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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儿伯乐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26期:我的遗憾与你有关。
上月25日,乔慧给我发来一段浙江暴雨的视频,扯天连地的银灰色雨幕,将城市的轮廓漫卷得飘渺而抽象。街道边的几棵乔木像被狂风揪直了“头发”,清一色地朝一边倾斜,看不出一点回旋的余地。她附言:“北方的你爱了吧,这么‘好’的天气!”我回复:“嗯!”
我和乔慧是在天津认识的,那是2007年的夏天,她和同学来酒店做暑期工。由于身材高挑,气质好,大堂经理安排她在前台做迎宾员。
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眼看暴雨将至。我穿上短袖,趿拉着拖鞋走出男员工寝室,发现乔慧早就穿好一身粉红色运动衣,正在宿舍楼前做热身。我说屋里闷,出去走走。她一面拿橡皮筋扎头发,一面说:“巧了,本小姐也正有此意。”
我们走出酒店停车场时,雨就下开了,铺天盖地的,一度打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时间,风声和雨声成了这座城市的主旋律。我手搭凉棚遮在额头上,大喊:“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她学着我的样子,手遮在满是雨水的头帘上,轻蔑地笑了笑,沿着街道继续走。那神情,似乎她置身事外,正在俯视这一场大雨。大雨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就变成了沥沥的小雨,不久后,又变成了飘着银丝的雨,风势渐微。我们一路无话,一路向前走。
那时,我还没有对她说过,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拿过雨伞。我十四岁就到处干活,手上永远都有比雨伞更值得拿的东西。有时,是一辆载满货物的三轮车;有时,是沉甸甸的工器具;有时,我两手空空地走在雨中,是要去另一个地方搬运一些东西。我喜欢走在风雨中,喧嚣的只是风雨的声息。而我享受的是一种得天独厚的宁静,大雨洗礼着我疲倦的身躯,冲散我阴霾的心事,照拂着我的灵魂。它的激荡反有一种洗涤喧嚣后的肃静。
乔慧说大雨能治愈伤痛,那银灰色的雨幕叫相思灰。我不知她隐喻了怎样一段故事。那天,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哭了,着实让青春懵懂的我手足无措了一阵儿。
雨小了,云淡了,天像拉开了一层帘布,也显得明亮了,居民楼里有人打伞出来。乔慧说:“伞是倒划天空的船,风雨中,我们都曾抓紧过船上的桅杆。”
我说:“你不当诗人真可惜了。”她刚哭过,圆圆的鹅蛋脸上擦干了雨痕,又留下了泪痕。
渐渐地,天的一边露出来明晃晃的太阳。仍被云层笼罩的另一片天空仍在吐着雨丝,一道虹桥横跨城市两端,入眼,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我跳进一片水洼,逗她,“看,我踩碎了一片天空。没准凌霄宝殿就隐匿在这片天空里,我在大闹天宫。”
她笑着说:“你更像一个诗人。”我说:“为什么?”
她散开湿漉漉的秀发,瀑布似的落满挺拔且骨感的背身,也铺展在一片阳光里。她把橡皮筋套在手腕上,背着手看着我说:“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很清澈,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我定定地看着她,心在发愣,只觉得读过很多书的女孩子好神秘,像一团谜!
她白皙细长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又揽住我的脖颈。她踮起脚尖,大眼睛里映射的我的脸庞在凑近。她的唇好凉,是雨的温度,轻轻的一裹,我就瞬间缺氧,差点晕厥。
她笑开了,像太阳雨下一朵明媚的花,清灵而梦幻。我呆呆地看着她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剧烈跳动的心,似我一张嘴就能跳出来,飞到她那里去。那一刻,我不能明晰她这一吻的意图,但我清楚地知道这颗不受控心已经不属于我了。
那个暑期下过两场大雨,我们都是很珍惜地提前出发。大风大雨把城市淋成缕缕诗行。我们踩着雨水汇聚成的小河在街道上漫溯,像鱼儿享受着水的拥抱。暑期将尽时,她走了,走得不声不响,寝室里空荡荡的床铺告诉我,她带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她的行囊里没有我的位置,我的心也像淋了一场大雨。
“在想什么呢?”
“你”
“为什么?”
“因为北方的天空下着南方的雨,因为我的遗憾源自于你。”
……
青春真像一场大雨,被淋得发烧感冒了,也还是盼着能再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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