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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造人物篇第二期：人间】

（网图侵删）

谢垚低头把包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钥匙的影子，她眉头锁成川，脸色沉了几度，抬手摁响门铃。

咔嚓，门开了，保姆付姨的锥形脸出现了。

“谢垚回来啦。”付姨的眼神可没留在谢垚身上，一直飘向她身后。

“王成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谢垚的语气很冷淡。

“又不回来吃饭了——”付姨的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失落，听在谢垚耳朵里刺耳极了，于是把鞋当了出气筒，被甩得左一只，右一只。

付姨弯身把鞋子凑成一双，整整齐齐摆到鞋柜上。谢垚的心软了。

付姨这个保姆是上门自荐的，自荐的时间一个月前，也就是谢垚和王成结婚后的第六天。

谢垚长这么大，十指没沾过阳春水，王成虽然是农村来的苦孩子，但工作正在上升期，睡觉时间被压缩得没几个小时了，结婚前两人就商量定了，婚后找个住家保姆。

付姨给人的第一感觉不像保姆，不是说穿着，是言谈举止里偶尔泄露出来的气质。让小夫妻俩心里打嘀咕，这世道坏人可是看不出来的。当天去中介所了解了一下，付姨各项资料都很齐全，家政服务证和健康证都是新的，让他们有点小诧异的是，日期都还没过十天。

付姨做保姆特别合格。谢垚和王成每天起来，早饭已经摆在餐桌上，有谢垚喜欢吃的牛奶、面包、煮鸡蛋，也有王成喜欢喝的南瓜小米粥。南瓜小米粥，王成最少喝两碗，他说有奶奶做的味。王成八岁时，爸爸车祸去世，妈妈有一次外出再没回来，他是奶奶一手带大的。据村里的万事通刘明白说，王成妈妈是因为忍受不了苦日子才走的，在沿海城市给大老板补了缺，大老板已六十多岁，比王成妈妈大三十岁。付姨来家后，家里的南瓜小米粥没间断过，王成喝的时候，付姨的脸笑成一朵花。

家里有个人，感觉还真不错。小俩口无论何时回家，家里都一尘不染，餐桌上是丰盛的饭菜，绝不重样，且营养搭配得当。就连王成和谢垚早上赶时间没叠的被子都叠成了豆腐块。最难得的是，这么尽职尽责的保姆，工资却只是市场价的一半。付姨的说辞是，她没儿没女，没有拖累，钱多了也没用，够花就行。

这让王成大大出了一口气。结婚前，王成就提出婚后的小日子要自己过，谢垚不允许再刷老丈人的副卡。老丈人暗暗点头称赞。谢垚虽然努力节省了，两个人还是常常捉襟见肘。

渐渐地，谢垚的心里开始长刺。

早上出门前，付姨会提前把王成的鞋擦亮放好，哪怕当时正忙着，也要放下手中活，送王成出门。王成回家时，接过包的同时，付姨会在王成身上拍一拍，捏一捏，说是去外边的浊气。谢垚实在看不过除了自己，还有第二个女性对王成动手动脚，年龄大的也不行。

最让谢垚生气的事发生在昨天。昨天中午谢垚吃过饭才回家，穿过大厅时，发现主卧的门开着，一时兴起，蹑手蹑脚想吓王成一跳，结果却发现付姨站在王城的床头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床上睡熟的人，手慢慢抬起来，貌似想摸摸王成的脸。

谢垚重重地咳了一声。付姨红着脸低着头从她眼前走过。

下午出了门，谢垚直奔中介所，用了两小时，物色了一位新保姆，确定好明天一早上班。

晚上回家，在饭桌上，谢垚看着付姨又一次把王成喜欢吃的菜从自己面前移到王成面前的同时还说，阿成，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梅菜扣肉。

付姨从迈进家门开始，一直叫谢垚为谢垚，叫王成为阿成。

等付姨收拾完毕，谢垚把提前准备好的钱放到付姨手上说：“付姨，到明天你在我们这儿干了整整四十天，这是两个月的工资，以后……”

谢垚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在付姨脸上淌成了两条小河。

谢垚不知该说什么了，心又软了，开口说：“付姨……”

付姨摆了摆手，把谢垚拉到自己住的客房，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谢垚。

打开一看，一张医院诊断书，胰腺癌晚期，名字是付姨。谢垚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她才接着往下看，是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和一个七八岁男孩的。少妇显然是付姨的年轻版，七八岁的男孩有着说不出的熟悉。

谢垚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付姨。

付姨叹了口气说：“男孩是阿成。”

第二天早上，王成问谢垚：“新保姆什么时候到？”

谢垚说：“就付姨啦，不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