里面黑乎乎的，感觉深不可测，经常听到洞里有响声。
有一次，我往狼洞里扔石头，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但我又害怕，壮着胆子，离得老远，扔了好多次都扔不进去，后来终于扔进去了，听见里面扑通一声，好像有水。我躲在石头后面，等了好久也没有狼出来。”
我看看校门口，学生大多数已经进去了，电动车也逐渐离去。欢欢催我：“后来呢？洞里到底有什么？”
“洞里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山洞而已。大人为了哄小孩，说里面有狼，不听话就被狼叼走。”
“噢！没有狼啊？”欢欢不太满意这个结果。
“当然没有啦！要是有狼，早就被人打跑啦！自从那次以后，我就不再害怕了。赶紧去上学吧，不然要迟到了！”
“嗯！爸爸，咱啥时候回老家？我想看看那个狼洞。”欢欢认真地说。
“可以啊！不过回去要跋山涉水，你不怕累？”
“不怕！”欢欢精神抖数，刚才的疲惫已不见踪影。
“好吧！暑假带你去跋山涉水，你快去上学吧！”
欢欢背着书包，开开心心跑进校园去了。
望着女儿欢快的背影，我不尽感慨，现在的生活比起我小的时候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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