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爱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这样说过,就像城堡跟马车里的她们一样,那种故事总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爱到什么程度?你没说。
还是跟昨天一样的天气,就是俗话说的晴空万里;气象主播也很识趣,她说台风明天才会登陆进来。下班前你没有接电话,在我正要掏出钥匙开家门的时候,手机屏幕实时显示了你的头像。
“吃饭吧,今天给你制造了惊喜!”你说,口气是有些兴奋那种。
“你都说出来了,这还叫惊喜吗?”我在转动钥匙的时候,开始想象餐桌上的龙虾鲍鱼,还有单膝跪在旁边举戒指举到手抖的那个人。
为了这个纪念日,我连洋装都是订做的。花色不是很浓,就是你喜欢的那种;淡淡的黑,大部份的人会说这叫灰。特别的是这件衣服和我们认识那天,在我身上的款式一模一样的;衣服那晚在你家被撕成了碎,我只好凭着记忆请师傅又帮我做出了一件。
“今天是八月八号,是我们在一起的日期,我会在我们认识的第888天时,跟你求婚!”两年多前的那晚,我躺在一旁,你抽着烟,你说你爱我。
“别穿高跟鞋!”你又说。
手上的洋装在半空中停顿,我正对着镜子,想象一套不是那么完美的搭配。也许可以明年再穿,那个时候刚好届满求婚一周年。
两个小时后我穿着多开了几颗釦的透白衬衫,浅色牛仔裤搭着帆布鞋,和你站在荒郊野外,手上都没有一束花。
找到车位时太阳尚未落山,走到这里后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此刻眼前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还有几条从街上跑来的野狗,路灯下看不出花纹,特色就是长啸的影子一定要面朝天。
“我们这是在哪里?”从车子离开闹区的时候,我就在忍住不问。
“害怕?你不是最喜欢逛鬼屋的吗?所以我才想说今年特别一点。”你把原本就牵着的手握得更紧。
“可是宝贝,鬼屋有工作人员呀!至少还有人能保护我们安全。”我停下脚步仔细看向前方,荒草片野,硬要说的话,野狗算是最大型的物件。
“我就是你的工作人员,并且终生只为你一人服务!”你说。我觉得眼前的黑好像也不是那么黑了。
“你该不会在地上点一圈爱心蜡烛然后要我抬头看烟花吧?”我看不太清你的脸,但能肯定你看我的眼神里有光。
“我们今天就不跟电视上一样了,我是真的要带你去鬼屋!”你勾起嘴角,加快脚步。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一个小土坡前,就是一个小土波,土波上堆了些枯草,枯草堆得高高的,像坟;用月光的视线来看,我和你现在就是来上坟的。
你把手包递给我,双手抱着枯草,一堆一堆往旁边扔,原来被堆着的不是坟,而是两排胡乱砌起来的红砖,以及红砖间通往地下的石梯子。
你接过我手里的包,另一手牵住我,没有别的路,我们只能往下走。
“牵好我,等等就看得到了。”还有些犹豫,你并没有打开照明,我从包里掏出我的手机,被你一手抢过,在拿回的过程间,手机滑下了石阶,去年的周年礼物闪光了两下暗去,变成蛛蜘网线。
“我还在烦恼该给你买什么正式的礼物呢!这不是巧了吗?”你说。
