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网图侵删今天,在这里,我要感谢一个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就没有今天的我站在这里。想必大家都猜到,我说的是谁。对,我要感谢的就是我的——张叔。
第一次见到张叔,我大概3岁。
是在一个深冬的夜晚。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远远地,只有几盏路灯,照在覆着冰渣子的水泥地上。妈妈拉开羽绒服拉链,将我抱着裹在她的羽绒服里,像极了被黑白无常勾着的游魂。特别是妈妈的头发,乱糟糟地,像被风吹落的鸟窝,“啪”得一下掉在头顶,半边脸肿着,雪白的脖子和脸上沾满了鲜血,说不出的诡异和渗人。
喂!
远方昏暗的街角,突然窜出一个人。妈妈抱着我,惊恐地往商店的桌椅下藏。黑影越来越近,直到覆在我们上方,我被妈妈死死捂住嘴。从桌子的缝隙里看到,一张黝黑的脸,正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烤红薯的香甜弥漫在空气中,男人蹲下身,一双鹰隼似的眼睛,锋利地盯着妈妈:说,这个孩子哪儿来的。
我感到妈妈在发抖,捂着我嘴的手,像焊在我的嘴上,发出“呲呲呲”被炙烤的声音。我靠在妈妈怀里,眼巴巴地看着张叔手里散发着香气的烤红薯。
张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烤红薯,才从衣服内兜里掏出警员证说:我是这个片区的片警。
妈妈一下子坐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嘴里大口大口地呼出白汽,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着,像一条被搁浅在沙漠的鱼。
后来,张叔带我和妈妈到了警所。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又找出医药箱给妈妈清理了伤口,才问: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妈妈捧着水杯,头几乎埋进滚烫的开水里。我家那口子打的。妈妈吸了吸鼻子。张叔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地照在妈妈湿润的眼皮上。
我前两天感冒还没好全,爸爸回来时,妈妈还抱着我哄。大概是又输了钱,爸爸冲过来一把扯住妈妈的头发,往墙上掼,嘴里不断念叨着:生个赔钱货,还天天捧着哄。
妈妈将将将我放到床上,又被扯得一个趔趄,掼到墙上。爸爸的脸,就像被割了头颅摆上供桌的死不瞑目的猪头,面色通红,脸皮发胀,眼眶凹陷,双目圆睁。听到我的哭声,爸爸酒醒般抚摸着妈妈被撞得血红的脸,转过身来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
啊!妈妈大呼着拿起柜子上的水杯朝爸爸的头砸去。
爸爸捂着头歪倒在床上,妈妈趁着爸爸眩晕的间隙,抱起还在咳嗽的我冲出了房门。
哎!张叔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问:那你怎么办?妈妈蠕动着嘴,问:我可以在这儿待一会儿吗?妈妈缩着肩小心瞧张叔的眼色,见张叔没反对才继续说道:等她爸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我们就回去。怕张叔不信,妈妈又强调道:是真的,他酒醒了就好,醒了就不打人了。
是真的。爸爸每次打妈妈都是因为喝酒了,酒醒了就会跪在地上,拉着妈妈的裤腿拼命道歉,流着泪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下一次喝酒了,还是会抓着妈妈的头掼向就近的墙壁、桌子、椅子。
张叔猛地站起来薅了一把头发,转进内室。这时,我才发现张叔有一只脚是瘸的。他背挺得笔直,走得像铅笔划过一条直线,怪不得,来时,我在他背上也不觉得颠簸。
不一会儿,张叔手里拿着一条灰色的毯子,裹在我身上,又往我手里塞了几颗花花绿绿的糖。
我望了望张叔。张叔绷得紧紧的脸皮勉强扯起一个笑,说:吃吧。
真甜!我趴在妈妈的背上,嘴里含着橘子味的糖,开心地晃脚。走出警所的大门,张叔又追了出来,喊住妈妈说:他要是再打你,你就来所里找我。他这叫家暴,是要判刑的。妈妈抿着嘴,昂着头,瞪着眼说:不会的。像是要将自己相信,妈妈又重复说了两遍,不会的,不会的。
这句话,妈妈说过很多次。说得多了,就使得她自己也相信了。但显然爸爸是不信的。过了没几天,我和妈妈在客厅的饭桌上准备包饺子的面。明天就是除夕,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红窗花。我们家的窗户上也贴了,是我和妈妈一起剪的,一对小狗儿,正伸着舌头舔尝金色的阳光。
