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六期写作【困】。
千年前的月圆之夜,祖师爷声称他见过树妖。
这一天下午,夕阳快下山时,我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我看到一间房间,上面摆着一些古老物件。桌子上沾满灰尘,一台老旧的录音机放在桌子上。这里好像是祖师爷的房间,我坐在椅子上,椅子发出“咯吱”的响声。在椅子旁的一张桌子上,我看到一个老旧的木盒子和一本书。那本书是祖师爷写的《万妖录》,而盒子也是祖师爷留下的,但师父从不让我进入祖师爷房间。我听到手机震动一声,划开一看,是陈应龙发来的消息,我没有理会他,连忙划开,点开他的主页,想把他删掉。可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按下删除键。我退出主页面,页面上没有其他消息的提示。偶然想起前几天用软件找了一下工作,还是没有回复。我深叹了一口气 ,翻开祖师爷留下的《万妖录》。眼前的灯忽然熄灭,那没有再次亮起来的灯,到了黑暗时,才显得格外珍贵。
我拿起手机照耀着那本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什么?好像一切都存在着,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我想了想,不如找一找传说中的树妖。我在黑暗中摸索,眼睛眯成缝,仔细看着每一行字。“哐啷”一声,房间开始摇晃起来。一股风吹动着那本书,灯再次亮起,书停留在107页。说来也巧,那一页正记载着树妖相关的内容。
我仔细看着书,书上出现一棵参天大树。树的枝干即将遮盖苍穹,每到月圆之时,金黄色的月亮挂在枝头。树开始吸取月亮的精气,逐渐幻化成人。树上长满橘黄色的花,花里藏着剧毒,人闻见这奇怪的花香,就会露出心里的恶念。久而久之,人们渐渐把那棵树称为“幻月树。”
幻月树沉默了千年,原本以为树妖的存在只是一个传说。可当我失业时,我打开祖师爷留下的木箱子。木箱子沾满尘埃,打开一看,里面散发着一股霉味。但箱子里的东西,却流传许久。可惜很多都被岁月淹没,大部分都无法使用,只留下一个像罗盘的东西。据说这巴掌大的罗盘,可以指向妖怪出没的地方,可我没怎么试过。在好奇心驱动下,我轻轻拿起罗盘,发现罗盘上的指针开始摇晃起来。我拿起桌子上的抹布,把罗盘擦干净,只看到指针上刻着“N”与“S”的字母。指向“N”的那头指针,开始晃动着,我缓缓站起来,跟随着指针的方向,走出祖师爷的房间。
走出祖师爷房间时,外面变成白天。黑夜在那一瞬间消失,我的身子不受意志所控制,脚步一个劲地向前,至于我要干什么,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看到眼前的场景,好像是在“长生观” 。观里有一座假山立在长廊那头 ,我依然记得我在假山上写过我的名字。我从小就在观里长大,除了上学时间,几乎都居住在这里。
我顺着长廊往门口走着,天空灰沉沉的,似乎快到傍晚时分。我觉得有些奇怪:时间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可我好像也没把这个疑问当作一回事,身体不受控制地走着,大脑好像还拥有思考的能力,只是这种能力变得有些微弱,渐渐脱离我的控制。
我看到师父穿着黄色的道服,在看着远方。我悄悄把罗盘藏起来,往他身后慢慢靠近。
他似乎听到我的声音,“易安,出来吧。”
我把罗盘塞进工装裤的口袋里。
“师父,你喊我?”
