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冲撞|渔港的夜

作者: 清萍涤尘 | 来源:发表于2021-11-15 15:42 被阅读0次


有些人总要散去,有些事总该放手,不然不仅仅烫手,他也不得自由

故乡

曾想一睁开眼睛,从深秋的朝霞里探出来的第一缕光就照在她年轻而窈窕的身体上。长期的健身让她的身体凹凸有致,此刻她就觉得自己赤裸的样子极性感,就是黑了一些,这是生她养她的渔村留给她的身份标识。是的,留给她的,因为渔村即将被一座现代化的国际散货码头所取代,未来的地图上再不会有“先塘村”这样一个靠海的渔村……

窗户开着,外面的桂花香味飘飘荡荡充斥在这个将近200平的江景大平层里。曾想喜欢这样的房子,也梦想拥有,只是这种城里人生来就拥有的东西,她可能需要一辈子去追逐。

卧室门也开着,一个同样赤裸的年轻男人端着早饭进来。男人温柔地看着曾想狼吞虎咽地吃完,还不忘递上一张雪白而柔软的纸巾。这样美好的男人曾想也是喜欢的,只是这种美好与大平层一样,她只配暂时拥有。

所以出门的时候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向对方提出留联系方式的要求。仅仅只是在昨夜里,她欣赏他的见义勇为,他喜欢她的年轻貌美,借着酒力,彼此释放了一下朴素而纯粹的荷尔蒙。若真要落实在现实生活里,那么要考量的就太多,大概他会嫌弃她的贫穷,而她也会嫌弃他的花心,虽然曾想在昨夜也不如何矜持。

到楼下庭院的时候,曾想停下脚步、回头、仰首,每每与一些她向往的美好告别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得做类似的动作。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不舍更多些,所以此刻迎着阳光的眼窝里满蓄着泪水,大概是因为临分别的时候年轻男人眼里的依依不舍和欲言又止。只是,泪水敌不过地心引力,终于会摔碎在地上;喜欢也抵不过柴米油盐,终于会消散在时间里。

这些我都会拥有,还要把妈妈接到城里来住。她这样告诉自己。

父亲在世的时候喜欢玩牌,外面欠了不少钱,确诊肺癌后又把能借的钱都借遍了,可惜的是最后人没能留住,钱也没有剩下一分。孤身来城里打拼三年后,曾想已经还清了大部分的债务。她打算在获得渔村老宅的拆迁款后,把剩余的债务还清并将母亲接到城里,再通过几年的拼命,在城里购置房子,结婚生子……美好的未来触手可及。

哪怕现在的交通已经极为发达,但赶到渔村也已近黄昏。曾想站在村口再仔细审视一遍自己的打扮和气味,确认自己还是那个乖巧、听话并且质朴的渔村姑娘,迈开大长腿踏进故乡。

故乡里的秋

整个先塘村都建造在悬崖南边的平台上,平台下就是喜怒无常的海。这样一个依山傍海的村落本身就是为渔而存在,所以村里的人也全部以渔为生,除了村口开小卖部的秋。

秋是嫁进来的,极少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极少有人知道她的全名,她老公的船翻之前她还年轻,村里人都是叫她阿秋,老公船翻掉以后她成了中年寡妇,虽然还没有生小孩,但也开始被称呼成“阿姆”,相熟些的还会在前面加上两个字“小店阿姆”。

小时候的曾想特别受秋的疼爱,初起以为是秋没有小孩的缘故。后来一次偶然,曾想进到从来没有人进去过的后堂屋的时候,看见了角落里的毕业证书,跟毕业照上的照片相比,秋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化,岑砚秋的名字让年幼的曾想惊叹名字竟然跟人一样优美,华东师范大学的清晰而沉重的钢印又给这种优美增加了许多重量。那一个刹那,曾想决定以后一定要去那个大学读书,成为像秋一样优雅的人。

只不过,这个念头只停留了一秒。因为在下一秒,曾想看见满脸肥皂泡的父亲的头枕在秋的大腿上,秋温柔地给闭着眼睛的父亲刮胡子。父亲的样子很安静,很放松,曾想能从他的姿态上感受到一种叫做“笃定”的情绪,她熟悉“笃定”,这是她和母亲在码头上看见出海归来的父亲的时候常有的情绪。