门外响起砸门的声音。妈妈身体抖了一下,在围裙上擦掉面粉,嘱咐我:囡囡,就在这,别动。很快,妈妈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只听得啪嗒一声,风灌进来一股馊掉的酒气。爸爸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像一只奋力伸开触手的章鱼,触手的吸盘牢牢衔着一坨水草。
水草软哒哒地瘫在地上。我很害怕,窗户上的两只小狗儿,还在汪汪地叫。
这叫家暴,是要判刑的。想到张叔说的话,我风也似的往屋外冲去。
你这小孩儿,跑什么?你的鞋呢,怎么光脚跑了出来。你家大人呢,一个人可不兴乱跑的。
我张着嘴,肚子里灌满风,我像去年过年爸爸买给我的那只被风吹走的气球,迎着风,飘到了张叔的警所。
张叔刚出任务回来。见了我,张叔“啪”的一声将杯子搁在桌子上,跟弹簧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来,朝旁边的青年喊了一句:小王,跟我走。抱起我就往外面走。
你打算怎么办?妈妈的脸,藏在她的两只手里,亮晶晶的液体正好落入两只小狗的嘴里。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孩子考虑考虑。张叔踢了一脚旁边地上醉过去的爸爸,说,离婚吧。
老张,这事儿可不归我们管。
张叔噌地站起来,扯着嗓子说:那什么该我们管,非要闹出人命?。叫小王的青年,一边给我处理着脚底的伤口,一边嘟哝道:归妇联管啊。
既然我老张看见了,我还就管定的。你也别怕,你这事儿由我们所里牵头,联系妇联,一起来给你处理。这以前,要是我手下的兵,打自己的老婆,轮不到别人来处理,老子先一个子儿崩了他。
这个时候,爸爸就真的像一头待宰的猪,躺在案板上,等待最后的处决。
张叔以前在部队,是最讲求效率的。年还没过完,爸爸和妈妈离婚的事,就在张叔的催办下办完了。我跟着妈妈,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我记得当时妈妈的表情,暖暖的光亮照在她生了皱纹的脸上,几乎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妈妈无视爸爸痛哭流涕地保证“不会再犯”的誓言,说:不需要,只希望他以后离得我们母女远远的,永远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妈妈的表情很平静,声音也不太,却像平地一声惊雷一下炸醒了爸爸。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女人,妈妈脸上的伤还没完全脱痂,像一株苍劲的老树直直立在那里,再没有往昔怯弱涟涟的模样。
妈妈租了城南月升巷的一间一居室。厨房、客厅、卧室挤在一起,又在客厅的角落用矮墙隔出一间卫生间。妈妈却很高兴,脸上始终带着笑,一会儿喊我看新买的床单,一会儿又问我墙画贴在哪里。
你说妈妈买一辆小餐车卖馄饨怎么样?男孩的嘴巴画得有点大,我停笔,回味妈妈馄饨的味道,说:好也。囡囡可以帮妈妈包馄饨。
月升巷是一条老巷。暗灰色的外墙上沾满岁月的痕迹,支出来的铁栏杆上挂满了晾晒的衣物和各种杂物。比肩而立的房舍,一面陷在琥珀色的光照里,变得近乎透明;一面在黄昏的灰暗中越陷越深,呈现空洞单调的立面,边缘长出阴影的皮癣、毛茸茸的霉菌和铁灰色的青苔。
巷子里住的多是独居的老人,和租住在这里打工的年轻人。早晨,他们披着月霜出门,在巷口买一碗馄饨、一张烧饼、几个包子……晚上,他们踏着月色回家,在巷口吃一碗热面。妈妈是只卖馄饨的,蝉翼似的薄皮裹着软滑的肉馅,熬煮了几个时辰的鲜汤,再洒上几粒翠绿的葱花,巷子外就能闻到香味。
卖馄饨是很辛苦的。头天晚上,妈妈要把鲜汤熬好。第二天,四五点就得起来,包馄饨,现包是来不及的。大家都赶着上班,慢了,立马换另一家。天刚麻麻亮,妈妈就得推着车往巷口去,赶在年轻人出门前,将酱料摆放好,汤熬香,只等点了就立马下锅煮。
这个时候,我通常还未睡醒。妈妈用一条薄毯,在毯子的四个角缝上结实的带子,早上出摊就将我用毯子裹着绑在背上背着。租住的小院到摆摊的巷口,有一段破路。妈妈把车上的锅啊、炉灶啊先搬下来,把车推上去,再回来搬东西,来来回回三四次。后来,妈妈卖馄饨的事儿,不知怎么给张叔知道了。
张叔拍着额头,懊恼地说:我单想着你那男人不是个东西,没想到离婚后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生活有多艰难。张叔在前面骑,妈妈在后面推着车,初升的霞光照在她布满汗滴的脸上。
妈妈抿嘴笑了一下说:我觉得很好,再苦再难,日子总有个盼头。张叔总是一早来帮妈妈把车推上去,帮着妈妈忙过最忙的那一阵再回所里上班。妈妈是个不愿承别人情的人,婉拒了张叔多次,张叔都打哈哈打过去了。说不过是顺手事儿,在路上见着不认识的人还得帮一把呢。我们当人民警察的,不就是要为人民服务吗?妈妈不好再说什么,只在每天张叔上班前,为张叔煮一碗馄饨。