师父叹了一口气,“你今年也二十了,该去外面找一份工作了 。”
我顿时感觉到压力袭来,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手机页面上有三四个求职软件,可都没有回复。
我从小被师父养大,在这个镇子里,道观也渐渐走向陌路。师父开始担心我的人生,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留给我读书。可我天生缺乏管教,不是读书的料,上学时总喜欢逃课出去外面玩。我时常会问师父:我的父母是谁?师父在我小的时候总是逃避这个问题,直到我读高中时,他才开口说起:他在道馆门口发现我时,我还是一个婴儿,连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也许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但在我印象中我好像见到一个女人,她总是在后面追着我,说着“劝我好好读书”之类的话。我在意识中把她当成我的母亲,只是这种感觉很陌生。她离我很近,又像隔着一段距离,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
我读完高中,就没有继续上学。我没有什么特长,简历上也是一片白纸。我在网上咨询了很多公司:他们要么不回,要么就以我学历不够拒绝我。没办法,我只好整日跟在师父后面。可每次遇到别人家办丧事时,师父总是不让我去,说是不吉利。我常常听到唢呐声在耳边响起,可我离死亡的人却很遥远,也许他们死后只是一个魂魄,又或者埋在地底下被微生物分解。可这些师父都不想让我知道。他只想让我明白:自己该活成什么样?当然这个问题让我很迷茫。
有一天下午,夕阳快下山时,晚霞嵌入在夕阳底下,我看得有些入迷。师父向我这边缓缓走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陈应龙刚刚打电话来说他摔掉腿了,让你去看看他。
我看着夕阳叹了一口气,再次听到陈应龙这个名字时,我才明白有些东西是注定的。而我也必须在这些注定的东西中,选出一条活路来。
“易安,醒醒,别再睡了。”
我隐隐约约听见师父的声音,可身子很沉,似乎被巨石压在身上,动弹不得。师父的声音响彻在耳边,我看着眼前的师父。好像出现了无数只残影,师父变成两三个。我揉了一下眼睛,看到师父的道服微鼓起来。他戴着黑框眼镜,样子十分和蔼。
“易安,你是不是又睡着了?”师父好像动了一下,但速度过快,我有些看不清 。
“师父,我先出去找工作。”我想找一个借口离开师父的视线,摸着口袋的罗盘,不知道树妖是否真的存在 ?如果它真的存在,捉住它就不用愁没有工作做了,说不定还能在镇子上名利双收。
师父看着天空有些暗,连忙喊了一句:“快到晚上了,还出去?”
我回头看着他,想起树妖的事情,想确定一下:“对了,师父,你听说过幻月树吗?”
师父似乎想到什么,嘴里念叨着几句:“幻月树在月圆之夜吸取天地精华,修炼成人,其名为幻,可以变成许多不一样的人,其花香有毒,人闻见了会展示自己邪恶的一面。可只在《万妖录》中有记载,具体有没有被人求证过,至今也无法得知。”
我听了,细想了一下,不如就跟着罗盘寻一遍,说不定真能遇见树妖化成人形。
师父忽然想起什么,朝我喊了一句:“你小子是不是又偷偷跑到祖师爷房间了?”
我没有理会他,加快脚步,走出道观。
我走在镇子的街上,那条长长的水泥路往前面的路口延伸着。过了第一个路口,我拿出罗盘看了一下,上面的指针指着前面,我跟着罗盘指的方向走去,过了一个马路,罗盘向右边旋转一下,我也跟着右转。罗盘上的指针忽然停下来,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发现罗盘指向的方向是一家旅馆。
夕阳的余光照耀在旅馆上,天空变得黯淡许多。 我向前走了一步,天渐渐暗了下来。临近入冬,天黑得也早了一些,到了六点之后,街上的路灯就亮起来。我裹着黑色的大衣,迎着风,来到旅馆门前。
旅馆上面的灯全部亮起来。我好像没见过这家旅馆。我停在门口,看到门前刻着一些繁体字,那面橘黄色的柱子上,刻着“木户佐左工門”,而另一面刻着“湯元能登屋旅館。”柱子上有一圈白色的框圈起那一行字。
我往前走了一步,来到旅馆的大门。抬头看着旅馆,大概有四五层高,而最顶层有点像是一座小亭子。再把目光放在其他层,发现每一层的走廊上都挂着灯笼。我站在路灯下,再次看着罗盘,灯光打在罗盘上,指针没有转动,指向那一家旅馆。我徘徊了一会,看到旅馆门前,出现一个体型肥胖的女人,她看起来有四十多岁,挺着一个大肚子,走起路上,脸上的肉甩了一下。她注意到我,往我这边走来,沉重的脚步踏在水泥路上,她朝我笑了一下,脸上的梨涡凹陷下去。
“你好,我…”我看向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热情地问着:“办理入住吗?”
