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 : 原 创 首 发 ※ 文 责 自 负
“怪物在你眼里当然都是怪物,你在怪物眼里何尝不也是怪物?”
他们说阴暗之处必定隐藏怪物,其实他们都错了,阴暗是因为怪物才会产生的。
芳姐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申辩说有光明必然有阴暗,这是不变的定律。就像对牛弹琴,我在诉说着超乎常理的感性言论,她却急着以理性角度驳斥。
你不明白我要表达的是什么,我叹了一口气,说就因为你的阴暗行为才导致我的出现,所以你目前的处境都是咎由自取。
一周前,眼前这个叫芳姐的女人还在网络上用文字与我叫嚣,她并非勇气可嘉,实在是以为网络与现实是两个世界。但是她忘了,某些时候这两个世界又是同一个世界,比如此时此刻。
如果她都明白又怎会有今天的下场?
可笑的是当我从潜伏的阴暗处现身那一刻,芳姐惊声尖叫后竟然还有胆量叫我滚出去,扬言不滚蛋即刻报警。亏她还是一个业余作家,这句对白似乎并不合逻辑。我忍不住嗤笑,你当我是智障还是死人?你以为自己有机会拿到手机报警?
恐惧会催发能量,但绝对不会发生在芳姐身上。五分钟后,芳姐鼻青脸肿瘫倒地上,嘴角带着血丝说求求你别打了,你要什么都拿去,我保证不报警。
无知的芳姐竟然还以为我是劫匪?这让我失去控制又冲上前狠狠踹了她一脚,你这是多久没动脑子了?劫匪能这么耐着性子和你讨论先有阴暗才有怪物的理论吗?
芳姐脸色煞白死死捂住睡袍领口蜷缩一团,惶恐至极说你是想劫色?说完不住抽噎求饶,她竟然敢把我当作色魔?
好吧,是我疏忽了,说了这许多却忘了告诉你最重要的一环。你不是问我是否亲眼看见你抄袭吗,这是不是恰好说明你以为自己躲在暗处干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是不会被人发现?芳姐听完惊骇瞪大眼睛,是你?
对,是我。可惜这是现实世界而非网络,你即使多么不想面对我也不能随心所欲设置拉黑,很遗憾吧?
芳姐的表情却呈现出另一种变化,不是遗憾而是不可置信,她张嘴就说你就为了那点小事找上我?你有病啊?
她的反应让我深刻感受到悲凉,我相信芳姐至死也不会觉悟自己究竟犯下多么深远的罪行,既然这样,留她在世上岂不是添堵?
当我用冰冷锋利的刀锋划开芳姐喉咙时,她眼神还流露着不可置信,我甚至可以读到她心里想说的话。她说,你这个死变态!就因为我抄袭所以你杀了我?
对,就像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抄袭一样,你同样不能理解我为何因此一心想杀死你。我知道芳姐还能听见我说的话,只是冒着血泡的喉咙阻断了她声音。这样也好,我也懒得听这个情感作家尽说些毫无情感的废话。
你这么喜欢东抄西抄以肢解拼凑方式完成作品,等你咽下最后一口气,我也会把你肢解成碎块,就让别人把你拼凑完整吧。
很遗憾,你没能亲眼目睹这个有趣的作品。
我说完后芳姐也断了气,或许有一半死因是被吓死的吧?
元闯直起身板,拍拍吴文才脑壳指着电脑屏幕,充满期待:“我写得还行吧?给点意见?”
吴文才嘴巴让胶纸封得密不透风只得呜哩哇啦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晃得豆大的汗珠汇集成水流不断沿着毫无血色的脸庞滑落而被绳索紧紧捆绑四肢的肥胖身躯乍看像刚捞出锅子冒着腾腾热气的大肉粽。
元闯恍然猛地一拍大腿,“哎!我说你怎么一直闷不吭声呢,这都怪我大意了。”
元闯一把撕开吴文才嘴上胶纸,面目阴鸷朝楼上瞄一眼:“我相信你一定不希望吵醒老婆孩子,让她们看见我等于是你杀了她们,我这么说你应该很明白吧?”
