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

作者: 长安酱酱酱 | 来源:发表于2023-11-25 12:06 被阅读0次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遗憾】

    1.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窗户上时,野田纪子已经醒来两个小时了。她摘下鼻梁上的花镜,把手里的书放在床头,将灰白色的长发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随意盘在脑后,又对着镜子戴上蓝色小碎花的方巾。

    她高大清瘦,穿深蓝色粗棉布长裙,上身习惯性系一条白底小海豚图案的围裙,脚上是一双已经穿了三个冬天的蓝色斜纹布棉鞋,这身打扮让她看起来像欧洲某个乡村的普通农妇。事实上野田纪子女士已经在阿尔山脚下的这栋独门独户的古堡里一个人住了四十多年了,也称得上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妇。她熟知各种作物的种植以及收割时间,整个春夏秋三季她都在田里劳作。她脸颊微红,皮肤已晒成小麦色,一双手粗糙皲裂,布满老茧,她和小镇上所有的女人一样说话粗声大气,走路火急火燎。

    只有在冬天,大雪来临的时候,纪子才可以享受一下闲适的生活。一杯咖啡,两块面包配三片火腿和一小块黄油。然后坐在靠近壁炉的窗前,边吃边看窗外的光影变幻,读那部已经写了二十年的小说,不,确切地说那是一封长信。

    信的开头写着亲爱的寿和先生,好久不见。

    对于纪子来说,那个好久真的是太久了。

    她二十岁时与野田寿和在一个便利店里相遇,那时候纪子还姓樱井,是美院外面的便利店售货员。寿和是大学里四年级的美术生,他一眼就爱上了纪子。他说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深深吸引了他。后来纪子常常想那大概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吧!纪子自幼父母离异,母亲并没有收到过父亲哪怕一分钱的抚养费,为了生存下去,她整天在几个打工场地之间疲于奔命,很少和她交流,让纪子也沾染上了那种先天的冷漠。她十八岁那年,母亲留下一句话和半年的房租就走了,再也没联系过她。

    所以,当寿和和她的感情遭到寿和母亲反对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认命地率先放弃了。

    寿和的父亲经营一家小工厂,他的父母希望他能找一个对他们的生意有帮助的人结婚,显然,纪子不是。

    纪子辞职离开那家店,在家里睡了两天,第三天寿和来敲门。他找遍了附近的几条街才找到的纪子,他说,我带你走,我偷拿了妈妈的钱,我们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纪子很高兴,第一次感到被珍视的快乐。

    后来他们就来到了阿尔山脚下,是寿和的选择,他说这里四季分明,民风淳朴,可以享受到离群索居的快乐,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一辈子相爱。那夜她紧紧抱住他,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热情地释放她心底积攒了二十年之久的火山一样炙热的情感,她激动地想,再也不分开,从此以后就和这个人在一起,一辈子,再也不分开了。

    可是后来寿和怎么离开了,纪子真的想不起来了。

    她起身去煮咖啡,眼睛瞥到门口的那株植物断了一片叶子,光秃秃的叶柄似乎是流干了汁液,黏答答地耷拉着,盆里扔着那个蒲扇似的叶片。“有毒哦,”她耳边想起寿和的话,“这株植物有毒哦,它的汁液可以致人死亡的。 ”

    “那如果哪一天我们不再相爱了,就用它来了结对方好不好?”纪子那时候爱得真是热烈 ,为寿和而死,她也毫不犹豫。

    叶子什么时候断掉的呢?纪子紧张一瞬,旋即又安下心来。这几年山脚下住的人越来越少,若说往来密切的也不过那么三五户人家,肯定不会有人误食了它。

    纪子把咖啡壶放在炉火上,很快浓郁的香气就布满了整个房间。

    寿和很喜欢喝咖啡,每天大概要喝五杯,他最喜欢哥伦比亚的咖啡豆,他说它有一种天然的清爽,烘焙也恰到好处,没有多余的浓烈和沉重,自带一种轻盈感,就像和纪子相处的感觉一样。纪子也是那时候开始喝咖啡的,虽然寿和不在了,但是她的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

    纪子用两只杯子,一只放在自己面前,一只放在对面,倒入两个半杯,然后缓缓喝掉一个半杯再喝掉另一个半杯,她想象着对面坐着他,那个叫野田寿和的男人。但最近十年来老彼得总会在她沉浸想念寿和的时候,坐到她留给寿和的位置上,把那半杯咖啡抢先喝掉,笑着说早安,说午安,也说晚安。

    她和老彼得太熟悉了,从他们搬来到现在四十年的时间,老彼得都住在她的隔壁。

    2.