每一层石阶的距离都很高,你先走下一步,撑住我的身体,我再往下走,就这样重复三次到底;矮我半个头的拱门在面前出现,拱门旁卡着一扇相应形状的铁栅栏。你拿出手帕轻拉开栅栏,一阵尖锐的挪动声划破了原本安静的荒废空间。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决定了不论我去哪,都要带着你,我要把你当成我的随身行李。”你笑着把我面前的牛排切成小块,那是一周年的餐桌,你说你爱我。
脚下的路从铺着杂草的厚土变成了水泥,走起来比上层的路还来得坚硬,如果我没有眼花,在这个所谓的洞里,隐约正往外透出不起眼的光晕。我被你牵着,踩着凹凸不平的地面,鼻间黏着越发潮湿的空气往前进。
弯身进到洞里,屈着膝再走个几步,已经可以把身子直起,但还是有很沉的压迫感对着头顶袭来。原本你走在前,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并肩,只是在手背轻划到粗糙的石墙时,还能摸到湿润中带渣的苔斑在上面。
再往前走几步我已经能看到光线的来源,原本只是小方桌上的西式烛台,在你走到角落拿起开关按下后,几条垂吊在石壁上的小灯泡被打开,把原本还有些阴森的气氛点亮了温暖。
这时我才看清了洞里的样子;灯饰忽明忽暗,每打亮一次都发出不同颜色的彩光,一阵红,一阵蓝、一阵黄。吊灯只有几条,光照的范围也没有很大,但足以惊叹这片布置精美的温馨环境。
你把垂吊灯泡后面的石壁挂上黑色的布帘做装饰,其余没被布帘遮盖到的地方仍看得出洞里原本的面目;刚进来的一半是没有平滑完整的凸起石块接成,有些石块边缘形成尖锐的稜角;快靠近我们的位置时,则开始在墙面上也铺叠红砖。
而那个小方桌上的食物,还在往外冒着热烟,是西式的红肉、西式的酒瓶、西式的餐具。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只能是那两张中式的高脚椅了。
“哇!这是你自己布置的?”我想起来要合上嘴巴,转头看向那个沾沾自喜的你,还有你脸上一瞬红一瞬白的光晕。
“那当然,不过那吃的喝的是刚才请人送的,就我去接你的路上。你知道他送来的时候可辛苦了,下面一点光都没有,他还差点滑了一跤呢!打电话给我说要加钱!”你回头指着我们刚下来的方向,我想象混着杂草和碎石的地上就压着一块人形的泥印。
是个意料之外的地点,但接下来的行为还是都在预料之中,这大概就是在一起两年多最好的结果。
“这里以前是一个避难所,是胖爷给我提供的地方,以前还没废弃的时候,他爷都得过来保养巡视,他说小时候还会来捉迷藏呢!我来的时候都没能到里面去看看,我们进去走走好不好?”饭后你弯身拿起桌上的烛台,一边拉上我在转弄戒指的那只手。
“安不安全的?胖爷有进去过吗?”我探头看向没有被光线照到的地方。
“他不进去怎么捉迷藏?他小时候那个身形可没有比现在还瘦,不藏隐密点一下就会被发现的!放心吧!”你跃跃欲试,象是急于去完成一件很重要的活儿。
才没走几步墙上的挂灯就灭了,你手上的烛火成了整座地洞的光线来源,所幸三根蜡烛架构成的烛台还算给力,光照的距离都在十步范围内保持着。
“我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我从来没有想要这么认真地看待一段感情,你可千万不要离开我。”那天看的是一部末日下的爱情片,电影散场后我们还坐在位子上牵着手,你说你爱我。
我们一时间没有说话,外面泥地上野风刮旋着枯草,沿着石壁顶端传送到洞里,是我们此刻唯一能听到的声音。你迈出第一步,但脚底只是在地上拖行,地上的碎石连着你的鞋底的纹路,在空间中摩擦出的回音象是快失去电力的电锯。
