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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我担心哪一天与你的联系，像青烟绕出的绳子忽然散开，绳子的边界逐渐模糊，然后消失在灰白的天空。
01
“先生，我男朋友1月12日去世了。”
三月底一个普通的晚上，大约九点多，我在X平台收到这条网名叫“什么样什么样的人”的陌生人发来的消息。我看了下她的账号，没有一篇笔记，也没有任何信息。我在X平台免费回答人生规划咨询，每天有一些陌生人要求看着看那，但是这条消息没有说要咨询的内容，我既不需要拒绝，又没有问题可以回答，就去忙别的事情了。很晚的时候，我想起了这条奇怪的消息，猜想她一定很伤心，觉得不能拿她与其他人一般看待，应该安慰一下她。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
“节哀顺变，好好生活就是最好的怀念。”
我发出了消息，隔了一会，再看，没有收到她后续的内容。我想，她可能就是随手一发，或者睡着了，是否看到好像其实也不重要的。
第二天，我上班忙得昏头转向，在新岗位既要学习许多业务，又要完成各种任务，小白当老将使，因为同事借用上级机关去了。我也无暇惦记昨晚这事。
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我收到她的一条消息，猜想她是否要转入正题会咨询什么。
“1月16日我去看他，晚上回来猫也死了。”
我一惊，她是在自言自语。这是什么一种状态？大概专注于男朋友去世这件事，对其他事物毫无兴趣；或者身不由己情不自禁，无法自拔地沉溺于痛苦；更有可能无助无望，又不知道向谁求助。我读过佛洛依德关于心理治疗的书，也听过三场学校组织的心理问题专家讲座，直觉网络那一头的她由于心理应激反应而引发了不小的心理问题在难受之中。猫也死了？猫随着主人去世因此绝食而亡的事情，以前在书上和报刊上时有所闻，现在从当事人口中听到，还是触动了我的神经末梢。
“猫好有灵性啊，怎么死的？”
“猫自己跳楼死的。”
她很快回复了。猫可能痛不欲生，或许怕她睹物思人，也许提醒她死是没有意义的，而走的吗，这个谁也不知道。
她男友是怎么去世的，她现在是什么状态？这些问题一下子上脑，我想揭开谜底。可是她会告诉我吗，我决定用最直接的问话来试试这种可能性。
“请教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初次接触就问这么隐私的问题，一般是会被拒绝的。
“体检中心。”
“护士。”接着她马上补充了一句。
“我们每年都有去体检中心体检，护士小姐姐都很可亲可敬。”
我眼前浮现出美丽白衣天使的模样，想告诉她，我对她的工作是有认知的，也是充满敬意。
“男友是做什么的？”
“辅警。”
“可惜。”
“他是什么原因去世的。”
“自杀。”
“好晕啊，为什么？”
“不知道。”
“他有抑郁情况吗？”
“没。”
“23楼。”
字数极少，但每个字都像雷击一样震动了我的心灵。她男友是从23楼跳楼自杀的。这很像小说的开头，但不是小说，正由死者身边的人讲述着。死者安息，生者却被煎熬。我决定要认识这位姑娘，了解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致酿成这个悲剧。
02
我想，她男友是否因为工作压力而跳楼，甚至因为卷入什么案情被谋杀。我惊叹于自己的想象力，可能跟这一两年看多了推理小说有关。
“出事前他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晚上八点三十三分时还和我开视频了。”
“他那段时间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不知道。”
“他出事了也没有人和我说，第三天他表哥问我要他手机密码，我才知道的。”
没有异常却突然跳楼，这不正常。死者父母没有在第一时间告知死者的女友，是因为她和男友关系还不深，死者父母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她吗？
