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拜读LY | 来源:发表于2023-05-27 21:19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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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参加馨之苑第十一期 的主题写作活动


    盼盼抱着姐姐的骨灰盒,眼前浮现出姐姐骨瘦如柴的身体,还有她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她到死也不能原谅妈妈,姐姐觉得她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妈妈造成的,连身旁的二叔也觉得所有的错都是因为妈妈,他不顾及盼盼竟骂出污秽的语言,盼盼别过头看向车窗外。

    火车急驰而过,一片片麦浪在眼前翻滚着后退,盼盼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心情突然好了很多,说实话她也偷偷恨过妈妈,但是有什么办法,她所有吃穿用度都是妈妈给的,有妈妈在,至少她能安心地上学,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考上大学,以后学业生涯能走多远,就看妈妈能供自己几年,想到这些,她对妈妈还是充满了感激。

    二叔骂完妈妈又呜呜咽咽地哭上了,盼盼知道二叔心疼姐姐,二叔家只有男孩没有女孩,姐姐从小长得乖巧,嘴又甜,二叔他们一家都把姐姐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每次去二叔家总能带回来很多好吃的。盼盼就不一样,她很少去二叔家,因为每次去,二叔家的人会问她,你姐姐呢?她就知道他们不太欢迎她。

    盼盼和姐姐生在农村,爸爸是村子里最老实的人,很不会说话,他以种地为生,把毕生的精力都花在他的二亩三分地上,与外面的世界基本没什么联系。妈妈是一个长得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她总会种一些经济作物,拿到集市上去卖钱来补贴家用,日子过得不富裕,但是吃穿都不愁。

    盼盼跟着姐姐一起去上学,中午回到家,从大门门槛下面摸出钥匙,进去就能吃到扣在锅里热乎乎的饭菜,她们都知道,这时候的爸爸妈妈准是在哪一片地头干活呢!她们吃完饭锁好门蹦蹦跳跳就去上学了。等晚上回来,爸爸还闷着头在家里干活,妈妈会为她们做好饭菜,晚饭后她们写作业时,妈妈就在旁边缝缝补补,盼盼不会的作业会问姐姐,姐姐在盼盼的心里就是五颗星的优等生。

    那年夏天,姐姐初三了,她的成绩可是村里名列前茅的,周围的人都期待她能试考一下一中,她偷偷告诉盼盼,一中想都不敢想,三中肯定没问题,三中也挺好的,对于农村中学的孩子能考上三中已经是大成就了!就在考前一个月,姐姐辍学了,她和妈妈吵闹了半个月,中考前她进城打工去了!妈妈气得睡了好些天,扬言再也不要姐姐进这个家门了。

    三年前姐姐来过,她瘦高的身材,穿一套绿色紧身旗袍,白色细高跟鞋,大卷的发随意地别在耳朵后面,远观特别漂亮,但是一看气质就知道她干的不是什么好职业,近看精致的妆容也藏不住她略显疲惫的脸。她径直走进来,不理爸爸也不理妈妈,一直走到盼盼面前,盼盼从一堆书中把头抬起来,盯着姐姐看了几秒,她也不知道面对眼前的姐姐该说些什么。

    姐姐看着她笑了笑,然后掏出一叠钱给了盼盼,她说,给自己买点需要的东西!其实盼盼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感觉有点不知所措,她想拒绝姐姐,又没有好的借口,脑子里突然闪现出村子里对姐姐的评价,没干什么好事,挣得不干净的钱。盼盼突然说,我不要,你拿走吧!为什么?连你也背叛我了吗?因为你的钱不干净!不干净?哈哈哈,顾盼盼,你知道你家有干净的地吗?你生在这个家里就注定什么都不干净,你还装什么装?姐姐咆哮着走了,留下一抹落寞的背影,寂寞长长地弥漫在院子里。