“我,我明白,但是,大哥我不明白哪得罪你啊?”吴文才颤抖着压低嗓门,尽管机会渺茫,仍然希望眼前这个男人只是找错对象。
“放轻松,别紧张。”元闯朝电脑努嘴,“先说说你的看法。”
“这,这都是你写的?”吴文才点头如捣蒜,“行啊,真的行。”
“你少敷衍我,你说行,哪行你倒是说说看。”元闯右脚一抬,踩在吴文才大腿上俯下身指着书桌上的小说,“你既然有能力出版小说,至少给一些专业点的说法吧?想当年,写小说能写到出版是件万分荣耀的事。而我,直到放弃写小说还是别人眼中那个二流写手,也难怪你并不认识我。”
元闯这番话让吴文才一时接不上口,稍一琢磨只能婉转奉承:“大哥说笑了,能当上作家那都是了不起的事,不认识你是我孤陋寡闻而已。”
“得了,我又不属马,我只想听实在话。”
吴文才深吸一口气,嗫嚅反问:“为什么对话你不用双引号?你不觉得读起来有些混……乱?”
元闯一愣,随即右脚使劲一阵揉踩:“你果然就是一个偷蒙拐骗的伪作家,尽挑不该着眼的地方来评论,是抄袭多了把脑子废了吧!”
吴文才疼得嗷嗷叫扭动身躯,本能吼道:“嘴在你那,我就没有话语权了?一碗粉还是两碗粉?”
“妈的!谁管你一碗粉还是几碗粉,你是想把老婆孩子吵醒看我能怎么办是吧?”
冰冷刀锋抵在吴文才喉结上让他意识到事态远比想象中来得严重,可他搜肠刮肚也无法在记忆中捕捉到丝毫关于元闯半点印象。
他不过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上班族与业余作家,为人性格温和,闲暇除了写小说并无其他不良爱好,如此单纯的生活又怎会与人结怨?
凌晨两点半,元闯与吴文才同时静默盯着楼上,一切如常才同时松了一口气。
“我只针对你,但是你非要吵醒她们我也不介意多杀两个。”
“你……你要杀我?”吴文才惊恐看着一脸认真的元闯,瞬间感觉血液凝结如冰,“不是,大哥我真不认识你,你肯定是找错人哇。”
“你还真不认识我,可你认识菊次郎不抄袭吧?”
吴文才脑袋一片空白,望着电脑失神喃喃自语:“芳姐……情感作家,这……不是故事……”
元闯在凌晨四点离开吴宅,他只想赶在天亮前把作品发布到网上。
不是所有星星都会发光,大部分不过是反射太阳的光源,这点你应该知道。
我掏出打火机,拇指反复拨轮,点点星火在电脑屏幕的蓝光里炫目跳跃,转瞬即逝。
从吴文才瞪大且写满问号的瞳仁,可以确信他并不认识我这个深夜闯入他家的不速之客,他既然不认识我,理应猜测我们不存在仇恨。从言行举止也应该知道我绝非劫匪,猜不透我的目的对他而言更是临渊不知深浅的恐惧,尤其是他太太和孩子都在楼上就寝。
我停下打火机拨轮动作,缓步走到吴文才面前,说因为距离或认知造成错觉,有些靠反射光源发亮的星星反而让人看成比光源本体更亮眼,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他脑子里一定极为混乱,我的逼近让他只想往后退缩,一挪动身体才想起四肢被绳索牢牢捆绑在椅子上,嘴巴也让胶纸封得密不透风。
说起来这倒是很像你们这些人。我俯下身盯着吴文才双眼,许久方才挺直身板轻蔑讪笑,你就是那颗不会自己发光的行星,绝对不是自发光芒的恒星,我这么说你同意吗?