几秒后我被你牵着前进,马上就遇到了一个拐弯口,你走在前面往弯处看去,然后牵动我的手,示意跟你一起走。转弯后又是一条很长的走道,讶异的是居然照明灯管还在起作用,虽然太久了,原本的白光已经变得昏暗,主要照明还是得靠着手上的烛火。这里有着已经被砌上的红砖,地上还有一个看起来不知道还有没有作用的通风设备,设备上端有一个警示号标示,没有亮灯。
你抬手拍了两下设备,铁箱子锵一声环绕在只够三个人并行的洞中。但是警示灯还是没有亮。你用烛台照了一下,连结通风设备的电线线被一根金属管子包围,沿着墙壁往上走,直到坎进墙柱,不知道终点是哪里。
“可以的话我还真想给客户直播一下的,以后的素材完全可以把这里当做片场。”你拿起手机给设备拍了张照片,说想留下做个纪念,但是网络不允许你马上发到朋友圈。
前面有了些动静,我们又牵着手继续。顶端的水泥大概就是好几年没有被加固了,已经有些碎小石子从上面沿着墙面滑落,答答的声音掉落在地面上,看着是石粒,听着像水滴。
你沿途拍了好几张照片,快门声和闪光灯不停回绕在洞里,闪光灯每亮一次,都能更看清洞穴里的样子;这里在曾经,是一个能够让人居住且阻隔外界干扰的地方。走到了其中一个拐弯点,这里有个不算小的铁架子,上面还有些早已发锈的罐头,几个凹槽里也放了一张张铝制床架,又拍了几张相片后,我们在床架旁对彼此开始饱暖后的思欲,一旁的手机不断滴滴,提醒着它的电量就快要失去。
结束后这里对我的感觉已经不那么阴森了,刚才和你的一阵风吹草动已经熄灭了烛台上的其中一盏火光。你订好的饭店也到了入住的时间,于是我们决定往回走。
我们顺着原来的路回去,很快经过了你求婚的小方桌,再往前直走,却没有看到刚刚来时的入口。
“怎么回事?门呢?”你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才算是看到了那扇已经被关闭的铁栏,以及完全覆盖住栅栏的杂草堆。
“刚有人来过?”我这才回头看像方桌,方桌上的盘子餐具已经被收走,桌上独留一瓶红酒和一个空的戒指盒。
“该死,我忘了那个人要来收餐具了!”你把烛台放到桌上,尝试要把手机探出铁栅门找到讯号,但厚重的野草完全遮挡了门外的空间,就算用了力气去推开都没有办法。
“他收餐具干麻把门关起来?”我看着你手中的手机,手电筒还开着,但电量已经亮起红灯。
“我让他关的,钥匙也是胖爷给的,我把钥匙给他叫他走的时候要还原现场…”你抓了抓头发,高举着手一直在原地转圈。
“可是桌子没收走啊!”我指着那张方桌。
“桌椅是我自己带的,他可能就没在意。”你在手机终于失去意识时停下了身子。
“那你刚为什么不打110?”我看着那只起不了作用的手机。
“那你的手机呢?”你看了眼我提在手上的包。
“在外面地上啊!你要不要问我为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你几乎只被光照到的半边脸。
“跟我出门你其实不用担心什么,两手空出来让我牵着就好,我最怕的就是把你给弄丢了。”俩人的第一次旅行,登机柜台前我慌张地在行李里头翻找,一抬眼看到你手上就拿着我的护照对我傻笑,你说你爱我。
你退回方桌的位子靠在挂了布帘的墙边,冲着手里的手机不断拍打,见没有效果你又拿起地上的椅子,尝试敲撞几下石壁,想要把里面的声音给传出去。
“胖爷他爷爷,现在还会过来这里吗?”我伸手推了下沉重的稻草。
“不知道,我们只能先在这边等一下了。”你把手上的椅子用力放到地上,摇头对着面前的石壁叹了口气。
应该开始担心了吗?好像还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现在都只是开始,别慌!