    窗外寒风呼啸而过,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冬天的早晨。纪子煮好了一大壶咖啡。

    她的长裙在斑驳的原木地板上扫了无数个来回,她还是没能找到另一只咖啡杯。壁橱上没有,床头没有,厨房的操作台上没有,甚至连楼下壁炉边的矮桌上也没有。她实在是想不起昨天到底放在哪里了。

    咖啡杯原本是两只。白色圆筒状陶瓷杯,远离手柄的一侧有张侧脸的线条,一只上面是个男人的,另一只是个女人的。现在,纪子手里只剩下绘着一张女人侧脸的了。

    有那么一瞬间,纪子的大脑一片空白,一阵莫名的慌乱冲上心头,她发现她失忆了,至少丢了一段记忆。她扶住椅背面对着院子左面的面包窑坐下,那里烤着她刚刚放进去的杂粮面包。她想,大概就是在晚饭后到睡前的那段时间,纪子对这种感觉特别熟悉,那就是一段空白,明明上一秒她还在厨房里刚刚把做面包的小麦粉倒进盆里,下一秒她就从床上醒来了,面团在酵母的催化下膨胀到开裂,但她是怎么和的面,怎么上的床,期间又做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

    纪子想,也许就是那段时间她把咖啡杯放在了某个地方。她等着面包烤好,浓郁的小麦香气在拉开烤炉门的一瞬间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她把面包和一杯咖啡装在篮子里,又把一块棉布折了几折盖在上面。老彼得的腿受伤了,行动不便,她要去给他送早餐。

    老彼得是她的邻居,一个典型的英格兰人,有着健硕的身材和硬朗的五官,尤其他的笑,十分迷人。很多时候纪子都觉得她已经爱上了老彼得,但想到寿和,她始终觉得大概还差那么一点点。在她的信里,寿和是个再优秀不过的男人,他儒雅,温柔,是个才华横溢的画家。

    她总是在怀念着与他的点点滴滴。

    寿和喜欢静静看着她,眼睛里充满柔情蜜意,纪子几乎要沉醉进去,但有时候他又很霸道,会突然吻她,把一口烟结结实实渡进她的嘴里,呛得她不停咳嗽,他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坏坏地笑,又突然吻上去……读到这里,纪子都会笑,心里依然有那种幸福感,她确信这种幸福感在长年累月地递增,随着她越来越多次地读那封信,那些他们相处的美好瞬间,她记忆里寿和最迷人的样子已经带上了光环,纪子觉得她始终是爱那个完美的男人的。但是他在哪里呢?为什么会离开呢?那一天也和今天的咖啡杯一样不翼而飞了。

    关于寿和的走,老彼得无数次绘声绘色地描述过。他说,他头也不回,气冲冲地迎着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寂寂无人的小路上昂首走了出去,当然,那天我起得最早,除了我,没人看见野田先生的离开。老彼得总是在句子的最后再强调一句,来说明他是唯一见证寿和离开的人。

    纪子推开大铁门,“吱扭扭”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传出去很远,铁门的轮子在雪地上划出两条微微凹陷的弧线。这是这个月的第三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晚上,但积雪也仅仅没过她的鞋子,天气并不冷,连续刮了两个月的北风忽然停了下来,纪子望了望天际的那抹红晕,大概今天是个晴天,也许她该去扫个雪,至少扫出一条路来,她看看左右,还是放弃了。

    纪子走出大门,拐向一墙之隔的老彼得家,脚下的咯吱声响作一团,老彼得家的德牧在门口吠个不停。以往他没受伤的时候,这个时间他已经打开了大门,甚至还会帮纪子清扫干净她门口的残雪。纪子在他家门前停留了一刻,那只毛发斑驳的老狗在镂空的铁门里伸长脖子上蹿下跳地对她狂吠,她才记起她应该给它也准备一份早餐的。透过铁门的缝隙她看到彼得的房门紧紧关闭着,窗帘也没有拉开,他大概还没有醒。某个瞬间一闪而过,她好像想起什么又迅速忘记了。

    院子里一切如常,谷仓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偶尔跳进老彼得做的鸟窝里啄食。白雪盖住了整个院子,房间门口没有一个脚印,只有柴房的那截断墙有点突兀,老彼得的腿源于两天前的那场大雪,可能是雪太急风太大,也可能是墙太单薄,柴房竟然坍塌了,而老彼得恰好在搬弄最后一堆柴,想把它们悉数搬到纪子的壁炉间。只剩下最后一捆,轰隆一声,柴房远离院墙的那一段墙从齐地的位置倒了下去,还带起了一堆的土,墙下浇灌的水泥整个被挖了出来,形成一座碎石堆砌的小山,小山的旁边露出一个有点大的坑。