    那天听说爸爸追过去了,姐姐把他推倒在地,骂得很难听,爸爸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姐姐,盼盼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要那样对待爸爸。

    盼盼摸摸姐姐的骨灰盒,姐姐临死前的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她从姐姐支离破碎的语言里慢慢理清了思绪,姐姐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甚至丢了性命。

    姐姐初三那年,要报中考志愿了,她回家取身份证,正好撞见妈妈出轨别的男人,姐姐瞬间崩溃了,就和妈妈闹了几天,死活不肯再上学了,最后妈妈也彻底放弃了她,姐姐用堕落的方式报复妈妈,从此走上不归途。

    盼盼想起来,妈妈出轨的男人是村里的光棍瘸子,在姐姐发现他们时,他们在一起应该有两年之久了。还记得瘸子第一次来家里时,家里就只有妈妈和盼盼两个人。瘸子说,嫂子,我的衬衫胳肢窝这里烂了,自己缝不上,能不能帮帮忙?妈妈其实当时很犹豫,借口说也不怎么会缝,瘸子看着院子里一堆爸爸捡来的干树枝,他二话不说就拿着斧子坐下来劈柴了,不大一会的功夫,一捆柴整整齐齐地码在屋檐底下。

    妈妈看了一眼,藏不住眼底的欢喜,就帮他把衣服缝好了,瘸子很是感激,回家后摘了一盘自家后院的樱桃送了过来,虽然口感有点涩,但是那时候村子没有人家种樱桃,盼盼嘴馋都吃光了。第二天爸爸和姐姐都不在家,瘸子又来了,他说裤子又烂了,让妈妈帮她缝,还叫妈妈提上篮子去他家摘樱桃,顺便就给帮忙缝一下裤子。

    妈妈看看盼盼,盼盼满脑子全是樱桃,期待的眼神,盼着妈妈去给自己摘,妈妈便说,盼盼你看着门,我很快就来。她拿着针线盒就出门了,盼盼等呀等,等了好久,妈妈也不回来,她写完作业都已经玩了一会剪纸,把樱桃的事情都忘了,妈妈才提着一篮子樱桃进来,盼盼盯着樱桃的两只眼睛只放光,妈妈说了什么也没听见,还用昨天的盘子,盛了一盘,端到院子里吃起来。

    等爸爸和姐姐回家时,才发现妈妈没有做饭,捂着头睡觉呢,她们喊叫妈妈要吃饭,妈妈说浑身难受,怕是感冒了!让他们自己对付一口就算了,那天他们就着大饼吃樱桃,结束了晚饭。盼盼还纳闷呢,妈妈不是下午还好好的吗?慢慢地妈妈晚饭后就不再陪她们写作业了,一吃完饭就去串门,爸爸一人躺在黑漆漆的炕沿上休息。

    再后来瘸子会来家里给爸爸帮忙干农活,他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嫂子,喊得亲切,妈妈做了好吃的会给他端一碗,盼盼也能吃上他家院子里稀奇的果子,那时候盼盼感觉妈妈是特别善良的人,能那样帮助一个瘸子。但是后来盼盼听见村里有人说瘸子的闲话,好像还扯上了妈妈,她那时候就想,没文化的人就是低俗,什么事都不往好处想,一天净是些乱七八糟的蠢事,她还赞叹妈妈一点儿也不忌讳别人的闲言碎语,该帮照样帮!