俩人都没再开口,坐到了桌边的高凳上。我拖着腮,远处的马路一旦有车子经过,都会在洞中产生震动,隐约中连被风驶过的呼啸声都有;底下太静了,我已经开始怀念那些车流。
沉默了一阵后,脚踝的地方突然有些刺痒,我伸手去挠,却碰到了一颗硬冷的东西,以为被从衣服上掉下的碎石,一捏起来才感觉到那东西也不是那么硬,好像还在动;除了这个之外,似乎还有须状的触感正在抚弄我的手。
“啊!!!”我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桌子被我慌乱的手掀一下差点侧翻,在原地摇晃了下支脚,桌上的烛台和酒瓶在倒下前,被你冲上来一手拿起,火光摇曳几秒钟后终于是不再晃动。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你把桌子挪回原本的位置,把烛台放到桌上后问我。
“有东西在我脚上爬!”我从桌前退开,仔细找着地面刚刚被我丢出去的不明生物。
“什么东西?蟑螂?”你顺着我的视线也在地面上寻找。
“好像是,怎么办?我不要待在这里啦!”这也是我一直没有答应一起露营的原因。
“不在这我们还能在哪里?不然你脚先抬到椅子上呀。”你找了一下无果,便坐回到椅子上,喝了一口瓶子里剩下的红酒。
“你想想办法好不好?我们要在这过夜吗?”我看了眼手表,接近晚上十点钟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挖个地道出去一个晚上时间也不够呀,只能先在这等了,你冷静一点的话我们还能听到其他人经过洞口的声音。”你看了眼入口处,有些无奈地又撇过头。
这个晚上我们是趴在桌上睡着的,半醒间那只蟑螂似乎回来过,我下意识又伸手去抓,在惊醒后发现蜡烛仅剩残喘的最后一撮烛火。空气有些闷,弄得我头晕,昏沉间我又一次睡去。
不断的咚咚声把我从很不安稳的昏睡中吵醒,看到你在很用力的拉扯栅栏,一边拉扯一边踹,想要把栅栏拆卸下来。可是那栅栏非常沉重,毕竟建造的时候,就是要考虑到外力的,也不是你这样乱踢乱踹可以解决的事情,我没开口,想要往里面有灯光的地方走走,也许那边会有别的出口。
只是昨晚酒也没喝几杯,今天还是感觉得到干渴,水的问题,得优先解决。
“你那边有水吗?”我问。
“昨天那个铁架再过去有一潭水,应该是之前累积的,你先将就一点吧,我试试把这门拆掉。”你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说。
我一个人往里走,其实里面的空间跟外面比起来相对干净一些,大概是因为以前有些人就是待在里面生活,我在铁架过去一点的墙边看到了一个咖啡色的大缸子,里面大概有半缸的水,如果要称那些黄呈呈的颜色是水的话。
我探头闻了一下,有的只是一些飘在上面的草叶发出的涩味。用食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尖,无味,这才敢用双手捧了些水开始喝,顺道脱了鞋把手脚也洗了个遍。
“就剩这点水,你拿来洗澡了?”没发现你是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我回过头便见你叉着腰站在那,手臂上还有些鲜红的条状刮痕。
“洗澡不行吗?你不是在拆门了?”我把双手甩干对你说道。
“你以为门很好拆?今天要是再出不去,我们就只好待在这当山顶洞人了,还可能连水都没有!”你有些气燥,说完回头又往外走。
“只剩一根薯条了,最后一口一定要留给最爱的人。”从前你还没现在那么发达,我们连吃个麦当劳都很侈奢,你总会把最后一根薯条喂给我。那时候,你说你爱我。
我低头看了眼比刚才又少了些水的缸子,有些后悔;后悔这人、当然也后悔这水。
藉着微弱的光线翻看铁架子上的罐头,都已经过期至少三年以上了,希望我没有机会能吃到这些东西。我往昨晚没有去过的地方继续往前走,发现前面还有很多之前的人生活过的痕迹,有些床架上甚至还有枕头和棉被。
空间里回荡着你在摆弄铁门的声音,也许是因为震动的传递,墙缝里不断有灰尘往下洒落,我原本就只能小口呼吸的鼻腔和喉咙,开始阻塞干痒。我轻咳几声,没有摆脱那种不适,反而让呼吸更不顺畅了;也许是这里的通风管道长年没有清洁,已经彻底阻塞,我得在肺部失去空气之前,回到前面。
在回去的途中,一阵呼呼的风声从头顶上传来,那几只狗的吠叫,我也听到了,除了枯叶的旋风声,还加上几声硬物掉到地上滑溜的声音;再走几步,墙面竟然开始渗水下来,上头隐约还带着沙沙的杂音。
气象主播没骗我,好像真的有台风。
