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晓芸家时她还在睡觉,一会醒一会睡着,而我一夜没有合眼。
醒来时她说口渴,嘴唇红红的,硬是站起来去拿水喝,我说我去吧,她半闭着眼睛摇着头几乎飘进客厅又飘回床上。我把水瓶放到她床边,她醒来后又说要上厕所,来来回回地折腾。
直到早上八点,窗帘再也遮不住窗外的光线时她才一动不动趴着酣睡。
我站起身,觉得头脑发胀,轰隆隆的响声持续了几秒后世界才平静下来。
从桥下穿过,的确没有走多久就看到了学校的教学楼。司机说得没错,这条路开车必须绕行,走路的话倒是非常方便。住在校外又不想离学校太远桥下那片区域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幸好整个上午都只是一些整理文字的工作,我可以找时间睡上一会,对于长期失眠的人来说,每个上午都是可怕的,到午饭后身体才慢慢从飘忽不定的状态变得踏实起来,而到了夜幕低垂时精神就开始和常人白天一样蓬勃。失眠也就在所难免。
为了能应付上午的工作,我养成了间歇睡眠的习惯,倒在书桌上睡五分钟或者十分钟,醒来后精神好了一半。
右手仅仅捏着手机,对昨晚的事仍然心存余悸,她睡醒以后会不会找我?我惊讶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她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最好。
我想找个人说说话,一个正常的人,可以带我回到正常的生活,我在称为正常生活的边缘行走太久,本以为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心里认定也没什么不好,不伤害别人也不为难自己。
但不正常的人生总是越来越麻烦。
看着窗台上随风左右摇摆的风铃,忽左忽右,看似朝着不同方向运动,实际上只是为了保持原来的初始位置而已。
人也是如此。
因而我们不论努力或是逃避,都免不了想要回到初始的正常状态。
甚至连自杀也不过是这种目的的极端表现吧。实在也没了别的办法吗?
我是不会自杀的。绝对不会。方侑的人生里不允许出现这种计划。
算是约定,和自己的约定。也是对某个人的承诺。从什么时候起这副身体也好,这个灵魂也好已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和什么东西捆绑在一起,如果擅作主张放弃或是毁灭会伤害到另一个灵魂吧。
已经不是自己的。干净也好、肮脏也好,罪孽深重也好,有人在帮我分担吧,所以才能看似正常的过了十几年。
但黑夜装进黑色箱子的时候,大雨涌出排水道的季节,蝉鸣戚戚,白蟾萦萦的傍晚,我都会想要结束这样的捆绑。当初拼命想要守护的,如今却随着时光的罅隙想要破口而出,想要改变,想要弄个清楚明白。
但,绝对不可以,即使想要像晓芸一样死去也不可以。借他人之手或者自己孤独的毁灭都不被允许。死了就没有惩罚了,死对我来说太善良了。
这样想来,晓芸的人生终究还是属于她自己的。
而我的人生,遗落在那年桂花升起前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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