    幸好断墙只是砸断了老彼得的腿。纪子听到呼声赶到,老彼得正在一堆石头下痛苦地呻吟,那节墙也实在是太老了,纪子记得是在寿和走的那天竖起来的,算起来也有三十多年了。

    纪子慌忙搬开石头,想把老彼得扶起来 ,眼角余光扫过一个亮点,她多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全身僵硬差点摔倒。她很庆幸老彼得被断腿的疼痛困扰没有注意到她,她太震惊了,勉强压下突然涌上来的情绪,伸手抓住那东西收近口袋里,移动过去的瞬间,她看到断墙的坑里露出来一只脚骨,隐隐埋在一堆浮土里面,她确信那是一只男人的脚,这更加深了她的不安,她慌乱地想去拨开石头,身后老彼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她猛地回头看到老彼得痛苦扭曲的脸才忽然醒悟过来……

    纪子想起来了,她没必要带早餐过来,也许老彼得已经用不上了。

    她推开老彼得的大门,把篮子里的面包扔给了那只狗,眼睛下意识地去看断墙下面的坑,那里什么都没有。那夜老彼得的儿子小彼得连夜赶了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又回到镇子上去了。纪子再见的时候断墙还在,但坑已经填平。

    她后来趁着给老彼得送饭的机会,仔细查看了好几次,她甚至去挖过,挖出来的坑比原来的还大,但没有她要找的,她甚至怀疑过她是不是看错了,可口袋里的东西提醒她,绝对不会的,那就是寿和的,是她亲手编织好了漂亮的绳结,系上挂在寿和脖子上的一颗黄金的星星吊坠,在吊坠的反面刻着寿和的名字——toshikazu,她亲手刻上的。当年的这个吊坠,用去了她半个月的生活费,她边饿着肚子边开心地想,上天待她不薄,她终于有了寿和,他是她的星辰,她一直都这么认为。

    3.

    “嗨,早上好,纪子阿姨。”送奶工小皮特让她一愣,“彼得叔叔的腿还好吗?我昨天去镇子上,小彼得今天跟我一起回来了。”小皮特指了指身后。一个大箱子后面露出一张笑脸,“纪子阿姨,多谢您对我爸爸的照顾。”那个与老彼得眉眼极其相似的男人的笑容刺痛了纪子的眼睛。

    她和寿和刚刚搬来的时候,老彼得比现在的小彼得还年轻,连笑容都很像,他死了老婆,一个人带着五岁的小彼得生活,但他又乐观又开朗,是个不错的好男人。

    寿和不在的这么多年里,纪子无数次体会到老彼得的好。他总是在风雪来临前帮她储备好木柴,细心地搬到她的柴棚里,他知道纪子的很多微小的偏好,帮她买好咖啡,帮她耕种土地,收割庄稼,储存粮食,也会在她生病的时候悉心照顾她。与其说是纪子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不如说纪子与老彼得相互扶持走过了这么多年的岁月更为妥当。细细想来,在小彼得和寿和不在的日子里,他们两个更像是一家人,但这想法只到昨天那一瞬间为止。

    在那之后纪子怀疑老彼得杀了寿和。她捏了捏手里的吊坠想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证据确凿。

    纪子像往常一样和他们打招呼,边说话边往老彼得的房间里走。那只德牧又在狂吠,吵得他们没法聊天,她回头吼了它一声,发现面包还好好地躺在不远处,那个吵闹的家伙并没有碰过,真是太反常了,以往它都馋得上蹿下跳,今天竟然愿意饿肚子。

    房门轻轻一拉就开了,屋里悄无声息,老彼得睡得很熟,脸朝向窗户那一侧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的伤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天棚上垂下的一根绳子上。

    “嗨,彼得叔叔?”小皮特试着叫了一声,老彼得毫无反应。

    小彼得与皮特对视一眼,上前推了推老彼得,“爸爸!爸爸,你醒醒,醒醒……”

    纪子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她眼睛在房间内搜寻,很快就发现了她要找的那个咖啡杯,她肯定是太慌乱了,把它忘在了这里,她趁他们不备把杯子收进围裙的口袋里。

    “快叫医生,他在昏睡,好像中毒了。”

    纪子感觉小彼得说这句话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她头皮发麻,向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看着他们打电话,帮老彼得套上厚重的外套,把他抬上一辆车。她急匆匆向门外走去,头昏沉沉的,她忽然记起,她好像应该阻止,阻止他们把他送去抢救,不止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寿和。

    想起寿和她又看了眼那个断墙,被白雪覆盖住,突兀的一堆,毫无生气。

    那只德牧冲过来,杀气腾腾的,它脖子上的绳子刚好够它跑到她面前,它红着眼睛吼叫着,张开嘴巴向着她扑过来,她慌张后退,它一下扑空又窜上来,她继续后退,左脚踩到右脚上,重心不稳向后摔去,“砰”的一声,纪子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惨叫,后脑重重撞在那段被白雪掩住的碎石上,那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但紧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4.