    盼盼不明白姐姐为何突然离家出走,她不敢问妈妈,问了爸爸,爸爸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轮着他的锄头,自从姐姐走了以后,爸爸的话就更少了,后来盼盼也去城里上学了,每次回家妈妈总能拿出一些好吃的来,还有好用的物品,她隐约感觉到了妈妈与瘸子的关系,因为瘸子开了一个榨油房,妈妈好像也跟着富裕了。

    姐姐出去城里打工,先去一家衣服店帮忙,一开始工资不高,但是学到了缝衣服的手艺,其实也不错。姐姐长得标致,被一个足疗店的老板看上了,叫她去当门迎,她肯定地答应了,干了不到一周,就被一个南方老板看中了,姐姐把她的第一次卖了两千元,没想到那个人就是艾滋病携带者,一次就给姐姐传染上了,姐姐就进了夜店,从此走上了陪睡的路,她报复性地给把病传染给别人,赚了钱就给自己治病,病越来越严重,那一年回家时,就是知道自己的病已经没法医治了,没想到回到家见到的却是最亲的人吹得最冷的风。

    盼盼眼睛里又噙满泪水,她想起姐姐最后一次回家时,他们一家人都对她那个样子,姐姐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以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她是带着怎样的悲伤度过的,难怪她有那么恨,恨妈妈,也恨爸爸!盼盼问姐姐干嘛那么恨爸爸?姐姐说,恨爸爸的软弱无能,她觉得爸爸就应该打残瘸子,或者打残妈妈,而爸爸就是挥着锄头刨地,什么也不说。

    盼盼心里特别沉重,不知道回去如何和爸爸妈妈说姐姐死了的事情,又如何将妈妈的丑事提到桌面上说,或者说出来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不知道用姐姐的死能不能拆开妈妈和瘸子,盼盼看着身旁的二叔,他还在悲愤交集中,一面悼念着姐姐,一面愤恨着妈妈,有那一刻二叔的瞳孔放大又缩小,盼盼感觉到,如果妈妈此刻在身边,二叔可能会砍了妈妈,盼盼不由地打了个颤栗,她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盼盼和二叔到村口时,正是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的时候,二叔三步并作两步地前行,盼盼溜在后头放慢脚步,恍惚间,她感觉她牵着姐姐的手,一步一步进村口,姐姐就这么让她牵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景象,她转头笑着看看姐姐的脸,却怎么也看不见,她又看看姐姐被她牵着的手,却看见了自己手里的黑色盒子,她的心一颤,悲伤如泉涌般直击她的胸口,她已经无法承受,她第一次觉得她是如此需要妈妈,她想扑到妈妈的怀里,将姐姐与悲伤都交给妈妈处理,于是,她也学着二叔,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但是,她的腿不听使唤地颤抖,她无法快速前行,只听见裤管与鞋子的摩擦声嘶嘶回响在耳边。

    盼盼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进家门的,只觉得嗓子眼里堵得厉害,当她睁开眼睛时,嗓子眼里依然堵得厉害,她张张嘴吧,想把堵塞的物体咳出来,却发现嗓子眼里有核桃那么大一块,随着她张大的嘴巴,核桃也在增长,她努力清清嗓子,竟然发不出声音,她着急地喊,终于捅破喉咙般的嘶喊声穿越屋顶,划过门口的大树在空中回旋。

    盼盼扯破嗓子哀嚎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堵在嗓子眼里的异物排出去,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嗓子的疼痛感。世界好像静止了,只剩下自己的声音给自己做伴,突然一双手无声地伸了过来,轻触她的肩,她吓了一跳,马上停下来,她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当她怔怔地看向对方时,妈妈站在她身旁,而且脸色特别难看,妈妈的后面还有一堆人,盼盼看着他们张着嘴吧,却没有声音,她又看看妈妈,妈妈好像也在说着什么!

    不对,盼盼的耳朵怎么听不见了呢?她又哭着喊了几嗓子,终于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了,她使劲捂着耳朵,不停地按压,慢慢她听见人群中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知道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干什么呢?她还没来得及背过脸去逃离他们,已经被婶子拽着胳膊往外走,她被动地跟着他们走了出去,看见两个阿姨搀扶着东倒西歪的妈妈,再看看路旁还有一些纸货店的东西,她突然想起来姐姐,这是要给姐姐下葬吗?