她声音有些洪亮又夹带着一些热情。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脸拉得很长,笑容开始消失。
我不好意思地问着:“那个…旅馆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没有发现。”
她的表情变得冷漠,可能是因为失去一桩生意的原因。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微信,余额还有两百块钱。我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弱弱地问一句:“住一晚最便宜多少钱?”
“188是最便宜的,只有一间房和一个厕所。”
她眼神一亮,又开始笑脸相迎。
我犹豫了一会,站在门口望了一眼。
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边擦拭着眼泪边走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着,也不知道在骂着什么。这个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能在我小时候,也可能在另外的世界里。
我想上前询问一下,可看到她在擦拭眼泪,默默地退了一步。
胖女人叹了一口气,“这女人也是可怜?”
我默默地看着女人走出去,疑惑地问着:“她为何哭了?”
胖女人耸了耸肩,“入住吗?”
我紧握着拳头,感觉心里在滴血。但我又不想错过这一次机会,说不定树妖就在这个旅馆里,它可能正变成一个人,以他或者她的身份生活着。
“住。”
我下定决心,打开微信扫一扫。
胖女人微笑着,指了指前面的那个女人,“她叫李芳,和老公一起出来旅游,可说来也奇怪。前一天她和她老公吵了一架,而且吵得特别凶,但她说的是方言,我没听懂,不过声音很大,惹到隔壁的住户都不高兴。”
我扫了码,付款之后,继续问着:“旅馆一共多少人?”
胖女人看到我付款,心情也好了一些,连忙答着:“一共住了三家人,除了李芳两夫妻之外,还有两家人。不过我不能再透露他们的名字和消息,但房间住多少人?我可以大概和你说一下。”
“那他们的房间分别在哪里?我就想他们要是吵架,会不会影响我?”
我转动着眼珠子,绕了一个小弯提问着。
“他们三家住得挺近的,不过你的单人间在三楼的尽头。”
“那其他两层呢?”
“二层是餐厅,一层是大厅和一些娱乐场所,只有三楼是住人的。”
我点了点头,“那我的房间号是多少?”
胖女人拿出一把钥匙,“307。”
我接过钥匙,走在楼梯上。
“小达,你作业写了吗?”
楼梯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没有理会,但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继续走着,绕过二楼的楼梯间 ,发现一个小男孩蹲在楼梯角落。他手里拿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女人。女人的脸有一个“手指洞”。他看着我,像是我自己在看着自己。小男孩的五官和我小时候有些像,不管是眼睛还是鼻子,都像是一个模样刻成的。我开始怀疑:他就是树妖,可我没有多余的证据,就没有采取行动。他用手把纸揉成一团,没有说话,继续蹲着。
楼梯上边传来女人的脚步声。
小男孩连忙站起来,走到垃圾桶旁,把那幅画丢进垃圾桶里。
“小达,你在哪?”
小男孩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马上应了一句,“妈妈,我在这。”
女人从楼梯走了下来。
我看了女人一眼,她和李芳很像,这种感觉很奇怪。我见到她和李芳,总感觉是在见同一个人,不过李芳看起来年轻一点。还有一点不同:李芳留着短发,而她却留着长发。我好像认识她,越看她越熟悉。我想她应该是小达的母亲,她嘴角有一颗痣,说话时痣也跟着动了一下。这颗痣,我小时候也见过,好像我母亲也长了一颗,可隔了十几年,我也渐渐忘记我母亲的模样。
她看到小达,喊着:“快奥数比赛了,你跑哪去了?”
她的声音有点像“河东狮吼”。她没有注意到角落的我。我上前走了一步,她才注意到我。
她朝我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好像是我打扰到她教育孩子,我连忙开口,试图缓解尴尬 。
“你好,请问307怎么走?”
