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是一年除夕,和往年一样,张阿姨早早地就进了厨房。一样的年味儿,一样的期待,孩子们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来,天才蒙蒙亮,张阿姨忙碌着,期间不停拿起手机看时间,这一天她又等了一年。
张阿姨住的公寓不大,满打满算就两间半。其中大一点的屋子放着阿姨自己的小床,和一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旧沙发,沙发对面是一台女儿家多年前淘汰下来的电视,但不经常打开,老人的白内障让她看什么都仿佛罩着一层雾霾,倒是屋里的收音机经常打开,它才更像是阿姨的眼;屋子的角落有一个不大的笼子,一只叫当归的大花猫不停“喵喵”叫着,再加一台冰箱一个饮水机,就是这间屋子的全部,另一个屋子一张床和一个小柜子就差不多占据了全部空间,这张床明显比阿姨自己用的要大一些,上面铺着干净的被褥;一个不大的厨房和洗手间,算在一起公寓的使用面积不过三十五平米。
在厨房,老人岣嵝着,右手拿着菜刀,缓慢而又重复地切着菜,“哒、哒、哒、哒……”钟表走动的声响偶尔会和菜刀落下的声音重合,砧板下摆满了可能会用到的食材,高压锅里炖着羊肉,东西并不多,但老人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两个多小时了,这会儿差不多八点,准备工作基本收尾。
张阿姨一手扶着腰,微眯着眼,缓缓地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在床边坐了十几分钟,自言自语走到了饮水机前“甭叫了,甭叫了。大过年的,叫一早上了。”边接水边说道。
“我也不想把你关起来,平时你在外面跑,我都没管过你,今天过年,孩子们回来,你老掉毛。孩子们嫌你脏,你就忍一天,明天就把你放出来,咱娘俩说话算话。”张阿姨拿着水杯,坐在了沙发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停从楼下传来,虽然是六楼,但还是把大花猫吓得不轻,弓着腰趴在笼子里,尾巴上的毛全部立起,嘴里发出阵阵低吼。
“不害怕,一会儿就好了,咱家的炮也不知道谁一会儿来给咱放。”张阿姨对着大花猫自说自话,这样的画面在这个两间半的小公寓里并不少见。听到张阿姨的声音大花猫明显放松了很多,喵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一人一猫在这间公寓里已经相守了很多年,所以他们之间仿佛语言相通,他们的孤独也像是相融。
九点前后,张阿姨在厨房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给二姑娘打了过去。
“喂~玉萍,你快到了没”
“我菜都准备好了,你们过来,咱一炒就能吃了。”
“你这娃咋这样,外面吃费钱,你们几个挣点钱不容易,不敢胡花。”
“啥都不要我这里都有,你什么都别买。我给你们把床铺好了,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
“好好好,你开车注意点。”挂断电话,又拨通了四女儿的电话,几乎是同样的对话,老人的表情越来越失落,这一幕大花猫看在了眼里。
“人家都不在咱这儿住,晚上就能放你出来了。”大花猫轻轻叫了两声。
2
不一会儿,门被叩响了,“来了,来了。我娃回来了”张阿姨站起身走向了房门,这一秒她的面色显得格外红润,连沟壑纵横的皱纹也看着舒展了一些。
“每次来你这里,上楼能把人累死,连个电梯都没有。”门开了,二女儿玉萍笑着说道。门口站着六个人,分别是二女儿玉萍带着女儿鸽子、小孙女小雪和四女儿玉梅一家三口。
“赶紧进来,这几个娃,说了别买东西了,还大包小包提这么多。”众人来到屋里。
“婆,我妈今天值班走不开,今天不能回来看你了,她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小雪把兜里的红包拿了出来,代替不能来的三女儿要递到老人手里。
“不要不要,你妈挣钱不容易,我什么都有,平时你妈也常给我钱。”张阿姨推脱着。
“我妈说了,你不收就不让我在这呆着,你快收了。”小雪坚持道。
“老三给你,你就拿着。”玉萍在旁边说,老人还在坚持,众人纷纷劝说最后还是收到了手里。
“好好好,你都回来了,好。”张阿姨脸上洋溢着笑容。
