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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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是我支教第……哎我也已经数不清了这是第几个小学，这一次直到我离开这里时，我也没能遇到她。我划掉了记录本上又一个偏远山区，这里也没有，我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却又无可奈何，临行前我又送给了孩子们一些学习用品作为礼物，看着他们一个个求知若渴的眼神，我也不禁有些心酸，我不知道我是因为没有找到她而伤心，抑或是受不住离别的伤感。

这次的行程又扑了个空，我坐上大巴望向窗边的景色，似乎上天也怜惜我的伤感，竟然下了些小雨，雨滴不停地拍打车窗上，我拿出风衣里的照片，细细地看了起来。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象征着它年代的久远，照片上的少女笑颜如花，少年反而有些许腼腆，那上面的少年一个是我，一个是江思年，上学高中时学到《锦瑟》总有爱起哄的同学常当着我们俩的面念那诗的开头。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大概锦瑟是我，华年是她！少年时暗恋的小心思生怕被发现，每次同学起哄道：赵锦程你干脆改个名叫锦瑟得了，和江思年多配！我总是一身正气地教育他们不能早恋。再后来我和思年步入同一所大学，在校园内栀子花开的时节，她向我表白了，原来她也曾暗恋我，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2.

一切都像童话那般美好，所以当思年失踪的消息传来时，我近乎发疯，她和我相处的场面历历在目，怎么能突然失踪，后经警方的推断确定为拐买妇女。

那年，我发疯了似的到处寻找最终无果，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刺痛着我的心，本来我和她约定等我考入研究生，我就娶她，学医的五年制，所以我会比她晚进入研究生生活一年。她笑着答应我，可最终她食言了。

那年我放弃了我好不容易考入的医科大学，又重新考取师范类的研究生，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我安慰我自己只有走过思年走过的路，去过思年曾经上过课的教室，接触思年的老师我才会觉得思年仿佛还在，至少还在我的身边。

曾经师范系是思年的梦想，可如今又成了我的了。

我一毕业就直接投入到支教事业当中，更多的是为了寻找思年。我也不断地向警方举报哪一村，哪一户拐卖妇女儿童，他们甚至给我起了个“打拐编外人员”的外号，在每次的解救现场，我都会远远地观望，希望能够看到思年，可每次都是由希望变为失望。

思年或许回不来了，这么多年了，我竟然真的希望思年与其生不如死地活着，倒不如死了。我曾看到过之前一个被拐妇女，被折磨不成样子嘴里还说着什么，那村子里的人说她疯了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但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aidez-moi那是法语“救救我”的意思。

好在最后那会说法语的女孩被救了出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那时我想到了思年那么骄傲的女孩怎么能受得了这种屈辱。但转念一想思年如果知道我放弃了她又会多失望啊，或许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我。

3.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我本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见到思年时，命运开玩笑般地来了个转折。

那是一场庆功宴，为我们支教老师接风洗尘的庆功宴，我本想推辞，可与我同行的支教老师向我道：这次庆功宴的主办人，可是好多偏远山区小学的投资人呢！叫什么李兆。

同事是个话唠，不达目的绝对会一直话唠下去的，我真的有些服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不过这个主办人的名字还真是好记，李兆？我这还一个G呢！

和同事同行来到了宴会厅，宴会厅很大，厅内的餐食是自助餐，我随意地夹了几样菜品填压似的塞进胃里。

大厅传来讲话声，同事说那人就是李兆还有他的夫人，我有些百无聊赖地抬起头来，那一刹那我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身影，那女子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此人正是思年，这么多年她还是老样子没有变，那一刻心酸苦楚久别重逢的喜悦，所有的情绪如调料打碎般杂糅到了一起。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李兆带着思年走向我们这里，思年与我四目相对之下彼此似乎有好多话要说，可最终我们谁也没有开口。

我在宴会的洗手间，拦截到了思年，我还没有开口思年却先开了口。“我过得很好，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

思年在说谎，她在骗我，思年一说谎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向下撇。

李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搂住了思年的腰，玩笑似的说我和思年的名字般配，把思年搂得紧紧的像是对我说思年和我已经不可能了。