“你们交往多久了，关系进展到哪一步？”
“一年，准备明年结婚。”
我的疑问更浓了，这太奇怪了。不但不及时告知，第三天还是由其表哥来问手机密码，难道她都没有去过男友家里，不认识死者父母吗？可这又不太像，因为准备明年结婚了。估计有些隐情。
“他父母平时对我很好，他死了我才听他同事说，他父母不同意。”
原来男友父母表面上喜欢她，实际上却反对他们结婚。
“你们家境谁更好，他父母反对大概是因为什么原因？”
“我的更好点，我父母离婚了，他父母想让他找独生子女。”
单亲家庭现在并不少见，好像不是特别有力的反对理由。独生子女会有财产继承，听上去更像一个实在的原因。或者嫌弃她不够漂亮，因为在婚姻里女生的颜值一直可以被作为喜欢与否的重要理由。我在想的时候，她发来了一段视频。
“我们的故事3分58秒就说完了。”
随着快节奏的配音，一个留着刘海黑发的半张瓜子脸出现在画面右侧，逐渐移到中间，呈现了完整男生的面孔。他穿着圆领白T恤外加细直纹浅蓝衬衫，浓弯眉，凤眼，红唇，人中很平坦，更有一种孩子的纯真笑容，比他的年龄要小好几岁。
伸过来一只修长的女子左手，托着他的下巴。他羞涩地笑开了嘴巴，弯下头贴紧了手指。手指松开了，他却把头继续倾向画面的右边，半个少女的脸孔抵着他的肩膀进入了画面，温顺得像一只小兔子。少女，秀发，大眼睛。从手指的长度看，是个高个子的女生。
他一样的服装，抱着黑色西装的少女，亲吻。少女黑色长发和衣服融成一色。亲吻中少女的衣服变成了碎花褐色中袖连衣裙。她不好意思地弯身抱住了男生。沙发上，两人坐着拥吻。
两人并排站着，在卫生间对照落地镜，看着手机拍照。女生大头像，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明艳照人。
字幕：一周年快乐！
合图，来自朋友圈的，女生第一次给他做饭，有四五个菜。在外面吃饭，披萨。十指相扣逛马路，路灯下两人紧靠着散步，落在前面长长的身影。微信聊天6小时30分钟的截图，5小时38分钟的截图，5小时28分钟的截图。
白身黑头的猫，蓝色发光的猫眼。
女生和他母亲并坐合照。他母亲脸部骨骼很大，颧骨很高，粉咖色风衣，比女生还高出半个头，给人一种压迫感。
男生跳绳的视频，女生做健身操的照片。又高又挺的身材。
那只白身黑头的猫，清晰的猫脸部，看得到猫的胡须。
男生青色的半身照，白衬衫，替换成了黑色的衬衫。
桌上两只分别装着她和男友单身照的相框，隔着几厘米的空气。
视频结束。
“我理解你的心情。”幸福爱情和美好未来的破灭确实残忍，尤其是瞬间消失了所有的一切，很难让人接受。我看完了视频。
“他承受不住，没想我。”她说。
我想起一本书，在我某段痛苦的经历中开解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去读。
“我推荐你一本书《坛经》，你太忙就每天读一页。”
禅宗讲究顿悟，没有那么多教条，很适合放下过去，开解心理郁结。
“好。其实我已经好多了，去过医院，开了安眠药，医生说需要时间。”
“人都有至弱时刻，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我觉得她现在还很脆弱，虽然过去了两个多月，但随时可能倒下。
“有时候很崩溃，真的想一了百了。”
“你没事，你的命还长着呢。”我根据人和自然相生相依的四维轨迹对她的情况进行分析，觉得她的生命力比较强，应该不会有事，但是还是要以防万一。
我说完，心里沉重。我能影响她吗，能帮助她渡过这段黑暗的时光吗？
03
第二天晚上，她发来了《坛经》这本书目录的截图，开始看了。我对她的执行力很欣赏，言行一致，知行合一，说起来容易，真正能做到的却不多。
第三天是周一，上午十点多收到她的消息。
“今天来墓地了。”
“今天调休吗？”周一是一周工作的开始，往往比较忙，我猜想她是否调休了去的墓地。工作日去墓地，一定是思念太深，忍不住前往，以此排遣内心伤痛。我担心这会渲染思念，加剧她的情绪崩溃。
“今天公休，刚离开墓地，头就疼。”
她们体检中心的休息时间和我们错开了。我每年去体检中心体检，但没注意到这个。
“去墓地一定会想起很多事情，所以容易头疼。”我试图解释原因，避免她做其它胡思乱想，引发心智混乱。
