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

作者: Zsk向远方 | 来源:发表于2022-04-09 09:28 被阅读0次
    1

    秋,匆匆碾过岁月的风尘渐行渐远,苍茫茫大地呈现一派萧瑟景象。

    野外,白杨树褪去一树繁华默默梳理着经年的心事,那光秃秃的枝丫上只剩下几只喜鹊窝在风中叹息。山谷里的蒲公英在风中扭着瘦弱的腰肢跳着最后的舞蹈。大地收拢了最后一抹绿,像一个蛰伏的巨人开始养精蓄锐。

    纤瘦的红沙河绕村而过,升腾起缕缕雾霭,像一个逶迤而行的女子,仙气十足。

    当袅袅炊烟升腾在村子上空的时候;当昏黄的灯光透过一家家窗户亮起的时候,村里的那些汉子婆娘心中的欲念也在夜色中悄悄滋长。

    夜幕下的红沙河,悄无声息,却暗潮涌动。

    2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叫,打破了这个初冬早晨寂静的黎明。

    接生婆六大娘边轻轻拍打孩子的后背边说:“嚯,又是一个带把的。”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精疲力竭的来贵媳妇山杏听到这话,心一下就凉了半截。她连看一眼孩子的欲望都没有了,好像那个小东西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而是一只令人厌烦的小猫小狗。那被掏空的身体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了一点气力。

    屋外灶间蹲着的来贵黑着一张脸,旱烟抽得滋滋响,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乍听到孩子那嚎得底气十足的哭声便知道是男孩没跑了。

    他使劲嘬了一口烟,一口浊气随着浓黑辛辣的烟雾慢慢从胸腔里吐了出来,心里立刻清爽了不少。如今,他齐来贵是七个儿子的爹哩,走在村子里,他的腰杆都是挺着的,谁敢瞧不起!以前的皇帝老儿也不一定能生七个儿子哩。

    锅里的水已经滚开了,升腾起缕缕白雾,袅袅冲上房顶再折返往复,任性地在屋里挤来挤去。不一会儿小米粥的香味便溢满了整个屋子。

    几只鸡在柴草中刨着食,一只高傲的大红公鸡正在为身边的几只母鸡献着殷勤。

    “哼”!再让你自在几个时辰。不等到过年了,待会儿就把这只公鸡给宰了,好好给媳妇保养一下身子。再怎么说媳妇也是这个家的功臣呐,来贵心里想。

    直到六大娘出来对他说:“妥了妥了,这就回去了。去屋里看看你媳妇和儿子吧!”他这才回过神来。

    送走了六大娘,来贵踅身来到里屋。

    孩子哭得小脸都紫了,山杏却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个死人一样。

    “咦?你咋不管管孩子哩?”来贵心里纳着闷儿,拿眼往山杏这边瞅。“你倒是喂喂孩子呀。”

    “饿死算了!”山杏没好气地嚷:“一帮讨债鬼!”

    “有你这样狠心的娘吗?这毕竟是一个小生命啊!就是生个猪崽儿也不能不管呐!”来贵低沉的话语中明显夹带着火星子。

    山杏哭了,两串泪珠子扑簌扑簌地往下掉,“还不如生只猪崽呢,猪崽养大了,还能换钱呢。这一个个的都是讨债鬼!”

    来贵一下噎在那儿说不出话来,心里嘀咕,这臭娘们火气咋这么大?

    3

    这是山杏生的第七个孩子,清一色带把的,家里除了她,一色儿的男爷们。这个家里阳气太盛了,盛的让人上火——上邪火。真是邪了门儿了,她山杏到底得罪了哪路大神?

    早些年村里来了一位算命先生,曾捋着稀疏的山羊胡对山杏说:“你呀,这辈子甭想享到女儿的福喽。实话告诉你,你这肚子呀生不出闺女的,儿子挤破头也生不出一个闺女来。”

    那时候山杏已经连生了四个讨债鬼了,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脸瞬间就变了颜色,但随即就咧嘴笑了,心里想,骗鬼去吧!前几年还有算命先生说二狗家里的光生闺女呢,结果怎么着?人家一连生了俩儿子。嘁!都是鬼话!山杏扭着她的水蛇腰走了。嘴里不忘嘟囔着:“鬼才信呢?”

    山杏后来想,人的命由天定,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连老天都和他们对着干?

