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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滇南坝子，今天的夜晚湿闷阴沉得可怕。环绕坝子的山顶上传来隐隐雷声，眼看这天就要下雨了。
阿强，爱国，小波三个年轻人匆忙地往家里赶。
今天三个人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在临村打牌输了个精光，那可是他们帮生产队卖力修了一个月防洪沟的辛苦钱。本来今天休息，想着痛痛快快地玩一个通宵，没想到十二点都不到，三个人就要灰溜溜地回家了。
秧田水沟边的青蛙和蟋蟀欢快叫声使得三个人心里的烦躁更是压抑不住，阿强不住埋怨着小波胡乱出牌，而爱国则沉默不语。
天空已经开始闪现雷光，看来回不到家这雨就要下来了。
所幸半路上有一所废弃小学校，那里有很多的空房舍，三人决定去避雨。
等他们一路狂奔到学校大门口，雨水就汇合着雷光泼下来，衣服马上就湿透了。
这所学校解放前是文地主家的家庙，本地人都叫它文庙，后来被征用做小学，一直用了三十多年，因为电线老化，起过两次火，安全隐患太大，最后废弃搬迁了。
学校有正殿，偏殿，厢房，耳房，门房二十多间房子，平时都会有一个他们村的老头在这里守门，而且老头还是小波远房亲戚，今天不仅不见人，连平时住的房子也锁了门。三人只好选了一间干净的门房进去。
房间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了，剩下一张瘸腿凳子和几本丢弃的作业本。阿强把凳子拆了，小波用作业本点着了火，三个人就着火烤起刚刚被雨淋湿的衣服。
火焰很小，突显得三张脸隐隐约约，一道雷光刺啦闪过苍白的脸，让旁边的人看着都感觉到害怕。
没有人说话，只有小火堆发出噼啪的声音，外面天空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
气氛有些压抑，小波开口道：“爱国，平时你不是话最多吗？怎么，今天输钱不会说话了？”
爱国只是低着头，也不回答小波。
阿强接话说：“我也觉得爱国你这几天很奇怪，修沟后面这十天你都是晚上去，白天你干什么去了？不是谈恋爱了吧？”
爱国抬起头来说：“没有，你们别瞎猜，我有事情怎么会不跟你们说，就是今天输钱很不高兴。别说了，你们不饿吗？”
阿强顿时觉得又冷又饿，提议要不讲鬼故事吧，这样心里害怕，就不会总想着肚子饿了。
看到两个伙伴没有反对，又是自己提议，阿强起头讲起了故事。
“你们知道吗？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学校，没有搬迁前，闹过鬼。我是听一个经常找我喝酒的学校老师说的。”因为没有水，阿强干咽了口口水。
接着说：他们教师宿舍在厢房后边新盖的两层小楼里。有老师晚上会听到偏殿里有唱戏的声音，而他们上厕所又要走到大门外公厕，有的女老师晚上自己不敢去，都是结伴去上。
有一次也是这种天气，晚上十二点以后偏殿又响起唱戏的声音，几个胆子大的男老师拿了手电准备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你们猜他们看到了什么？
小波和爱国纷纷摇头，问：“看到什么，总不可能是个女老师故意吓人吧？”
“还真就是个女老师，但是那群男老师发现她的时候，眼睛是闭着地，穿着戏服，脸上化着戏妆，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有男老师壮着胆子喊那个女老师的名字，然后女老师就摊倒在地上了，怎么也叫不醒。第二天醒过来，问她昨天晚上的事，她说不知道，每天都是在床上睡，第二天在床上醒，根本不记得出去过。
后来几个月，每晚都会由胆子大的女老师陪着她睡，也一直没有再出现唱戏的事情。直到大家以为没事了，让这个女老师单独自己睡，然后第二天就发现她死在了门房里，就在我们现在坐的地方。”
阿强说完还指了指小波的屁股，小波明显地抖了一下，脸色更仓白了，小波有轻微的心脏病。
小波可不想在两个小伙伴的面前丢了面子，说：“我也讲一个，有天晚上我和我老婆睡觉的时候，听见屋子外面有人在小声地说话，我问我老婆，她说她没有听见，还说我睡懵了，可是我明明就有听到。就在我要起来看的时候，听到我家堂屋开门的声音，可是每天我们都会从里面锁上的，门怎么会自己开呢？”
小波讲到这里，阿强和爱国也在很认真地听着。这时候他们房间的大门突然打开，走进来一个老头，吓得三个人尖叫出来，尤其是小波，感觉自己心都快跳出来了。
