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女子,书生

作者: 苏白白 | 来源:发表于2022-02-13 00:30 被阅读0次
    国泰民安

    相识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春雨贵如油啊,天上的云像是沾了蜜这场雨下得人们心里甜丝丝的。冰雪消融,春暖燕来,正是踏春的好时节。一场细雨过后,李员外带着府上的夫人和孩子们来到晋阳城外的泗水旁游玩。

    碧水潺潺,绿堤弯弯,袅娜柳树抽了嫩芽,青葱草里藏着黄花。在楼阁中早就待腻了的大公子李墨看到这生机勃勃的景色欢喜得不能自已。城里人下乡就跟农村人进城一样,什么都觉着新鲜。

    七八岁的李墨对这个地方相当满意,垂下的柳条他要折一枝编成花环带上,还没完全盛开的小花他要摘一朵看看,吓唬树上的叫不上来名字的鸟,拿石子儿扔河里若隐若现的鱼,把一身好绸子做的衣服都弄脏了。

    一条鱼游到了岸边距离他很近,李墨撅着屁股想伸手去抓,不想刚下过雨的地太滑一头扎进了水里。七八岁的公子哪里会水他惊慌地拍打着水面,呛得他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一湾碧水上开出一朵硕大的“白莲花”,圈圈波浪吓走了周围的鱼和树上的鸟。

    原本在河滩上放牛的铁蛋听到动静后赶紧跑过来,把手里的鞭子甩到李墨身前大喊“抓住鞭子,抓住鞭子”李墨听到岸上有人大喊,却听不得到底说的什么,只觉得自己被河水推得站不住脚整个身子快要往下沉。

    铁蛋看水里的这位还在哪儿瞎扑腾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赶紧脱下褂子和鞋跳进水里朝李墨游过去。

    浑身湿透的李墨全然没有了少爷的气质,出门时被束好的头发现在散落开来,湿透的衣服贴着身子,还少了一只靴子,稍微隆起小肚子里装得是刚刚喝进去的河水。

    铁蛋问他:“你是谁家的孩子?”

    李墨朝铁蛋作了个揖,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恩人说:“我是城里李员外家的大公子,抓鱼的时候掉进了水里。”说着湿漉漉的小脸还有些泛红了。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李墨又朝着铁蛋郑重地作了个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且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读过圣贤书的孩子必然懂得一些个礼数,他还想再报答些什么可是他现在啥都没有了。

    那个跟他个头差不了太多的铁蛋赶紧照着样子拱手还礼,他哪里受过这么郑重的感谢,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害羞地说:“别,没有,不用。”一句囫囵话都讲不不出来了。

    “少爷,少爷哎。”李府的管家在堤岸上焦急地喊着,他一个偷懒居然把自家的少爷弄丢了。

    李墨应了一声,管家飞奔而至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李墨的身上。李墨将事情的经过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一遍。两人再次谢过铁蛋后便离开,铁蛋将湿了的衣服脱下挂在树枝上晾晒,然后穿上褂子继续放牛。


    铁蛋收了正在晾晒的衣服,正准备回家,李墨和管家提着一个盒子折返回来,他已经换上了新的衣裳。重新束起来的头发上还多了一颗闪着光的宝石,一身浅色的绸缎上绣着活灵活现的花鸟虫鱼,左边香囊右边玉佩。铁蛋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个华丽丽的公子哥竟是刚才的落汤鸡。

    李墨朝着铁蛋拱手,铁蛋赶紧拦住了他。这城里人的礼节他着实觉得有些麻烦。李墨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还没请教恩人的大名。”

    “他叫铁蛋”一个女娃娃大声喊,喊完之后还捂着嘴笑了两声。铁蛋两脸一红,他的确没有大名,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铁蛋或者叫他张铁蛋。显然这个名字听起来确实有些随意可铁蛋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叫什么,只好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俺没有大名,俺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他们还有俺娘都叫俺铁蛋。”