“咱一家人每年也就这几天能聚这么齐,向峰你带着几个娃给咱把炮放了”张阿姨对四女婿说。“行,浩浩你去不去?鸽子、小雪走咱去放炮。”向峰转头向儿子问道。
“我不去,姨夫。我要逗猫,上下楼太累了。”鸽子蹲在笼子旁说。
“把你能懒死,老娘都不说累。”玉梅笑骂了一句,一家人就这样欢声笑语着。
“妈,这是两千块钱,你收了。”玉萍拿着一摞钱走到张阿姨面前。
“我钱够用,太多了,我花不了多少钱。”老人连连挥手拒绝。
“你快别拒绝了,没钱的时候还不是和我们几个开口要,快收了。”玉萍的语气有一些强硬地讲,老人仍在拒绝。
“你快拿着,一会儿你又要给几个孙子发压岁钱,你都七十几岁的人了,又不挣钱,每次让你不要发了,你都不听,快拿着。”玉萍又说道。
“你快收了,我三姐的都收了,二姐的你也拿着,我这儿有一千五。”四女儿玉梅在旁劝说。
“婆,你拿着吧,你年龄大了,要买个什么身上没钱可不行。我们平时都忙,顾不上来看你,你就把钱收了,喜欢什么就买什么。”鸽子一边逗猫一边帮腔道,大花猫对眼前的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并不熟悉,蜷缩着身子瞳孔放大低声地冲着她发出威胁的声音。
窗外天色暗沉,云彩仿佛被灌了铅缓慢地流动着,沉重的灰色覆盖在云朵上,漫天漂浮着已燃烧和将要燃烧的火药的味道。楼下三人由浩浩负责点燃炮仗,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炮响向峰对着两个孩子说:“我小时候家里穷,啥都没有,平时连白面馍馍都吃不上,就过年的时候才能吃点白面吃点肉,一家人在一块儿苦中作乐。但那时候一家人不管多难都要聚在一起,早些年我们村里还有个人步行了七天七夜赶在除夕夜回来和爸妈过年”。
楼下的三人回到了屋子里,大门外的对联也已经贴好,屋里几人各自忙着各自手里的工作,玉萍玉梅在打扫着屋子里的各个角落,“妈,你看又看不见,又不叫个人来打扫,又花不了几个钱。”
“四娃说得对,你把钱都攒着干什么,你七十几了一个人家里享福不就行了,我们几个一天天起早贪黑的,不就让你日子能过到人前。你看,到处都是猫毛,说不让你养猫,你多少年了都不听,我们几个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看这家能住人吗?”玉萍弯着腰正在清理厨房角落的污渍。
3
“我娃回来了,下面冷不冷?你爸就是个傻子,楼下这么冷也不给孩子披个外套。”说着话玉梅还回头瞪了一眼向峰。
“妈妈,我不冷,我爸爸也没穿外套,我们是男子汉,不怕冷,女子汉才穿羽绒服下去。”七岁的浩浩挠着头说完一家人听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张阿姨的神色也放松下来,年味再一次包裹住大家。
“你给二姨说下,什么是女子汉?”正在打扫的玉萍笑着回头看着小侄子。
“女子汉,就像我小雪姐姐,头发长长的,有时候还偷着抹眼泪了,上次三姨骂我姐姐的时候,我姐姐就在卧室偷偷地哭鼻子…”还没等浩浩说完,小雪就回了一句“是不是想让姐姐挠你痒痒了,大过年的我早上还说今年就不吃小孩儿了!”小雪佯装生气盯着浩浩。
“姐姐,我错了。我没洗澡,不好吃。你不是女子汉,婆婆是女子汉,上个礼拜婆婆还哭鼻子了,婆婆是女子汉。”浩浩闪身躲在了向峰身后,只漏出脑袋求饶道,双手还紧紧抱着向峰的腿。
“妈,怎么了?为什么流眼泪,你也不给我们几个儿女说一下。”向峰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人年龄大了,我一个人大概是想你爸了。”张阿姨故作轻松地回到。
“你爸在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穷是穷,但天天在一块儿,日子也有个奔头,现在你爸不在了,一家人分的时间多聚的时间少。不说了,不说了,咱准备饭。”
“我爸在的时候,你那会儿还不是和我爸天天吵架。”玉萍说道。
“二姐,别说了,话可不能这么说,两口子过日子就没有锅沿不碰勺子的,爸妈都过一辈子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都想把日子过好,吵吵没什么。”向峰赶忙说了两句,玉萍还想再说点什么,身边的玉梅抻了抻她的衣服,她才没有说话。
“婆,你过去休息会儿,我们几个准备饭,你也看看你孙女儿的手艺。”小雪牵住了张阿姨的手,同时扶着老人向卧房走去,此刻大花猫无聊地趴在笼子里,晃了晃头,将前爪埋在身下叫了几声。