    看着村里的人都帮忙拿着东西往村外走,盼盼心里竟然有一丝欣慰,她以为大家都会嫌弃姐姐,没想到这么多人还会送姐姐一程,她稍稍心安了。

    本来这种情况村子里是不让埋的,是二叔到处求人才给姐姐找了坟墓,还给姐姐简单操办了丧事,盼盼抱着姐姐的骨灰,心想姐姐在九泉之下也会心安吧!

    盼盼看到爸爸咧着嘴大哭,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爸爸脸上有如此夸张的表情,她一直觉得爸爸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也觉得爸爸就像别人说的那样,认识锄头外什么都不会做,也不会想,她从小到大的印象中,爸爸就是那个永远面朝黄土刨地的人,接下来的时间里,爸爸完全变了,他不再拿着锄头刨地了,整宿整宿地靠着门扇蹲在地下,把头低到膝盖以下,不知道他在哭还是没哭,但是能感觉到他很难受的样子,而且天天如此。

    妈妈睡倒了,这个家好像已经瘫痪了,三个人朝着三个方向各自难受,也没人做饭,也没人吃饭。二婶端着一盆热腾腾的烩面,给他们一人盛一碗放在面前,热气一点一点冷却,也没见有人动一下筷子。

    过了两天,二叔来了,他劝着爸爸吃饭,然后指桑骂槐地说了一顿妈妈,上梁不正下梁歪,给孩子的好榜样,可怜我娃,么长大就见的这偷鸡摸狗的事,让我娃咋走上正路呢?该死的人不是我娃,做了坏事迟早遭报应……二叔看了看角落的盼盼,再没说什么。

    爸爸听见二叔发飙的声音,端起碗猛吃了几口,含在嘴里没有咬,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二叔骂完后也蹲在爸爸身旁,什么话也没说,任由爸爸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滴到碗里。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电话打破了这个家里的沉静,是盼盼被录取的消息,她考上市里的一所医学院了,这在村里来说是大事,这个村的人口少,很少有孩子能考上大学,盼盼这是给祖上增光了。村里的人陆续来家里走动,一是为了道贺,另一个是顺便安慰一下家里人。

    盼盼在内心与姐姐告别,暂放下悲伤的情绪,为上学的事情做准备了,妈妈也忙了起来,给她准备学费,爸爸又拿起他的锄头,没有刨地,走出去又进来,反反复复好几遍,盼盼知道爸爸是一面为她高兴,一面又为姐姐的事而悲痛。

    盼盼的学校离家里不远,几十公里,在村头坐车就到了,她到学校还没来得及熟悉学校的环境呢,就收到了妈妈去世的消息,盼盼火速赶回家里,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回家看到门口的灵柩,她感觉她的天塌了,哭喊着扑过去要打开灵柩看看妈妈,一定要见见妈妈,也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被人死死拉住没法看,到最后她也没见到妈妈最后一面,等送完葬以后,她听见还有吹唢呐的声音,她很纳闷,一切都结束了,还干嘛要吹呢?旁边的人才告诉她,瘸子也死了,她的后背汗毛竖起来,一阵毛骨悚然,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的死一定与妈妈有关系。

    爸爸一直哽咽着哭,盼盼都懒得搭理他,随口问了一句,妈妈怎么了?那个瘸子?他问了两句,又停下来了,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妈妈已经去世了的事情,她想到这么重要的问题还得留下来问妈妈,可是上哪儿去找妈妈呢?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他们,我只想吓吓他们,不想给你脸上摸黑……爸爸呜呜咽咽地哭着也说着,盼盼竖起耳朵听,爸爸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妈妈又去瘸子家待了一下午,爸爸想着一个孩子因为他们的事已经搭上性命了,另一个孩子刚有出息,不能让人再指指点点了,所以他决定去吓吓妈妈和瘸子,最好能让他们安分守己。于是爸爸操了一把菜刀,悄悄潜入瘸子家,听见妈妈对瘸子说,他叔,往后我不能再来你这里了,一个娃死了,一个娃上大学了,娃他爸这段日子也很倔,你知道他平时是个蔫脾气,人都说这蔫驴踢死人,我还担心这茬呢!所以我这心再不能野了,以后就往娃脸上看,今天你把你所有破的旧的衣服都拿出来,我给你该缝的缝好,该补的补上,你还能对付两年……

