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逃离与守护

作者: 感冒的梵高 | 来源:发表于2022-09-19 09:48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四联弹」主题征文「女性言情」组写作。

    我也好希望自己能够守护好自己的家,守好自己的心。但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我有一个六岁的女儿,有一个事业成功的丈夫,在别人的眼里,我是个幸福的妈妈,幸福的妻子,可只有我知道,我好像失去了幸福和快乐的能力。

    我不想承认,我的心生了病。身体与灵魂的碰撞,每每都让我感觉心脏炸裂,我觉得我是个孤独患者,诺大的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似乎我可以独立于这个世界而存在。

    女儿三岁的时候,我终于放弃了别人眼中的“幸福”,我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我的女儿和丈夫。走的时候,我只是简单带了几件衣服和必需用品。

    那个时候,女儿面临上幼儿园,因为上哪个幼儿园的问题,全家总是吵了又吵,还有各种兴趣班,我不想呀,我不想这么小的孩子,就失去了童年,可我的话,总是没有人听。我很无助,我觉得我很失败,我帮不了自己年仅三岁的女儿。

    至于我的工作,全家人都不让我出去工作,因为丈夫的收入完全能够支持起整个家。可我不想像全职太太们一样,购物,做美容,接送孩子上下学,给全家人准备饭菜,我想我上了二十年的学,不只是为了做一个优秀的家庭主妇。

    逃离后,我来到了祖国西南的一个偏僻的小乡村,因为我听说,那里需要教师,而我,在我有了逃离之心那刻起,我就偷偷看书,利用了半年的时间,考取了教师资格证,这一切办理得都很顺利。

    我喜欢这里的生活,简单而又充实。上课时,看到孩子们求知的眼神,我感觉到自己的付出都值得,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很多时候,吃饭时间,孩子们都会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来找我,这是他们表达爱的方式,刚开始,我有点难为情,但是时间久了,我便欣然接受了。这里没有人告你吃拿卡要,也没有大城市里办公室的尔虞我诈,我简单,一切都简单了。

    我每天在田间的小径晨跑,田里的村民会热情地和我打招呼,绕过田地,是一个池塘,里面长满了水稻,有时候硕大的鱼会跳出水面,我也经常会吃到村民做得这美味的鱼。再往前是一片果园,地势比较高,已经算是个小山坡了,每次到这里,我就慢下来走一小段路,因为跑起来费劲,也因为想近距离接触这片果树。

    我的身体情况很快有了好转,那些失眠,头痛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那些在别人眼里无关痛痒的烦恼,在这里也是不存在的。半年多的时间,村民们都说,我和刚来的时候,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我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其实,他们也好奇我的来历,但是问过几次后,看我不想提起,他们也就绝口不提,我感受到了他们对我的尊重。

    慢慢地,我也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可以放肆大笑,也可以同村民一起席地而坐,一时做不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至少也活得随性,洒脱。有时候,我会去田里帮农民们做些农活,这是我从来没有的经历,刚开始,也只能顶个孩子的工作量,慢慢地,我对农活也有了兴趣,一天下来,倒头就睡,觉得生活如此简单美好。

    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女性,她对我就像我的母亲一样,只要我需要,她都会无条件满足我,在我需要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给我足够的空间。

    有一天,校长的女儿结婚,我们都开心极了,新郎是个身材挺拔,面色有些黑的男人,他在婚礼上激动地语无伦次,虽然婚礼之前,他彩排了很多次。惹得在场的亲人和朋友笑声不断。

    我第一次放纵自己喝酒,我醉了,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自己的宿舍里。后来听说,是校长把我带回来的,还陪了我好长时间。

    我来这个小乡村已经三年了,我慢慢忘记了自己以前的身份认同,那些虚无缥缈的定位,在这里,我只是我,开心就笑,不开心就睡,不过,这几年来,我很少流泪。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是个薄情的人吗?还是我本就冷血,心里住着一个自私的自己,只能看到自己的欲望,除此,再无他人。

    可这几年的沉淀与思考,我发现,我并不是像我自己之前思考的那样,是个自私的家伙。我会因为孩子们的喜忧而发生情绪变化,会为学校的未来担忧,会因为某个村民的身体健康出现问题而焦急,村民因为天气原因干不完农活,我会第一时间跑过去帮忙,我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守护着这个可爱的小村庄。整个村的人都认识我,他们都把我当成亲人。我爱上了这里,爱这里的人,这里的一草一木,爱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我的心慢慢扎根在了这里,就在周三放学后,学生们都走了,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魏行,我的丈夫,他好像苍老了很多,手里拉着一个孩子,那是我的女儿,蜜蜜。

    我怔住了,我以为等待我的是无休止地埋怨和歇斯底里,我做好了他情绪反扑的准备,可什么都没有。

    魏行走过来,一只手抱抱我,拍拍我的后背,对女儿说:“蜜蜜,叫妈妈。”

    女儿叫着妈妈,也过来抱我。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他们,我要回以怎么样的表情和语言?