曾想眼里的父亲有暴躁、有勤劳、有勇敢、有大男子主义、有担当、有护短,但从来没有安静和放松。平素的他似乎是一个上足发条的闹钟,不停地敲打生活,忙碌在渔船、与母亲发脾气或者在牌桌上吵架。特别是成为倾覆的“大丰号”渔船的唯一生还者之后,矛盾的他一边恐惧于大海,一边又想极力证明自己的力量,于是显得愈发狂躁。

她悄声溜了出去,此后开始下意识地回避秋,虽然秋还是一如既往地疼爱她。高中以后,曾想开始懂得了男女之情,懂得了生活的残酷和艰苦,才慢慢体谅秋,但不是原谅。读书在外地,此后也就只有逢年过节回来,着实也没有跟秋碰过几面,对这个人和那件往事都差不多已经淡忘。

所以,秋站在村头的小店门口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愣了一下。过往像走马灯似地飞快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曾想突然原谅了秋。

这个渔村里只有曾想和秋受过高等教育,在外面的大城市生活过,这让曾想对秋生出了一种对同类的相惜之情,也让曾想感同身受到秋的寂寞。同时这个渔村里也就只有曾想更明白父亲,明白他无处倾诉的孤独,明白他被困在这片小天地的愤怒。

她主动走上前给风韵犹存的秋一个拥抱,闻着秋身上熟悉的味道的时候,恍然又想到了过世的父亲曾经也这样抱过秋,在过往的岁月里,大概是怀里的女人给了父亲很多安慰和坚持活着的勇气,于是抱得更紧了些,眼泪止不住地滑落下来,声音也哽咽起来:“阿姆!谢谢你!”

秋抱着曾想的手似乎僵了一下,随之又柔软起来,更用力地将曾想缠住,仿佛是要缠住舍不得的过去:“对不起。”

秋说得很轻,但正因为轻,才得以让曾想明白秋听懂了她的意思,而她也懂得了秋的意思。所以她更是亲昵地把脸贴在对方脸上摩挲了一下,才抬起头后退一步:“阿姆,我先回家给妈妈帮忙,今天爸爸两周年忌日,你等下一起过来吃晚饭。”

红着眼眶的秋没有答应,只是对着曾想笑。但曾想确定秋会来,因为她看到了秋眼里的喜悦。

转身离开的曾想听到小店里面的大乌龙老妊的演讲:“房子拆了,船也不能撑了,自留地也没有了,赔来的钱只够在沈家门置换一套,就算还有些余留,没有收入,后山泥土也要吃光的嘛。安置款你们村里是不是贪没了很多?”

“补偿都有国家标准的,又不能是谁说了算的!拆了以后全部买断社保,再不济还有农村医保,可比现在好多了。至于收入,村委会还在的,这里码头造好了我们还能收租呢,年年有分红,你大乌龙老妊又不是大胃口老妊,够你吃的。要是不够吃,就来我家吃,你死了老公,我缺了条腿,正好凑一起养老。”听声音是年轻时被钢丝缆夹断了腿的杨雄,因为不能下海,村里让他做了村长。之前村里的男人们常年在海上,他管不到,海边的女人们又彪悍泼辣,他不敢管,所以这村长倒是像个给各户做管家的。如今拆迁了,村里人大概都会分开各奔东西,以后他倒是轻松很多。

父亲的世界

曾想家在这片高台的最东头,再往东走不出几步,脚下又是悬崖,悬崖底下是一片如父亲一般一年四季都愤怒的海湾。从小,曾想就是枕着涛声入睡的。此刻坐在悬崖边听擂鼓般的涛音的是隔壁村的渔民李耳朵,他和另一个叫欧刁的算是父亲没有师徒之名的徒弟,父亲的一身本事都教给了他们。父亲曾经说过,李耳朵虽然格局小,但有亲气,欧刁看着孤僻,但骨子里是极为热血和义气的人。那时候曾想并不认可父亲看人的眼光,心里想的是:“渔民哪里有一个不是热血又义气的?这也能算优点?”