    “我叫窦蔻,铁蛋是我哥哥”,没等李墨问那个身着布衣的小女娃就自我介绍到。

    “她并非我的亲妹妹,我爹在世的时候与她爹交好,她又小我两岁便成了我妹妹。”

    “原来如此,窦蔻妹妹好,我叫李墨,今天……”

    话未讲完窦蔻就嚷嚷着“知道了知道了,哥哥都跟我说了,因为你我哥哥的衣服湿了都没衣服穿了,你说怎么办?!”说着还把晾得半干的衣服举给李墨看。

    铁蛋看见窦蔻如此牙尖嘴利赶紧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在说了,忽而听到李墨朗声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铁蛋自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见李墨脱了自己身上的绫罗绸缎就要递给自己,他赶紧推辞不要。推辞不下直到铁蛋说:“太小了我穿不下。”李墨才罢休。

    李墨又拿过来管家手里的盒子递给铁蛋,又是一本正经地说:“已经中午了,这是一些点心不成敬意。”

    铁蛋还想推辞,窦蔻抢先接过盒子打了开来对铁蛋说:“哇,这里面都是城里的好吃的糕点哎,铁蛋哥哥带回家给你娘尝尝啊。”

    本想推辞的铁蛋想到自己的娘之后便没再说什么了,也文绉绉地冲着李墨道:“如此多谢了。”窦蔻得意地笑着冲李墨做了个鬼面学着铁蛋故作高深的腔调:“如此多谢了。”

    这天铁蛋又多了个弟弟,李墨和窦蔻都多了一个哥哥。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李墨,又去找那放牛郎啊?”

    “什么放牛郎,那是我大哥。”

    “李墨,又去找那乡下的小丫头啊?”

    “什么乡下的丫头,那是我三妹。”

    当初三人闹着结拜李员外只当是小孩子们过家家不曾想三个娃娃的关系越来越好,感情也越来越深。李员外是豁达之人,眼里面没有太多的高低贵贱之分,看到自己的儿子生的如此重情重义也很是欣慰。

    “爹爹,我明日去找兄长。”

    “先生教你的书可都背下了?”

    “背下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孩儿不敢忘记。”

    “好的,背下了那就去吧,别空手过去。”

    春走夏到,水满鱼肥,豆蔻拿着竹竿拨弄着水里的菱角,铁蛋跳进水里抓鱼洗澡,还叫着岸上的李墨下来。

    铁蛋问:“私塾先生可教过你怎么浮水。”

    李墨答:“不曾,先生只教我读书写字。”

    铁蛋说:“哪有什么用?下回再掉水里可怎么办?”

    李墨笑着不说话,窦蔻说:“李墨哥哥以后是读书人,读书人能当官。”

    铁蛋说:“当官?那你可要当个清官。”

    李墨点头,窦蔻尝了一口菱角,喊着:“真甜!”。


    夏去秋来,落叶纷纷,三人站在河堤上放着纸鸢。窦蔻高兴地喊着:“飞高一些,再高一些。”李墨放了放手机的线,那纸鸢都快要钻进了云里,纸鸢飞高后李墨将线轴递给了窦蔻。

    铁蛋问:“私塾先生教你些什么?”

    李墨答:“四书五经,之乎者也。”

    铁蛋问:“什么是之乎者也?”

    李墨未答,窦蔻抢着说:“就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铁蛋问:“什么意思啊?”

    李墨答:“有朋友从远方赶来,难道不是很高兴的事儿吗?”