“应该是。”她好像认同了我的说法，我略放心了一点。
她随后发来了一张图片，却没有画面，原来是一篇日记《初识》。
“2022年12月1日你来到我们单位体检，我记得你来得特别早，是第一个进彩超室检查的人，刚好我就是当时的彩超助理。检查过程中有一点点问题我与医生讨论结束后你问了好多遍，所以我就记下了你的手机号，加了你的微信。
“加完后，和你解释了一下，但你好像不大懂，甚至有些暴躁。当时我心想，这人怎么这样啊！后来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大概隔了半个月，偶然刷到你的朋友圈，你们家有一只猫，我们家正巧也有，冬天了我怕它冷，正想着买猫窝，看到你的朋友圈就问你了。后来开始慢慢联系起来，记得你体检后第一次见面正好在我家附近办事，开电动车给我送了两大桶水，当时我们都没有仔细看对方，可能有些尴尬，但你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我穿什么衣服。那天你回去之后就说没看清我长什么样，只知道我很高。”
我看完，他们的相识并没有什么传奇色彩，是普通的邂逅。
“人死如灯灭吗？我现在怀疑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世界。”
“各安其所，就是最好的归宿。”我担心她相信有另一个世界，而以为跑去可以一起生活，那样就是惨剧叠加，又毫无价值。
“顺其自然，过一天是一天。”
“是过好每一天。”我认真地纠正她的说法。
这天，我断断续续和她在聊天，希望分散她的注意力，能够开解一下她。也因此了解了她一些事。
她开始并没有看上男友，因为好几次心情不好，男友很担心，去她家楼下找她，她不给开楼下电梯间的门，需要刷卡才能进去，他就从消防通道爬到11楼敲门劝慰她，慢慢打动了她。他去世后，弟弟守着她守了一星期，她给弟弟跪下来求放她走，弟弟不肯。她熬不下去的那一天，去医院找了心理医生。我看到她发来的短视频，左手腕有五六道刀割出血的伤痕，所幸没有割深。另一个视频，是愈合后的伤疤。
到了晚上八点半，感觉她情绪比较稳定了，我才放心去做别的事情。
04
“早！”
第二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七点多一点起床，看到她发的短信时间是六点半，想起以往去体检中心体检是早晨七点到，她这个点说不定到单位了。
“早上好！”我回了消息，她上班间隙会看到我的回复。
“下班到家啦。”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收到她的消息。
“又要回单位，烦死了！”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她传来消息。
“要去加班吗？”
“不是，是院长让带吃的给她。”
“啊！”我有点意外，护士怎么还负责院长生活，“你是什么岗位的？”
“我是护士组组长，去年底护士长任命集团没有通过。”
“为什么？”
“集团打来电话，我的回答他们不满意。”她说得轻描淡写，我也不好继续问，猜测那段时间她情绪比较崩溃，可能也影响了工作，所谓电话了解只是一种借口。
“可能还在考察你。”
“无所谓，组长也就多800元钱。”
过了不久，她发来一张图片，是买给院长的晚饭，是当地一种炊圆，米色糯米圆的皮晶莹透亮，里面包着肉馅，看上去挺好吃的。
这以后，我们每天早上互问早安，晚上聊着聊着她就没下文了，第二天她说太累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她回家都要晚上八九点钟，原来单位迎接上级检查。
“太累了，这么累都不知道活着为的啥。”有一天晚上九点多她回到家里跟我诉苦。
“累一点，睡一晚明天力气就回来了。”我一时说不出别的，只好安慰她。
“我要辞职。”
“你辞职了也不一定快乐。”我担心她辞职了，没事可忙，会整天沉溺在男友去世这事上，更危险。
“至少我不用这么累死累活，又没什么钱，给我爸帮忙他还能每月开我工资呢。”
“你爸做什么的？”
“开小吃店的。”
“在那边做很多年了吧？”
“嗯，我们老家不在这边，是下面一个小县城的乡下，来这边好多年了。”
