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诗歌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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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唐.李商隐

1.

亦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碧云的。

其实，亦晨与碧云的接触也不是很多，虽然在同一间办公室，但不是同一组，所做的工作也不一样，所以平日里交流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下班后各有各的活动，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尤其是，亦晨的话少，在女孩子面前更是少言寡语，平日里与同事的交流也仅限于工作上的沟通而矣。而自从在那次与碧云偶尔的闲聊中，女孩子的轻言细语又不失爽朗大方，那一头在风中飘舞的长发，还有那一串铃铃的笑声，就像一阵清风，在亦晨心湖中荡起层层涟漪。以后日子里，在亦晨的梦里就会出现那一幅美丽的风景，都是关于碧云的。

只是，在碧云面前，亦晨多少显得有点自卑。毕竟，碧云是科文，属于公司里的管理层，而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一无职务，二无权势，三无金钱，长相也不是特别的帅气，埋在心底的那份情，更不知道该如何表白。

但有一点也让亦晨稍稍有一点点欣慰，那就是他的一点文字爱好，在公司里也多少有个才子的称号，偶尔，还会在外面的杂志社发上几篇文字，虽然不长，但也算给了他一种精神寄托。都说，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肯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对于不善言谈的人而言，文字就是最好的陪伴吧！只是，亦晨想，碧云又会不会欣赏自己这一点点所谓的“才华”呢？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流着，在两人平日里礼貌的问候声中，一晃，一年过去了。亦晨还是没有说出心底的秘密，只是在每日的文字里，写满了自己的心事。

到了年底，同事们也忙碌了起来。公司年终聚餐，部门聚餐，本组同事聚餐等经常不断。在最后一次部门同事聚餐晚会上，看着碧云那微酣的容颜，在酒精的作用下，亦晨向碧云说出了埋藏了一年的心事。

碧云很是惊讶，面对眼前这双真诚的眼睛，先是震憾，接着感动，既而又有些无奈，最后很是谦意地说道：“亦晨，谢谢你能欣赏我，我很高兴，真的！只是，有点很抱谦，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能对不起他。”

“ 什么？”亦晨像被当头棒喝一样，举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半天没有落下，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么多日子来，自己经常魂牵心挂，每夜也是辗转反侧，在心底想了千百遍表白的场景，而当自己借着酒劲鼓起勇气说出来时，一切竟已是这样！一时间，亦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是，感情的事，谁也不能勉强，既然碧云已有男友，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看着亦晨落落若失无助的样子，碧云心中也有些谦意，用手理了理飘散的发丝，轻轻地笑道：“不要这样！亦晨，你是个很优秀的男孩，那么重情义且又那么有才华，我想，会有更好的女孩比我更适合你。我们，还是做很好的同事吧！我很欣赏你的才华，真的。”

“欣赏我的才华？”亦晨在心底里默默低诉一句，喝了杯酒，苦笑道：“谢谢，既然……既然你有了男朋友，我，我会祝福你的。”停了一会，亦晨又脱口说了一句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话：“不过，我会在我的诗歌里等你。”

碧云笑笑，面对眼前腼腆又略略有点憨憨的男孩，不知道该说什么，喝了杯酒，说了几句祝福的话，默默地走开了。

看着碧云那飘逸的身影，亦晨心底涌起阵阵痛疼，靠着椅子慢慢坐下，默默地说，碧云，真的，我会在我的诗歌里等你的。

雪送冬去，雨迎春归。过了年后，亦晨买来几本诗歌，几本小说与散文，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下班后，就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文字世界里，学习创作，让自己心底的无奈化为文字里略带伤感的词句。

同事们觉得亦晨似乎比以前更淡了，平日里只是默默地工作，很少谈笑。只有亦晨自己知道，自己许下了个什么诺言，自己又要做些什么。每天一首诗歌，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在文字上，他也只能算刚刚入门而矣，为了那个承诺，他不得不每天背好几首诗。有时自己也感到矛盾，也有点困惑，不知道要不要坚持下去，更不想因自己的诗歌短信给碧云带来困绕。毕竟，既然人家有男朋友了，只要碧云过得幸福就够了。况且，他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只是，心底那份难遣的情怀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可奈何与不由自主。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每日努力下，亦晨的才情也得到了飞速的进步，一首首诗歌，一篇篇散文小说也散发在各杂志报刊上。当然， 每日一早，亦晨都会发给碧云一首诗以做问候。