    铁蛋说:“先生教你的话听着好别扭啊。”

    窦蔻说:“这就是读书人说的话,爹爹说当官的都这么说话。”

    铁蛋对李墨说:“那你以后当官了跟我说话的时候别用之乎者也行吗?我听不懂。”

    李墨冲着铁蛋点头,窦蔻捂着嘴笑。


    秋尽冬至,雪舞翩翩。李墨走到巷口等待铁蛋他们来。铁蛋手里提着竹篮子里面装的是自己家母鸡下的蛋。窦蔻手里拿着的是娘亲种的绿豆。

    李墨看到二人过来赶紧迎了上去,窦蔻将手里的绿豆递给他,嘴里嘟囔着:“冷死了冷死了。”三个人有说有笑进了李府。

    员外看到铁蛋和窦蔻也是非常欢喜,不管他们拿的是什么,是否贵重,他都觉得自己的孩子认识了两个不错的朋友,小小年纪懂得礼尚往来。

    李墨的书房里,铁蛋问:“你这纸上写的什么?”

    李墨答:“国泰民安”

    铁蛋问:“先生教你的?”

    李墨答:“是”

    铁蛋说:“现在的确是国泰民安,那是爹爹他们为我们换来的啊。”

    豆蔻补充说:“我的爹爹跟铁蛋哥哥的爹爹都去西北抵御狼族,后来我爹爹回来了,张伯伯没能回来。”李墨不语,心中对这个大哥的尊敬更多了几分。


    冬了(liao)春又来,遍地花开。食盒里面的点心都吃完了,三个人坐在泗水上的一座木桥上发呆。

    窦蔻说:“娘亲不让我随便往外跑了,她让我学女红,可我不想学,我喜欢来河边采荇菜。”

    李墨说:“夫子说过,纤纤素手,裁衣缝袖。女孩子嫁人的时候穿的衣服,盖的盖头,还有送给心上人的丝娟,上面的图案都是自己锈的。”

    铁蛋说:“你娘让你学女红,是不是你快要嫁人啦?!心上人是谁?”

    窦蔻脸一红喃喃道:“娘亲说想让我嫁个当官的人,爹爹说想让我嫁一个读书的人,可我想嫁给一个大将军。”她把后面半句话藏进了喉咙里。


    李墨说:“我爹让我赶紧背书,把夫子教过的书全部背诵下来,还要让我学着吟诗作对,还要让我进京赶考。可我不想读书,我想当大将军,冲锋陷阵的大将军。”

    豆蔻激动地说:“大将军好啊。”她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儿开心的过头了,赶紧又补充到:“看你文绉绉的,连浮水都不会,哪里有大将军的威武霸气,明明就是旱鸭子还大将军呢。”说完还把手揣在胸前,撅着小嘴。

    铁蛋说:“二弟,你想当大将军我可以教你舞剑,我爹爹教过我。”

    窦蔻说:“我见过爹爹舞剑,可帅了。”

    铁蛋说:“可是打仗可是要死人的,朝廷要是用不到大将军那样就不用打仗了,这样的话就是’国泰民安’了。”说着他拿树枝在地上划拉着,问李墨是“国泰民安”是不是这样写的。

    李墨说:“大哥说的没错,国泰民安才是最好。李墨也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了“国泰民安”,写给铁蛋看,也写给自己看。


    铁蛋说:“俺让俺娘给俺起个大名,俺娘不干一定要叫我铁蛋,她说贱命好养活。她说我爹就是名字起的太好,自己的命压不住所以才丢了命。”

    窦蔻笑着说:“叫铁蛋挺好的啊。”

    李墨说:“大哥你不如自己给自己起一个大名。”

    铁蛋说:“叫啥呢?俺一个字儿都不认识。”

    窦蔻说:“这不刚认识了四个字儿吗?”

    李墨说:“不如就叫安国吧。”

    铁蛋说:“好,就叫张安国!”

    铁蛋又问:“认识多少字儿才能成为读书人。”

    李墨说:“读书人不止要认识字儿还得会填词作诗。”

    铁蛋再问:“那你以后教我认字读书可以吗?”