就这样,过了大概三四年。
有一天,妈妈问我:囡囡,你喜欢张叔吗?我自然是喜欢的。别看张叔长得严肃,不苟言笑,连流浪狗见了他都吓得抖一抖。张叔对我却是极好的,给我买糖,买玩具,让我骑大马,带我去游乐场玩。
妈妈手下不停,飞快地舀馅,捏皮,放馄饨。眼睛却不知看向了何处,虚虚地笼着一捧光。张叔的头发里冒出了几根白发,妈妈抬起手背擦了一下脸,说:老张,你这个岁数,家里也没个女人。若是你不嫌弃,要不,我们两个,就搭个伙将就过吧。
张叔吓了一条,舀起来的馅儿,哒地一声掉回碗里。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晒得黝黑的脸,渗出沱红,延到耳廓。巷子里人来人往,时不时有熟人走过,向张叔问好:来了呀。往常,张叔总是热情地与大家唠几句家常,那天张叔却一径低着头,嘴里呐呐地只会说着:诶!诶!
就这样,张叔和我们搬到了一起。
张叔年龄不小,四十出头,还未娶妻。长期穿一件黑夹克,沾了灰拿湿帕子擦一擦,沾了污渍也看不见。袖口的位置破了一个洞,人们见了常笑他:老张啊,找个女人嘛,衣裳破了才有人补。张叔哈哈一笑,哪个女人嫁个男人不是想知冷知热?干了我们这个工作,有一顿没有一顿的,况且,我还瘸着一条腿,哪个女人看得上。
搬进月升巷的那天,天下起细密的雨,薄纱一般蒙在青灰色的天空。张叔从他提进来的黑色手提袋里,摸出一瓶酒来,放在牙齿上一咬,白瓷碗里荡起酒红色的波浪。张叔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说:这辈子没想过还能有个家,以前在部队,是不敢想。枪口里讨生活,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成个家不是害人吗。伤退下来,又不想想。
整顿饭,张叔没吃几口菜,一瓶子酒倒是喝得见了底儿。他夹了一颗还沾着几粒白糖的花生米,丢进嘴里,把瓶子里最后一点酒全倒在碗里,碰了碰妈妈和我装着鸡汤的碗,仰起头,一口喝下去,说:我不知道怎么和家人相处,小时候,天天只顾着和老头子干仗,后来想着对他好一点,他又不在了。张叔大概是喝醉了,一张脸连皱纹缝儿都涨得通红,絮絮叨叨地说着旧事。正当妈妈以为他喝醉了,张叔又突然直起身子,拍着胸脯说:不过你们放心,既然一起搭伙过日子,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我一定倾尽所能对你和囡囡好。
后来的日子,张叔也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倾尽所能地对我和妈妈好。
我很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我夜里发高烧,张叔背着我在即膝的雪地里走了三公里。
那天,雪下得很大,半下午,街上就一个人也没有。张叔带着我在巷子口堆了一会儿雪人,半夜里便发起了高烧,我自小身体就不好,冬日里总也咳嗽流涕。眼见着我烧得抽搐,张叔拿被子裹着我,又让妈妈拿两根带子拴在背上。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的雪有多大,根本走不了人。你张叔背着你,几乎是趴着走到医院的。到了医院,你张叔的膝盖都磨红了,你倒是在你张叔的背上睡得很熟,大概是外面冷的缘故,到了医院,你的烧反而退了一些,反倒是你张叔……
那有那么严重,在部队野外操练比这雪深多了,况且囡囡这么轻,要是放在以前,我10分钟就到了。张叔揉了揉我的头顶,哈哈笑着,仿佛真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我却知道,不是那样的。至那以后,张叔的腿,一到天晴下雨,疼得路都走不了。妈妈偷偷问过医生,是在雪地里冻久了,本来就有旧伤,那样子一冻,冻到骨头,又牵引旧伤。用医生的话说,没法子的呢。
我是见过张叔腿疼的。
一天夜里,我起来上厕所。黑暗中传来野兽似的低吼声,妈妈啜泣着说:老张,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张叔说:去啥,医院,这点,痛,忍忍,就过去了,况且,这半夜的,囡囡,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嘴里像被塞了半个馒头,说两个字就得嚼一下,才喘得上一口气。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只记得眼泪滑进嘴里,被风一吹,脸颊一片冰凉。
张叔在我面前从来都是忍着疼的。咬紧牙关,面皮涨红,额头青筋交叠。每当这时,我就假装有事,走得远远地,让张叔忍痛忍得不那么辛苦。很多年,我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默契。直到我16岁那年,上高一。
