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朝歌
01 年少无忧,唯有你一个秘密
上司破天荒地请大家去一品居吃饭,大家心知肚明他是想要借这餐饭挑出一倒霉鬼调去位置偏僻的A城的分公司。于是那群平时在背后说上司坏话的同事们,无论是会奉承的还是不会阿谀的,或多或少给自己刷点好感值。我坐在角落,默默地看。
“你不担心自己吗?”有人偷偷问我。
我怕啊。可是我更怕去做我不愿意的事情。
一品居临水设阁,碧水十八弯。我撒点鱼食,红鲤争先恐后地浮上来再寂寂消失。
没出息的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么一个好天气逗逗小鱼。然后,大半夜加班加到黑眼圈连粉底都盖不住。
夜深人静时分,电脑屏幕的光在眼前开始颠倒。我使劲眨眨眼,眼眶发涩。妈妈敲开我的门,半是责怪半是关心地说:“再不睡天就亮了哇!”
我抱歉地笑笑,她没有办法,出去给我煮夜宵。
读书时以为工作最好,于是熬夜开夜车,谁想到就算是长大了,成年了,依然逃不出命运的笼子。我们的拼命,在上帝面前,可笑得紧。却没办法堕落和上帝怄气,因为我的妈妈大半夜起来给我煮夜宵,因为他说过,人生就是不断寻找的过程,我们慢慢走,慢慢找。
每当这时,我就会格外地想念某个人。
“一个一块钱的硬币和一个一毛钱的硬币,可以拿来干嘛啊?”
“你可以送我啊。”
程渲听后一愣,粲然一笑,嘴角的弧度虽不大,却是恰如其分,足够蛊惑我的心跳。
“他看着我的那眼神……啊——我中枪了!”这就是我的内心活动。
阿柒对我感到无语:“不就是个超市给的硬币,你至于吗?”
我捂着脸:“那也是他给的。”
“话说,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听我常念叨,她难免勾起了兴趣。
我激动地把她拽到我班门口,指着正专心致志写字的程渲。阿柒不由分说把我的手臂打下:“你个二傻子,敢不敢再明显点?”
我乖乖收好手。
“哪个啊?”她四处望。
吸取教训,我只好说:“那个那个,我们班最帅的那个。”
“……”
我喜欢的人极其优秀,不仅长得帅,而且是一个十足十的学霸,高二文理分班的第一天,他被班主任任命为数学科代。在人生地不熟的新班级,面带羞郝的程渲站起来的那一刻,我没忍住,发出惊叹声。
他的目光似乎在找发出声的人。班里全是新面孔,他没找着声源,我成功逃脱。可在他的视线略过我之后,心往下一沉,酸酸的。
程渲是数学课代,所以每次他吩咐组长收数学资料给老师时,我都会故意不交。他就会在交给老师前,跑一趟到我这里,询问我现在做的怎么样。
“哎呀,有好几道题不会啊。”我假装头疼地抱怨。
“那……”
我的心扑通扑通得跳。
“我只好把你写进未交名单里了。”
心里的小火焰被浇个透心凉。你不是应该说“那我教教你吧”。这个实诚的男孩子,脸上一副惋惜又担忧的模样,弄得我哭笑不得。
程渲的确是那种我会喜欢的人。他安静,他勤奋,他偶尔笑笑,落花失色。下课去饭堂吃饭,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大部分是和他的朋友一起走。隔着人山人海,我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
平时看不出来,可是有人站在他旁边时,他那挺拔的身姿就显得鹤立鸡群,他的校服永远整齐熨贴,低敛的海蓝色就像他那个人,经历时间的洗礼依旧一尘不染,留在我的记忆深处难以忘怀。
他侧站着停下来,眉里眼里是温柔笑意,像个男孩又像个男人。
世界好像被静止了,陪我看那个百看不厌的人。
程渲的人品好,朋友也多,所以找我能上前和他搭话的机会非常的困难。阿柒简直对我懦弱的行为表示头疼,只好用行动来教育我。
“看着哇。”
说完,我没回过神来,她已经大踏步朝程渲吃饭的那桌走去。我的小心脏蹦到了嗓子眼了。
阿柒面带微笑地和他们说了什么,除了程渲,其他的男孩子纷纷起哄,脸上跳跃着兴奋的光。程渲不自在地别过头,恰好与我的视线交织在一起,我跟他都愣住,我赶在他之前转过身。
我摸了一下脸颊,热气腾腾,把脸埋进手掌里,嘴角的喜悦根本遮不住。
阿柒非常成功地帮我拿到了程渲的QQ,当拿到那组数字时,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阿柒抛给我一个白眼:“你们一个班的你居然还不知道他QQ!”