    李墨答:“一定倾囊相授。”

    铁蛋问:“什么意思。”

    窦蔻笑着说:“就是’可以’的意思。”

    铁蛋又说:“哎,我娘年纪大了,我得多帮她干活了。”


    各奔前程

    年复又一年,窦蔻现在出落成了一位窈窕的姑娘,李墨也生的相貌堂堂,铁蛋高大威猛有些霸气之相。

    铁蛋教给李墨的剑术的确只适合用来表演。李墨将手里面的木剑舞得越来越好看了,不是买不起一把像样的宝剑,只是他的大多数精力还得放在吟诗作对上。穿着绫罗绸缎,舞着雕着花纹坠着宝石的木剑,窦蔻看得连连拍手叫好,铁蛋看了说:“好看是好看,但是没力气。真正的剑术是一招制敌,不会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

    李墨教给铁蛋的也不是之乎者也,因为他并不喜欢这些。他教给铁蛋的是大将军们都喜欢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这千变万化的计谋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怎么会参透,只是把文章记了下来而已。铁蛋也只是背了下来,他多余的精力还得去种田,割草,放牛。他的娘亲说他跟他爹越来越像了。

    窦蔻的女红也学的有模有样了,可她不喜欢锈那些鸳鸯蝴蝶,偏偏喜欢那些尖尖菱角和参差荇菜。她还是喜欢跟两个哥哥一起玩,喜欢捂着嘴笑,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喜欢到处看。

    狼烟又起

    “听说了吗,狼族又来了,皇上又要赔款,赋税又要长了。”

    “十多年前,咱们抵御狼族,听说都快打赢了结果朝廷里出了奸臣,粮草不足,功败垂成啊。”

    “是啊是啊,最后赔了人家好多钱,还把公主嫁过去才停了干戈。”

    “都小声点儿,不要命了你们。”

    众人嗡嘤着散开了。


    朝廷派人来到了晋阳城,邀请窦蔻的父亲出山,可窦蔻的父亲年事已高且有老伤,他们只好作罢。当他们看到了铁蛋后发现与当年的张将军简直一般无二。

    于是这一年,铁蛋二十岁,他辞别了母亲说:“孩儿不孝,可是国家蒙难,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要去参军。”母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念叨着:“这孩子怎么和他爹一个样啊。”

    他送了李墨一本画着剑招的剑谱,送了窦蔻刚摘来的菱角,辞别他们说:“狼族来犯,我庆国怎能任人宰割,我大好男儿应当封狼居胥。”

    李墨说:“祝兄长一路凯旋。”然后送给铁蛋一本《诗经》。

    窦蔻说:“大哥你早些回来。”她送给铁蛋一个手帕,上面绣着泗水河的荇菜。


    翌年,十八岁的李墨进京赶考。他对父亲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自己要出人头地。”父亲摸着自己的胡子说:“尽力就好。”

    窦蔻拿来父亲埋在树下的桂花酒,祝李墨蟾宫折桂,榜上有名。李墨送了窦蔻一盒胭脂,祝她找个好人家。李墨喝的大醉,引吭高歌字字铿锵“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他那冲锋陷阵,运筹帷幄的理想只能在书里面看看了。

    窦蔻抚琴,宫商角徵羽,弦弦铿锵。像是在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去赶考,也不能去战场。其实她不是想去杀敌,只是想陪在大哥身边,也不是想去入仕,只是不想跟二哥分开。她更不想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可是她的娘亲早就在为她寻找合适人家,想到这儿她几乎要哭了出来,还好琴声掩盖住了她的呜咽。

    李墨登上客舟,就在泗水河上向京城出发了。


    又过了一年,十七岁的豆蔻出嫁了。没有嫁给她娘说的读书人,也没有嫁给他爹说的当官的,更没有嫁给自己喜欢的大将军而是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她穿着喜服,屋里点着红烛,濯濯素手青葱玉指,婷婷袅娜,却是哭得涕泗滂沱。