    山杏的大姐山菊,人家那肚子是真争气!生了两儿两女,两年一胎,儿子女儿交叉着生。人家那两个女儿,那叫一个孝顺、贴心、懂事。不像他们家这一窝讨债鬼,没有一个省心的,全长着一幅吃心眼,就像那饿死鬼投胎,整天没个饱,这点家底都快被吃空了。山杏心里羡慕的直痒痒,打心眼儿里盼着老天爷也能赐她一个女孩儿,可天不遂人愿呐!老话说得好,走快了撵上鬼,走慢了鬼撵上,她就没有那好命!

    那年代虽然重男轻女,但儿子多了也真是要人命的。儿子大了总要给她讨一房媳妇吧!总要有个住的地方吧!那娶媳妇盖房子的钱呢?可这钱从哪里来呀?要了他们的老命也盖不起七处房啊! 唉!总之都是讨债的鬼。有个女儿,总归是负担轻些,最重要的是闺女和娘贴心呐。

    4

    有老五的时候,山杏就发誓不让来贵近她的身了。这个时候山杏也琢磨出算命先生的话或许有它的道理。可人吃五谷杂粮,哪没有七情六欲?何况这冬天的夜那么长。黑漆漆的夜晚,躺在温暖的火炕上,身体挨得那么近,要说心里没有想法,那是扯淡!当孩子们都睡熟了,来贵热烘烘的身体偷偷爬上来在她耳边拱来拱去吹热气的时候,她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那份柔软。夜,揉碎了她所有的执念和坚持,她一次又一次地妥协着。那漫长的夜真的是滋生欲念的罪魁祸首啊!

    有时候看着躺在炕上那一溜的半大小伙子,山杏就愁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男人的心可真是大,一沾枕头就打起了呼噜。这大大小小满满的一大炕,胳膊大腿横七竖八,晚上要是睡毛愣了,不定谁踹了谁的肚子,谁蹬着谁的腰呢?冬天还好说,挤着暖和,可是这夏天就不好过了,挤在一起就像热锅里的饺子,时时刻刻都得经受着热浪的蒸煮煎熬……还不到四十岁的山杏,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生孩子了,孩子遭罪,她也遭罪,何苦呢?

    5

    山杏生下老七后,就把来贵赶到了偏房去睡。山杏的理由很充分,婆婆走得早,公公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不定哪天睡下就再也醒不来了。她让来贵晚上去陪老爷子,在跟前也好有个照应,这样既显得她大气、明理、懂孝道,又随了她的小心思。

    山杏刚出满月不久,一天半夜,来贵就悄无声息地爬进了她的被窝。这臭男人只想着自己的下半身不受委屈,根本就不知道疼惜自己女人的身体。山杏狠狠心一脚把来贵踹到了炕底下。来贵气得直跺脚,碍于深更半夜怕吵醒老人孩子不敢大声嚷嚷。

    “你个臭娘们!你就不怕我在外面找女人?”来贵压低了声音骂。

    山杏不气不火难得的好脾气,“找去呀,爱找谁找谁去!”说完一把拧到来贵的大腿里子上,两个指头顺时针旋转了一圈,“有本事你就去外面找小的!我要是拦着,就不是爹妈生的。”

    来贵疼得呲牙咧嘴,瞬间蔫了。他突然觉得山杏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山杏了。以前的山杏在两个人缠绵的时候是何等的温柔何等的可人儿,两个人整个晚上都搂着抱着舍不得分开。现在她那暴躁的脾气就像原上的干草点火就着,火星子刺啦啦往人身上蹦。唉!全是让这一窝儿子给闹的。

    说归说,闹归闹,他齐来贵可不敢去外面惹事生非。就自己媳妇这暴脾气,一个炕上滚了这么多年他还不晓得。真要整出点什么事,那还不把他活剥喽?

    来贵是一村之长,当然会有别有用心的女人上赶着投怀送抱。当初,田寡妇为了给儿子要一处上好的宅基地,什么招没使过?要是他齐来贵的裤腰带松一下,那田寡妇还不是甘愿做他身下的肉?可人要脸,树要皮,他不会趁机去偷腥摸鱼。名声是他最看重的,快活那三五分钟,一辈子的名声可就臭了,不值!这个道理是人都懂得。虽说山杏长得俗了点,不如田寡妇漂亮有魅力,不如来喜家的丰满、性感,但晚上吹了灯上了炕还不都是一个样。如今这臭娘们一门心思和自己对着干,真是反了天了!来贵气的把拳头往自己大腿上擂。