吴文才没有开口反驳,我想他肯定是同意的。现在是凌晨一点,我说时间还长着,不如让你读一读我写的短篇小说。
如我所料,他全程心不在焉,根本不能理解我的作品。其实,他若是理解便能改变厄运,可惜吴文才没能力把握机会。他只懂得一昧讨饶,说,大哥你放过我,如果我曾经有眼无珠得罪过你,大哥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从书桌拿起一本小说狠狠抛在他身上,冷笑说你没得罪我,只是恶心了我。
乔家风云?吴文才一脸迷惑,这是他一年前出版的小说,当时还获得不少文坛大家一致好评推荐,可说是他极为得意的作品之一。
我真不明白,你都活到这把年纪了怎么还看不破虚名?告诉我,你就没想过抄袭被揭穿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也问过不少像吴文才这些抄袭者,两年了,依然没有答案。
我指着那本小说,别告诉我这都是你的原创构思,这里头至少有一半是抄袭的对吧。
你,你到底是谁?吴文才惊恐挣扎,他一定是想起三天前有人闯入他的粉丝空间,以“菊次郎不抄袭”的网名质疑《乔家风云》抄袭,评论区留下正是这么一句,一字不差。
吴文才当时应该愤怒大于惶恐,振振有词反击质疑之后还留下一句“一碗粉还是两碗粉”以示冤屈,甚至认准这是一场心理战,于是理直气壮让我拿出抄袭证据,否则公开向他道歉认错。
没想到我这么快便在评论区列出抄袭调色盘吧?你有抄没抄当然比谁都清楚,所以硬气不过十分钟即匆匆删除回复,还连带把我设置拉黑,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这事。
在吴文才心里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尤其是在网络世界,只要及时拉黑对方让其闭嘴也就过去了,所以他真的很快便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难道忘记就不必付出代价?
从他不断挣扎扭动的模样,我说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又从书桌拿起一本小说凑上吴文才面前,嘿嘿,逆光者,一个锦衣卫的故事。妈的,这不是利用AI当枪手完成的吗?你到底懂不懂创作意味着什么?
吴文才至此才搞清楚状况,他的神情除了害怕竟然还忍不住想笑,可见在他眼里我不过是精神有问题的家伙,半夜闯入他家就为了这点小事。
他像是如释重负,嬉皮笑脸说大哥,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嘛,很多作家都这么干啊,你先把我放了再慢慢聊,行不?
我极度厌恶地吐出一口唾沫,还慢慢聊?再聊我就得吐了,不过,我倒是一直很好奇,你并不等钱开饭为何要干抄袭这缺德事?
不是,大哥你先帮我松开绳子,万事好商量啊。
我问东你扯北,懂不懂礼貌啊?我反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说!抄袭可耻不可耻?
可耻,抄袭可耻。他这么说不过是虚与委蛇应付我,我也乐得打蛇随棍上,猛地一拳狠狠捶在他胸口,一下两下,一边捶打一边斥责那你还抄袭,妈的,看你就亳无悔意。
强烈撞击肯定让吴文才感觉胸膛快炸裂开来,他压低嗓门说别打了,大哥你这是犯法知道吗!
我喘着粗气停下手,瞪眼瞧着吴文才半晌又愣了几秒,犯法?窃取别人劳动成果不是小偷吗?小偷不犯法?
吴文才也喘着粗气说大哥你放了我,我就当没见过你,至于抄袭的事,你可以搜证去告我。我沉默点燃一根烟,忍不住笑了。告你抄袭?这多没意思,你换个名字还不得继续抄?
不会,他极力表现得诚意十足说我已经后悔莫及,从今以后绝不再抄袭,再犯就是孙子。
我说孙子在这个年头都是装的,你不知道?至于为何抄袭,相信他也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的认知里不过是拿来方便、只想炫耀自己有能力不断输出,如此而已。
事实上,吴文才与草包无异。创作必须靠自己,而他选择抄袭那一刻就已经丟失了自己;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又怎会创作出属于自己的作品?
