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唯情爱让人无法终全。得到了倦之,得不到的眷之。此前的白月光渐渐化成嘴角的一粒饭,此后的红玫瑰愈演愈烈成了心尖的朱砂痣。
今天是冯岚辞职后的第101天,也是再也见不到叶霖的第101天以及未来的许多天。
在未离职之前,有两件事情是冯岚最喜欢做的——借阅公司的文学书以及坐在叶霖旁边。冯岚表面看起来像一只天真的小白兔,对所有同事都是一副纯真无暇的笑容,但她内心却不喜欢交际,渐渐地,在这个公司里,叶霖便成为她唯一的情感寄托。
那会岚岚刚步入社会,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新鲜和激情。来公司报到的第一天,她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麻花辫。一身JK改良款的宽松米毛衣和灰色百褶短裙以及一个斜挎的白兔子小软包。
她的到来,瞬间让这个严肃略带压抑的办公室增添了一丝春天的气息,人心如春草般蠢蠢欲动。
她的位置就坐在叶霖的斜对面。叶霖给人第一印象是肤质黝黑,这不可能是岚岚喜欢的类型,她的理想类型是白白净净的书生男孩。叶霖貌似一点都沾不上边。
入职当天下午,岚岚手抱着几本资料,准备穿过隧长的走廊去办公楼的对面提交资料。下午阳光的余晖洒落在走廊的栏杆上,这画面让岚岚联想到大学的校园,校园的走廊也跟现在一样,被春天阳光气息弥漫包裹着。
岚岚本就愉悦的内心不禁多了几丝暖意,她喜欢这里,这个地方让她找到久违的归宿感。就在她满心鹊喜的时候,她看到迎面有人高大的身影在逐渐向她走来,距离还很远她无法一下子看清。时间让人影渐渐变得清晰,她被他的眼神吸引住了。炯炯有神深邃、坚定同时又带几分忧伤,让她瞬间多了几分寒意,她前一秒钟的雀跃仿佛被重重地折断翅膀,跌坠谷底。
在略带忧伤的眼神下,是一双很好看得杏仁眼,如果他笑起来,应该会有一双像月牙儿一般好看的眼睛,岚岚一边呆滞着往前走一边内心想着。她记住了这样的一双眼睛,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鸟却仍在空中拼命地坚定地翱翔。
小白的忙碌职场之旅随即开始了,一晃半年过去了,这半年岚岚一点也不敢松懈,凭借着一股劲儿拼命地往前冲。但这冲劲多多少少有点横冲直撞,每日的忙碌却难以换来预想中的结果。经理也看出岚岚的疑虑,他給岚岚带来一个导师,为了工作开展便利,这位导师随即被安排移位到岚岚旁边,而这个导师正是叶霖。
这半年来,快节奏高强度的工作让她几乎忘记了叶霖以及他那双像小鸟的眼睛。
叶霖的到来立即开启岚岚新的职场之路,之前的横冲直撞变成了势如破竹,他们很快就抓住要点,实现项目的高效产出。他们的关系像战友,彼此扶持,共同进步。那段时间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彼此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前进,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东西,没有第三者,没有局外人。
几乎每一次他们的想法都如出一辙,叶霖有新的点子会过来跟岚岚商量探讨;岚岚有建设性的提议会反馈給叶霖。他们像将军的左膀右臂,稳固地让项目持续向上发展。每一天都充满激情和新的想法,每一秒钟都在热血沸腾。
岚岚爱上这种美好的氛围,像春里的园地,万物欣欣向荣,一切生命都显得如此生机勃勃。她为能与他共事感到荣幸,切确来说是幸福。在那段时间的每一天,岚岚好像看不见其他人、听不见其他声音,每天只有关于叶霖的东西。他温柔磁性的语腔、他线条分明的侧影以及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叶霖是一个很闷的人。岚岚又想起他像小鸟的眼睛,她想去抚慰这只内心受伤的小鸟。尽管叶霖看上去却像极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但只有岚岚知道他的内心是柔软敏感的。
那会的岚岚和叶霖都各自拥有另一半。岚岚的男朋友是一个会偏爱她的男孩,正是她的男朋友让她懂得什么是爱以及如何去爱他人。她很清楚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子以及好的爱情能有多大的治愈力量。所以,她萌生了要去疗愈他的想法,她想让他感受到被爱和治愈的力量。
叶霖的女朋友是一个充满控制欲和占有欲的女生。一次次的争吵、冷战、疏离、分手以及复合像一个无止境的转盘,不断重演。她能看出他的那双眼眸被更多的深邃和忧伤填满。
她开始私下找他聊天,听他的倾诉,做他的树洞。他们在工作之余也渐渐维持着有对方的状态。一起点下午茶、一起讨论某部最近上线的热门影片、一起谈论对未来的人生规划等等。只不过他们的一切行为只停留在公司以及微信聊天上。
那段时间,岚岚看到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久违的光,像星星一样的眼睛。尽管他们从不会去看电影、逛街、爬山、骑行等户外活动。他们知道这些阳光下的事物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但这不妨碍他成为一个有星星般眼睛的人。
后来岚岚跟她的治愈系男孩结婚了。叶霖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跟岚岚初见他时一样,一双深邃忧伤的眼眸。叶霖眼里的星星在一点点变黯淡。
他们又渐渐地回到最初的状态,工作上的战友状态,只不过彼此的眼里都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忧伤,那气息弥漫着整个办公室,之前激昂的工作状态渐渐地走向颓靡,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红玫瑰。
冯岚选择离职,她被这种压抑的气息困住,她想逃离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她知道这里已经不会再有属于他们的战场,他们只能在其中挣扎,无力自拔更无法去拉对方一把。
冯岚离职的最后一天,叶霖带她上天台。这是以前他们最喜欢来的地方,他说这里能治愈他,他还说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自己站得不够高。冯岚把一直攥在手心的糖放到叶霖的手掌心。冯岚说这是一颗叫玫瑰糖。为什么是玫瑰糖?叶霖问。
“我们的关系就像这带刺的玫瑰糖,如果使自己变甜,就会伤害别人。如果使别人变甜,就会伤害自己。”这是冯岚最后对叶霖说的一句话。
叶霖很想上去给冯岚一个属于她的拥抱,但他放弃了。他回头给了冯岚一个笑脸,冯岚看不出他究竟是在笑还在是哭,冯岚也回馈他一个同款笑容。
那个夏末的风,给天台上的两个小人带来最后一丝暖意。
他们或许会幻想着此后,各自安静生活数年。突然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某个人潮拥挤的街头,透过公交车的玻璃窗看到了对方。想叫住司机立马停车,用力拍打窗户来引起对方的注意,从车上纵身一跳,拼命地往你的方向奔跑,大喊大叫着你的小名,呐喊声刹那间把整个阻隔在你我之间的世界通通撕裂开来。最后拼命地刹住双脚,出现在你的面前,呼吸急促,面额潮红,手脚颤抖,热泪盈眶。
但现实却是,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安静的看另一个人逐渐远去。对方的脸,从开始到过去,好似从未曾看清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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