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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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广西依山临海的地方有一个小渔村，渔村附近，在山脚下穿过防护林后有一片海滩区域，由几个呈半圆形的小海滩组成，好似弯弯新月，因而这片海湾称之为月亮湾。月亮湾风景独特，湾外有湾，滩连着滩，延绵数里。沿着月亮湾滩边西行，有数堆礁石散落在滩前。望眼海面开阔，碧蓝带着梦幻，湾内风平浪静，温馨迷人就像一个温温柔柔少女，在这里曾流传着许多美丽的传说，使人留连忘返。

居住在附近的渔家都喜欢赶海，而赶海要在退潮时候。每天海上潮起潮落的时间都不一样，但是有规律和周期性，受到季节变化和日月引力的影响，一般是12个小时左右一个周期，退潮时间基本在涨潮后6到8小时左右。渔家人凭生活经验掌握退潮涨潮时间。

渔村的孩子都特别勤快，而这个渔村有一位姑娘叫王寒霜，她是在寒露和霜降之间出生的，父亲给她起名为寒霜。寒霜家有弟弟妹妹，所以生活比较艰苦。寒霜在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跟着母亲去海边赶海，等寒霜上初中的时候就自己去赶海了。

在寒霜中学期间，早上5点左右，遇上退潮，母亲把她叫醒，她揉揉眼睛，迅速起来，穿着塑料水鞋，手拿小铲和钳子及手电筒等，背着箩筐去海边赶海。

退潮的海边很多人，大人小孩都有，有提着桶的，也有背着背箩的。海边遗留很多海鲜，小海鱼、海螺、蛤蜊、蛏子等等。岩礁上贴着不少海螺，用铲子敲敲铲铲就哗啦啦落下，藏在缝隙里的螺用钳子弄出来，地上也有不少海鲜，看到沙中小孔，也许有蛏子或螃蟹，拿个小棍子蘸点盐，往小孔里伸，蛏子或螃蟹就跑出来了。

寒霜抓螺已经是非常能干，她很快收集了一箩筐海螺，这时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日光照耀在海面波光闪闪，海滩上的螺呀贝壳呀色彩斑斓、绚丽多彩。寒霜没有停下脚步欣赏美景，急匆匆背着箩筐到岸上把海鲜卖给店家。

那个店家有个男孩叫陈海，小学到中学一直是寒霜的同学。虽然陈海生活在海边，但他的母亲也就是店家女老板对他特别宠爱又严厉，印象中没见陈海干过农活，很多时间看到陈海都是在学习。陈海的学习成绩一直非常好，名列前茅。寒霜上小学时跟着妈妈背着装满海鲜的背箩进来时，陈海会忍不住跑过来看看寒霜妈妈把背箩里的海鲜倒在大筐里，但很快陈海又被他母亲呵斥：“小海，看什么看，快点去读书。”陈海又回到柜台。

寒霜虽然经常到陈海家的店里，两人又同班，小学时没有太多交流。两人上初中了又这么巧在一个班还居然是同桌。这时陈海长得斯斯文文，但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寒霜还是那样黑黑瘦瘦，似乎只是长高而已。陈海看到寒霜经常没有吃早餐就来上学，时不时会拿些饼干或者虾饼放到寒霜桌子里面，每次寒霜感激地望望陈海，陈海点点头，也不说太多。

寒霜按照以前妈妈那样，赶海后把海螺卖给店家。寒霜每次进店有点怕店家女老板，拿了钱，就赶紧走了。

高中毕业后，陈海去了广州读大学并留在那里工作，而寒霜只是在本市读大专，毕业就在市里找了份工作。

高中毕业五周年聚会，同学们都回到了家乡，寒霜和陈海再次见面，此时的寒霜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又黑又瘦的丫头，个子不算高，1.6米左右，但长得比较秀气，文静典雅，皮肤居然变白了，一双大眼睛漆黑又清澈。而陈海身高1.76米，身上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充满活力，有朝气。这次同学聚会，两人心里泛起了涟漪，互生情愫。