曾想看见家门口不远的李耳朵就想皱眉头,李耳朵吐了一口烟,没好气地说:“我可不是来讨债的,往日里跟你爸计较那三角一块的钱也只是一种乐趣,至于他治病我们凑的钱,我们根本是没想着要还。十八年前他死里逃生后,为了你们母女就没有再出海,心里困顿不过就天天赌钱,谁都能猜到你们肯定已经负债不少了。”

“今天你爸两周年,我是来送馒头的,你妈留我吃饭,你若是不喜,我不吃了就是。”李耳朵斜眼睨着曾想,似乎在等曾想决定是不是留他吃饭。

曾想的心神早就被那句“为了你们母女就没有再出海”震得嗡嗡响,一直都不明白父亲的愤怒和那种困兽般的焦躁是根源于何处,如今无意被李耳朵点破才恍然,只是自己懂得太晚,若是早几年想明白,或者可以对父亲更好些。

给父亲上第二束香的时候,低头烧元宝和经文的母亲抬头看着桌前父亲的黑白照片说:“想想,你去把小店阿姆叫来,去年她没有好意思来,我想着你父亲应该也是希望她来的。”

母亲虽然说得风淡云轻,但曾想心里又是一阵惊涛骇浪,所以呆呆站着不知所措。

母亲见曾想没有举步,这才转头向她:“这村子拢总才八十户人家,又大部分只剩下女人和小孩,我哪里能不知道?!要明白,女人和小孩的嘴里是没有秘密的。也亏了她扶持,无论是你父亲生前还是他重病的时候。”

“你就没有生气过?”曾想脱口而出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

“原来你也知道。”大概因为欣慰于母女间的默契,母亲笑着说,她又转过头去看着父亲的遗照:“当然有生气,刚开始的时候。”

晚饭除了曾想和母亲,还有李耳朵和秋,没有因为是父亲的忌日而愁云密布,毕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是要向着快乐的。中间曾想尽量避开父亲的话题,还讲了些城里听来的笑话,母亲和秋都很给面子地笑了几声,只有李耳朵低头一声不吭地大朵快颐。

快吃完的时候大乌龙老妊来串门,说了一大堆家长里短,还不停提及父亲如何如何,这让曾想很不开心。

先不说父亲忌日,本来屋里的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一直小心翼翼避开父亲这个话题,仅就是在这样的日子来说些家长里短就极不合适。

但是曾想也很无奈,这就是父亲的全部世界:

看似宁静祥和的一眼望得到边的小渔村,满住着被大海吞噬了顶梁柱的寡妇和幼儿,再不敢靠近海的父亲自卑而暴躁,但从不曾失去过帮扶弱小的善良。可是乡村里不仅仅是没有秘密,更不缺短视、小气、嫉妒,缺少文化且没有见过世面的渔村妇女有着比艺术家更为丰富的想象力,一有风吹草动,流言蜚语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父亲仿佛一直挺着腰杆,努力向渔村展示着一个和谐、幸福、圆满的家庭的形象。母亲站在父亲的背后扶着他已经断掉的脊梁,而曾想躲在他们身后无风无雨的平淡里。

父亲把情感投射给了秋,她是父亲的白月光,而这个女人不仅仅拥有确实值得父亲倾心的内在和外在,同时也勇敢地一直悬在父亲头顶,不管多大风雨,始终为其照亮。

父亲的江湖里不是弱者就是被命运遗弃的人,他们看不到未来,在酒桌和牌桌上挥霍生命。唯二例外的大概只有李耳朵和欧刁,他们是父亲的希望,更隐隐是父亲的勇敢和思想的延续。

总要走散

曾想靠在门边上,逐个观察着屋里每个人的表情,心里却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感觉。

一种感觉来自于生长在这里的自己,无论是串门时的家长里短、街坊邻居吵架时的口不择言、牌桌上空缭绕的烟、码头后面腥臭的鱼、无时不刻的海水潮腥味……都令她感觉熟悉和安心,甚至有温馨。家乡和家就应该是这样,每个人都为自己、对家人、向邻居不满和愤怒着,但脆弱的生存环境和世代的交情又使他们离不开彼此,小渔村的人们从懂事开始就相爱相杀。曾想喜欢这种热闹,哪怕自己往往是被围观的那个,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才能有归宿感。

另一种感觉则是来自于习惯了城市生活的自己,那个自己分外厌恶眼前的一切,对于缺乏隐私和个人空间的生活没有丝毫耐心,恨不得全部打破撕碎。在那个自己看来,生活应该是朝九晚五后的悠闲时光,是晚霞满天时的江岸海堤上的花团锦簇,是健身、跳舞和旅游,是昨夜一般的热情四溢,是今早一样在干净、整洁、明亮的大平层醒来。