我加快了脚步转了几个弯口来到你身边,你已经放弃了那扇门,坐回椅子上抓着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宝贝,好像有台风要来了?”怕吓着你,我只能用一种小小声的语气。
“就看台风会不会把那些野草吹走了。”你说。
“吹走了然后呢?这天气会有人过来看到我们?”我看了眼门口纹丝不动的杂草。
“也说不定会有人来巡逻啊!”你放大了音量。
“你看这里象是会有人来巡逻的样子吗?”我指着洞的深处。
“台风天总要来看一下的吧,不然坍方了怎么办?”你放下抓着头发的手,正眼都懒得看我。
时间接近早上十点,我坐下来抬手挪了下手腕上的表,被表带圈住的皮肤开始发痒,就连调整表带的手指,也有些黏腻。
“现在土壤湿,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从门或是墙的下面挖个洞?”我盯向沿着墙面渗进来的水流。
“用什么挖?用手挖?”你在空中比出了一个刨抓的手势,透过几个小孔所探进来的光线,我看出了你眼神里的暗讽。
“我们可以拆里面的铁架当工具啊,你真的有在想办法吗?”我站起来,开始对你没有了耐心。
“是是是,我没在想办法,你公司那个王冲最有办法。”
“王冲?这又关他什么事?”我努力控制自己即将上翻的白眼。
“反正我没办法呀,他有办法你找他去,哦?你现在也找不到他!哈!”这是第一次你笑起来的样子让我好想要揍你。
“我找王冲,好让你可以找那个徐筱眉是吗?”
“你在说什么?谁他妈找徐筱眉?”你直起身一手大力拍在桌上,这次酒瓶没有在桌面打转,随着你的手掌应声倒塌,滚落到地上。
你不知道的是,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关于你和那个她。可是我想着我们只要走上正轨,一切都可以算了;我可以不在乎你手机里的亲密录像、也可以不在乎你跟我说晚安后回头又发简讯给她;因为认识你的时候,你其实就是个贪玩的小孩,就像现在一样。
“我一直忍住不跟你提的,现在是你先血口喷人!”一粒豆大的水珠滴到我的鼻头,我们同时抬头,然后同时承受接下来的两滴、三滴。
“不能待在这里了。这边等下可能会积水。里面一点还有挖一些沟,我们去里面。”你抹掉滑落到额头上的水,依旧不看我一眼。
里面的通风孔其实并没有很畅通,但红砖上还是可以渗进外头的水,我跟着你慢慢往里面走,呼吸又同刚才一样,只能一小、一小、一小口。
走到一半你突然停下来,解开裤子面着墙下的沟,两手扶着裤裆,给墙面又增加一道水流;原本就不宽敞的走道内瞬间一股腥骚味蔓延,我看了眼沟,发现里面的水并没有在流动。
我走到那缸子旁边,想要把缸子抱过来冲洗掉那股难闻,缸太重了,没有用。
“你一定要在这里上吗?嫌这里不够臭?”原本已经无法顺利的呼吸,此刻更是连一口气都吞不进去。
“那我他妈的是要出去上吗?”你左脚在地上蹬了两下,右手唰一声扯起拉鍊。
“你可以在门口那边上呀,那边至少会被水给冲淡吧?”我往门口的方向指去。
“平常不嫌臭,现在嫌我臭了?怎样?王冲的尿他妈是香的是吗?”你一拳打在红砖上,红砖没事。
“怎么又讲到这个?这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好吗?你可以不要一吵架就冒粗口吗?”
“刚认识的时候我不是就这样吗?现在会嫌我了?”你说。
“宝贝,你说说,你想要我戒什么?戒兄弟还是戒烟戒酒?别的男人做不到的事情,我全都为你做!”那天你谢绝了胖爷的应酬,陪我在家里看偶像剧,你说你爱我。
你继续往前走,往前到那个铁架子上挥手翻找,每拿到一个罐头,就凑近翻看上面的日期,最后眼神在一个罐头上停留了很久;你侧头先用余光扫了眼我的方向,随后很自然地把手上的罐头放进口袋。
我逐一捡起被你摔落的那些过期太久的罐头,放回架上,然后在一旁的水缸后面发现一包未拆封的方便面。 在我正要伸手的时候,方便面被旁边的手迅速拿走。
“放我这吧,你这人老是落东落西。”方便面被你塞进另一边的裤子口袋,即使有些勉强,你还是硬把它挤了进去。
“以前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紧要关头了,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瞥了你一眼,看着你往水缸里涝水,好像你是我进到洞里后才认识的人。
“你也知道以前我什么东西都留给你,你有感谢过我吗?好像我为你做那些事都是应该的一样,我就一定要把最后一口留给你吗?我他妈饿了不能吃东西吗?”