那天晚上，同学聚会时非常兴奋，大家都喝了点酒。过后，陈海约寒霜一起来到月亮湾海滩上。

那时天色黑暗，眼前分不清天还是海，只见远处海面闪着零星灯光，影影约约的，那是远处渔船上的航行灯。

寒霜指着不远的礁石方向说：“以前我经常在那边捡螺，一晃就过去这么多年了。”

陈海说：“是呀，我以前被妈妈限制，都不得去。”

寒霜对陈海说：“走，我们下水玩玩。”说着脱下鞋子走向海水，陈海赶紧把鞋子也脱下，卷起裤腿紧跟着。

海浪一排连一排地时不时冲上沙滩。寒霜忍不住用双手捧水泼向陈海，陈海也同样玩着，两人玩得哈哈大笑。一个大浪打来，寒霜禁不住往后退，陈海赶紧去护着，把寒霜拥入怀里，寒霜心慌得挣脱，但又被陈海拉着手，不肯松开。“寒霜，我喜欢你！我爱你！”陈海激动地表白，寒霜非常紧张但却甜在心里，任由着陈海拉着，拥抱着，两颗年轻颤抖的心融化在一起。

三天后，大家踏上回程之路，尽管有千万个不舍，但必须面对现实生活。陈海答应寒霜，等他工作稳定，再让寒霜到广州也找个工作，两人共筑美好未来。

2

寒霜和陈海恋爱甜蜜得让人羡慕。两人基本每天都微信视频聊天，诉说情怀。有次在聊天中陈海跟寒霜说：“我跟父母提到你，可是母亲……”

“说了什么？”寒霜问。

“也没什么，不说这。”

陈海不再说这事，就开始聊别的。寒霜也没有再问，但寒霜心里总有点打鼓，就这样过了两个月。

这天，寒霜上班感觉不舒服，头晕，反胃，还把早上吃的东西吐了出来。

同事小周问：“是不是吃了什么坏肚子了？去医院看看。”

“不知道，就是难受。”寒霜有气无力地说道。

于是小周开车送寒霜到医院看病，在医院门口等她。看病结果让寒霜大吃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怀孕了。寒霜从医院出来，小周问寒霜出了什么问题，寒霜就说肠胃炎，开点药吃就好。小周把寒霜送回到宿舍楼下就去上班了，顺便帮寒霜请了半天假。

寒霜躺在床上，心里很烦躁，有点害怕恐慌，怎么办呢？她决定晚上跟陈海商量一下，看看陈海有什么想法？

“阿海，下班了吗？”

“海，在吗？”

“海，有空回我。”

接连几条微信过去，都不见回复。她等呀等呀，一个小时过去，她忍不住开启微信视频，不接，电话，不接。怎么回事呢？一个晚上寒霜在恍恍惚惚中睡着了。第二天再次打电话，关机，微信也没有任何信息。寒霜很紧张，很害怕。就这样过了三天。

正当寒霜计划去广州找他时，一条长长的微信过来了，

“寒霜，我是陈海，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在美国了。对不起，我原来没有跟你提起这件事，请原谅。家里的要求，我决定还是出国深造。……也许我们没缘分，祝你幸福！”

晴天霹雳。寒霜再微信过去，对方已经拉黑了。陈海真是狠心。

寒霜在上班时间都不知怎么过的，回到宿舍，痛哭流涕。陈海居然抛弃了她，真是一个负心汉、人渣。寒霜心里非常难过、气愤，可是有什么用？接下来怎么办？寒霜摸着自己的肚子，一个生命正在孕育。是留还是不留？可她还是未婚姑娘啊！