既然没有我想要的答案,再耗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别怕,很快就会结束。这是我对吴文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凌晨三点五十五分,这颗不会自发光芒的行星终于彻底黯然无光。
秦浪盯着电脑屏幕,密密麻麻的方块字在蓝光里追逐碰撞,逐渐凝聚形成影像。
在诡谲多变的幽蓝空间,画面朦朦胧胧,他仿佛看见一个男人手持利刃冷酷割喉、疯狂肢解、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塞入杂草。
《杀死那些抄袭者们》系列网络小说所描述杀人手法与吴文才、朱芳芳尸检报告内容几乎如出一辙,发布时间与命案间隔不过数小时,是巧合还是刻意?秦浪唯一能肯定的便是档案资料绝无泄露可能。
秦浪突然看见一道光——如果小说里被残忍肢解的芳姐是现实中的受害者朱芳芳,被凶手盯上也是因为剽窃网络文章拼凑合成据为己有,吴文才同样涉及抄袭成为目标的假设也成立,小说中嘲讽芳姐肢解网文,吴文才是草包的行凶手法都与现实相符,元闯极有可能便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秦浪顾不上脑壳又开始隐隐作痛,迅速打开存档文件,将两年以来悬而未破的十七宗命案一一重新审查。
曹汐、周补丁、黄吉䈷、李若水、张果……这些不同职业背景,看似毫无关联的受害者果然与朱芳芳、吴文才一样,他们都有一个极易被忽略的共同点——作家。
严格来说,他们都是业余作家或网络作家;当然无一例外都曾经被举报作品涉及剽窃。
“业余作家果然不起眼啊。”秦浪猛打一个哈欠,苦笑点然一根烟后再次点开《杀死那些抄袭者们》,“与其说这是惊悚小说还不如说是杀人笔记。”
秦浪干了半辈子警察,一生人放不下的就是枪和笔这两样东西。他说当警察是使命,写作则是他的生命,也可以说是一种信念和执念。
他尊重创作精神,对于那些抄袭者自然也深恶痛绝。在他眼里,抄袭者就像蛀虫,侵蚀败坏一个创作环境。
在追求公平与公义的世间,他们毫无廉耻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行径败露仍猖狂叫嚣,行为简直与盗匪无异,不可姑息。
但是,该死的是抄袭者的态度而非生命。
元闯究竟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秦浪对此深感好奇,他决定私自调查清楚。至于为何不上报,他自己也说不上原因。
脑壳疼痛愈来愈强烈,熬夜之后加倍的疲惫一波又一波侵袭而来,秦浪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半空,天地也在旋转。
窗外天色开始泛白,灰蒙蒙的城市像一只开始苏醒的庞然巨兽。四面八方涌入这座城市的人流,狩猎或被狩猎,秦浪总觉得最终必将尸骨无存。
把头埋在被窝失去意识前一秒,电脑提示音响起,秦浪像触电般惊醒。“叮”的声响于他而言像是催眠暗示,每每在关闭电脑后都被似真疑幻的记忆混淆困惑。
“小浪,你头疼病又犯了吧?”
秦浪神经瞬间紧绷,除了主治医生他并没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老毛病,“你是?”
对方很快也很直接回复:“元闯,你这么快又不记得,病情恐怕不轻。”
自称元闯的人虽然在网络另一头,秦浪仍警觉检查房子每个角落。事实上,这两年他总是感觉有人在暗处潜伏窥伺他的一举一动。
“你就是杀死抄袭者们这篇小说的作者?”
“是的,看来你是真的忘了,我们还一起讨论过这篇小说,你也曾提出许多意见,说起来也算是我俩联合创作的小说。”
秦浪头疼愈发剧烈,胃部一阵翻滚痉挛几欲作呕,想问清楚却又茫然毫无头绪。
“聊天记录会帮你找回记忆。”
元闯留下提示信息后再无动静,房里的蓝光在光线透入后随即消失。
秦浪强撑着打开聊天记录,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与元闯相识已有半年时间,对此,他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你说那些人为何敢于抄袭?
这是元闯问秦浪的第一个问题,秦浪从聊天记录看见自己当时简短回复“低成本犯罪”;剽窃他人劳动成果当然属于犯罪行为。
半年时间,他们的话题几乎都围绕在剽窃现象。秦浪愈看愈惊疑,感觉就像是在翻阅别人的聊天记录而自己从未参与其中。
我们的教育不注重孩子的创意,只求有效率完成指定作业。元闯说忽略教育原创概念等于播下剽窃种子,又或者他们以为凡是人都应该懂得剽窃是可耻行为,所以也就不必强调?
人,不一定都是人,有些不过具备人的形态而已。有廉耻心是人的基本,若无,不是人。
确实如此,最近某市美丽汉字小学征文活动的新闻你看了吧。
嗯,听说参赛作品三万余篇,420篇获奖作品被测出10篇即一篇抄袭,若加上落选作品恐怕更惊人。
以耻辱换取荣耀,脑进水啊!元闯说指导那些孩子抄袭的可是家长,就为了一张竞赛获奖证书的荣誉和加强孩子竞争条件,就这么彻彻底底将孩子的廉耻心毒死。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绝大多数抄袭者被揭穿剽窃之后不但无惧反而比揭发者更有理,那些人原来就在抄袭之中成长。
是的,他们甚至直言世上已无原创这一说法,更不惜曲解天下文章一大抄的“抄”字,厚颜无耻将古话拿来当遮羞布,岂有此理!
