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两条一模一样的小舟漂浮在海面上。

深蓝色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整片海域显得十分平静，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波浪。

两条小舟上各有一个人影。

其中一条小舟上躺着一个男孩，另一条小舟上则坐着一个女孩。

男孩显露出一副很放松的样子，平躺在小舟上，脑袋平放在船头，双手放在脑后，双脚从船尾上方伸出去并在海面上方悬空，两颗眼珠在高空中的云朵之间来回打转。他穿着干净而整洁的背心和短裤，双臂和双腿上的强壮肌肉全部显露在外面。女孩则显得心事重重，蹲坐在小舟的正中央。她穿着一条与海面显现出的颜色相同的连衣裙，出神地望着自己面前的海面。

“等我长大以后，我也要去当船长！也要出海航行！我一定要成为比我爸爸更厉害的船长！”

男孩露出兴奋的笑容，举起一条手臂，用力地向自己的正上方挥舞拳头。

女孩缓缓地转过头，望向男孩的侧脸。她费力地挤出一丝很勉强的笑容，随即重新低下头，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

“到时候，我可以把我出海打到的猎物都给你！如果我能够捞到什么宝物，也可以给你！你一定会喜欢吧？”

男孩转过头，望向女孩的侧脸，整个人变得更加兴奋。

女孩像是没有听到男孩的话一样，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盯住自己身前的海面。

男孩露出一副自讨没趣的表情，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闷哼，随即转过头，把脑袋转向另外一侧。

一道漆黑色的影子渐渐从海面下方显现出来。

那是一条鲨鱼的身影。它不仅修长，而且十分庞大。无论是它的头部，还是它的尾鳍，都相当于两条小舟的体积的总和。它缓缓地上浮，让自己的身躯靠近小舟。庞大的阴影几乎快要将两条小舟完全包围。

“不要动他。”

清亮而坚定的声音从小舟上方传出来，穿越水面，向逐渐变得昏暗的水下传播。

鲨鱼上浮的动作骤然停止。庞大的身躯在水下连续摇晃两下，激起一阵波浪。

“他是我要守护的人。”

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转化为富有穿透力的音波，传向鲨鱼的庞大身躯。

女孩露出十分坚定的表情，伸出双臂，用双手按住小舟的两侧。

“你还是要想清楚啊！你不可能真的和他在一起的！”

许久之后，一道低沉而厚重的声音从海面下方传出来，传向随着波浪左右摇晃的小舟。

“我知道。”

女孩仍然没有动，只是把目光投向已经睡着的男孩。男孩的嘴角上仍然挂着笑容。这笑容既是兴奋的，也是满足的。

庞大的漆黑身影渐渐从海面下方消失。

海面重新变得风平浪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多年之后。

“船长，我们快顶不住啦！”

手持宽大鱼叉的船员费力地扭过头，向船舱高喊一声，随即重重地摔倒在甲板上。大片的浪花当即扑向他的身躯，把他全身上下淋得完全湿透。

“船长，求援的船还没来吗？”

另一名手持步枪的船员一边大吼，一边向自己身前的海面开火。两颗子弹先后击中冲在最前方的两条灰色鲨鱼的头颅，并在它们的头顶上方打出两颗显而易见的弹痕。随后，另一名手持步枪的年轻船员也先后开火，对自己面前的灰色鲨鱼射击。另外两名手持鱼叉的船员也高举起自己手中的鱼叉，尽可能地对从水中发动攻击的鲨鱼实施反击。然而，围在整艘渔船周围的灰色鲨鱼实在太多，多到他们根本无法对付。上百条灰色鲨鱼疯狂地撞击和啃咬渔船的外壳，把体积不算大、外壳也不算结实的渔船打得千疮百孔。一阵又一阵的波浪不停地从不同的角度对渔船发起冲击，让整艘船不停地摇摇晃晃，几乎完全无法前进或者后退分毫。

“我已经发射过信号弹！没有任何回应！你们几个，继续开火！继续打求援信号！”

正在驾驶舱之内掌舵的船长一边大声呼喊，一边费力地操控自己面前的舵盘，企图尽可能地让船身稳定下来。大量的汗珠从他的脸庞和裸露在外的臂膀上流下来。整个船身都在剧烈地晃动，他本人却几乎没有晃动，强壮的双腿牢牢地站稳，奋力地握住并转动舵盘，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转瞬之间，剧烈的波浪突然从海面上翻卷而起。但是，这一道波浪却没有涌向几乎快要在冲击中倾倒的渔船，而是涌向把渔船牢牢围住的灰色鲨鱼群。灰色鲨鱼群瞬间变得大乱。几道更加庞大而匀称的黑色身影先后从波浪中涌出，攻向灰色鲨鱼群。一个宽阔的缺口当即从灰色鲨鱼群的包围圈中显露出来。

“有出口！冲！”

年轻的船长兴奋地大喊一声，更加用力地抓住舵盘，全力加速。

甲板上的船员们也顿时露出兴奋的笑容，紧紧地抓住船身的边缘位置，并把目光从已经开始从船身周边退却的灰色鲨鱼群身上挪开，牢牢地注视位于他们斜前方的那一条生路。

摇摇晃晃的渔船瞬间爆发出它自身目前能够达到的最大速度，很快便驶离这一片海域，消失在远处。

渐渐地，灰色鲨鱼群在更加强大的黑色鲨鱼的猛攻之下败阵，向四面八方逃窜。

黑色鲨鱼先后停止追击灰色鲨鱼，开始大口的啃食被它们猎杀的灰色鲨鱼的尸体。只有领头的那一条鲨鱼没有去进食。这条身躯相对最庞大的母鲨鱼缓缓地调转身躯，把自己的头颅转向渔船消失的方向，随即独自向前游动，像是要摆脱猎物释放出来的血腥气味。它漂浮在海面上，久久地朝向那个方向，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