面对亦晨的执着，碧云心里略有所动，也有些无奈，如果在半年以前，或许她会考虑考虑与亦晨的交往，但现在自己心既然已经属于另外一个男孩，也只能叹之无缘了。不过，看到亦晨在文字上的进步，心底里也略有些安慰，或许，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吧！她想。

时间悄然流逝，亦晨每天写诗作诗，碧云每天读诗念诗，看亦晨每天发来的诗歌。不过，她从来没有回过，一来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二来，她不想给别人一个虚无的等待。虽然，她觉得自己这样缺少了点礼貌，但对亦晨而言，也是好事。或许，过了一段时间，亦晨就会慢慢淡忘吧。

  2.

碧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亦晨的。或许是被亦晨每天一首诗所打动，或许是看到亦晨的执着，或许，是被亦晨的才华所感染。后来对于亦晨发过来的诗，她不再像开始一样看完后随手删掉。读得多了，看到较好的也保存了起来，偶尔，也会回一两句，赞叹两句。时间一长，在碧云的微信里面，也保存了一些亦晨的诗。

而让碧云自己没想到的是，有一天，男友云峰会突然会翻看自己的手机。看到那些诗后，云峰的脸也越来越阴沉了。

“亦晨是谁？”最后，云峰冷冷地问道。

“我的一个同事，他比较喜欢文学，经常会写一些诗歌，我偶尔也会评论几句。”碧云笑了笑，小心翼翼解释道。心里还是有点惴惴不安，不过想到跟男友的感情，心里又在祈祷，云峰应该不会为这些事有什么不满吧！

只是，碧云还是低估了男人对感情的占有欲，还有那种对感情“背叛”的愤怒感。

“哦！”云峰冷冷地笑了笑，声音也冷了下来好几度，眉头紧锁，神情更是能冷出冰来，“诗歌？这是情诗吧！我好像听说你们公司里曾有个什么才子挺喜欢你的，是不是他啊？”

“ 云峰，你说啥呢？啥叫他挺喜欢我？我们只是同事而已，偶尔发几首诗交流几句不可以吗？你想到哪去了？”碧云也提高了声调，一边在心里考虑着如何解释才不让男友误会。

“莫碧云，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他不喜欢你？一首首情诗写得这么好，比我可浪漫多了，是不是？”男友把手机抛过来，陶出支烟，抖了抖，塞进嘴里，点燃，又吐出口烟圈，最后冷笑一声，声音像是来自于千里之外，“他很爱你吧！莫碧云，而且，他的诗你都保存得这么好，是不是还会经常翻出来欣赏欣赏，回味回味？”

“云峰，你……”听着男友冰冷的语气，碧云心里一惊，想想，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遂扬起头，一脸正色道，“云峰，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只是喜欢写诗而矣，你听我解释行不？”

“这还要解释什么？”云峰突然一反常态，一改往日的温情，甩掉烟，摇着碧云的肩膀，大声吼道，“既然那个男孩这么喜欢你，你也那么欣赏他，那我又算得了什么？要不要我成全你们？你说啊！啊！莫碧云！”

“云峰，你……弄痛我了。”碧云一时吓懵了，挣脱云峰的手，揉了揉，看着男友的表情莫名地感觉有点陌生。她也断然没有想到，相处这么久的男友会因为两首诗发这么大的火，心底的骄傲也让她不禁有点怨气了，心一横，也吼了起来，“李云峰，你发什么神经？都说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你吼什么？我们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我发神经？！”云峰松开手，甩甩头发，往沙发上一靠，冷冰冰地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莫碧云？既然他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又要跟我在一起？”

“都说了我们只是同事，只是同事！根本没什么好不好！你少在那里冤屈人了。”碧云懊恼地甩甩头，面对云峰的无理取闹，肺都气炸了，“不就两首小诗嘛！这你都要怀疑，你把我莫碧云想成了什么人了？”

“还说你们没什么？！”云峰的火气又大了起来，抢来手机恶狠狠地吼道，“你看看这些情诗！如果只是一般的同事能发这样的情诗给你吗？我有发过这样的短信给别的女孩吗？你们什么情况也只有鬼知道！哼！情诗，情诗，哼哼，见鬼去吧！”吼完，把手机“啪”地甩在地上，立时，各碎片到四散开来。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看到散成碎片的手机，碧云被震住了，心也碎了。她没有想到，平日里一向温厚的男友会这样，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这份感情竟是这如此地不堪一击！一时间，她的心也碎了，扭过头，看着云峰那因愤怒而变了形的脸，许久都没再说什么，最后一语不发地开了门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外，房门就被云峰“砰”地关上了，随着那关门声飘出来云峰那气恼地怒吼，“莫碧云，去找你的才子吧！我们结束了。”