    “走吧,带我和蜜蜜去你住的地方吧。”

    打开宿舍的门,只有一张单人床,素色的床品,一张从教室搬过来的书桌,也是我的化妆桌,还有一个校长请本村木工给我打造的一个新的原木衣柜,这是我屋里唯一一个看得过去的东西,还有一个小沙发,是学校另一个教师从她家里的搬来的,我看到魏行眼里有些莫名地情绪,诧异或者心疼。

    女儿开心地扑到床上,却发现,床很硬,她撇撇嘴,没有出声。

    魏行拉我坐在沙发上,我们静静做了几分钟,像无话可说,又像有太多的话,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魏行打破了沉默:“如果你喜欢这里,我和女儿可以过来陪你。”

    我没有说话。

    他继续说:“以前,对于蜜蜜,是我太过于焦虑,我总是想给她最好的,却从没问过她的意见,还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和我在一起开不开心,只知道不让你出去辛苦工作,是为你好,而相反,这都不是你想要的。”

    “你真的这么想?”我的眼泪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淌。

    “你不怪我扔下你和女儿吗?”我又追问。

    “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在家里不开心,然后离开伤心之地,我有什么理由怪你呢?”

    “妈妈,我也不怪你,你跟我回家吧。”

    我没有回答。

    魏行和女儿又继续和我在这里生活了半个月,这是有了女儿以后,我们少有的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从怀孕那一刻起,我就有了作为女性的那种深深的痛觉,那种痛,男人无法理解。妊娠反应,丈夫只能安慰几句,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痛在我身上。胎儿越来越大,压迫膀胱,我又开始无休止地尿频,那种整夜整夜睡不好觉的感觉,他也体会不到。后来终于熬到临产,宫缩开始就痛得无法呼吸,也许是我对痛比较敏感吧,折腾了10个小时,主任才勉强同意安排无痛,但无痛的同时,我被推走了,离开了家人,一个人在四面白墙的屋子里等,就希望能有人走进来看我一眼,告诉我接下来我要面临什么,做什么,宫口开了七指以后,我就进产房了,失去的知觉又都回来了,任我如何痛,没有人理会,大夫还让忍着,保存体力,那个时候的我,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就像任人宰割的动物一般。

    那些生完孩子的记忆,也一样地痛苦,我不想回忆,不想再碰触,所以,再次面对丈夫和女儿,我也不确定我内心的想法。

    但是最后,校长语重心长地找我聊了好久,我的心结原来在她眼里,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小事。我听从校长的劝告,离开了我默默守护了三年的小村庄,告别了我的亲人们,我的学生们,上了车,我哭得像个孩子,哭过以后,就是重生。-

    回到我之前的家,家里什么都没有变,公婆也没有露出任何地不满,这次回来,我竟然脑子里蹦出来了“温馨”和“舒服”。

    在乡村生活的这三年,我身体和心理都得到了滋养,只是在没有回到城市的家之前,我不知道自己的变化竟然如此明显。面对生活的困难,我不再畏惧,也不再惧怕与人沟通。

    原来家里给我带来的压迫感,突然都没有了。身体和心理都健康的感觉,太美好。那些焦虑和不安,都随着这几年的历练烟消云散。

    我守护着的村庄,也给了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有一天,我终于鼓起勇气问魏行:“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说:“是校长找到我,告诉我你这几年的情况,校长女儿结婚那天,你喝多了,然后抱着校长哭了好久,你说你想回家,你想女儿,还说了很多内疚的话,校长才第一次听说你的具体情况,她尝试联系了我,让我自行决定。”

    “原来是校长,我以为你一直知道我在哪里,就是不来找我,放弃我了呢。”

    “怎么会,你换了手机,社交软件都停用,我去哪里找你,我又不是侦探,怎么会那么容易找到你。你离开的这几年,我开始确实怨过你,后来,我变成了“单亲爸爸”,才知道带孩子的不容易,我才理解了你当时的处境,我眼中的家,井井有条,都是你辛苦经营的。”

    “可我不知道……”

    “乡村那样的环境,你都能适应,再没有比那更艰难的时刻了,相信我。你如果想念那里,想念那里的孩子们,我们抽时间可以一同回去看他们。安心留下来吧,这个家,也需要你。”

    这时,公婆喊我们吃饭,看着一桌子的菜,我又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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