她指了指前面,“这里上去三楼,右拐最里边的房间。”
“谢谢,不知你怎么称呼。”
“我姓李,是小达的妈妈。”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姑且叫她李女士。
我朝她挥了挥手,“我姓易。”
她点了点,紧紧地拽着小达的手。
小达轻咬着下唇,有些不乐意。
我踩在楼梯踏步上,到了三楼时,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背对着我,他站在一扇窗前,手握着轮椅把手,在一名老者背后,比划着拳头。他紧紧地握着拳头,似乎要打在老者身上。
我怀疑他们之间关系有点不妥,但也只是我的猜测。
老者喊了一声:“阿达,推我回屋吧。”
原来那个男人叫阿达。
阿达听完,松了松拳头,“好的,爸。”
我没想到老者是阿达的父亲,等他们快转身时,我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继续往前走。
阿达走在我身旁,没有说话,推着轮椅,往303的房间走去。老者瞄了我一眼。我有些惊讶,因为老者和陈应龙有点像,只不过比陈应龙老了很多岁。我没想到会再次想起陈应龙的名字,可能我的意识也产生凌乱。阿达叹了一口气,他的皮肤黝黑,眼神望着我的时候,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好像是在一面镜子里,又好像是在我见过的某一瞬间。
等他们回到房间之后,我听到关门声。我停止思考,来到窗前,望着窗外。我有些好奇:老者在看什么?可前面是漆黑一片,只有路灯照耀在街上 。等我准备转身回屋时,我看到李芳搀扶着一个男人。
男人头上的头发乱蓬蓬的,穿着黑色的衣服,嘴里喊着:“我还能再喝,别管我。”
我看了一会,想下去帮忙。可男人一把推开李芳,好像在发酒疯 。我仔细地打量着男人,瞳孔开始放大,“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男人的模样很像是陈应龙,不过他比陈应龙年轻。我开始怀疑男人是陈应龙年轻的模样,但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男人才是树妖变的?说来也有些讽刺:我宁愿相信男人是树妖变的,也不相信我穿越到时空中,遇到年轻的陈应龙。
“李芳你知道吗?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了。”
李芳四处看了一下,拽着男人的手,“我们回去再说。”
男人忽然抬头,我迅速把脖子伸回去。
男人指着天空,那圆月悬挂在天空上方。
我也抬头看着天空,一轮金黄色的圆月挂在天上。我看得入神,眼里好像出现叠影,一股奇怪的现象在我眼中闪过。
天空上方被树枝盘踞着,月挂在树枝中间。那黄色的花,随风飘扬着。
我觉得很奇怪,揉了一下眼睛,但树消失了,只剩下那一轮圆月。可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一股香味。这香味有点像是桂花的香味,但仔细一闻又好像不是。
“啪”小达猛的关上门,从305的房间出来。
李女士跟在他后面喊着:“小达,听我的,好好学奥数,好不好?”
“不学,我凭什么听你的,就凭你是我妈吗?”
小达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难不成刚刚的香味是幻月树发出来的?
我连忙拿出罗盘,罗盘的指针指向小达。
李女士跟在小达后面,喊着:“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回来好不好?”
“我没有你这样的妈妈 ,你不配。”
小达冲下楼梯,李女士跟在后面。
我愣在原地,好像在小达身上看到我的影子。特别是那一句,唤起了我的一些记忆。“我没有你这样的妈妈。”我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时间隔得有点久,渐渐变得模糊了。
我想上前一看,但却听见李芳的喊声。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男人,说是去旅游,却是偷偷私会小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那个狐狸精吗?”