“ 才子？感情？结束？”碧云默默念叨着，头脑里昏昏噩噩，心里面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堵得慌，想哭又哭不出来，想吼又不知道对什么吼去。

走了室外才发现，竟然变天了，下起了丝丝小雨。看着那飘零的雨丝，眼前朦胧的街景，来往的行人，还有雨水打在路面击起的水花，碧云一时间突然变得无比的无助，茫然四顾，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3.

当碧云回到家中时，云峰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空空的租房里，什么都没有了，电脑，银行卡，全被他拿走了，床上堆着一些破旧的衣服，而连一张告别的字句也没有留下。打云峰手机，已经关机，问问云峰以前的朋友也说不知道，好像一个大活人一下子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和衣倒在冰冷的床上，望着空空的房子，碧云莫名地感到无比的空虚和不知所措，整个人也好像虚脱了一样。一次小小的吵架就会这个样子吗？不管怎么说两人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就这么一点点情意吗？如果换作碧云，她能做到吗？

有泪流下脸庞，冰冰的，凉凉的，碧云也懒得去擦掉。

突然，碧云心里一动，想到以前一个朋友跟她说起过，在哪家超市里有看到云峰和另一个女孩子逛街的情形，当时她也只是笑笑，并没有没放在心上，也不相信云峰会那样，认为那只是一般的同事，自己对他的私生活没有抱任何怀疑。现在看来，云峰是存心要离开她的，这次吵架是故意抓住机会找碧云的错，给了自己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一切真的是自己错了，错在过于全心地去爱一个人，没有保留一点空间给自己。人家说，女人在恋爱的时候智商是等于零，看来这句说得对极了，她碧云在这里面就是一点智商都没有了。

只是，如果男友是亦晨呢！会不会也是一样？事情过后，拍拍屁股走人了？不，不会的，亦晨是个文人，自古文人多情种，而亦晨更不是那种人！只是，只是自己当初又没有想过这一点呢？

碧云躺在床上望着昏暗的屋顶，想着自己，想着亦晨，也想着云峰，两行清泪不禁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或许，这样也好吧，经过这一次，自己算是认清楚了一个人，也更清楚的认识了自己，只是，失去的东西可以找回，而失去的情呢？却再也无法找回了。

碧云换了个手机，又重新办了张卡，草草地处理了一下生活琐事后就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没有惊动别的同事，一个人悄悄离开了公司。她必须找个清静的地方给自己好好的疗疗伤。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一个月来,，碧云一个人走了好些地方，北京，三峡，黄山等几处名胜之处，以前想去却一直没机会去的地方也跑了个遍。

再回到深圳后，碧云觉得心里平和了许多，看到那些熟悉的景致心里虽还有些失落，但以前那种伤痛欲绝也不再有了，“或许，这也是一种长大吧!”她想。

只是，亦晨怎么样了呢?碧云自己也有点奇怪，这一个月以来，自己偶尔竟会想起他，那个憨厚，容易害羞，见了女孩会脸红的男孩，她偶尔也会想起那些动人的诗句。

4.

亦晨死了。

当碧云踏进办公室，去各个同事组转了一圈，很明显地感到，同事们对她的欢迎声中少了点什么，抬眼四周望了望，没有见到亦晨。

“亦晨呢?他去哪了?”她问跟亦晨玩得要好的同事小哲。

“亦晨?他……”小哲停了停，眼里闪闪烁烁，说话也有点吞吞吐吐起来。

“他怎么啦?请假了吗?”碧云笑笑，知道亦晨跟小哲玩得最好，亦晨写给她的诗歌，小哲也看了不少。

“亦晨他，他……”小哲皱了皱眉，看着碧云，迟疑着，最后还是说道：“亦晨，他死了！”

“什么?”碧云一惊，手里的手机都差点掉了下来，头有点晕了，细细地看了看小哲，而后者的神态不像在跟她开玩笑。过了良久，才轻轻问道：“亦晨……他怎么死啦？他……出什么事了?”