    别呀!别呀!嫂子……瘸子不住地挽留妈妈,妈妈轻轻抽搐的声音传来,爸爸真担心她被瘸子说得心又软了,举起菜刀大喊一声“啊……”然后冲了进去,妈妈见爸爸举着菜刀,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她手里拿着瘸子的裤子就跑了出来,一出门看见院子里的半瓶农药,拿起来咕嘟咕嘟全喝了。爸爸举着菜刀特别凶地数落了瘸子一顿,但是并没有落下菜刀的意思,当爸爸出来的时候,妈妈已经口吐白沫没救了。

    爸爸赶快喊村里的人来救时,只见妈妈躺在瘸子家墙角,腿上还穿着瘸子的裤子,瘸子就在旁边怔怔地看着妈妈,村里人帮着把妈妈抬了出来,没一个人搭理瘸子,妈妈死了的第二天瘸子用自己的裤带吊死了。

    盼盼听到唢呐的声音,其实就是村里人帮忙埋瘸子呢!盼盼像听故事一样,听爸爸说了这么多,她感觉这个故事离自己很遥远,似乎又很近,让她最吃惊的是爸爸,他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而且讲故事还讲得这么完整,她一度都怀疑爸爸思考问题的能力,语言表达就更不用说了,其实在她的心里爸爸与傻子差不了多少,没想到家里的变故,让爸爸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里,盼盼总能听到爸爸的唠叨,比如,你姐姐学坏了我知道,但是我想我没亏过人,我的娃总有一天会学好的,她就像别人家的女娃一样会嫁人,好好过日子,没想到我滴娃丢了性命……

    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就长得水灵,村支书的儿子说要娶她,结果他去城里娶了有工作的老婆,你妈才嫁给我的,这一辈子,我花力气让她吃饱,少受点苦,政府动员二女户再不要生孩子了,我第一个跑去按了手印,就是因为你妈生你们俩的时候都不顺利,受了大罪,我想女娃也是娃,不生就不生了。你瘸子叔爱往咋家跑,一条光棍也不容易,你妈帮衬着也行!后来我发现他俩真有事情了,我怕拆散了我们这个家,你们姐俩没了妈,唉……最终还是拆散了这个家,我的娃没了妈……

    爸爸一声长哭还有调,那调调像山歌又像儿歌,熟悉地回荡在盼盼耳旁,家散了,家散了……盼盼喃喃地说,她的魂好像在无尽的黑暗里游荡游荡。

    娃,你好好念你的书,我也要进城。盼盼听到爸爸这话着实惊了一跳,你去干什么?我去工地上干活,已经给村头的大卫子说好了,比别人少五十元的工钱我也干。少五十元,你傻呀!我算了一下,就是少五十元也能给你挣够学费,只要一年四季都能干活就行!

    盼盼的眼泪扑刷刷流下来,原来她认为的傻爸爸,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妈妈,爱着她和姐姐,现在妈妈和姐姐都死了,爸爸一辈子从来没离开过他的土地,现在却要走进城里的工地,盼盼似乎看到了爸爸汗流浃背的身影,他微驼的背上扛了超负荷的重物。

    盼盼走到村头的山坡,三个坟头的白纸已经被雨水和风还有泥土调和成大地的颜色了,但它还在风中顽强地飘荡着,妈妈,姐姐,还有瘸子叔叔他们仨无声地伫立在这里,对与错已经被风带走了,盼盼静静地看着他们,只想说爸爸瘦弱的身体终究还是撑起了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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