我不是阿柒,没有勇气去和程渲说什么更别说告白,甚至我在路上遇到他,虽然我是想和他打招呼的,行动却背叛了内心,我捧着高冷的脸从他身旁走过。
他亦是目不斜视,与我擦肩而过。
教室一扇门的内外,两重天地。
不是心里不着急,只是那些话到了嘴边,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立马逃之夭夭,变成“数代,我问你一道题。”
听他讲题,成了我们最不尴尬的相处方式。
他讲的很清晰,头头是道,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笔在纸上化简为繁,我一边听一边佩服地点头,“嗯嗯。”
他有时不信我,停下来看着我:“真的懂了吗?”
眼睛扑闪扑闪,无辜里透着一股认真,我会心地一笑:“嗯嗯。”
午夜梦回这一幕,觉得程渲似乎依然在那个夏天里,离我一张桌子的距离,我离这世上美好的事物很近,很近。
看程渲的空间,发现他对B大心生向往,在心里衡量一下我的水准,哎,考试还是要求求保佑的。
我把那两个硬币捏在手心,口中默念:程渲保佑我!程渲这时刚好经过,听到我的话,一脸黑线地顿住脚步。
我假装镇定,转过脸:“呃,你什么都没听到……”
程渲走了过去,我一口气没喘直他复折回来:“你……加油吧。”
我先是愣住,回过神来后小鸡啄米般点头。
胸口涌动血气,我激动的当晚狂刷数学题。
年少的我们,乐意为短短的一句话赴汤蹈火,破茧成蝶。尽管一路走的艰难,遇到困难时我把那两枚硬币紧紧捏在手心里,像是抓住了可以让我爬出悬崖的绳子,一下子安心了。
隐隐有些担忧的是,在我赶到他的身边之前,会不会有另一个人,先叩开他的心门。
当我坐在大广场和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听总结大会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全校两千多人,只有他有资格站在上面,只有他有资格代表全校师生。
耳边不乏一些女生的惊叹,我心里偷偷乐开了花,为你是一个如此优秀的人。仰望着台上的人,忽然想到他所站的位置,是看不到我的,某些难以言语的东西像肥皂泡,漆黑夜色中破碎,沦为流光。
开始下起了小雨,滴滴嗒嗒落在脸上。
四周变得混乱,教导主任在喇叭里呼哧呼哧地维持顺序。我顺着人群往外走,磕磕碰碰的。
记起程渲,明知道他肯定避雨去了,却是不死心地回头去找他。
雨丝在路灯下纷纷扬扬,湿漉漉的地面反射温暖甜美的路灯光。雨不大,微凉。
他就从那片风景里款款走来。
我忽然,安心了。
“慢慢来吧。”这是他最爱说的一句话,我终于愿意宽恕自己的不完美,虽然可能不是每个脚步都走的踏实,却不会再害怕,因为,程渲在呢。
这世界对我那么好,所有的一切,都朝着离你更近迈步。
“这是你家的狗吗?”他脸上迸发小孩子气的笑容,宠溺地抚摸着我家金毛柔顺金黄的长毛。
我蹲下来,两个人一只狗。
“嗯。”
“它好可爱啊——”
你喜欢我家的狗,我喜欢你。
02 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早晨一睁开眼,金毛黑亮的眼睛近在眼前,呼哧呼哧的把热气喷到我脸上,伸出粉红的长舌头,傻得可爱。睡意一下散去,我摸摸它的头:“早啊。”
妈妈说金毛最近肠胃不太好,下午要带它去看医生。金毛伏在我脚边,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看的我心尖疼。
它现在,已经和它妈妈长得一般大了,有时我都会误以为难产死去的那只金毛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可惜不是,过去的都过去了。
我捧着金毛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逗它。实在是太像了,我不禁停下动作,耳边回响起他的笑声和那一句“这是你家的狗吗?”
金毛往我的怀里蹭,它是不是也知道我想起很不高兴的回忆啊。
妈妈见我顶着鸡窝头,不梳洗不收拾就忍不住念我,说来说去,还是那个问题——我什么时候可以把自己嫁出去啊?