    甜甜的菱角变苦了,粉红的胭脂哭花了,她哭的是自己出阁之时当初亲如手足的大哥二哥竟然都不在,想起来也是多么的悲凉。而别人家只当是这孩子舍不得自己的爹娘。

    窦蔻坐在八个人抬着的轿子里,听着外面吵闹的唢呐和大鼓,她嫁的人家确实不错,人彬彬有礼,家丰裕富足,可是这泪还是顺着脸颊往下淌。她把手里的豆子从花轿的窗子那里一颗一颗的丟出去,想着:“那是他送的豆子,倘若有朝一日凯旋归来,顺着豆子也许就能找过来。”

    待到花轿落地,跨过火盆,走过门楣,她扔下了最后一颗豆子,豆子滚到了墙边。


    战场上战鼓擂擂,冲杀声连绵不绝。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这群人里面极少有读过书的人,哪里懂得什么功成名就,那就晓得什么建功立业。他们想的不过是守护好身后的家园,不过是要保护好天子的威严,不过是想赶紧打了胜仗回家团圆。

    输输赢赢,战争打了好些年,铁蛋也从一个新兵变成了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士,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历经沧桑的战士。

    来到军营后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张定军当年也是岳元帅麾下的一员猛将,这里的叔叔伯伯们都是他父亲的战友。杨元帅见铁蛋与他父亲长得很像,却不像他父亲一样是个莽夫只会些武艺,识文断字更是年纪轻轻对兵法都略知一二甚是喜欢。于是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只是对他带着的那本《诗经》有些不悦:“七尺男儿驰骋沙场舞枪弄棒,怎地还学那些拿笔的人,读什么诗经啊。”铁蛋在心里说:“可她爹爹让他嫁个读书人啊。”

    铁蛋有勇有谋,奋力冲杀,也不负众望屡屡建功,将士们都说虎父无犬子。铁蛋在投名状上的名字叫张安国,可杨元帅和他的那些叔伯们都还是叫他铁蛋。因为他的父亲曾跟这些叔伯们讲过自家的孩子叫铁蛋。几年征战,那些叔伯把铁蛋当成了孩子,铁蛋也把这些叔伯当成了亲人。

    铁蛋也知道了当年奸臣当道,父亲被派去接应粮草结果受到敌人的伏击,去的人全军覆没,粮草也落入敌手。没了粮草军心大乱才吃了败仗,可明明还能一战,朝廷那边就赶紧赔偿和亲,而他们这群败军之将就成了朝廷里的罪臣。

    如今狼烟又起,这群老人又被想起,又在这他乡玩命,跟凶狠的狼族作战,跟狂怒的风缠斗,跟肆虐的沙对峙。

    征战多年,杨元帅麾下的将军们有的死于敌手,有的故于病痛,就连杨元帅也年事已高常常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铁蛋他们似乎成为了这场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的战争胜利的关键。


    帝城里,踏入仕途的李墨为人刚正不阿,与他一同入仕的那群人里有不少和他年纪相差不多的年轻人都是铮铮铁骨。读书人的清高让他们坚决不与那些溜须拍马之流狼狈为奸。

    董丞:“陛下,狼族势力庞大又纠结了周围一众番邦,还是罢兵求和两国相安无事,百姓也能免受战乱之苦啊!”

    李墨:“陛下,狼族生性凶残且言而无信,当初立下盟约互不侵犯,如今缕缕犯我边境,再继续容忍下去他岂不是更加猖狂。”

    董丞:“陛下,这仗已经打了几年了,如今国库空虚,不能再打了啊。”

    李墨:“没钱打仗就有钱赔偿了?”

