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蘋安
壹
深秋的空气,凉嗖嗖的,房顶上飞过一只乌鸦,天空下一户农家小院里,一对老人和他们的宝贝闺女,正在挣执着,僵持不下。
“丢人呀,我上辈子不知道做什么孽了,怎么生了你这个闺女?” 王大妈坐在地上拍着胸口,痛哭流涕。
露露站在一旁垂头丧气地看着妈妈的哭闹,“你再哭,我也不会和宇哥分开的,我俩是真心相爱的。”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找啥样的不好,非要去找一个离了婚的男人,这在咱这村里,从来没有过的,你说,你让我和你爸这老脸往哪搁?”
王大妈伤心地快要背过气去了。
“该往哪搁往哪搁,这都啥年代了,人家城里人早就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了。” 露露一点也不甘失弱,她认为妈妈在无理取闹。
“你要是非要跟他,以后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你也没我这个妈,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我这个家盛不下你,你长大了,翅膀硬了。” 王大妈发了狠话,要和露露断绝母女关系。
露露还在坚持 “走就走,不回来就不回来,宇哥对我是真心的,谁说非要找一个未婚的,找个离婚的咋啦,现在离婚的人多了去了,照你这观念,离了婚的男人,活该都成光棍了。”
一旁蹲着一直沉默着抽烟的王老汉,这会儿再也沉不住气了,他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个老生女,前面生了三个儿子,好不容易生个闺女,他一直是把她当个宝贝一样娇生惯养的,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从小到大,他是一句也没骂过露露,更别说打她了。
当他听到,露露为了一个离了婚的男人,却说要和自己的母亲断绝关系,他再也沉不住气了,一股热浪冲上他的头部,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伤心和恼怒,心里憋着的怒气瞬间爆发。他起身,来到露露面前,伸手就往露露的脸上打了下去,那声音震耳欲聋,露露脸上只感觉到一阵热辣辣的疼,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一直疼爱自己的爸爸,眼泪刷刷地掉了下来,流进了嘴里,透过下巴掉在了地上。
王老汉手里的烟抽完了,他又点上一根,他用手指着门外,“你走,你今天走出了这个家门,就永远别回来了,权当没有我这个爹。”
“露露呀,你听到没有,你是想把你爹给气死了呀!” 王大妈在一旁还在责怪地说,仿佛她真的干了伤天害理的事。
露露回屋收拾东西,她说,“我的爱情,我自己做主,我不要像村里很多女孩一样,成为你们的工具,嫁给你们认为好的男人。”
这时候,露露的大嫂阿凤从地里过来找个耙子用,一进门看着这场景,她赶紧打电话给露露的大哥 “喂,铁蛋他爸,你赶紧回趟老屋,露露出事了。”
“啥事,这一惊一乍的。”电话那端焦急地问。
“你别问了,回来就知道了。赶紧的吧,一点也不能耽误,晚了,露露就走了。” 阿凤的话,被三个各自生气的人全听在耳朵里。
露露,只管收拾行李,她找了几件当季要穿的衣服,胡乱地扔进箱子里,桌子上有一张老照片,唯一的一张全家福,她站在父母的中间笑得最开心。
阿凤从婆婆口里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站在门口往里看着露露的动作,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劝露露还是劝公公婆婆。因为,她就是父母信奉媒婆之言,嫁过来的。她一半子觉得公婆是对的,一半子又羡慕和佩服露露的勇气。所以,她既觉得丢脸,又觉得爱情的伟大。她想,还是让露露的大哥来说吧!