“妈,这边拆迁了之后跟我一起住到城里去吧。”曾想看着母亲越来越单薄的身形,有些心疼地说。

一起帮忙洗碗的大乌龙老妊停下动作,抬头说:“你这囡囡怎么这么不懂事,城里高级得没有人情味,你妈怎么可能住得惯?!我们普通话都不会说,还一身洗不干净的鱼腥味,不用说城里人不喜欢我们,就是离开了这渔村我们就活不下去。况且在我看来,城里是没一样比得上这里,菜没有我家地里的水灵,鱼也没有门口码头的新鲜,人更是比不上这里自在。”

大乌龙老妊多嘴,虽然已经口下留情了,但那种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姿态让曾想极度厌恶。昏黄灯光里扫地的母亲抬起头歉意地向曾想笑了笑。

关了手机的手电筒,曾想坐在崖东头的石台上生闷气。在她想来,母亲必然是跟她一起去城里生活的,不会有一点不去的理由。可是现在母亲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到底是什么原因拦住了母亲的脚步?

看着头顶的白月光,曾想不由得往偏激处想。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回城吗?”秋柔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难道不是因为我父亲?”曾想低着头闷闷地回答,其实她对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没有什么兴趣。

“你父亲固然很好。但我若不是在这里,即便没有你父亲,也会有我喜欢的或者令我择人而守城的人出现。”秋在旁边坐下来,肩膀挨着曾想,透过薄薄的衣衫,曾想感觉着父亲感觉过的体温。

“我的意思是,对于决定在哪里活着这件事情来说,人并不是唯一重要的。同样重要的还有喜好、心境和习惯。”秋继续说道:“毕竟人首先是自私的,只有自己活得痛快了,才有能力长久地付出价值给自己喜欢的人。”

“这里是这个渔村唯一一处安静的地方,以前我担心你安全,偷偷跟你来过几次,后来你去外面读书后,我便经常一个人过来坐,确实清净,视线也好,坐着坐着心就宽广起来。”

“阿姆!”曾想转身抱住秋,一种叫感动的情绪堵得嗓子眼生疼,她没有意料到秋在过往的岁月里偷偷守护过她。

“抽烟不?”秋拍了拍曾想的背。

“你还会抽烟?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一直会抽,只不过没有在人前抽。谁还没有一点不为人知的一面呢。”秋点燃了一支烟,嘴里轻轻哼着《一个人的天荒地老》,手搂在曾想的肩膀上点拍子。

秋的烟瘾应该不大,一支烟抽了没几口,大部分都是被风吹走了,烟头燃到三分之二的时候,秋松了手,一个红红的点滑进悬崖下的黑暗里:“有些事情不能一直捏着,不然你烫手,他又不得自由。”

与自己和解,跟过去再见

曾想的思想被落下去的烟蒂和秋的那句话吸引着,一道滑入崖东头的深渊里,以至于不知道秋是几时离开的。

恍惚身边又多出两支烟的时候才惊醒过来,还有一只手在后面捏着她的衣领子。

“你爸以前说过,你心情不好就会偷偷跑到这里来,所以我们径直找过来的,看你想得入神,就没敢出声,生怕你被吓到掉了下去。哑巴老婆就是从这里掉下去死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杀。”欧刁的声音低沉有力,很容易分辨。父亲第一次带欧刁来家里的时候,曾想觉得这人不去当电台的午夜主播真是可惜了。

欧刁松了捏着曾想衣领子的手,继续说:“前段时间去郑州救灾,八哥和吴用都没了,将军马上死,渔民水里亡,没什么不对,倒是你父亲一直为这事遗憾……又说跑题了,今天八哥和吴用都是七七,我赶不过来,所以让李耳朵先过来。”

“唉!我说话总是点不到主题,李耳朵你跟想想说吧。”

李耳朵又点了支烟,吧嗒吧嗒抽两口,才瓮声瓮气:“你的主意,干嘛要我说,这丫头可从来没有待见过我们,傍晚看见我还对我横眉竖目呢,大概以为我是来讨债的。”

“哈哈,谁叫你总是跟她爹计较那三毛一块的赌债。”欧刁奚落李耳朵:“想想呀,虽然没有拜师,但你爸一手本领都是传给我们了,所以这师徒的情份是实实在在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给你爸看病那是应该的,一直念叨着放不下的只是你爸妈,我们可从来没有计较过。”