“你女儿年年十八,你急什么?”我不以为意。
“那你好歹谈个恋爱啊。”
我嘟喃着,走进卫生间:“不是谈了好几个吗……”
“还不是分了。”妈妈一句话堵住我所有辩解,“你那么挑,看你以后怎么办……”
妈妈的念叨隔绝在卫生间的门外,我看着镜子中的人,苍白,凌乱,怪不得妈妈会担心了。
程渲,你说,怎么办才好啊?
到办公室时,我才发觉一直静静在我的钱包里的那两枚硬币不翼而飞了。我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依然无果。同事问我,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我边找边回:“不见的话我会很倒霉啊。”
“什么?”
“我高考就因为这东西突然失踪,死的惨兮兮的。”
有人酸酸地说:“真是令人害怕的理由啊……”
又有人提醒:“今天去A城的人选要出来咯,这该不会是个预兆吧。”
总之,是很不安的一个早晨。
考虑到心情,以及我昨晚熬夜熬的人神共愤,我决定——先偷会懒。
本来只是想上下网,注意到晾在一旁的企鹅标志,犹豫三番后觉得不可能那么衰吧,点了进去。
程渲的头像灰着,其实当年拿到了他的QQ也并没有给我多大的帮助,他基本不上线。里面,唯一一条信息寂寞地躺在那里,好多好多年。
“高考加油。”
还记得那时收到时,我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程渲给我发信息了!程渲给我发了,给全部的人都发了。我不知道,兴冲冲跑到他的面前,特别兴奋地说,程渲!你一定一定考得上B大!我天生热血,程渲对此一脸讶然。
我不禁扯开嘴角苦笑,真是……
QQ都荒芜了,我心血来潮发了条说说:倒霉。
发出去一会后,屏幕几乎是同时跳出两个对话框,与此同时,上司突然出现在我后面,我一个机灵蹦起,手往旁一甩,哗啦我的笔筒连带着文件夹滑落到地,“叮零——”,两个硬币打个转,停在上司脚边。
电脑屏幕上,阿柒和程渲异口同声的两句话:你在吗?
真是应景的一个词:倒霉!
等到我从上司的办公室出来时,阿柒已经一个人说了好多好多话。
你在哪里?
过得好吗?
对不起。
我和程渲很早就分开了,我没做到我说的话。你呢?
程渲在A城,他一个人。
……
硬币冰凉的金属质感透进骨子里,我捧着它们似捧着宝贝,双眼失神,模糊中,往事纷至沓来。
我曾经一个月内坐两次火车,千里迢迢只为见他一面。风尘旅途,疲倦奔波,不敌他一个回眸。
“程渲!”
他的大学,种满了法国梧桐,斑驳日光落在他衣袂,肩上,稀疏刘海下的眸子,一眼难忘却。
他什么也不需做,我就更加喜欢他。却无人提醒我,万事留分寸,他要是不爱你呢?
他往后退一步,和我保持四五步的距离,淡淡道:“好久不见啊。”陌生的如同我们不曾同窗两年。
果然,一扇门,两天地。
他无话说下去,要走,我赶紧拦住他:“我……我我,难得旅游,老同学可以给我做导游吗?”我笑的跟花似的,热情过了头,把他给吓到了。
“啊?”他拧着眉头,吞吞吐吐,“你还是找阿柒吧,阿柒对这里熟……”
阿柒和他一个学校,他一天到晚提阿柒,他没有把一个人挂在嘴边过。
我傻傻的,没有听出来。
下午我就得赶火车回去了,程渲的淡漠实在让我丧气,可是还是不甘心地跟着他。
程渲感到头疼:“你自己去玩啊,跟着我做什么?”
我耍嘴皮子:“咦~学霸自恋,我也想参观一下B大的图书馆不给啊。”
他脸红了,不自然地瞄一眼我复又移开。
我抿嘴偷笑。很可爱的男孩子,对不?
宝贵的时间,在图书馆书香气里,在指尖翻书声里,在他专注的眉眼上,在我不由自主的心跳中,一点点漏下。
我以为,分隔两地不妨碍我喜欢他。我可以的。
他却不可以。
他不爱你怎么办?他爱的是别人怎么办?
第二次去找程渲,我缠着他一起去吃饭,他不肯,说有约,我搬出同学情意,他居然还不肯松口。
“程渲你没义气,我可是你老同学!”