我浑浑噩噩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一首“栀子花开”，思年最喜欢的音乐，当时非要我当手机铃声，我当时暗暗想过几天一定要换一个狂拽酷霸炫，至少要屌炸天的音乐，可那一天始终没有到来，数十年如一日，这首音乐铃声始终陪伴着我。

来电人是小洁，专门打拐的警员。赵老师，这次我们收关完成很顺利，但…很遗憾…

小洁说话有些停顿，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我平静地回复她道：思年我已经找到了。

什么？那太好了！你…小洁说话总是这么爱欲言又止。

思年或许找到了她的“幸福”，已经不需要我了。提起伤心事我不禁感到颓废。

幸福？你疯了，思年那种情况怎么还会幸福。

她过的很好，嫁了一个比我条件好得多的人，李兆你听说过吗…

4.

当我决定潜入李兆公司的集团内部时，我便知道了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只有将李兆绳之以法，才会有效避免更多家庭出现“支离破碎”的悲剧，至少我和思年这样的悲剧不要上演了。

我看着数据一点点地传送到手里另一端，直到百分之百，当李兆破门而入时，我反而不会惊慌了，因为绝大多数的证据都已经传到小洁的手机了，这一刻更多是不惧生死的坦然。

李兆愤怒地拿着刀捅向我，嘴里叫骂着我坏他的事。

可那又如何呢，哪怕可以避免一个悲剧也好，就算不能避免悲剧，至少思年也可以摆脱这个“禽兽”了。

其实那天我见到思年时，她偷偷地塞给了我一张纸，不大的纸片，寥寥数字概括了她从被拐到如今的处境，当然还有李兆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的所藏之处。李兆愤怒地拿着刀捅向我，嘴里叫骂着我坏他的事。

可那又如何呢，哪怕可以避免一个悲剧也好，就算不能避免悲剧，至少思年也可以摆脱这个“禽兽”了。

似乎觉得还不够，李兆又命人放了把火，浓烟滚滚的，我的血好像也越流越多了。

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大学，回到那个思年向我表白的那个盛夏，栀子花从远处飘来的香气围绕着我们，那时的栀子花开的可真美，那时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和思年都有美好的未来。

5.

思年！！躺在床上的男人醒了过来，得到的不仅没有安慰，反而得到的是嘲讽。

思年？你也配提到思年？！已经当上打拐队长的小洁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好好想想你是谁，小洁有些不耐烦道。

我是赵锦程。

小洁对周围同事道，这才植入第几个被拐家属的记忆，不会傻了吧？

不会的队长！犯人受到了记忆冲击属于正常现象。

得到同事的肯定。小洁望向男人道：“你是李兆你忘了吗”？

李兆？男人嘴里不停念着自己的名字。猛的李兆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浑身有些发抖。

那思年她，李兆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追问小洁。

殉情了，得到的只有这三个字。

别问了，今天还有八位受害者及家属记忆你要体验呢。小洁有些冷冷地道。

同事有些伤感道：多年前明明人家小两口已经快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偏偏出了这档子事，一个被杀害了，另一个又殉了情。

小洁拍了拍同事的肩安慰道：所以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避免类似的悲剧发生。

…

小洁来到公墓，抱了好大一捧栀子花花束。来到一座公墓前，放下了花束。

有两座墓碑是紧靠的，两个墓碑上的照片是一男一女，乍一看两个人多多少少有些相像。

女人笑颜如花，男人显得十分意气风发。

这两张照片大概是在思年失踪前拍的，因为自从认识赵锦程时，小洁从未看过他笑过，更未看过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赵程锦和江思年也算是做到了生不同衾，死同穴。

赵老师，那次行动你可功不可没啊！小洁轻声道，但似乎觉得少了点什么又继续道：“你和思年在那边一定要幸福啊”。

小洁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这一次她真的希望会有另一个世界，能让人团聚幸福的世界。

地平线的朝阳缓缓升起，代表着新一天的正式开始，同时也带表着希望。

此时正是栀子花开的季节。

但他们终没能等到栀子花开。

也许在遥远的地方，他们或许实现了曾经的愿望，当年的梦想，那个地方会有常开不败的栀子花，这一次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再次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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