    董丞被李墨怼得说不出话来,气急败坏道:“朝堂之上你竟然如此无理,成何体统。”

    李墨自然言辞铿锵步步紧逼,无奈奸党势力庞大党羽众多,以人数优势逼得皇上两难。

    是战是降,皇上一时下不了决断,若战的确有些胜负难料,战场遥远,前方战事的情报,后方粮草的供给都有可能出现问题。若降这天朝的威严将荡然无存,必然会失了民心。于是冲着群臣吼道:“北边和狼族打得不可开交,你们在这儿也吵得不可开交,真让朕头疼,退朝。”

    皇上纠结了几日宣旨:命前线将士对狼族发动总攻,这是最后的决战,务必将过去几年被蚕食的城池拿回来。命李墨为押运粮草的御史,董丞门下的潘太尉为粮草监军,务必保证前线粮草供给,以示朝廷上下同仇敌忾。

    李墨欣喜若狂,心里面对老臣们的偏见都消失了。


    晋阳城里的窦蔻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她给儿子起了个贱名叫“蛮儿”,给女儿取了个乳名叫“菱角”,国家战事吃紧,生意人都没了生意,这个家有些没落了,窦蔻给孩子取得贱名也是为了好养活。

    可最近城里也是风声紧张,都说狼族要打到这里了。的确,如果再败下去战火就真的烧到这里了。

    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窦蔻偶尔还会想起他的大哥二哥,想起来未出阁时候的点点滴滴,欢声笑语。只是现在那里就像是陌生的地方了。

    出嫁之后她就很少回娘家了,就在家里相夫教子。她的丈夫也很爱她,不是这连绵不断的战火她几乎都要想不起来他的大哥,门后的那颗红豆年年落地生根她也几乎想不起来她的二哥。

    泗水河上的木桥塌了她都不知道,铁蛋的娘亲去世了她也不知道,李墨一家搬走了他也不知道,就好像她没在那儿生活过一样。

    杀破狼烟

    铁蛋已经成长为杨元帅的左膀右臂,还是因为粮草供应不上战事才节节败退。生死关头,杨元帅深知肯定又有人在捣鬼,等着粮草送来怕是要全军覆没了,于是将去接应粮草的任务交给了铁蛋。

    李墨虽然是长官但是处处受到潘太尉这个监军的限制。潘太尉不管大事小事都要上报圣上,在此期间一定要李墨按兵不动,可等到皇上的决断传来战机早就错过了。将士们饿着肚子,李墨找他理论,潘太尉义正言辞地说:“这是圣上的意思,你是说圣上说的不对,还是你想抗旨不遵啊?”直到现在,粮草还在晋阳城里停留着呢,粮草送不出去,李墨心急如焚,他本来还想着还能去城南的老家看看呢。

    铁蛋得令之后策马狂奔,前线的战士们都吃不饱了,再过几天就真的绝粮了。他不敢耽误,可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犹豫了,他知道父亲当年就中了埋伏,杨元帅也提醒他朝中有人与狼族勾结,于是他在距离晋阳城北门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到了晋阳,铁蛋心里面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想他当年离开这里的时候,说要抵御狼族,封狼居胥。如今节节败退,再退的话连家都要没了。

    铁蛋带着一半人手继续前进,留下一半人手悄悄潜伏。倘若前面遇到什么不测,也有人来支援,不至于被一锅端了。一切以粮草为重。

    铁蛋带人安全的进去了晋阳城,也遇到了李墨。只是战事吃紧,也没能好好的叙旧。李墨陪着铁蛋押送着粮草来到城门口,正欲告别天上下却起了雨。

    夏天多雨不奇怪,看来是老天让两个人多聚一会儿。多年未见两人聊的竟然都是前方的战事。

    铁蛋说:“奇怪,我们一路赶来居然没有遇到什么伏兵,拦我们的敌人都有些不堪一击。”

    李墨说:“潘太尉也很反常,这一路他都在拖延时间,这次怎么这么痛快的就给你们了。”

    两人对了一下眼神,铁蛋下令:“原地休息半日,明日再出发。”


    李墨在辕门下摆了宴席给铁蛋接风洗尘,还把潘太尉请来了。席间李墨说:“战事吃紧,听不得舞女那些靡靡之音,我舞剑来助兴。张将军可将宝剑借我一用。”

    铁蛋将宝剑从剑鞘抽出挥舞了几下递给李墨,说到:“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李墨提剑便舞,剑气凌厉,剑招潇洒。明晃晃的长剑在手里挥舞着,朵朵剑花开在空中。这哪里是读书人,明明也是个练家子。

    长剑越舞越快,利刃几次朝向太尉飞去,到他眼前后又被李墨握住剑柄停住。太尉一杯酒没喝完就出了一身汗。铁蛋突然厉声到:“太尉私通狼族,是何居心?”