我想起她视频里家里的装潢，都比较考究，从小县城的乡下过来，能在地级市买房安家，说明生意做得不错。
第二天，她说院长不同意她辞职，准备找人分担她一点工作。我觉得这样不错，她不能再被工作压垮，多重压力叠加可能会承受不了，觉得生活没有乐趣。
隔了一天，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她发了一张墓地的照片，男友的半身照片镶嵌在平放的墓碑上，墓碑高出地面二三十公分左右，上面摆了一束百合花。她又去了墓地。
“下葬那天，我心里对他说，大房子不住为什么要住小房子呢？”
“他已经舍下你走了，你也应该放下。”我发过去，她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我再发消息，也没有回应。
“你在吗？”
她依然没有回应。我有点担心。我每隔几十分钟问一次，都没有回应。六点多的时候，我想她总要吃晚饭吧，却还是杳无音信。我很着急，听得到自己心跳“通通”加速的声音，但是无计可施，只能希望她在忙什么事没有看到消息。
过了晚上八点钟，我忍不住拨打她的语音电话，一次一次，也是无人应答。我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我睡着了，太累了。”十点半的时候，她发来消息。
“你吓死我了。”我发过去一个哭脸的表情。
“你担心我吧？”
“没有呢，从我的研究经验看，你会很长命的。”
“我拜你为师好吗？”她突然说。
“好。”我钻研国学三十多年了，从来没有收过徒，用了几秒钟思考就答应了她。我觉得她坦诚，爱思考，有执行力，这些都很像我。
“我叫李子瑛，谢谢师父！”
我们互通姓名。
我希望能用师父的身份关心她，提供正能量，带给她一些人生经验，供她参考。
05
清明节过去了，仍然阴雨连绵。
“明天中午有个饭局。”她下午五点钟多的时候发来消息。
“不错啊，和谁约了？”她如果能散散心，有助于恢复状态。
“男友的父母，他们说想见我，约我在外面吃饭。”
“有说什么事吗？”我比较关心是否有什么事找她。
“没说。”
“那天在火葬场门口，他母亲抱着我说以后把我当作女儿，转头就和别人说，说我要做他们女儿，他们不想见我。”
“这样啊。”我觉得他们做得也太过分了。
“我后来听他同事说，那段时间，他经常喝酒，和父母吵架。他父母也挺搞笑的，对我表面上是真的很好。我恨他父母。我和他在不在一起都无所谓，重点是人没了，23楼，多疼啊！”
“那你还去饭局吗？”
“去的，感觉不好推辞。”
“孩子走了，他父母一定也很痛苦，说不定会有这样那样的心理创伤，你要预防他们用你的感情来绑架你，甚至把责任归咎于你，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建议你最好和同事一起去。”我不希望她继续深陷在男友去世这事上，她本身已经在痛苦挣扎中了，如果再和他父母有什么约定，定期做什么事情，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结果，那时候他父母如果要用她的精神甚至身体来陪葬都有可能会达成目的。
“嗯。”
第二天上午，她说临时有事回家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她发来车窗前下雨的图片，原来准备从老家返回。
“他父母说晚上约我见面，怎么这么急，我好奇怪。”
“你说改天再约吧。”
“好，今天太累了，我也不想去了。”
过了几天，他父母又打电话给她，说约她在上班单位旁边吃饭见面，她说工作太忙了那天没时间，以后再约。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接着几天，我筹划单位里桥牌协会去邻县山坳里集训，准备月底参加市里桥牌等级赛。那天周五下班，我和同事一行十人开车出发，到山坳民宿已经七点多了。我们吃了当地特色浇头面，在屋外看夜景。屋外是一条山涧，隐约水很深，空气清新。对面的山已经看不清楚。山坳里没几户人家，这时候已经非常安静。