文城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刚过十一月,树上的叶全黄了。阴冷的风没日没夜地吹着,刮得人脸颊生疼。那天,我回家的时间比往天晚,天已经全黑了。张叔站在公交站对面的十字路口,大概是等得久了,张叔缩着肩膀,跺着脚不停地搓手。其实,我已经不需要人接了,张叔还是会每天在路口等我,他说,女孩子嘛,接一下安全些。见着我,张叔立时迎过来接我肩上的书包,问:老师拖堂了?我避开张叔的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囡囡,你的脸怎么了。
也许是警察的直觉,张叔一下就发现了异常,看见我右脸上的一片划伤。风呼啦啦地吹,刮着头发抽打在红肿的伤口上,我吸了口气。张叔伸出一只手,拢住不断往我脸上吹的头发,什么也没问,在路上招了一辆计程车。
第二天,我一到学校,半边被纱布盖住的脸,立时引起了轰动。风刮得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张叔拖着一条腿走在我身侧,一双鹰隼似的眼睛扫向四周看热闹的人群。
张叔停在教室门口,等我进了教室在位置上坐下,才说:囡囡,你别怕,我倒要看看以后谁敢欺负你。我记得那天,在老师办公室,张叔从他那件常穿的黑夹克里摸出一把枪,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说:看到了吗?这条腿,是当年在越南抓毒贩受的伤,我也就是用这把枪将那贩子射成了筛子。张叔扣动扳机,继续说:你们知道你们的行为是犯罪吗?我只要想,囡囡脸上的伤,抓你们进少管所关上几天不成问题。知道里面怎么对你们小小年纪不学好的小屁孩儿吗?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同学,就不是今天警告这么简单了。
张叔握枪的手,青筋暴起。一滴汗挂在额头,张叔把枪收进衣兜,对着几个欺负我的人说:记住,学生就该好好学习。
我追着张叔出来,在楼梯口叫住张叔。张叔背对着我,一只手撑在栏杆上,我急忙跑下楼梯,扶住张叔的另一只胳膊。上了年纪,一进入冬季,张叔的腿就开始没日没夜的痛,身上常年备着止痛药。
我扶着张叔在小道上的长椅坐下,在他的衣兜里摸出止痛药递给他。金黄的银杏叶落满小径,天色灰暗,校园寂静。我不明白,我们明明没有血缘,张却不舍得我受一点伤害,而我的亲身父亲,我们明明是血缘至亲,他却可以随意摔打我,让我去死。
金黄的银杏叶在空中飞舞,校园里响起朗朗读书声。张叔弓着腰两只胳膊肘放在膝盖上,眯眼轻轻笑了一下,说:你爸爸对你不好,是因为他不好,而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好。囡囡,你要知道,人与人之间,是有一种责任的,我们既然走到一起,成了一家人,我就该对你和你妈妈负责。你爸爸没有尽到他的责任,是他没做好,你不应该自卑。你要明白,人与人之间,一味地讨好,是不行的,做好自己,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就行。
可以说,是张叔教会了我如何去爱,如何去与人相处。特别是,后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是张叔告诉我,不要急着去寻找一份爱,去获得一份爱,更不要害怕去接受一份爱。我始终记得三岁以前,和妈妈在那间阳光照耀不到的屋子里,被否定、被咒骂、被摔打,那段灰暗的记忆,使得我不能爱也不敢爱。是张叔,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扒开笼罩在时间深处的乌云,告诉我,不要怕。也是因为张叔,我才能勇敢地接受余洋,走进婚姻的殿堂。
他们问我,在婚礼上,有没有想感谢的人。我一下想到的就是你,张叔,你教会了很多妈妈都不曾教过我的道理,给了很多妈妈都不曾给过我的温暖。在我心中,爸爸不是一个名词,而是一个形容词,是一道笼罩在心底的阴影,我不愿意用爸爸这个词来玷污你。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喊你一声爸爸,我却始终喊不出口,好像有人掐住我的脖子,张不开嘴,发不出声。你说不在乎,不过是一个称呼,可我知道,每次听见“爸爸”这个词,你眼里羡慕的光。
也许,我至今不能与儿时和解,但,爸爸这个词,终于不再是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一滴泪掉在握话筒的手上,我望向蓝色灯光下的那个身影,终于喊出了迟来的那一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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