    太尉强装镇定:“张将军血口喷人的话,我可要去圣上那儿参你一本。”

    铁蛋继续说到:“本将军来的路上居然遇到了埋伏着的狼族,我将他们歼灭,还问出来了你是敌军的奸细,你看这是什么?”说着铁蛋扔出来之前战场上从狼族士兵身上取下的他们独有的装饰,上面还沾着血渍。

    还有,这封信是不是写给你的,铁蛋又拿出来一块儿兽皮。之前缴获的情报时候发现狼族的书信就是种兽皮写得,于是来的路上他就让李墨假造了一份书信。

    攻心计成功,太尉以为自己真的败露了。一番盘问下来铁蛋知道了狼族的计划。的确有伏兵埋伏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就在晋阳城外不远,他们打算铁蛋押送着粮草出城之后佯攻晋阳城。逼迫铁蛋他们回来给晋阳解围,然后在路上进行埋伏,到时候留守粮草的人马就少了,他们可以偷偷地去奇袭,烧了粮草断了前线大军的供给。计划的不错,可是没想到李墨跟铁蛋两个人竟然是好兄弟。

    铁蛋决定将计就计,当晚飞鸽传书给另一半弟兄,让他们在指定地方提前埋伏好。

    第二日,铁蛋押送着粮草离开,估摸着时间刚好走到了提前约定地方。果不其然,晋阳被围,他掉头去救,然后跳进敌人的埋伏中。这样敌人就以为他上钩了,这边一交战本来围着晋阳城的狼族也围了过来。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去烧粮草的没能得逞,铁蛋剩留守的一半人早就埋伏在那里,等狼族的奇袭军队一到立马杀出。

    与昨晚和李墨商量的不同,并没有人来接应跳进埋伏的铁蛋,因为他给另外一队人的指令是消灭奇袭军队后火速带着粮草去前线,而他的任务就是尽力地多杀敌人,多牵制敌人一会儿。

    因为铁蛋带的人马并不充足,况且后面还会不会遇到伏兵谁也不知道,若是在这里多死一个人,粮草到达前线的机会也就少了一些。自己身为将军,自己不跳埋伏怕是敌人不会相信。

    刀光剑影,杀声震天,战马嘶鸣,战鼓擂擂。他的长枪挑反了几个敌人后自己也落马了,他的长剑划开几个人的喉咙后腿上中了一箭;他爬了起来,拖着流着鲜血的腿砍倒了几个敌人,他背上中了一刀;他匍匐在地上还在挥舞着自己的剑,他被马踩过,被人踩过,他终于死了。他要用生命守护身后这座城。

    前线有了粮草士气大振,打赢了关键的一仗。后方有李墨稳定供给粮草,将士们带着仇恨一鼓作气攻城拔寨,将失去的山河都夺了回来。


    击退了狼族,收复了失地,终于这个国家又恢复了原来的“国泰民安”。飞鸟尽良弓藏,杨元帅懂得,李墨懂得,那些在战场上征战多年的军人们都懂得。李墨在管理粮草的时候还听别人说了铁蛋的很多事迹。说他杀敌勇猛过人,说他作战有勇有谋,说他有块绣着杂草的手绢,说他看《诗经》被杨元帅训斥。

    李墨辞了官回到了晋阳,除了处理一些分内之事,还喜欢写一些顺口溜。他不在庙堂之上了,可以不再当什么读书人了,作诗也不用那么讲究了。“锵锵呔,锵锵呔,书生舞剑辕门外,莽夫握笔伏案台,墙里豆苗生豆荚,不见故人有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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