“师父，我好像挺不过去了。”我收到她的信息，感觉山坳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成了铅块，赶紧一个人走到旁边，给她拨过去语音电话。
“你现在哪里？”我希望她没有处于危险的地方。
“我在家里，坐在客厅地板哭了一会，没开灯。”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急切地问。
“没什么事，我太想他了，活得太辛苦了。”
“人死不能复生，而且是他舍弃了你。虽然他父母反对，如果他足够爱你，可以不去父母安排的相亲，可以说服父母，或者不能说服，也可以和你在一起生活的，或者退一万步说，他可以为了你跟父母以死要挟，那么，作为父母为了防止失去孩子，基本会尊重他的意见，但他万不该自己走了，留下你一个人痛苦。”我停了一下，“虽说死者为大，我不该批评他，但也说明你现在不能再停留在过去，应该向前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我还举了一些例子，说了二十分钟，她间或答应一声。
“我没事了。”她说了这句话，我稍微放心了一点。
后来，我特别关注晚上七点到九点这个时段她的信息，时不时看看手机。
06
她已经看了我另外推荐的《四维哲学》，这是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一本书。也参加了我的读书小队，我经常把答题PK发给她，她有空的时候会参与玩一下，比赛以我输了为主。
一天，她发来了一张图片，地上密密麻麻铺开很多圆鼓鼓白色的大蒜，大概有两个平方面积。
“我奶奶种的。”她骄傲地发来一个开心小狗表情图。
接着，发来一张青里透黄的杏梅图片。
“我小时候老家大院里也有一颗高大的杏梅树，我很喜欢吃杏梅果子，很甜。”我想起来小时候的生活，淳朴的乡村令人怀念。
第三张照片是李子树，青色的李子让人嘴巴发酸。
“中午奶奶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
我回了个大大的赞。
天气开始连续放晴，不知不觉进入了五月份，我翻出薄衬衫穿起来。
五一放假的时候，她去了妈妈的新家。图片里一大桌菜肴估计够吃好几餐。她有心思去看妈妈，说明心情变好起来。
“院长找了代理护士长，我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马上可以轻松一点了。这样我不用上下午的班，可以利用下班时间去爸爸店里跟着学做生意。”五月初的一天晚上，我收到她的信息。她多次要离开体检中心，院长为了留住她继续做护士，只好找了别人来接替她兼任的组长职务。
“不错，你会轻松很多，等到把你爸的手艺学成了，可以去开家分店。”我觉得她压力会减轻不少，多出来一点时间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爸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突然嘟囔了一句，‘以后我死了，看你们吃什么吃的’，莫名其妙，真晕！”
“他很操心你和你弟弟呗。”
“我爸他一喝酒就喝得很凶，也老了很多。”
“你最近也懂事了，帮爸爸忙，有时候到晚上十二点才回家。”我看到她关心爸爸，也很欣慰。
过了大约一周多时间，她下班时间变成中午十二点。每天下班，她都回父亲小吃店吃中饭，然后在那边帮忙，一直忙到晚上很晚。
有一天，她发来一张面条的图片，桌上有各种预放了食材的面碗，看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估计是她在爸爸灶台边拍摄的。
“是我学着弄的。”她随后发了一个小狗开心的表情图。
“看上去太美味了，什么时候我也来你店里，吃你亲手做的。”我突发奇想。
“好啊，你要说话算数。”
我望向办公室的窗外，发现春季已经过去，夏天的午后阳光灿烂，直直地从空中倾泻了下来，照耀着高大的樟树。我伸了伸懒腰，空气变得干爽起来，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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