李芳边喊着边推开她老公,脸上挂着一滴泪。我看到李芳伤心,心里也像被刀割了一般。我想去帮他教训那个男人,因为他长着一副像陈应龙的面孔,还干着和他类似的事情。
她老公指着天空,“都是缘分造孽,让我陈应龙遇见你,又爱上另一个女人,我该死,你打我吧,我对不住你。”
李芳狠狠地扇了陈应龙一巴掌,然后气汹汹地离开了。
我听到男人说出那三个字时,心乱成一团。我开始怀疑,我穿越到了过去,遇到了年轻的陈应龙。可李芳,不对,她应该不叫李芳,应该叫李韶华。她和我提过她的名字,可她却不曾说过她改过名。或者她年轻时真叫李芳。而眼前的李芳,仔细一看真的很像她,像我记忆里的母亲。
花香味越来越浓,我深吸了一口气,头有些晕。我心里存在一个疑问:或许我中了一种毒,一种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毒。
突然,306的房间里,传来一些声音。这声音响彻在我耳边,打乱了我的猜想。
“为什么我陈达会有你这样的父亲?当初就是你丢下我母亲的,对不对 ?可如今你倒好,瘸了还要我照顾你。”
陈达,这个名字是我一直想抹去的存在,可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可陈应龙怎么变成腿瘸的老者?他刚刚还在楼下站得那么直,说着那么狠心的话。现在却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真是匪夷所思。我虽然恨陈应龙,可听到李达对他说的那些话时,我好像看到我自己,一个来自于未来的自己。
“对不起,阿达,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母亲,更对不住你。”
一向狠心的陈应龙既然道歉了,我真没想到会在旅馆里听到他的道歉。可我却再也开心不起来,因为我发现他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
“易安,你醒醒,别再睡了。”
我隐隐约约听到师父的叫喊声,他好像就站在我眼前。
师父轻轻把我抱起来,看着前面离开的人影。
当时的我还是一个婴儿,师父嘴里念着:“陈达这名字不好听,不如叫易安好了,易安遇安,随意而安,这名字不错。”
我听了,瞳孔放大,眼睛里弥漫着血丝。
旅馆门口发出几声巨响,整栋楼开始摇晃着,楼梯逐渐变成树枝。
我迅速跑到前面,楼板出现一个裂缝,一条长长的树藤,缠住我的脚,把我拖拽到旅馆面前。
胖女人全身缠着树藤,双手甩了一下,看着眼前的我,“怎么样,没想到我就是树妖吧?”
胖女人哈哈大笑着,甩着树藤开始抽打着我。她的身体逐渐变成树干,脸开始扭曲着,长出嫩绿的树叶。她咧开嘴,即将喊着:“我要把你们这些丑恶的人类吞掉。”
“救命!”
我喊了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缕阳光透进屋里,师父听见我的叫喊声。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睡得可真沉,都叫你好几遍了,你没听到吗?”
我擦拭着额头的汗水,看着阳光透进窗户,叹了一口气,“我梦见陈应龙和李韶华了,而且是不同时期的他们。”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着我,“也许你父亲已经意识到错误了,可这一次他摔掉腿,你真的不去看他吗?”
我心里默念着陈应龙,可这几个字,让我记恨了很久,一直是我想抹掉的存在。
母亲把我送到观里之后,在我七岁那一年回来过。当时我很喜欢数学,母亲听说了,就给我报了奥数帮。她不想看到我成绩落后,一个劲地让我做奥数题,那段时间是我最厌恶的时候。可没想到昨晚的那一场梦,再次唤醒我心里的恐惧。在梦里我见过很多让我恐惧的画面:父亲抛弃母亲的画面,母亲逼我写奥数的画面,还有我和父亲吵架的画面。
在昨晚的那一场梦,我好像看到过去和未来,可等醒来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
师父看到我愣在原地,缓缓地摇了摇头,“一些往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想起梦里的一个疑惑:“师父,我母亲送我来的时候,是不是叫李芳 ?”
师父想了一下,“没错 ,她送你来的时候叫李芳,只是后来改了名,叫李韶华了。”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可不管她叫什么,都是那个抛弃我的母亲。我确实恨过她,可到后来,没有恨了,只有释怀。在释怀的基础上还有一些感激:若不是她,我也遇不到这么好的师父。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过去的事,你该学会放下了。”
我点了点头,皱着眉头,缓缓地从床上站了起来,看到床边放着一本书,书上的封面刻着:《树妖传说》。这是师父写的一本书,他在封面写着一句话:是人也是妖,通通都是幻。
我拿起那本书,看着师父,做出一个决定:“去吧,去看看他也好。”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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