汉字组合千变万化,同一题材自然也能千变万化。两部作品出现大篇幅一字不差的相同,肯定有一部是抄袭,根本就无从抵赖。别忘了,还有打散重组洗稿,肢解拼凑的掠人之美,一旦被查获无不各种狡辩诡论,无耻至极!
元闯对剽窃行为相当激愤,说那些剽窃惯犯肆意妄为破坏创作环境实在罪该万死。
让秦浪更为困惑的是自己竟然赞同元闯。
抄袭被揭发举报,谴责有屁用!元闯说更何况还有一大票不问缘由的粉丝在助长歪风,非但不谴责抄袭者反而围攻举报者,莫名其妙!
郭敬民、余正就是在歪风中展翅高飞的佼佼者,大规模抄袭被查实,结果呢?赔偿金额与获利相比简直毫无震慑力,加上粉丝照旧埋单,说抄得比原创成功就是本事,这不是变相支持盗窃吗?多变态的世界。
如果全民谴责、抵制、从此不买账,不管认不认识耻辱二字都将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以儆效尤。后来者知道抄袭终将付出如此沉重代价,相信也会慎重考虑吧。
这是梦想罢了,尊重原创意识只有小众,大众或意识薄弱或从未想过辨识作品是否抄袭,更多的人认为只要好看就行,谁去在乎谁是原创?
是啊,即使同在创作圈子也大部分表现得异常冷漠,虽然都说对抄袭行为零容忍,但是实际上他们的大度让人无法理解,甚至可以劝你专注于创作别去理会,还说懂的都会懂,不懂的多说无益,他们对此早已麻木不仁,认准这是无法改变的现象。
这倒是让我有了一个画面——你大喊有人在游泳池里拉屎,泳池里的人不谴责拉屎那个,反倒责怪你扫了他们兴致。
这世界有太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所以我决定杀死那些抄袭者,事实上我已经杀了九个。
秦浪不可置信自己身为执法者却未阻止反而回复说杀得好,人命攸关且于法不容,他不可能放任、怂恿元闯继续杀人。
“不可能!这聊天记录一定是伪造的!”强撑的精神终于崩溃,秦浪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窗外,阳光明媚。
秦浪醒来时已是深夜,月光落在随风摇摆的灰色窗帘上,光影晃动,仿佛置身幻境。
从熟睡状态醒来的秦浪特别清醒,对空虚感受也特别强烈,还有更为空虚的胃。空虚,就像是打开思念的钥匙。秦浪现在就特别思念妻女,至于十五年前她们为何离开,当时实际情况又是如何,他却始终记不清。
也许是长期头疼造成记忆迅速衰退,秦浪虽有这想法,但对于与元闯的聊天记录仍笃定是有人伪造,是一场有预谋的布局。
秦浪把方便面放入沸水,看着锅子里“咕嘟”响的沸腾水泡重重叹了一口气,空空荡荡的房子竟然也回应一声叹息。
房子里还有别人!秦浪果断关上瓦斯抽出一把尖刀蹑手蹑脚掩向卧室。敝开的房门内一片昏暗,依稀可见一个瘦削身影面向窗户。
“元闯?”秦浪不自觉脱口而出,握刀的手紧了紧,“你伪造聊天记录坑我?目的是什么?”
元闯回过身,无视秦浪手里的尖刀一步步迎上前,似是难掩激动心情:“小浪,我们终于见面了。”
“站住!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秦浪看见了元闯眼里莫名熟悉的光芒,尽管如此,仍然退后一步全神戒备。
“你只是忘了很多事,我来见你是想帮你,没其他目的。”元闯举起双手,语气诚恳,“放心,我没恶意,你先把刀放下。”
秦浪握刀的手稍微放松,瞄一眼电脑又盯着元闯:“聊天记录是怎么回事?你就是这些命案的凶手?”