    纪子的梦很长,她看到寿和向她伸出手,她也伸出手去,指尖相触的瞬间,寿和又忽然消失,紧接着老彼得微笑着走向她。她想哭,心里积聚着厚重的悲伤,她搞砸了,她想,她似乎在努力掩饰什么,但无论如何她都掩饰不了,这一切都被她搞砸了。她心里空空地疼,她失去了他。

    最初的那几年,他们真的过得很好,一起劳作,一起画画。他叫她nori酱,时时刻刻都和她黏在一起,他们像是一对连体人,生活在平和和沉静中异常满足。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寿和就想着离开了,他们开始争吵,他想回到灯红酒绿的东京。她知道,回去他们就结束了,她好容易到手的幸福就再也捉不住了。

    她做他爱吃的稠鱼烧,她提前酿好青梅酒,等他想去酒馆的时候拿给他。她学习做东京的各种美食,变着花样让他感受到他想念的家的味道。

    纪子觉得她在捍卫自己的幸福,那些曾经的甜蜜让她念念不忘。她把那些点滴都记录下来读给寿和听,但他毫无反应,她奇怪他怎么那么善变,明明说好了一起荒度余生,白头到老,短短三年,她却感知不到他哪怕一点的热度了。

    那夜他背着她收拾好了他的画架,那是他十三岁生日那天他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她忍着难过,假装不知道,她一直都在祈祷他能够想起她的好,记起当初他们冲破阻力逃过来的坚定,可是他没有。等他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床,一个人出了门。她在院门口追上了他,与他撕扯纠缠,她觉得他走了她整个人就失去了灵魂,心里空空地难受,她摔烂了他的画架,扭打之中他推倒了她,她也推倒了他,他撞在门口的石头墙上,一摊红色从他后脑流出,越摊越大,她很怕,扑上去大喊大叫,他渐渐凉了,她终于还是失去了他。她痛得发狂,她想和他一起去,她撞向了同一段墙,恍惚中她似乎看到高大的邻居跑了进来,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在瞬间远去,再也没有痛苦了。

    纪子爬起来,四周一片雪白,后脑包着纱布,有点疼。她意识到她也在医院里,她慌张下床被一位护士拦住。她说,老彼得他中了毒,是我门口那株植物的毒,你们快救救他,他没有杀寿和,我都想起来了。

    5.

    那是个好天气,虽有些微的北风,但被阿尔山挡住了大部分,太阳早早悬在山坳处。老彼得握住纪子的手等她醒过来,对于这个女人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他们最初来的时候她像一朵野菊花,热烈地绽放着,但是渐渐的,她就被那个叫寿和的家伙消磨掉了眼睛里的光,她开始迷惘,开始发呆,也开始无措,这让他想起了他的妻子。她刚刚生病的时候还能够保持乐观,后来随着日渐消瘦,她眼睛里的光就消失了。他有点同情她,毕竟妻子去世的时候已经三十二岁,那时候小彼得也有五岁了,而纪子她还那么年轻。

    寿和吼她,骂她,有时候还会动手打她。她除了哭就是唯唯诺诺地道歉。他知道他们正在经历激情过后的漫长磨合,他希望他们能够平和地渡过,像很多对正常的夫妻那样。

    那次之后,她问他,寿和去了哪里?他不知所措,但他又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光,温暖,热情,沉静,他很欣喜,旋即他发现,她貌似丢失了一些记忆,那些和寿和的争吵与不愉快都消失了,她保留住的仅仅是最甜蜜美好的部分。

    他把寿和埋在了正在修建的柴棚的墙下,告诉纪子说他走了,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他陪着她一起,看着她变成一个地道的农妇,一点一点放下对寿和的寻找,他曾经也想过娶她,但他并不是更喜欢看她沉浸思念一个人的样子,他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他关于寿和的种种,把那些美好的梦境一个个戳破,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的一件事。他想至少陪在她身边的是他,这样就很好。

    咖啡里有毒?他并不知道,只觉得那一觉很沉,他做了很多梦,但纪子实在不该喝下双倍剂量的,他并没有怨她。

    纪子的呼吸很微弱,可能随时会醒来也可能随时会死,老彼得不敢多想,岁月悠长,他依然希望他们还是有未来的。

    远处山坳里的红日发出刺目的光,也许他的美好正渐渐远去,也或许正在慢慢到来。总之,老彼得觉得,总之,不管什么结果,他都可以继续等等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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