贰
露露大哥来家了,他正在用犁地机给村里人犁地,刚秋收完,正准备种麦子。犁一亩地能挣六十块,这几天他是最忙的时候。
他进院,就让阿凤赶紧给他倒杯水喝 “快渴死了”,他感受到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凝重的气氛就知道吵架了。
露露已有二十五了,已经老大不小了,念了高中,高考失利只考了个大专,又要花父母好多辛苦钱,录取的学校又不好,她就没去念,她一直也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市里打工,在商场里卖服装几年了,一直挺好的,唯独找对象这事,一直愁得王大妈睡不着觉。
村里的媒婆给介绍的也有十个八个了,露露都没看上。别人觉得这孩子眼眶子高,不太敢给介绍了,这一拖再拖的。最佳年龄一般在二十岁左右就定下了,这不,就给耽搁了,王大妈和王老汉为这事,心里没少着急。
大哥,把大家都叫进屋子里,让露露停止收拾,把这事的前因后果,好好地说给他听听。
原来,露露半年前,有一次下班有点晚了,就叫了出租车,快到家的时候,露露那天大姨妈来了,一阵阵地肚子疼痛,使她感到痉挛,头一阵眩晕,出了好多汗,痛苦地蜷缩在后排座位上,轻声地呻吟着。
司机叫宇宁,是个三十一岁的男人,离婚一年多了。他从后视镜看到露露的状况,吓坏了,他焦急地问 “美女,你怎么啦?要不要紧?要不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一连三问,露露自顾痛苦地呻吟,没应他的话。他怕出事,赶紧找个合适的位置,靠边停车,打开双闪灯,开后门,看看露露的情况。
再一次征求露露的意见后,宇宁上车带露露去了最近的医院,医生给开了点药 “你是她老公嘛,你老婆并无大碍,有点贫血,又加上休息不好,身体有点虚弱,回去多喝点红糖水,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宇宁刚想说,“我不是……”,医生把药单子递给他并打断了他 “去交钱,拿药,吃了再走,别磨蹭了,赶快去吧。”
宇宁拿了药,扶着露露回到车里,从保温杯里,倒出一点开水,让露露吃了药。大约半小时后,露露感觉好多了,宇宁才开车送露露回到住的地方,露露感激地对宇宁说,“谢谢你啊,大哥,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客气,你一个女孩子要照顾好自己。”宇宁关切地说。
俩人加了微信,露露把看医生的钱转给了宇宁。
下车的时候,宇宁拿出了自己的名片 “这上面有我的信息,我叫宇宁,在市里开出租车,以后需要用车可以找我。”
至此,两人就认识了。后来,露露单位需要用车时,就叫宇宁。一来二去,俩人就熟悉了,宇宁也时常发微信,问候露露。
露露一直感激宇宁的帮助,也就一直亲切地喊他宇哥。
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爱就是爱了。宇宁坦白地告诉露露他结过婚又离了,对方嫌他开出租车太寒碜,拿不出手,离开他以后跟着一个私企的老板在一起了。
他一脸真诚地对露露说,“我是个出租车司机,没啥大本事,又离过婚,你要想好了。”
露露,就是看重了他的朴实,真诚和善良,她不在意这些。宇宁感动地眼睛里有泪光,他喜欢露露,爱上了她。
露露对大哥说,“我俩两情相悦,爸妈非要棒打鸳鸯,嫌弃人家离过婚,老思想,老封建,日子是我过,大哥,我这么多年,我找个合适的对象,我容易嘛,你也不要再劝我,大哥。”
大哥听明白了,他说,“你周一先去上班吧,这事我慢慢和咱爸说。”
他又对着王老汉和王大妈说,“爸,妈,你们先别急,这事要从长计议。”
他看了一眼露露红通通的印着五个手指印的半边脸,又对王老汉说,“爸,你看你把露露的脸打的,叫我说你啥好,你这老思想,差不多也要改一改了。人家城里早就恋爱婚姻自由了,父母也无权干涉的。”
“那也不能找一个离过的,丢我们老王家的脸。” 这倔强的老人,无奈地对儿子吼道,夹在手指缝里的烟又快灭了。
“我会想办法,这事交给我,好不好?”
他又对着王大妈说,“妈,不是我说你,你也不劝劝爸,要不是你坐地上哭天喊地的,我爸也不能这样生气。”
“我哪知道,你爸会动手啊。” 她满眼心疼地看看露露,委屈又哀伤地说。
“好了,好了,没啥大事,依我看,这个事,就交给铁蛋他爸处理吧,爸,妈,你们先消消气,消消火。” 阿凤赶紧地给公婆找了台阶下。
“我这地里还犁着地呢,走了,这事等我忙完这几天回头再说。”
此时,露露也收拾好了 “大哥,我先回城了,明天要加班,月底回来。”
“好,去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懂点事,别让爸妈操心了。”
这一闹剧风波在铁蛋爸爸,露露大哥的调解下也就暂时搁下了。
王老汉,看着自己的手,心里又难过,又悔恨,他对着王大妈嚷道 “就你这老婆子给闹的,瞎胡闹。”
说完,他背着手向田地里走去,他想看看自家的地犁得咋样了,一个倔强的老头,脚下还很有力。