三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守门的老头，阿强和小波纷纷埋怨他人吓人，吓死人，爱国低着头不说话。
老头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我是不是人不知道，但是你们中间却有一个鬼。”
然后摇着头出去了，阿强和小波觉得这个老头说的什么怪话，刚想开口吐槽老头，低着头的爱国说话了：“你们这两天都在生产队修沟不知道，其实看门老头三天前已经死了，棺材我还帮着抬了，你们说刚刚进来的是人还是鬼？”
这下阿强和小波彻底吓懵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小波感觉自己呼吸都困难。
外面下着大雨，三个人走也不是，留下又害怕。
鬼故事是不敢再讲了，只能默默地坐着等雨停或者天亮。
可是这肚子饿还可以忍，但是人有三急，阿强感觉肚子疼，都快拉裤子里了。哭丧着脸恳求小波跟他出去解决，总不能在屋里吧，那不臭死了。
两人决定留下爱国自己一个人，爱国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快去快回。
两个人商量不去厕所，出大门就地解决，反正雨那么大，一下子就冲走了。
来到大门口却看到了看门老头，阿强顿时吓得便意都没了。
这时候老头开口说：“我看到你们出来，故意在这里等你们的。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爱国很不正常？”
阿强和小波想起了这两天爱国表现得确实是奇奇怪怪。尤其是今天，平时嘴上功夫那么了得的一个人，今天却沉默寡言。
“你们知道吗？爱国十天前车祸死了。所以刚刚我才说你们中间有一个鬼。”老头的话让两个人再次吓傻了。
爱国和老头都说对方早就死了，那到底谁说地是真的，谁又在骗人？阿强和小波这下彻底整不会了，应该相信谁呢。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回到火堆旁，越看越觉得爱国不对劲。
爱国仿佛发现了阿强和小波在偷偷打量他，问道：“你们是怎么了，刚刚出去遇到什么了？”
阿强颤抖着声音说：“刚刚在外面那个老头说你死了好几天了，你现在是鬼。”
爱国抬起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说：“被你们发现了。是的，十天前我就因为车祸死了。现在，我是一个鬼。”这个时候天空突然来了一条闪电，白光扫过爱国的脸，突兀地吓人。
小波瞬间倒下，没有了生息。
三天后，小波下葬，因为法医鉴定死于心脏病，所以是自然死亡，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小波下葬后一个星期，在葬礼上哭得撕心裂肺的老婆和爱国一起去了粤市打工；看门老头全家搬进了小波结婚盖的新房，因为小波父母死得早，又没有子女，最亲近的就是他了。而小波留下来的土地则是阿强在种。
多年以后，看门老头在屋子里摔了一跤，然后就下半身瘫痪，说不出话来，而他的子女嫌弃他，谁都不愿意照顾，最后生生饿死在床上。
接着阿强驾驶收割机在田里作业时，不小心被搅进了滚刀里，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四分五裂了。
爱国和小波老婆拿了小波留下的钱，自己凑了点，在粤市开了一个滇味小吃，开始生意很火爆，都要兼并旁边的刀削面馆扩大经营了，由于出价太低，老板一直不同意，发生了几次口角，也就不了了之。
爱国和小波媳妇一直没有生育，去医院检查又一切正常，慢慢的两个人互相埋怨，当初不应该做下那件事，这不是断子绝孙了吗。
矛盾越来越深，终于有一天彻底爆发，两人不管不顾地互相撕扯谩骂，被刀削面老板听了个正着，第二天就去举报了爱国两人。
警察来滇南一核实，当年确实有这么回事，立马回粤市带走了爱国两人，审讯很顺利，两人都承认了当年伙同看门老头和阿强谋害小波的事实。判决下来后，爱国嘴里一直念叨“报应啊，报应。”
由于看门老头和阿强已经死了，自然无法追究责任，爱国被判了个死缓，估计这辈子就这样了，而小波老婆作为从犯，也被判了十二年。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会感叹一句：人心，其实比厉鬼还恶。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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