经过几天挣扎，寒霜决定辞职离开本市，毕竟这里熟人是非多。为了孩子，寒霜打算去广州生活，怕父母责备，瞒着父母说在广州找到好的工作。

3

寒霜到广州那天碰上大雨，雨哗啦啦下。寒霜从地铁出来不知何去何从，只知道这是越秀路，陈海微信提到过这个地方。尽管陈海已经不在这里了，可是从来没有来过广州的寒霜，想通过他们曾经的聊天记录来这里找个地方居住，再找工作。

寒霜撑着伞推着行李走在大街上，环顾四周，由于下雨，路上车多行人不多，偶尔的行人也是匆匆忙忙。寒霜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工作还没找到就跑来了，落到了现在无所适从的地步。眼看雨越下越大，寒霜看到一家店正在营业，就打算进去躲雨。

这是一家服装店，店里就一个中年女人。

“你好，打扰了，雨太大，我进来躲一下，可以吗？”寒霜站在店门口对着中年女人问。

中年女人看她衣服都湿了，瑟瑟发抖，又提着行李，于是拿出一张塑料凳子，让她进来坐下，随口问道：“靓女，你去边度（去哪里）？”没想到这么一问，寒霜眼泪出来了，雨水泪水满脸都是，中年女人赶紧递上纸巾。“唔喊唔喊（不哭不哭）。”寒霜搽搽眼泪，说自己是来找工作，可是自己人生地不熟，也不知去哪里？

中年妇女姓林，街坊都叫她林姐。林姐的先生前几年意外走了，她的孩子在国外工作，而她就在自己家楼下开了这间服装店，生意不好不坏。不过林姐为人很好，特别善良，经常帮助左右邻舍。林姐对寒霜说：“你信我就留低（留下），暂时住我这店里，帮我打理店面，琴日（昨日）店员正好家里有事返屋企（回家）了。”

“谢谢！谢谢！”寒霜答道，心中万分感谢。就这样寒霜住下了，成了这家店的店员。

善良的林姐一直帮忙，知道寒霜怀孕了并没有嫌弃辞退她。如果不是林姐的爱心、帮助，寒霜根本撑不下去。

一个女人怀孕，尤其是住院生孩子，是十分困难的。还是林姐送寒霜去医院，并帮她先垫付了医院费用。好在孩子顺产，寒霜身体也不错。虽然寒霜后来通过两年来省吃俭用攒下了钱，把住院费用还给了林姐，但林姐对她的帮助远远不止这些。寒霜的孩子东东出生后，林姐把店隔壁放服装杂物的房间腾出来专门让寒霜母子俩住，给她的房间置办了冰箱、洗衣机、空调，还有孩子各种生活用品。林姐像对亲人一样照顾她，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为了感恩林姐，寒霜提议扩展业务，并亲自策划设计，开展微商业务。生活的逆境让寒霜迅速成长起来，加上寒霜人长得甜美，身材不错，是个非常好的服装模特，成为林姐的得力助手。林姐的生意越来越好。

近三年，寒霜没有回家，只是转些钱补贴家里弟弟妹妹读书，打电话也是报喜不报忧。父母很想她，她也很想回家看看。

东东2岁生日那天，林姐提起：“霜子，很久没返屋企（回家），想父母了吧，同时你得好好考虑东东读书问题。虽然你在这里，我很高兴，但你得好好想想，是继续留在广州还是回去？你可以创业做微商，我们也可以合作。”

“好的，多谢林姐。我是该回去看看。”就这样，寒霜决定带着孩子回家，是时候跟父母坦诚交代，让父母接受东东了。

4

寒霜回到了家乡，父母很开心但也很震惊，这么大的事这孩子怎么不说呢？家永远都是孩子温暖的港湾。当然，生活在渔村的父母不会说这些文绉绉的词话，而是用爱和行动接受了寒霜母子。