“刚刚李耳朵跟我说,你的意思是带你妈去城里,这是好事呀,但前提是你妈能习惯城里的生活。反正这事情你们商量,你妈若是不愿意去,李耳朵在隔壁村的老房子一直空着,我思忖着这楼房再不住人也要塌了,索性我出钱修缮一下,就让你妈住那边。我们住得近,也好照顾到。”

“我跟杨雄也说过,等这边拆迁造了码头了,到时候村里出面,让码头里安排几个就业岗位,你妈若是愿意也可以去上上班打发时间。”

“还有,你爸在的时候一直想给你在城里买套房子,当时大家都没有能力,这几年我们倒是赚了点钱,你若是需要就跟我说……虽说我买一套送你也送得起,但我知道你是个很骄傲的人…所以,这钱算借,不过借个一两百年也没有问题的,哈哈!”

“我说清楚了没有?”欧刁问李耳朵。

“我想她应该听清楚了吧。”李耳朵还是对曾想耿耿于怀。

“那就走吧,去看看师母。”欧刁起身,走到远处又起声,“小时候你不是挺喜欢想想的嘛,还托人买高桥吾郎的羽毛给她,今天态度怎么这么差。”

“有这种事情?你记错了吧!”

全程木然听着,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的曾想,听着身后渐渐模糊的对话,用力拽住了胸口挂着的GORO’S。

夜很深了,曾想最终做好了决定。家里的灯还亮着,母亲大概在等她,听见开门声便迎出来。娇娇小小的母亲站在门内的灯光里,看见是终于回来的曾想就翘起嘴角笑,眼神里全是慈祥。

曾想觉得母亲仿佛离她很远,隔着一条鸿沟,在她不经意里,时光流逝出好远,鸿沟也宽阔到模糊了母亲的容颜。于是她往前跨出一步,抱住母亲,往时光那头的母亲的皱纹里吻去。

相关文章

  • 非•冲撞|渔港的夜

    故乡 曾想一睁开眼睛,从深秋的朝霞里探出来的第一缕光就照在她年轻而窈窕的身体上。长期的健身让她的身体凹凸有致,此刻...

  • 非·冲撞|养老

    饭桌上已经不冒热气了。盘子里的菜刚刚下去一个尖,冷却的菜上泛起一层白色的油。 陈大年脸色阴郁,旱烟咕嘟咕嘟地一支接...

  • 非·冲撞 |门当户对

    文/蘋安 壹 深秋的空气,凉嗖嗖的,房顶上飞过一只乌鸦,天空下一户农家小院里,一对老人和他们的宝贝闺女,正在挣执着...

  • 非·冲撞|义诊

    “我想,义诊应该继续,义诊也必须继续。”梁清用力地将这一句话写在纸上,丝毫未意识到纸上的斑斑泪迹又将她刚刚写下的东...

  • 非·冲撞 | 留后

    一 “前个儿,我在村东头看到江雪晴被一辆黑轿车接走,你们说会不会是送去疯人院?” 傍晚,张桂香和几个女人站在自家大...

  • 非·冲撞主题写作总结及12月份主题写作开启

    一、非·冲撞主题写作总结 主题写作非·冲撞[https://www.jianshu.com/p/5ed5a1a96...

  • 冲撞/非蓝空

    我曾试图与内心的多个自己冲撞, 却发现,无济于事, 人生如逆旅,我们都是匆匆路过的行人。 在这其中,创造自我, 改...

  • 非•冲撞|二丫

    一 冬天的夜仿佛来得特别早,晚饭才刚刚下肚,天就黑得没边没沿了。 人吃了,猪还饿着呢。二丫一边嘟囔着,一边高举着小...

  • 非·冲撞 |“老法海”的春天

    文/蘋安 一 村口,又搭上了戏台子,金色的朝阳映照下,花红柳绿,彩带飘扬,五彩斑斓,路旁的树叶子绿绿的,在秋风的吹...

  • 非•冲撞 | 李老蔫“退位”

    一条作业道两边是油汪汪成片的山野菜,李老蔫鸟悄儿地进来,瘦小的身子尽量地蜷缩着,他不希望被别人看到。不远处有几个薅...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非•冲撞|渔港的夜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qbnual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