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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打米粿

儿时的年味,打米粿

作者: 西瓜甜甜啦 | 来源:发表于2019-01-25 22:53 被阅读147次

“儿时的年味”系列文章,写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了。

如果说,之前的洗厝,写对联,炸鱼块,做鱼滑,都是女人的主战场的话,那么今天我要写的打米粿,那绝对是男人撸起袖子加油干、大汗淋漓的场面。

没错,那绝对是寒冬里要光.膀子才能完成的事情。

在我们老家,过年的米粿,有非常、非常重要,甚至是无可取代的地位。

老家的俗话说“冷,冷到下雪;穷,穷到过年没打米粿。”可见,在老家人的心目中,过年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必须要打米粿,因为谁也不想被人看扁,是不是?

老家话还说,“白得像雪,软得像(米)粿”;老家话还说“雨夹雪,亲家猪肉好配(米)粿,雪夹雨,亲家(回家)好走路”。

总之,老家和米粿有关的俚语太多、太多了,你想不知道米粿的重要性都不行。

尤其是正月时候,客人来来往往,要是让人知道,你们家过年没打米粿,那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再穷也要做点米粿来撑门面啊。

但这米粿,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也不是你想吃就可以吃的。

第一,是因为它的食材比较特殊

要想做出来的米粿好吃,必须要用老家当时特有的一种米,叫做“muang”(实在无法直译过来,只能用音译)米来做。

因为这种米比较软,比较黏糊,这样做出来的米粿口感才好,才足够软,才足够有韧劲,越嚼越香,越嚼越甜,相反,用其他米做出来的米粿硬邦邦的,而且容易开裂,那是不好的彩头,会遭人嫌弃的。

而且,这种米的产量很少,但因为打米粿必须要用它,所以乡亲们无论如何也会自己种点,或者和邻居换点muang米来打米粿吃。

只是,因为现在人都追求高产,追求经济效益,现在老家再也找不到这种米了。

第二,是因为它的工序复杂

打米粿,首先是要蒸一大饭甑的muang米,然后放在大大的捣臼里面,用石杵去捣。

这才是打米粿最难,最费力气的地方。

几十斤的米饭,纯粹靠手工把它们捣成如泥般软糯的米粿,这其中的工作量,你只能想象,无法真正体会。

第三,是因为它耗时长

从蒸米饭开始,到做成可以吃的米粿,差不多要一天的时间,而且是全家总动员,孩子、妇女淘洗,蒸饭,印米粿,男人负责捣打,非常耗时耗力。

所以每年一到农历廿八、廿九开始,乡亲们就停下所有的工作,开始做一年当中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打米粿,准备过年了。

首先,是筹备muang米。

“三,你家今年的muang米多吗?要不,换点给我打米粿吃?”

“阿银啊,不好意思,我只够自己用呢,不能和你换呢。”

“阿善,听说你家今年收成好几箩筐的muang米呢,你家一定用不完吧?”

“是啊,家里够用呢,怎么,今年你没种muang米?”

“怎么会没种呢?没做用什么打米粿啊?可是今年王狮湾那里总缺水,所以长得不好,这不是种了2丘田,才收了一箩筐呢,这怎么够用呢?”

乡里邻居的,几天商量下来,换的换,匀的匀,全村人就解决了米的问题。

接下来,就是妇女们把放了许久的饭甑找出来清洗。

于是,灶里架好柴,饭甑装满米,就开始蒸米饭打米粿啦。

对于孩子们来说,这又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热乎乎的,香喷喷的muang米,能够趁着父母不备,抓上一把偷吃,那也是难得的美味呀。

因为上个世纪70年代末,别说是一饭甑的大米饭,就是一大锅地瓜丝加大米饭,我们平时也难得一见啊。

所以看见那白花花的大米饭,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极致的诱惑:用柴灶、猛火、木饭甑蒸出来的米饭,别说吃,就是看着,也是一种享受啊:一粒粒大米都喝足了水,水灵灵的,晶莹剔透的,它们似乎在向我们招手“来吃我呀,快来吃我呀。”

