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回忆

作者: 温云帆 | 来源:发表于2020-07-25 22:51 被阅读0次

初雪是什么,就是天空丢了些云,不足挂齿。

而初雪对于我来说,却意义非凡。

那年,我遇到了改变我一辈子的人,天空好像发了怒,想要赶走所有陪伴它的云朵,于是,便下了一场我从未见过的大雪,那场雪让万物披上了一层银装。

我当时根本不在意那雪有多大,因为我根本没有出门,可她却不一样,她被困在了这个穷乡僻壤。

也许是命中注定,她敲开了我家里的门,我住的是乡下的四合院,这个村子里,我们家的院子其实根本不算大,也很不起眼,所以一个陌生人敲自己家门是我从来没想过的,也没有发生过。

“砰砰砰”

院门是那种大铁门,所以敲起来声音很是沉闷,我懒懒散散的穿上了棉衣棉裤起身去开门。

“来了,来了!”

我没有透过门上的窟窿去看来者是谁,虽然院子不起眼,但邻里乡亲的串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我姑回来了,面对家人和同乡的人,根本没有必要很礼貌,都是乡下人,也不拘泥这些小事。

打开门的瞬间,我看到的是一个鲜红色的棉衣,我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可手却没有跟上脑子,已经把门打开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她说话非常礼貌,但能听出她声音里的紧张,我十分失礼,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在乡下是不可能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的,所以自然忍不住去打量她,多年后我才知道,城里的女孩子几乎都是这个样子,可那却是后话了。

她有些害羞、不知所措,可以看到她冻得发白的小手握在了一起,恐怕她没有被男孩子这样仔细的打量过吧。

“wc,真美呀!”

我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可我非常清楚,对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爆粗口是失礼的行为,我赶紧给自己圆了个场。

“不好意思,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就把人家姑娘逗笑了,可能是因为我当时的形象再加上我假装绅士鞠躬的原因吧。

我看她笑非常喜欢,但她却意识到了失礼,于是赶忙把笑憋了回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因为她笑起来非常好看,跟这点比起来,哪怕她是在嘲笑我也无所谓。

“我家离这里有几十里地,雪太大了,来这里的车也停运了,所以能不能在你家里避一下。”她越说脸越红,好像很不好意思:“你……你放心,等雪停了我马上离开。”

我从来没有跟一个这样礼貌,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说过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当时的我可能比她还紧张吧。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四目相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呆了几分钟,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她抖了一下,我也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让这样一位漂亮的女孩在外面受冻是很残忍的事情,而且她的话的确很能让人相信,此时的雪已经有一尺深了。

“好,你进来吧,寒舍简陋,还请姑娘见谅。”

我读过一些武侠剧,姑姑总是说看这种东西没用,我也信以为真,尽量减少了看那种片子的次数,可没想到这时候竟是这样有用。

那女孩听我一本正经的说话,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我那时候虽然17,但心智却非常不成熟,所以便有些莫名其妙,但我却不想问,因为她的笑声和笑容我都很喜欢,我不忍心让这笑停下来。

屋里被我收拾的很干净,这也是为什么我敢让这么漂亮的女孩进来的原因。

她静静的坐在火炉旁,很拘束的样子,也不敢笑,甚至于不敢看我,其实我能想象到这样一位女孩来的陌生男孩家里将面临多大的心理压力,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让她不那么拘束。

就这样僵持着,我看电视,她看火炉。

“砰砰砰”

没过多久,又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我知道是谁回来了,一定是我姑,我没有像平时一样毫不犹豫的去开门,因为屋里还有个姑娘呢,我姑一定会误会,虽说有句话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我还是害怕。

“小兔崽子,怎么不给你姑开门了!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再不开门小心我打你!”

姑姑的声音还是像平时那样响亮,在电视上看那些当兵的喊声也不过如此,我不敢违抗“圣命”,赶忙跑去开了门。

“怎么回事?不给姑开门?”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偏偏那女孩也出来了,这下看来我是压根不用解释了。

乡下人都想让孩子早点结婚,一看到这个姑娘,我姑的眼睛亮了起来,赶紧跑了过去,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至于她们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姑姑一定自作聪明,以为那是我女朋友。

我忐忑不安的看着电视,突然里面传来了一阵声音。

“什么?原来你不是他女朋友啊!”