    6

    俗语说,大雪不封地,不过三二日。大雪节气过后没几天,老天爷真就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大雪把地上的沟沟坎坎都填平了,一眼望去,世界白茫茫一片。院子里,枝头上,那些叽叽喳喳四处觅食的麻雀,成了这白色画卷里最真实的声色点缀。

    从公社开会回来的来贵边扑打身上厚厚的雪花边对山杏说:“赶紧上饭!肚子都饿扁了,前胸快贴后背了。”

    “急啥呢?喘口气再吃,锅里热呼着呢。”山杏接过来贵手上的手提包。

    来贵双腿盘在炕头上,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棒子面粥,又夹了一块脆生生的萝卜咸菜,放在嘴里嘎吱嘎吱嚼着,神神秘秘的对山杏说:“告诉你件大事,全国都开始计划生育了。其他乡里已经搞开了,符合计划生育条件的一律结扎戴环。”看山杏不作声,来贵又接着说:“这第一枪肯定是我先上,村里老少爷们儿都看着呢,作为一村之长我必须去带这个头。”

    山杏瞪圆了眼珠子,玉米饼子都忘嚼了,“亲娘唉,你可不能去!那可是要动刀的,你残废了我可怎么办?这个家可咋整?再说了咱们都分开睡了,不那啥了,上哪生孩子去?”

    来贵嘴里含着一口玉米饼子,嘴里呜哩哇啦的,“哪有那么玄乎,你没见给猪仔结扎吗?肚子上划一刀子,刀口都不用缝,照样活蹦乱跳的 。人也是一个道理。再说了,整残了才好呢,最好整一太监,省得整天想这鸡巴事!”

    “放狗屁吧你就!”山杏剜了来贵一眼,假装一个巴掌要扇过来。

    来贵揶揄地说:“要这破玩意儿有啥用,没地方发泄,整宿整宿憋得难受。再说了,我是一村之长,一村子的人都瞪着两只眼睛瞅着呢,我不带头这工作咋做?”

    “大不了不干了!”山杏把碗掼桌子上,“整天忙来忙去、一天到晚的,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再说了,我还想生闺女呢?说破天你也不能去带这个头!”

    “还想生闺女?炕都不让上了,上哪儿生闺女去?”来贵把饭碗一丢说:“您老人家还是留着您那一亩三分地终老吧!”

    “我呀,什么时候想生了就什么时候生!”山杏剜了来贵一眼,不阴不阳地说:“自家的男人就在眼么前呢,现成的,想咋生就咋生!”

    “我要是不跟你生呢?”来贵故意板着脸说。

    “不跟我生呀?好办啊!我就去外面找别的男人生去!”

    来贵双手一摊,学着山杏的样子,“去吧去吧!爱找谁找谁去,我要是拦着,就不是我爹妈生的!”

    说完来贵嬉皮笑脸的看着她,嘴里嘟囔着:“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形势,臭娘们,净跟我对着干!”

    7

    计划生育就像一场责无旁贷、来势汹汹的革命,可不是闹着玩的。说归说闹归闹,第一次整这玩意儿谁都害怕,来贵也不例外,万一把裤裆里的家伙弄蔫了,这一辈子真他娘的就成太监了。

    乡长掷地有声地回答了所有人的顾虑,“这玩意儿出不了人命,也整不成太监。你们啊,就放一万个心好了!”乡长拍拍自己的胸脯 ,“我是我们乡第一个带头结扎的。哈哈,啥事儿都没有,该咋想咋想,该干嘛干嘛!啊~哈哈哈……当然了,为非作歹的鸡巴事可不能干……啊~不能干……”

    来贵在村里的动员大会上好说歹说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一个主动报名的。一屋子的人一个个东倒西歪的,不是闷头抽烟就是倚在墙角瞌睡。最后他不得不下了硬杠杠:去结扎的奖励半年的工分,不去的,生下的孩子不上户口,不分田地,还要重罚。来贵最后又补充说明,“当然了,重罚的标准我们还要再商议决定。重罚当然不是说着玩的,罚就罚你个底儿朝天,罚就罚你个倾家荡产!上头也是这么指示的,我可是按照政策办事,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来贵第一个报的名,作为一村之长,作为七个儿子的爹,他责无旁贷。第二个报名的是来喜,来喜正好和来贵相反,生了一色儿的女儿没有一个儿子,这让来贵非常感动。毕竟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这觉悟是非常高的。来喜嘴上叼着旱烟默默地吸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面上青筋暴头,颧骨高突,刚刚四十出头的汉子,被岁月折磨得像个饱经风霜的小老头。