“你不也认为他们该死吗?难道你真想抓我?”
“他们犯的罪如果该死,该死的是他们的精神而不是肉身,你无权结束他们的生命!我是警察,当然抓你!”
元闯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充满悲哀:“你真把自己当警察?还想保护那些毒瘤?”
“相信我,你这么做一点意义也没有,杀了那些抄袭者就能震慑其他抄袭者?你不过是为了替自己杀人取乐自圆其说。”
元闯把身体往沙发一摆,眯起一双小眼睛仰视秦浪,视线像根无形的绳索牢牢捆着他:“你错了,错在你我不分,我今天会出现在你面前也是你心里的强烈意愿。”
秦浪又开始头疼了,他确信自己丟失了一部分或者是串联往事的关键记忆,元闯就是关键?
“零九年,你距离成名作家只差一步,就一步……”
秦浪坐了下来,面对着元闯,眼神迷茫。
那一年,你投入全部心血创作也许是改变人生的最后一部小说。
在此之前,为了创作你忽略了很多很多,当然也包括你太太程玲和女儿小卉。无可否认,程玲是一个好女人,一直是你创作上的精神支柱。
可惜,你一直写一直写,始终无法成名。
很多年过去了,爱情终究敌不过现实的蹂躏,她开始担扰生活,抱怨与日俱增。然而你不甘心放弃,执意继续埋头创作,你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成功唯有放弃。
巫双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他是你交心的文友,你一直以为他最为理解你,也是你可以信任的导师。
没想到,巫双除了理解你的信念,也理解程玲的寂寞。后来,程玲开始不再抱怨,也不干扰你的创作;你天真以为她看见了希望,愿意默默等待。
一年时间,巫双关心你的创作更甚于他自己的作品,对他,你又怎会防备。
小说完结以后,他说这次一定能行,但是劝你沉淀三个月再作最后检查修订,以臻于至善。
你没有怀疑,带着幸福的美梦在等待。
三个月后,那部小说如巫双所说真的爆火大卖。讽刺的是你依然默默无闻,因为作者早已变成巫双。是的,没人相信你才是那部小说的原创作者。
你举报巫双剽窃,所有人骂你无耻蹭流量,可你只会创作,除此,你真的一无是处。
巫双说你是文化败类,为搏出名不择手段,为了维护文艺纯洁,他与你划清界线。从此,你在文化界成了耻辱代名词。
你大受打击,几乎一蹶不振。颓废一段日子以后,你想到了程玲和小卉,决定振作起来。
这一次才是你致命打击,程玲决定带着小卉离开你,还坦承与巫双合谋剽窃你的小说,毁了你的人生。
你失去所有,唯一剩下只有无尽的仇恨。
你杀了巫双,肢解了程玲,甚至怀疑小卉不是你亲骨肉而追杀小卉。
元卉真的是你女儿,她继承了你的创作天赋,可惜,她的小说同样被曹汐剽窃。
曹汐不但剽窃,为了既得利益还不惜杀了小卉。
想起来了吧,曹汐可是被你割喉放血弄死的。
元闯无限怜悯望着秦浪,神情哀伤:“虽然我说得有些凌乱,但是确实就是你不愿面对的记忆,是你,也是我们的故事。”
“我们?”秦浪茫然望着元闯,既熟悉又陌生,“为什么说是我们?”
“你还不明白?”元闯起身拿起一本小说,“秦浪不过是我们创作的一个角色,你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的信念崩塌,执念成疯,这才躲在虚构的人设里逃避人生。”
“不!你就是变态杀人魔,我怎么可能是你!”
秦浪持刀扑向元闯,假如真的是两个自己,必须死一个。
窗外天色开始泛白,灰蒙蒙的城市像一只开始苏醒的庞然怪物。四面八方涌入这座城市的人流,狩猎或被狩猎,最终必将尸骨无存。
男人站在窗前,拍去身上的玻璃碎片,喃喃自语:抄袭有罪,漠视难道不是助长罪行?有些罪只能以罪来消灭,我有罪,正好灭了他们!
抄袭的都在路上,举报抄袭的也在路上,都在路上的还有不计其数的无视者——你看我是怪物,我看你也是怪物。
怪物都在路上,就看谁的数量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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