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思&散文征文】我不敢放弃，害怕会失去呼吸

——“面临死亡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一种连呼吸都成了奢望的感觉。”

故事发生在七年前。

2010年的冬天，寒风格外的刺骨，我们把脖子缩进到衣襟里，一丁点儿都不敢露出来。路旁的几棵树摇摇晃晃，散落的雪花飘散到我的脸上，一丝寒意侵入肉中，不禁打起来寒颤。大雪把整个校园覆盖着严严实实的，除了白色几乎看不到其他颜色。

我托着疲倦的身体，走在铺满白雪的路上，整个头晕沉沉的。本来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感冒，不曾想病魔正慢慢地走向我。生活是如此的平静，却又感觉随时有事情发生。等待我的，没想到是一场盛大的浩劫。

当考试进行到一半时，我感觉嘴里不舒服，仿佛是一股即将发泄的暗涌。果然不出所料，一股鲜血从我的嘴里肆虐而出，惊吓了考场的所有人，我自己也一下子懵圈了。

在老师的安排和陪伴下，我被送到校医务室，紧接着和家人一起来到县人民医院。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病魔也一步步地逼近我。由于病因无法确定，加上医学技术受限，后来几经辗转，我终于来到武汉协和医院。

我看着家人的表情，再加上医生连下的两次病危通知书，才意识到了病情的严重。我开始害怕起来，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死亡离我是那么近，我却拼了命挣扎。

整个病房里充斥着药水的味道，相当地刺鼻。我不敢像之前一样，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天底下最勇敢的人了。我努力地呼吸着每一口气，不舍得浪费一丁点的氧气。

第二天的晚上，隔壁床的患者因医治无效离开了人世。我看着天花板，渴望着自己能拥有最幸福的事——活着。从前厌倦的每一天，如今回想起来，便是对生命最大的辜负。

那一天晚上，我没有睡着。可能是不困，也有可能是不敢。我贪婪地吮吸着空气，贪婪地抓住每一寸时光。

第一缕阳光从窗户撒了进来，我才露出来一丝笑容。终于熬过去一夜，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整个病房突然充满了生的气息。就连床上的白被单，也有了耀眼的光芒。

经过一周的诊治，确定了病情，医生说等春节过后动个小手术就好了。我和家人露出来久违的笑颜，这么久的努力没有白费。

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那天，我出院了。

我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就像是回到了人间。看到开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更觉得活着是一种幸福。

没有到过死亡边缘线的人，是无法体会生命有多么脆弱。

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我也开始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只是在修养期间，内心有些不安。有时身体还有些不适，却又不那么明显。

在复查时，医生说病因可能比较严重。我和家人一时间茫然无措。

一个年过半百的教授都说比较严重，看来我的病没有之前说的那么简单了。

这一个手术，医生们整整讨论了七天。既要考虑年龄问题，还要顾及手术风险。倘稍有差池，我就会一命呜呼。

做手术那一天，风很大，但是没有下雨。我跟家人在手术室门外等着。

医生拿着一张单子，让家属签字。我看到父亲签字的手在发抖。原来，那不只是一份单子，更是我的命啊。

给我主刀的医生是一个年轻人，一进去就开始跟我唠家常。其实，我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让我放松，不那么紧张。可是护士却说我的手心出了很多汗，而自己浑然不知。

八点进入手术室，十二点结束结束手术。整整四个小时，我就感觉像是一瞬间。主刀医生摘下口罩时，才发现他满脸汗水。

护士冲我一笑，我也笑了。

她问:“小弟，面临死亡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我说:“一种连呼吸都成了奢望的感觉。”

在她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一些钦佩的感觉。

本来以为已经挣脱了病魔的魔爪，却不想到痛苦才刚刚开始。

医生刚开始欺骗我，说麻醉药过后不会痛太久。24个小时，只有我自己知道有多痛。

我靠着数数来打发时间，靠回忆来支撑自己。甚至想过放弃，大不了就是一死。但当我自己这么年轻，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就闭着眼睛继续坚持下去。

咬着牙，流着泪，只为能活命。那一天一夜，我流干了泪，从此以后更加坚不可摧。也就在那个时候，我才明白眼泪是最无力的东西。

24个小时，一共是86400个数。一数到100，我又重新从1开始。在这21年里，只有那一天是按秒来计时的。那时我生命的长度，就像那一串串的数字一样。

幸运地是，三天后我就出院了。

当我走出医院的时候，太阳光打在我的脸上，才体验到久别的温暖。可能是病房里待着太久，一看到外面的世界，我竟然会掉下了眼泪。

那一段时间，我太不容易了。从未想过，我竟然会把自己给感动哭。我看到了自己的不平凡，也看到了对生命的热爱。

一个14岁的少年，对待生和死尚不太清楚。即使命运如此捉弄我，但我还是很感激那段生死攸关的经历。没有它，我也许体会不到连呼吸都是一种奢侈；没有它，我也许不会像现在一样珍惜生命。

在《生如夏花》中有一段话，我很喜欢。

总有一天我们都死去，丢掉名字的回忆再没有意义，总有一天我们都忘记，曾为一个越演越烂的故事伤心。总有一天我们都叹息。笑着缅怀，有过愚蠢的美丽。最后我们也许会变成自己无法辨识的人。但也只有这时。才能无畏地想全世界宣布：我已长大。

我不知道自己那年为什么能坚持下来。可能是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人间，也可能是上天考验我。不过，我相信每一段经历都有它存在的必要与意义。

七年过去了，有时候我在想，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明明想哭的时候，还要笑；明明害怕的时候，还要假装勇敢。生怕命运给自己随便来那么一下，然后自己招架不住。后来，我明白了。人，是灵魂的。

活着，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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