叁
一晃到了月底,地整得差不多了,大哥和露露说,“把那个叫宇宁的带回来吧,让大哥看看,我未来的妹夫,有啥魅力能让我妹妹动了芳心。”
宇宁一米七八,留着平头,四方脸,肤色黝黑,眼睛不大,但很明亮,从面部看很真诚,是个正经人。也很懂礼节,给父母带了礼物,还有铁蛋的玩具汽车。
一番客套后,阿凤和露露在烧饭,他也去帮了忙,他烧火,烧了一鼻子的灰,这当口,大哥,来到父母的身边。
“爸,妈,见到人了,有啥话,有啥意见和儿子我说说罢。”
王大妈先前闹得最欢,这会儿,她对王老汉说,“这事由你爸做主。”
“我都弄清楚了,宇宁的父母是某企的职工,有退休金,家是市郊区的,在城里有一套房子,没有孩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出租车公司上班,这些年,在单位的口碑也好,没犯过错误,为人正直,是个正饭吃的人,露露跟了他不能大福大贵,但也能过个安稳日子。”
他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至于,他离过婚,这事我也有点成见,毕竟咱露露还是个女娃子。”
“我打听了,离婚不怪人家宇宁,具体细节我就不说了。总之,我看呢,如果露露喜欢,两人又真心相爱,您二老就别拦着了,免得让露露伤心。”
“这,……,老婆子,你今儿别说啥,容我好好想想。” 倔强的王老汉点着了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当,宇宁是个懂事的孩子。
宇宁临走的时候,找大哥说了自己的心里话,他说,“大哥,我对露露是真心的,我是经历过一次的人了,绝不会胡来的,折腾不起。”
俩孩子一起又回城了,王老汉吃完饭下地溜达一圈,口里下意识地哼着小曲。
肆
日子晃晃悠悠地又过了半年,俩孩子的事仿佛没发生过一样,突然没人再提起了。王老汉心里有点着急了,他寻思半天不得其解。有一天晩上洗了脚,他脱下裤子,坐到被窝里头,身上披着外衣,问老伴 “老婆子,你说露露这婚事,咋还没个动静,为何那小子到现在还不来提亲。”
王大妈说,“我也觉得不大对,别出什么岔子吧,今儿不早了,先睡吧,我明儿一早去问问露露大哥。”
第二天,吃过早饭王大妈就去找她大儿子去了。见儿子才端上碗,她往院子里一坐 “唉,这露露啥时候办事,你知道不?现在这有啥话都听你这个大哥的,我们这为父母的倒成了外人。”
“妈,你要不要再吃点,这说哪里话呢,露露这事不是等您二老开口的嘛!” 他吞了一口饭又接着说。
“啥,你和爸都同意了,不在意人家不是干净小伙子啦。”说完笑着歪着头看着他妈。
“同意了,这不,你爹让我来问问你,啥时候办事,我们好提前做准备,弹些棉花,给露露套两床新棉花被子。” 王大妈拍拍裤腿子上的灰尘。
“唉,儿大不由爷,随她去吧,只要孩子能过得好,也管不了那些了。哪个孩子,当爹妈的不都是想盼个好嘛。” 她顿了顿,抬头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
“只是可惜了,这老租宗留下的规矩。”
“妈,妹妹和我商量过了,这事不急,要是定下来了,我会提前给你和我爸信的。”
“好吧,听你信,我这就回去和你爸说去。” 她起身迈着小脚走了。
其实,自从那天宇宁来家后,他和露露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
宇宁回去和父母商量婚事的时候,他的父母觉得露露是农村生的娃,父母也都是农民,太土气,有点门不当户不对。另外,露露的工作,一个商场卖服装的小工,也不是很体面。
宇宁的父母也像王老汉看不上他儿子一样强烈地反对这门婚事。
宇宁从王老汉家回来后,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晚饭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和爸妈提道:“妈,我新交了个女朋友,是个乡下女孩,在城里商场卖服装,我俩挺投缘的,我也喜欢她。你哪天和爸不忙,我想带回来,见见您二老。”
“什么,乡下的,卖服装的。” 宇宁的妈妈,似乎只听到了这两句话。
“嗯,是的,妈,她高中毕业,高考不太理想,就没读了。要不,也不能去卖服装,人家也瞧不上我这一离过婚的。” 宇宁慌忙地解释道,他仿佛已听出了妈妈的言外之音,特意强调了下自己离过婚。
“哦,一个卖服装的女孩子。”宇宁的妈妈用轻蔑的语气说着,低头摘掉左手腕上的一块手表哈了气,抽一张纸巾擦了擦。
“是的,我也就是开个出租车的嘛,还挺般配,妈,您说,是不?”他最了解母亲的为人,有点城里的那种小市民的势利。
然后,他又接着说,“您和爸见过后,如果同意,我想早一点去她家提亲,早一点把婚事给办了。”
“这八竿子还没一撇呢,现在说结婚太早了吧。”说完她去拿了洗澡的浴巾,准备去洗澡了。
“爸,您说句话啊。” 宇宁焦急地看着父亲。