“你在说什么?是我要你那么做的吗?你不爽给就不要给呀,给了再来抱怨,这就是你的能耐吗?”
空气莫名压抑,说话如果不用吼的喊出来,自己都觉得无法呼吸;我使唤不了我的脑袋,或是我的脑袋开始使唤不了我了?可是我还记得,你说你爱我的这件事情,还是吗?现在呢?
火辣的刺痛感凭空出现在我的脸上,原本就在昏炫的意识更加深了焕散,我往后想退到墙边蹲下,却一脚踏在你刚制造出来的水滩上。火气一时冲上了脑,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一直忍你呢?你出轨、你不安好心、你爆粗口、你还把粮食占为己有,现在,你还打我!
我拿了一个罐头使劲往你头上扔去,你下意识闭起眼睛,接着我把那巴掌还你,一边再拿其余的罐头砸向你;我恨透了这个地方、恨透了你、也恨透了那个什么徐筱眉!
一直到空间又只剩下外头哗哗沙沙的声音,我才喘着大气蹲下身来,想要平稳一下自己的呼吸。
“我呼吸不过来了…”你没有再对我生气,只是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胸。
“你以为我就好呼吸了吗?你偏要在这种空间吵,弄得我们现在气都喘不上来,舒服了吗?高兴了吗?”其实我也快要失去力气了,还是硬着头皮想要回嘴几句,说完这句,你已经没有了动静。
你的胸口还在起伏、眉头皱得很用力,呲着牙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我居然有点开心,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就在那滩骚味和你之间坐着,什么都不想再理。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醒来后你还在昏迷,一点灯光都没有再透进来,仅有的是洞内那片好像比昨天更昏黄的照明,外面的风雨也好像停了。
我的头比睡着前,更沉重,好像有几只手掌同时在拍打,稍微动一下,都是震荡。
捧了些水缸的水洗了个脸,脸颊上的火辣感又袭来,我撇头看了一下你,有够恶心,我决定回到前面,避开和你同一个空间。
每一步要跨出去其实都很困难,摇晃的脑浆好像随时会从耳朵中液出,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有没有在呼吸,这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回到蜡烛早已熄灭的入口处,我又看到了那张方桌,不同的是我还看到了外头能够透进来的光线,是从那个始终被杂草覆盖住的铁栅门外照进来的,杂草被人挪动过、或是被风吹动过,现在露出了一小块空缺。
再走几步,我就能来到栅栏处了,我只要再拖着步子走几步,可是头太重了,身体也是;这里的空气比之前多,可是我的不适和压抑并没有得到缓解,觉得自己又要再次晕过去之前,我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要进去看吗?下了那么大的雨,里面怕是淹了吧?”那是一个男人,带有很重的口音,可是我听得很清楚,不是幻听。
“把草搬开看一下得了,看起来很严重话再回去跟老吴拿钥匙吧!”另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回答道。
“有人!里面有人,救我出去!”我得过去,我还在这里面!
“欸!里面有个人啊!小姐,你怎么进去的?”
“你在里面多久了?你手上有钥匙吗?”
“没有...拜托让我出去。”我吼道。
“我这就去找单位拿钥匙去!小姐你情况还好吗?怎么会跑进去的?有没有人跟你一起?”
“小姐你有听到吗?还有没有人跟你一起?”
你说你爱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这样说过,就像城堡跟马车里的她们一样,那种故事总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爱到什么程度?你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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