“亦晨，他出了车祸。”小哲坐下来，没有看碧云，转头看着窗外的街景，轻轻说道：“就在你走后的一个星期天。”

碧云只听到脑子里“轰”的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心底有种沉痛的震憾，靠着桌子，她真的不敢想信这个事实。一个好好的男孩怎么会突然之间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可能，真的太不可能了。

但是，小哲的眼神告诉她，这是真的，这是个百分之百的事实！

“我走后的一个星期天？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停了一会，她问道。

“就在你走了以后第二个星期天吧！”小哲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叹口气，又望一下亦晨那空空的办公桌，轻轻说道：“自从听说你跟你那个男友分手走后，亦晨就一直处在一种自责中。他认为，是他的那些诗让你跟你男友分手的，他觉得对不起你，是他害了你的。你走后，他到处找过你，想跟你道谦，可你的电话一直关机。他虽然很喜欢你，可也并不想影响你什么。在那个星期天，失魂落魄的他在街上瞎逛时，横穿马路不小心被车撞到了……”说到这里，小哲停住了，良久，才又缓缓说道：“等送到医院时，因失血过多，亦晨最终抢救无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亦晨是个好男孩，怎么会这样？碧云摇摇头，在心里喊道。望着亦晨以前的办公桌位，心里有着深深的痛疼与失落，回想以前跟亦晨的只言片语，又有种深深的愧疚，如果亦晨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他会失魂落魄吗？如果自己没有离开，那亦晨会死吗？如果……？只是，太多的如果已不能改变什么了。亦晨说是他心存愧疚，而自己呢？又怎么面对这份难偿的情缘？咬着嘴唇，碧云不敢让自己哭出来。

“碧云。”小哲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轻轻地说：“亦晨是我的好朋友，他的性情我最了解。其实，这两年来，他是一直喜欢你，也可以说一直在深爱着你，只是，你知道吗？他一直认为你比他强，比他优秀，他配不上你，所以，他拼命地学写诗，写文章，也只是想拉近一点跟你的距离，只是……唉！”小哲摇摇头，神色黯然，无奈伤感地说，“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样子！可怜的亦晨！”

“不是，不是那样的。”碧云摇摇头，心痛地说，“亦晨他那么有才华，怎么会那样想？我也没有看不起他，我真的很欣赏他的。只是，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老天！怎么会这样子？”她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觉得头好痛。

小哲看着碧云，默然无语。他能说什么呢？碧云跟亦晨应该是很好的一对，只是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人呢？如果，当初让他们两人走到一起，那还会不会发生这一切？只可惜，人间许多事是人力所不能挽回的，亦晨已经走了，想得再多也只有一个无可奈何了。

是的，许多事真的是无可奈何，碧云是，亦晨也是，而小哲自己也是。

“这是亦晨写给你的诗歌，我打印出来了，给你吧！”小哲转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稿，递给碧云。长叹一声，说道，“亦晨说他会在他的诗歌里等你，只可惜，他还是没有等到。唉！事已至此，我们也无可奈何了，他的骨灰盒已经送回老家去了，我们，都节哀顺变吧！”

抱着那一叠厚厚的诗稿，碧云默默地回到座位上。

5.

诗稿很厚，捧在手里沉甸甸的，里面是亦晨所有的文字，散文，小说，诗歌。

坐下来，碧云静静地打开文稿，开始细细地阅读。那些小诗有些是碧云以前读过的，而诗稿里的字字句句许多都是与碧云有关的，以前有男友在时，也并未细细地体会，现在重新读来却已是物在人非，让人恍如隔世，更让人感到心底有份深深的失落与伤痛。

真的，如果当初自己选择了亦晨，一切又会怎么样呢？在公司几年时间了，亦晨对同事情怀或是友情是看得很重，只是，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读着亦晨的文字，碧云似乎又看到了亦晨的影子。

  《相见何时?》

曾以为,走过了冬天

你我就会相见!

可如今

云天岭外  春归来时

你我仍是孤飞的雁,

归期杳杳  离情缱绻!

曾以为,走过了夏天

你我就会相见!

可如今

黄叶飘零  秋风起兮

你我仍在天涯孤旅,

望穿秋水  思念依然!

静静的看

天上风轻轻,云淡淡

细细的听

林间燕呢喃,蝶翩翩

昨日离别

眨眼间仿佛已隔千年!

相见何时?何时相见?

隔断我们的不仅仅是岁月,

还有关山!”