宇宁从小就怕自己的父亲,他也不喜欢母亲的这种小势利。当他满心欢喜的话,被母亲一句比一句刻薄地驳了回来,心里凉凉的,他不想和母亲争吵,为自己的事,母亲已是操劳了不少,头发都掉了一把。他只好无奈地求助父亲,希望父亲能为自己和露露说上句话。
宇宁的父亲,在某企业当个小领导,骨子里散发着一股子傲气。宇宁妈妈的话,他既赞同也不赞同,自己也有一些矛盾。他在城里多少也算有点脸面的人,娶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儿媳妇,他还没有想过,虽然,上一个城里的儿媳妇气得他高血压差点犯上来。
对于儿子的问话,一时间,他也有一点语塞。
“那个,这事,先听你妈怎么说,她没意见,我就同意。”他撂下这一句等于没有态度的话,转身回屋,准备休息了。
宇宁没有像露露一样,和父亲母亲进行争执,他说服自己先缓一缓,并把父母的态度和露露作了坦白。宇宁一再地解释,但露露的心里依然起了一个大“疙瘩”。她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孩子,想想自己为了爱情,都不惜和父母大吵了一架,被疼爱自己的父亲打了一巴掌,说明她心里爱宇宁。但是,她实在听不得宇宁的父母看不上她是个农村女孩之类的话,她认为这是一种对农村女孩子的歧视,这使自尊心很强的她,感到很受伤。
而宇宁一副害怕父母伤心和生气的态度,也使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能感受到他非常地爱护和珍惜自己,但她总不能要求宇宁为了自己和父母闹得两败俱伤吧。
不过,她也有点感谢宇宁的父母,是他们瞧不起她的工作,使她想到要进一步提升自己。想明白了这些,她对宇宁说 “既然你爸妈不同意,那咱们的婚事就暂缓一缓吧,再说,我正准备参加自考,暂时也不合适。”
宇宁,明白她的心思,知道她内心受了伤。这样一个要强又独立的女孩,想要奋发图强,做给他的父母看看。他多次和父母争取,无果的情况下,觉得非常地对不住露露,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逐渐地觉得别扭起来。
中国的老古训是有道理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婚姻并非儿戏,到啥时候也讲个“门当户对”。
伍
通过自己的父母,又通过宇宁的父母,露露弄明白了,这是个理。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报了自学考试,开始争分夺秒地白天上班,晚上学习,有目标的努力总是有回报的,时间也过得飞快。
三年后,露露通过自学考上了大学本科,随着学历和能力的增长,她的工作也有了很好的转机,在企业里做了职业经理人,收入翻了几倍,之后在市里也买了房子。
上天从来不会亏待勤奋拼搏的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话,露露也信了。
她觉得自己为自己挣了一口气,也为父母挣了一口气。
宇宁得知她现在的生活,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再主动联系过谁。
露露在自考期间,学习上的问题经常请教健健,健健和他一样来自农村,一个高中毕业的男孩子。在两人都考上大学的那天,健健向露露表达了自己的心声,露露在他不辞辛劳,孜孜不倦的帮助下,早已对他有了好感。两人有着共同的生活环境和命运,彼此之间有说不完的话。
露露通过努力奋斗,收获了一份崭新的爱情,她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老祖宗留下的古训一定是有道理的,她相信这才是她最好的爱情。
又是中秋,露露打电话回来,“妈,多准备点菜,让你见个人,这下我真的要结婚啦。”
阿凤带着铁蛋在村口接着姑姑,大老远的铁蛋就跑着扑进了露露的怀里,一旁的健健手里提着礼物,他笑着,送给了铁蛋一个玩具机关枪,铁蛋嘴巴甜甜地学了城里人说了句,“谢谢叔叔。”
秋高气爽的天气,瓦蓝瓦蓝的天空中飘浮着白云,一层一层厚厚的,如一大片一大片的棉花,白白的下面,是一户热闹的欢笑的农家小院。
倔强的王老汉把自己破旧的早已不用的录音机又拿了出来,放在院子里放了一出河南豫剧《花木栏》,“谁说女子享清闲,男子打仗到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
老天爷总爱时不时地捉弄一下人,宇宁的妈妈做梦也没想到,这天宇宁开着出租车载着她恰巧经过了露露的家门口。农村的路开不快,她坐在后排座位上透过窗玻璃,欢天喜地的农家小院里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宇宁告诉妈妈,这是露露现在的生活,她肠子有没有悔青不知道,脸肯定是青了。
蘋安原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