    有传言他的媳妇兰英是一个榨人骨血的白虎星,特别热衷于男女之事,没日没夜索取,把自己男人的那点汤汤水水都榨干了。她却像吸了人血的妖精,被滋润的又丰满又性感。所到之处,勾魂摄魄!总让一些不着调的男人想入非非,做梦都想着爬她家的墙头。

    或许是受了来喜的鼓舞,或许是重奖之下必有勇夫,一下就有五六个报名的。

    首战告捷。

    8

    这天,村里专门派出了一辆“专车”,拉着村里第一批人去结扎。正在拖拉机发动的档口,来喜媳妇兰英一路嚎啕着跑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舌头长的给传的话。

    她一来就抱住来贵的腿,坐在地上哭爹喊娘起来。她的衣服由于用力过大被撸到胸部,露出半截白花花的肚皮,她全然不在乎,生怕一撒手这抱紧的大腿就没了。

    来贵尴尬的不知说啥是好,他的腿被牢牢地抱住,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那丰满的胸和两只胳膊的力量。如此近距离的和除了自己媳妇以外的女人贴得这么近这样紧,来贵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在別的女人面前无能为力、无话可说。打、打不得,骂、骂不得。有句话说得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跟女人来干架。来贵平时再威风再果敢,到女人这里却威风扫地没了主张。

    来喜蹲在地上闷头抽烟,像个没嘴葫芦半天没有一句话。烟,似乎能解决所有的难题。

    看热闹的村民在那里嗤嗤笑。

    “来喜家的,你抱村长的大腿有啥子用?”有人讪笑着说。

    兰英一把鼻涕摔在地上,“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家妇女,我不找村长我找谁?是他让我断子绝孙的,我要找他要儿子!”

    “村长厉害呀,百发百中,人家山杏一下生了七个儿子哩。”有人在一边开起了粗俗的玩笑。

    “这得问问人家山杏乐不乐意呢?”

    哈哈哈……

    看热闹的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村民越聚越多,来贵的脸越来越难看。他低下头沉声道:“在家里耍赖撒泼也就算了,当着这么多老少爷们的面,你让我的脸往哪搁?你这是带头反对计划生育反对上面指示。赶紧起来!”

    兰英哪听得进去这些?敲山震虎对她一点作用都没有。她把眼泪一抹,“大不了把我抓去蹲监坐牢呀!正好家里揭不开锅了,不花钱的旅店还真想住它个十天半月三年五载呢,只是老娘我一天晚上没男人搂着可睡不踏实……”

    人群中又传来一阵轰堂大笑。

    来贵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无奈地看向来喜。

    来喜呼地一下站起来,疯子一样冲了过来,一巴掌扇在了兰英的脸上,“奶奶个头的,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这一巴掌打过去,兰英确实松手了,但直接躺地上打起了滚。她满嘴白沫哭爹喊娘寻死觅活,全然不顾了自己的形象。

    在她心里儿子当然比面子重要,和儿子相比自己的颜面算什么,有了儿子才有面子,没有儿子哪来的面子。

    “哭哭哭,哭丧呢?我还没死呢!”来喜的倔脾气上来了,他一下跳上拖拉机,“不管她,我们走!”

    拖拉机突突突地发动了,兰英一下急了,她呼一下跳了起来,“我看谁敢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上多了一瓶敌敌畏。

    天呐!众人一阵惊呼,这是要出人命啊!

    “来喜,你给我下来!”来贵沉下脸来一声怒吼:“把你家属的工作做通了再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来喜乖乖地下来了。

    “看,那不是山杏吗?”

    “村长!山杏坐着车结扎去了。”有人大声喊。

    车上,山杏围了一条大红的围巾,鹅蛋型的脸被初升的太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在来贵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美。

    兰英的哭声戛然而止,村民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是真的,山杏在车上呢。

    “这臭娘们,净跟我对着干!”来贵在心里骂。但脸上却像春风拂过的红沙河,连细纹里都荡漾出了暖暖的春潮。他就知道自己的女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平日里咋咋呼呼、嘴上跟你较死劲儿,心里可软着呢。到了紧要关头,她一定是冲在前头的。他村长的女人觉悟就是高!来贵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突~突~突……拖拉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盖过了红沙河上空所有的声音。

    太阳越过东山顶,静静地照着红沙河。村前那棵高大的白杨树上,一对白肚皮的喜鹊正忙着筑巢垒窝。

    大地还在酣睡,她安心等待着惊蛰后的第一声春雷,等待犁铧穿透她丰腴的身体,等待绵绵春雨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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