“东东，慢点。”寒霜带着东东来月亮湾玩耍。这片海湾，沙滩呈金黄色，沙子细腻光滑，光着脚丫踩着非常柔软舒服。东东第一次见到大海特别开心，一边在沙滩上一深一浅摇摇晃晃踩着，一边说：“妈妈，好多沙。”寒霜陪着儿子在沙滩上堆小山，东东又叫道：“妈妈，看，有螃蟹。”很多小小的螃蟹从沙洞爬到另一个沙洞。一阵海风吹来，秋天的风有点凉爽。寒霜陪着儿子玩了蛮久，她站起来，远望大海，太阳渐渐下山了，彩霞满天，与蓝色的大海相辉映。左边稍远的地方，礁石比较多，那里是她小时候抓螺的地方，这让她想起以前的事……

“啊……！”寒霜忍不住大喊。

“妈妈，你怎么了？”东东抬头看着妈妈。

寒霜把儿子抱起来，面朝大海：“宝贝，我们一起喊，我爱你！”

东东把脸贴在妈妈脸上，用嫩嫩的童音：“妈妈，我爱你！”

寒霜激动得亲了亲东东脸蛋，并紧紧抱住。

“寒霜。”一个声音飘来。

寒霜听到有人叫，回头一看：“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寒霜满脸惊愕地望着这个男人，竟然是陈海。

陈海看着抱着孩子的寒霜，说道：“你结婚了。”

陈海又对孩子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叔叔好，我叫东东，两岁。”东东一脸稚嫩，很认真地回答道。

寒霜一时也不知说什么，爱恨交加。

“孩子父亲是送你回家那位吧。”陈海说。

“什么，哪个送我回家？你看到什么？”寒霜反问。

“霜，对不起，我不该办出国的事不告诉你，因为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临走时我去过你宿舍，我在楼下看到你从一辆小车下来，我想你有人了……”陈海说。

“不是，我想想，是不是我微信找你那天，你不回我。那个是我的同事，我生病了，他送我回来。”寒霜说到这，两眼泪汪汪，真想打陈海一拳，就是他，害得她受了这么多苦。

“妈妈，我饿了。  ”东东叫着。

“如果方便请到我家店吃吧。”陈海邀请，看看东东，又望着寒霜。此时陈海百感交集。

“嗯。”寒霜也同样思绪万分，她也想好好质问这个负心的男人，于是抱着孩子和陈海一起向店走去。

“哎呀，这不是小霜吗？孩子都这么大了。”在店外一个坐着电动轮椅的女人看到叫起来。

“你妈怎么了？”寒霜惊奇地望了一眼，问陈海。

“脑中风，除了腿脚不方便，其他还好。”陈海答。

“阿姨好！东东，叫奶奶。”寒霜赶紧打招呼，并让孩子叫。

“奶奶好！”东东叫。

“乖！奶奶抱抱。”坐在轮椅的陈海妈妈看着东东，伸手要抱东东，寒霜把东东递了过去。突然陈海妈妈脱口而出：“哟，好像陈海小时候……”

陈海这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非常认真地看着寒霜：“霜，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霜知道瞒不过去，告诉了陈海：“东东就是你的孩子。”

这时的陈海对自己懊恼得很，因为自己的自私、犹豫，再加上误会那个同事，他抛弃了寒霜。陈海在国外这三年，每次想到寒霜，时而内疚，觉得不该抛弃她，时而又觉得寒霜背叛他，又有点生恨，但总忘不了。因此，陈海也没有再找女朋友。

陈海激动地看着寒霜，双手拉过寒霜的手握着：“霜，请原谅我，我爱你。”

“小霜，对不起，都怪我当初反对你们交往。”陈海妈妈也说道。

寒霜此时泪流满面，三年的苦，让她曾经很怨恨陈海。这个男人无声无息就消失了，一个未婚姑娘容易吗？寒霜都曾想把孩子打掉，但因为还是爱着陈海，再苦再难都咬牙坚持了。寒霜特别感恩林姐，如果不是林姐的帮助，也许她也从这世界消失了。孩子就是纽带，而感情也是没办法说得清楚。寒霜望着陈海“嗯嗯”点点头。陈海把寒霜拥入怀抱，两人终于冰释前嫌，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