小雪去厨房忙活了,张阿姨打开了收音机,古朴苍劲的唱腔传出,没多会儿鸽子过来了。
“婆,听啥呢”鸽子其实知道张阿姨听的是什么,在小时候几个孙子里她和张阿姨待得最多,她深知老人的爱好和喜乐。
“三滴血,婆给你唱两句。”被问到秦腔张阿姨瞬间来了兴致,就跟着收音机唱了起来。
“妈又开始唱戏了,上次社区有个晚会,人就客气问了下有没有人愿意上去表演,妈就非要上去,你说唱得好的话,上去还能露露脸,关键唱得还不好,我劝了半天才劝下来。”玉梅眉飞色舞地给众人讲着。
“玉梅,大过年的你说这干什么,老人爱就让她弄去么。”扶着凳子的向峰说道,他专心致志的看着站在凳子上胸部刚才刚超过洗菜池正在洗菜的浩浩,眼里全是宠溺。
“你小心,等你老了跳广场舞时咱儿子也这么说你。”
“我们浩浩才不会,浩浩,把洗好的香菜给妈妈。”不一会儿饭菜香气就从小厨房里传了出来,慢慢地弥漫了整个公寓。
“姐,饭快好了,你扶婆婆去洗下手。”小雪从厨房里探出头给屋里的两人说道。
“婆,咱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说,咱先去洗手。”鸽子扶着张阿姨去了洗手间。
4
窗外依然阴沉着,厚重的灰色在天空缓缓流淌着。不时有鞭炮声响起,仍有孩子在这新旧交接的时刻飞奔着,他们仿佛感知不到寒冷,头上总是散发着滚滚的热气,像是隐藏在枯枝下随时就要展露的一缕最纯粹的翠绿,百无禁忌又生机勃勃,春天快要来了吧?不知道翠绿是否能感知到此刻在寒冬仍在站立的枯萎的存在。不大的小区里,高楼林立,一个个相连的小窗子,紧紧挤在高耸的钢筋混凝土造物里,每家每户大概不同,但在今天又有了一丝相似,大红的“福”字倒贴在窗上,还有白色的雾气向外展示着玻璃内的温暖。
众人落座,桌上摆着五盘荤菜三盘素菜,浩浩手里拿着一把筷子,分别发给众人,鸽子在倒饮料,这时张阿姨说:“过年了,我娃也要吃点好的。”说着拿了一个猫罐头打开,倒进了笼子里的小碟子里。
“你看妈,几个孩子还没吃就先去照顾猫了。一辈子都是这样,小时候我们几个热乎饭都吃不到嘴里,也没见妈这么上心。”玉梅看着这一幕说道。
“婆是把当归(大花猫)也当孙子了,哈哈哈,算年龄当归比浩浩能大一点儿,浩浩,去叫哥。”小雪开着浩浩的玩笑。
“好男不和女斗!我不理你了。”
“咱那会儿穷,孩子又多,能吃嘴里都不容易了,怎么和现在比,现在的日子比毛主席过得都好。”说着话张阿姨转身慢慢返回餐桌。
众人动筷了,餐桌上堆满了祝福和笑语,几个孩子嬉闹着谈天说地,几个大人在一旁起哄帮腔,各自分享着这一年来的种种。众人口沫横飞,只有张阿姨感觉有些听着熟悉,有些则倍感陌生,她切实经历了同一年,但却仿佛又有些不同,众人笑了,她就跟着笑几声,众人沉默,她也就跟着沉思起来,具体在沉思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孩子们说的话她倍感好奇,却是大多都听不明白,最后终于开口问了他们在说什么,只有小雪回了一句:“大人,时代变了。”她仿佛听懂了,前半句和后半句单独拎出来她都能懂,放在一起就让她感到一丝陌生,她更不懂为什么这个不相关的解释后大家就又笑了,她只好跟着笑了起来。
她起身走到小卧室,在柜子里找到了一瓶好几年前孩子们过来时送的一瓶白酒,回到餐桌给自己满满倒了一玻璃杯,孩子们问为什么拿酒,她回了一句:“今儿高兴”。
“我陪我婆喝一杯。”鸽子拿起杯子就准备倒酒。
“你还考研呢,脑子喝坏了还怎么考。向峰,你陪妈喝点,一会儿我开车。” 玉梅拦了下来。
“妈,我陪你喝一杯。”向峰微笑着端着酒杯。
“祝您身体健康”说着,两个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酒杯放下,众人又开始谈天说地,张阿姨吃着菜,积极地表现着自己也参与其中,并且乐在其中,无数的新闻或者道听途说在脑海里回放,终于一条让她满意的讯息被她找到了。
“你们知道不?美国总统不让人戴口罩,不在家隔离,现在自己得病了。叫啥普来着。”张阿姨对自己的话题颇感满意,她仿佛看到了她当时听到这条信息的那个下午,几个老头老太太在温暖的阳光下,震惊地看着口若悬河在谈论此事的李大爷。
“川普都下台一年了,人早都好了,刚发现三四天就好了。”玉萍接着说。
“你婆还活在前年”,众人又哈哈笑出声来。
“下雪了,耶,下雪了。”窗外传来孩子们欢呼的声音,窗外顷刻间已是白茫茫一片,天与地相接,岁末时间脱落的屑洒在了天地间,这时春与冬也是相连。屋里的几个孩子早已经把头伸出窗外,大人们仍坐在桌前。