他抱歉道:“下次,下次我请客。”
“到底是谁啊?不能带我一起吗?”我鼓着腮帮子,满脸的抱怨。
“女朋友。”
天黑了。餐厅的灯明晃晃,刺的眼睛疼。
程渲去卫生间的空档,阿柒支支吾吾地把一切道来。
程渲告的白。
程渲追的人。
程渲说,没法忘记当年问他拿Q的那个女孩子。
程渲觉得大学还能碰到是缘分。
……
阿柒,她舍不得拒绝。
我的手颤抖着,连水杯也拿不稳:“你……你不是,不是……不喜欢他的吗?”看着她的那一秒,眼眶红透,水雾弥漫。
“我……我……对不起。”她把头埋的低低的,羞愧吗?来不及了。
“阿柒。”声线不住颤抖,更用力地捏紧水杯。我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把它给碎了。
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猛抬头,坚决说道:“可你怎么知道有一天我对他的感情不会超过你的……”
我手一扬,把她淋了个彻底,她惊呼一声,瞳孔睁的大大,眼泪在惊愕中决堤。
我也是,好惊讶的。
“绝对!”我红着眼眶,咬牙说,“你绝对办不到!”
程渲冲过来,细心体贴地安慰哭的凄凉的阿柒,他隐忍着怒气,问我为什么!
现在才跟你说,好喜欢你,是不是很愚蠢啊?
“你问她,别问我。”
03 不及你,却是你
阿柒的性格我清楚,她的胆小全在这里,怎么可能跟程渲说出实情。
我呢,一向胆小。
后来,我没再去B大。
世界之大,偶遇的概率降落在我头上。那是幸运,或者是不幸?谁说的准呢。只知,见到他的那一秒,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这次是真的来旅游的,在咖啡馆见到我,破天荒主动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我的声音颤抖着:“嗯。”
“和阿柒和好了吗?”他微笑着说,寒意袭来。手没拿稳,咖啡洒在了身上,伤口滚烫。
“没有!”水汽模糊了画面,幸好身旁的人握紧我的手,细心体贴地把我拉到一边,疾声叫服务员拿冰块过来。
我斜眸注意到,程渲全程静静地看着我们。
“你好。我是小滋的男朋友。”
“你好。”
两个人相谈甚欢,男友对他的评价很高,还和我说:“我和他很像啊。”
令我毛骨悚然。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有一天我终将把你遗忘。那在没有忘记之前,请允许我,奔向你。
极少玩QQ的他,那一天半夜晒出一张照片,那家家咖啡馆的夜景。我认得。
半夜,气温骤降,大雪初至。
他见到我,闪过一丝惊讶后体贴地把他的大衣披到我身上。我在一杯热可可下肚之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含笑坐在我对面。
那是一个会欺骗人的夜晚,那晚,他很爱我的样子。
他连夜要坐火车走,像极我当年不顾一切。
我一路跟在他后面,沉默着,非要送他去车站。
他面露难色,却也不是勉强:“我又得去买件衣服了。”接着一朵伞花盛放在我们的头顶。
我一下愣住,他倏的绽开笑容,春暖花开,冬夜渐暖。
雪花纷飞,他问了我一些事情,琐碎,无关紧要,他问我我就答。
他停下脚步:“他对你好吗?”
他?我男友吗?我张嘴要解释,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抛弃一切,只为你。
“老同学给你看过了,人还不错。”他的笑容懈可击,迈出脚步,我脚下生根般无法动弹,逐渐被落下。
“程渲——”
“你和阿柒呢?”
他说:“很好。”
全世界寂静地,只剩白雪的呼吸。而后,淹盖了坍塌的废墟。无人能寻。
只是,一直想说——
程渲,后来我身边的人,都不及你的优秀,都很像你。
04 我喜欢你,我可以
我叫住小张:“小张,帮我个忙。”
小张是我们办公室里有点小帅的实习生。
“我要走了,留个纪念吧。”
完事,我立刻将照片晒出去。
程渲随即在下面评论:似乎老牛吃了小草。
我被他的话噎住。疑惑地打上去:该不会被盗号了吧。
阿柒留下了一串句号:。。。。
我说,我要去A城了。
我和程渲,到底算什么呢。没有开始,没有未来,只是每一个现在,我如飞蛾扑火,寻到一丝光亮便着了魔。
阿柒约我出来时,问我,如果程渲对不起我的话,我要怎么办?