于是,我总是顾不得饭甑的蒸汽会烫伤人,而迫不及待把爪子伸向饭甑。

那热气腾腾的饭团总是让我很为难,抓在手心烫得龇牙咧嘴,可是,要我放手又不甘心,嘴馋的我只能一边吹气,一边跺脚,希望多跺脚,就可以尽快让饭团的温度降下来。

左手烫坏了换右手,右手烫疼了再换左手,几个回合下来,饭团就不能那么烫了。

于是,我立马把它们塞进嘴里,香,满口沁人心脾的香,甜,像麦芽糖一样的甜,松软香甜的饭团不一会儿就下肚了,而我却意犹未尽。

等家里的孩子们都吃过饭团,解馋以后,父亲和哥哥就把大饭甑抬到石臼那里去打米粿了。

传说中的石臼

那里的人真多,有帮忙打米粿的男人们,等着吃米粿的孩子们,更有不想错过大好时机可以饱食一顿的公鸡、母鸡们。

石臼,嫂子或母亲早就洗干净了,父亲把饭甑的饭倒进去以后,各种点评就拉开序幕。

“老王家的米饭蒸得不错,软硬适中,这样好做粿。”

“不,我觉得有点硬,要是软点,打起来就不会那么费力。”

“我觉得吧,只要我们有力气,软硬都不是问题,关键是我们有力气把它们打到稀巴烂,打到我们爱吃的模样。”

他们边说话,边打米粿,还会发出高亢的“唉噢”声,非常热闹。

于是,说笑声,捣臼声,鸡的叽叽喳喳,整个乡村顿时就热闹起来:年,眼看着就要来了。

刚开始的打,特别费劲,不出几下,汉子们就叫开了:“热,这天真热。”

其实,热的不是天,而他们的心:试想几十上百斤斤的石杵,要打在还是米饭的捣臼里,能不累吗?那简直就是把拳头打在棉花里一样,你有多大劲,也体现不出来呀。

再加上那米饭刚刚从锅里抬出来,还热乎着呢。

于是乎,米饭的热气,石杵的分量,男人之间力气的比拼,那热火朝天的架势,让人看着都觉得暖心:青灰色的石杵,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雪白的饭团,赤红的手臂,憋红的脸膛,敞开的胸.怀,那绝对是乡间才有的,最具生活气息的水墨画

孩子们更是喜欢围在周围看热闹,为了让饭团更快变得软烂,需要不断地给饭团翻身,而贪嘴的孩子们总是趁着父亲或哥哥“翻身”的间隙喊:“爸(哥),给我一口。”

“好勒,小馋猫给。”

于是,父亲或哥哥,总是手疾眼快地扯下一小块还未成形的米粿给小孩子解馋。

那扯下的米粿馋坏了别人家的孩子,以及地上仰头咕咕叫的鸡们。

气氛再次热乎起来。

“阿红,好吃吧?”

塞着满口米粿的红,含混不清地应着“嗯,好吃,真好吃。”

而没吃到的孩子们,恨不得用眼睛剜走红嘴里的米粿,看着那些馋坏的孩子们,打米粿的大人们,往往会一次次地扯下米粿分给孩子们吃。

不知道给米粿翻身了几次,也不知道他们换了几拨人,几乎打米粿的汉子们都赤.膊上阵了,而米粿也渐渐变得细腻,变得光滑了。

在我们的欢呼声中,总有人喊:“老王,你的米粿打好了,抬回家吧。阿灿,该你回家抬饭甑打米粿啦。”

于是,汉子们又开始重复刚刚的动作。

整个乡村在除夕的几天前都氤氲在米粿的香味中,晕染在汉子们的汗水中,打着一石臼又一石臼的米粿。

米粿拿回家以后,还要用模子印出各种好看的样子来。

米粿

有的印成各种花儿,有的印成双喜,有的印成福字模样,有的还要做成尖尖的,像塔一样的“面载(也是音译,真不会写)”,那是专门用来祭祀的。

等全村人都打完米粿,村里的鞭炮声就响起来了,美食的香味也开始四处弥漫:过年啦,过年啦。

儿时的年味,是如今永远的回味。

因为儿时的年,那么隆重,那么复杂,为了过年,我们几乎要准备长达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所以我们孩子总是掰着手指头数着:洗厝了,几天之后就要炸鱼块了,鱼块炸好了,那就快要打米粿了。

儿时的年,让我们充满遐想,充满期待,更装满了我们说不清的诱惑。

怀念儿时的年,怀念儿时的美好,可惜它们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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