“我弟弟开的照相馆今天还没关门,咱一会儿吃完饭去照个全家福吧。”向峰举起酒杯。
“瑞雪兆丰年,好。”张阿姨高兴地说道。不一会儿,几个孩子回到了餐桌上。
“咱现在生活好了,不像过去。你爷爷在外地工作,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要养活咱家六口人,还有老人也要管,困难的时候,婆拿一个袋子挨家挨户去借米借面。大家都穷,基本上很难借到,借不来就只能厚着脸皮走十几里路去你们小姨婆家去借,人家家里有壮劳力,咱家就我和一屋子女娃。为了能吃上饭,我啥都要干,搬过砖、弄过水泥到头儿工分还是没有男劳力多。”看着窗外,老人若有所思。
“我那会儿还是妇女队长,但没什么具体用处。家里男人在外面,人家想欺负你就欺负你,打又打不过,吵也吵不赢。那几年真是把人难坏了,一次在工地上劳动,盖房的用的架子没固定好,婆正好在下面递砖,上面的架子就塌了,一根钢管刚好就砸我头上,现在那个地方还能摸到一个坑…”老人自顾自地讲着,向峰认真地听着,其他人则没有太大的反应,这份默然也许是因为听了很多遍,早已习以为常。
“你婆把这点事儿讲了能有八百遍了,回回都要说,像是多光荣一样。”玉萍听完回了一句。
5
雪越下越大,隔着窗户只能看到一片浑浊的白色,偶尔有几片雪花飞到玻璃上,很快就化成雪水一会儿又结成一层薄薄的冰,人和人的关联也像这片雪花的一生,生于水归于汽,又化成水滴,循环往复也生生不息。房内的这一顿饭终于吃完了,众人看似精疲力尽,沉默着不说话。电视被打开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电视上,想从这里找到一些有趣的话题,只有浩浩嚷嚷着要看动画片。
“让孩子看动画片吧,向峰你再陪妈说会儿话,我们带着孩子们去把碗洗了。”玉梅开口说道。
接着几人就去了小厨房,小雪留了下来“婆,你咋看着不高兴?”
“高兴么,肯定高兴,你们都回来了,婆高兴。”
“大概是年龄大了,一天天就盼着你们回来。”张阿姨喃喃地说着,接着又讲起了曾经。
向峰就静静地听,隔壁不时传来水流声和哈哈的笑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过得很慢,老人讲了曾经年轻,讲了自己和丈夫的相识,也讲了生活的不易,但是只过了二十分钟。
隔壁已经归置完毕,玉萍说:“妈,你收拾一下,咱们趁人家没关门去把像照了,鸽子,你给你婆拿衣服。”
“姐姐,我家买了个新冰箱,老的不要了,你要不要?”小雪说道。
“我要那干啥,家里又不是没有。”鸽子正在帮张阿姨穿衣服。
“好好的冰箱咋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几个娃怎么一点都不爱惜东西。”张阿姨已经穿上了外套。
“坏是没坏,老了,功能跟不上了,放着也浪费地方。”小雪回答。
“啥?老了?跟不上时代了。”张阿姨说。
“奥,老了,跟不上了,跟不上了。”。张阿姨小声重复这几句话,众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去给我娃放点水,当归一会儿该渴了”。
“跟不上时代了,放着也浪费地方。”不一会儿张阿姨也走出了房门。
车窗外是浑浊的白色,车窗内几人穿着亮色的衣服,几乎没有说话,两辆红色的轿车走进了白茫茫的深处,那一天几人拍了很多照片。
老板边拍照边说:“等照片洗出来挂家里,谁能不羡慕这一家人的和睦。”
向峰、玉梅、玉萍和老板客套地说着话,小雪带着浩浩在门口玩雪,鸽子拿着手机给玩雪的两人拍照,张阿姨就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央,穿着正红色呢子大衣。
时间到了深夜,笼子已经被打开,当归喵喵地叫着。
“好好的冰箱咋说不要就不要了,老了?这几个娃咋这么不知道珍惜东西呢。”
“当归啊,又剩咱娘俩了,你听婆给你说话。”
“你爷走得早,就当归我这孙子一直陪着我,当归啊,当归,你也老了。”
“当归,你给婆倒杯水,算了婆自己倒,我孙子你喝不喝?”
“当归”。老猫小声地喵喵叫着,老人仍在说着话话。
不一会儿,天就快亮了,新的一年开始了,张阿姨早早就走进了厨房,只不过这一次准备的饭很简单,一盘咸菜一个馒头,热了一碗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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