我也想问自己,这样澎湃的热情哪日才会枯竭,哪日我才懂得死心,哪日我才能潇洒地活在没有程渲的世界。
我在赌,赌我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现实会不会显灵,赌赢了皆大欢喜,输了没事,反正我还有什么不能输的呢。
我住的地方离程渲家很近。甚至,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散散步。
他穿着休闲运动服,褪去白天工作的不苟言笑,整个人隐在缤纷霓虹里,侧脸就足够我回味好久。
我们沿着湖畔,穿过来来往往的人,没有目的地,似乎要把这些年缺失的一步一步走回来。
看到有个大爷溜一只藏獒,他扭头问起金毛,眉宇刹那闪现一抹一如当年的纯真。
金毛不在了,只留下一只崽,我养到了现在,现在和她老妈一样壮了。
他眼里眉梢都是笑,温柔似水。
那要不要接过来养啊?我一直想养一只狗呢。
“那为什么不养”就要脱口而出时,我潜意识里想到:他想养我的狗?
然后,和我……
我打个机灵,全身的血液沸腾,下意识看向他。他背对着我,在冰淇淋小摊上给我挑冰淇淋口味。
你喜欢香草对吧?
他猛然间回头问我,我似犯罪未遂还被当场抓住般窘迫。
心跳,愈发不受控制了。
我们坐在花坛边,一个老奶奶拉着小孙坐过来。
小孩突然奶声奶气地指着我:“姐姐也要别人给擦嘴,羞羞脸。”
他笑的我脸给羞红了。
我做梦也没有想过,程渲有一天亲昵地替我擦嘴角的冰淇淋渣儿。
老奶奶笑盈盈地看着我俩,意味深长地说:“小年轻就是好啊。”
我囧地不得了,猛的站起来,结结巴巴:“那个……那个……不是……不是那样的……”
程渲突然插嘴:“你不喜欢我?”
“不是!”
树上的霓虹一同亮起,宛如星辰坠落人间,四面八方赶来的萤火,噌地把世界点亮。
回去的路上,不知不觉,他与我十指相扣。
我没有什么好输的了,来A城我已做好心理准备,无论是你来到我的身边,还是有一天我又变回一个人。
“我很快回来。”
那很快到底有多快?
一个星期,一个月,没有等到他从外地归来的消息,我像是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混沌地上班下班。渐渐地,一切才明了。
他的创业遭受灭顶之灾,投进去的钱一夜之间打了水漂,和他一同奋斗的朋友一个个离去,他前后奔走,作最后的挣扎。
意气风发的程渲何时如此潦倒过……
可他在我面前只字未提,他给我看到的,永远是那个独自站在最高点的身影,上苍无限眷顾。
他的电话依然打不通,我在这头哭成一个泪人。我这个女朋友当的……真是!
接下来的日子,我找遍了我可以找的人,包括我老妈。她在电话里颇为无奈,但还是松口了:“这几年你给我的钱我还留着,当作给你的嫁妆吧,你爱拿去干嘛我不管。你要是这次没有把自己嫁出去,你就给我滚回来和我住,听到没!”
老妈说,过几天到A城来,给我送钱兼看看我。
我也找了阿柒,她听完后,沉默了许久,然后说,她不愿意再做坏人了,我们的事她不掺和了,叫我们自个说清楚。
我还懵着呢,那一头已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滋。”是熬夜了吗?低沉沙哑,被疲倦侵蚀的嗓音,透着绵长的哀伤。
“程渲,你是不是太自信了?”我的喉头哽咽,我忍住酸楚,昂着头说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玩啊?所以三番五次地来了又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第一个想要找的人不是我,你竟然去找你的前女友!你不要太欺负人了!”
他沉默好久,才说:“对不起。”
他不知,我已泪如雨下。
“你以为我不能陪你共患难吗?谁告诉你我不可以的!”
我喜欢你,无论如何,我可以的。
我和程渲算什么呢,吵架了还是分手了?睡一觉起来没想明白,却还是起来为他的事奔波,联系人,找熟人帮忙。那两枚硬币握在我的手心,在每一次碰壁之后,默念一声,程渲保佑我。
他在电话里告诉我,情况有多么多么糟糕,困难多么多么的强大,局势多么多么的令人灰心……他说,太辛苦了。
程渲,我想保护你!
夜里孤零零一个人回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昏黄路灯下雨丝氤氲如雾。
离家没多远时,妈妈打电话告诉我她已经到了,金毛不肯上楼来,叫我回来时把金毛给带上来。
果然,走到小区门口时,金毛就冲我这边跑过来,接着,掠过我的身侧。
我脚下稍转,抬高雨伞,看到濛濛细雨和灯光笼罩着一人一狗。他蹲下身,金毛温顺地任他抚摸。他抬眸,霎时,光阴似箭。
他从那片风景款款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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