这首诗写作日期是去年十二月，应该是在那次聚餐后写的。词句淡淡，意境优美，却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失落。亦晨，其实我们本相隔不远，为什么又会隔有这么多的关山？亦晨，是我错了，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停了停，思量一会，碧云又默默看过去：

《情为何物？》

书海里有许多爱情故事，

多少年也曾为她着迷，

为了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意，

我也曾默默地寻寻觅觅！

然现实和理想总有那么远的距离，

醉人的恋情也只是空幻的记忆，

两情相悦总难以寻觅，

山盟海誓也只是神化的美丽！

如果爱情只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

面对这一切或许我会悄悄的远离，

既然两颗心无法真诚相遇，

刻意的纠缠已失去了她原来的真谛！

问世间“情”究竟为何物？

多少年是否真有人生死相许？

轰轰烈烈的爱情其实只需一次，

海角天涯也可以相随相依！

写下几行浅浅的文字，

默默的把这份祝福传寄，

祝天下有情客终成眷属，

愿世上多情人双宿双栖！

这首诗是不久前写的，应该是在碧云离开后没多久。碧云没想到自己的离去竟会让亦晨背上那么重的负担。亦晨啊亦晨，你怎么那么傻？你说，你会在你的诗歌里等我，可现在呢？你又身在何处？魂在何方？你又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你让我怎么办？又该让我在何处等你？你这一走，阴阳两隔，再会无期，而又让我怎么面对今后的春花秋月？亦晨？

望着窗外，碧云的两行清泪终于潸然而下！

6.

一轮斜阳，两行晚雁。

护城河围绕着这座城市缓缓流着，河面不宽，两岸绿树成荫，三三两两的人们踏着夕阳惬意地漫步闲逛。

碧云捧着亦晨的诗稿来堤岸边坐下，望着河堤两岸摇曳的柳枝呆呆出神，想着亦晨生前的一点一滴。

在她的记忆中，第一次与亦晨交往，好像是她刚来公司一个月后吧！她记得那天去办公室找他的一个同事时，还是亦晨给告诉她的。当时亦晨给她的第一印象，是个比较缅腆的男孩，像个女孩子，容易脸红。

后来,，在公司的厂刊上常常读到亦晨的文字，觉得这个男孩还有几分才情的，文由心生，从亦晨的字里行间也多少有了一点点了解，只是亦晨过于沉默寡言，每次见面都只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再后来,，就是平日里淡淡地交流，还有那次聚餐上亦晨的表白，让她很是意外。如果，如果当时不是有了云峰，或许她会认真考虑一下的。只是，人间的事就是这么的阴错阳差，世事古难全，真的是这样吗？

夕阳的余辉把嫩嫩的柳芽笼上了一层金黄色，困酣娇眼，萦损柔肠，碧云坐在堤下，看着那飘舞的柳枝，瑰丽的斜阳，神情倦然。不禁又想起了《红楼梦》里面的句子，“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天尽头？又会有什么呢？而白云深处又有什么？碧云小的时候总爱看天上的云，也总爱幻想着云的那一边是什么，不知道在天尽头有没有这些悲伤？又有没有这些无奈？

她又想起《红楼梦》里贾宝玉井边祭金钏，湖边祭晴雯的情景，而现在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自己爱的人已弃自己而去，爱自己的人魂不知在何处，自己与亦晨的交往还算不上情侣关系，握着这一卷诗稿，她又能做些什么？

亦晨，都说天妒英才，是不是你太有才气了所以上天才让你先回去？只留下我们这些碌碌之人在红尘徘徊?如果是那样，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里能继续你那未完的梦……

亦晨，谢谢你的这些诗歌，更谢谢你对我的那份深沉的爱，如果，这一切能够重来，我一定不会再如此错下去，只是，我们的一切能重来吗？……

亦晨，原谅我，在你生前无缘做你的知己，而在你死后自己更没有那份才情做你的知音，这一卷诗稿，是你的全部心声，就让它随你而去吧！一行文字，满腹情愁，又有谁知呤？如果有来生，我们的一切会是什么样？只是，只是，人会有来生吗？……

亦晨……

摊开诗稿，碧云一页页轻轻撕下来，再用打火机一页页点燃。

青烟袅袅，一张张素笺在青色的火焰中转眼化为灰烬。一阵晚风吹来，那些纸张的碎片像一只只黑色的蝴蝶在晚风中飞舞了起来。

清风阵阵，斜阳西沉，碧云那沉沉的心事也随着飞舞的黑蝴蝶飘然远去……

                          ――2024.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