我呼出了一口气,虽然用了很长时间,但总算是解释清楚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姑从房间里出来了,没有对我说什么,只是像看败家子一样看了我一眼,就去张罗晚饭去了,应该是觉得我不会把握机会吧。

那女孩走出了门,我不知道怎么想的,也跟了上去,她好像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只是看着外面的大雪,和她来时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变小的迹象,她叹了口气。

“没事,总会停的。”

我不知道我这句话当时对于她来说有多大的帮助,她先是愣了愣,然后转过来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紧接着走到了我姑的房间,待她走后,我有些心烦,我家到底多糟糕,为什么她这么不愿意待下去。

姑姑做饭是很快的,但每一样都很好吃,也不会出现没熟的情况。

“开饭喽!”

我和平时一样,窜到了板凳上,想也没想就要开动,可没想到今天却出现了意外。

“啪!”

一声脆响传了出来,我的头发短,这一下可真够疼的。

“姑,你干嘛!”

我一脸怨气,看着我姑。

“我说过没有,饭桌上人不齐不许开饭?”

我想了想,暗道失算了,忘了今天还有那姑娘呢。

“哼!行行行,等人齐,等人齐。”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错,可我嘴上却不能服输。

那女孩出来的时候身上的红色棉衣已经脱掉了,里面是一件粉色毛衣,不像我们乡下人自己织的,这个毛衣的做工要好的多,我这才发现,这女孩不仅长得好看,身材也很好。

“咋了?没见过漂亮女人是不是?”见我楞楞的看着人家姑娘,我姑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搞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女孩脸上也多了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坐在了凳子上,这凳子摆放我姑也是想尽了办法,她自己坐对面,把两个凳子放在一起,这不明摆着让这姑娘和我一起嘛,看那姑娘没好意思移板凳,我姑微微一笑。

“我跟你说,你要是出息了,以后就能娶人家!”我姑说话从来不考虑别人,这也是我为什么总被打击的缘故。

“你说什么呢?”

我回了这么一句后,姑姑怎么可能败下阵来,正打算要继续说下去,我赶紧夹了一块鱼肉给她。

“姑,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不是吗?”

“小兔崽子,你明知道我不能吃鱼,会被卡住!”

我其实夹东西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只想堵住我姑的嘴,这才发现,原来夹的是鱼。

“要不阿姨,我的跟您换一下吧。”

姑姑毫不客气的和那姑娘换了。

我翻了翻白眼,但也不好说什么。

乡下平淡的生活就这样过了三天,那女孩终于走了,可我却对她念念不忘,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我目送着她离开,而我姑在旁边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受益终身。

“你要是好好努力,有出息了,你就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而且还能娶到她!”

离那件事已经过了十年,今年我已经27了,姑姑已经安息了,而我因为那句话,努力了大半辈子,也变成了一个有出息的人,可我就是没有遇到那个女孩,也找不见她。

今天又像那天一样,下了很大的雪,我住的小区和马路很近,因为我想,这样就更容易找到她了吧,其实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想着那件事,眼睛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我一直在等那个女孩,其实我知道我等不到,家里也天天给自己介绍对象,看到这次大雪,我想,也该是我断掉这个念头的时候了。

红色的棉袄,粉色的毛衣,眼睛里没有一点杂质,好像有些不善言谈,这样一个女孩,就好像是一位精灵,我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女孩了吧……

正在这么想着,马路上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她的装扮一模一样,那个女孩好像感觉到有人看她,朝我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之下,那女孩转过了头,我也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相信着时隔多年能再遇到一个不认识的人。

此时,马路上,那个和当年穿着一样的女孩也叹了口气,她以前被大雪困住,遇到过一个男孩,为了让那个男孩找到自己,每次下雪自己就要穿上红棉袄和粉色毛衣,还有和当年颜色一模一样的裤子……

她已经26了,也该放弃这种傻傻的想法了吧……当年的初雪遇到他,难道十年后的初雪还能遇到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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