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深秋，夜半，月朗星稀。
电子表跳出数字23，半小时就到车站了。我按下车窗开关，将玻璃降下一条缝，一股寒气涌进，我的精神一振，把紧了方向盘。
我是8路公交司机，今天跑末班。前方沱河桥，桥上虽然只有沉睡的路灯，大脑却一点儿也不敢放松。因为桥面高，路面低，岔路口多，是车祸多发路段。
五天前这里刚发生过一起车祸，一辆渣土车下桥时撞倒了路边的巨型广告牌，压扁了一辆等红灯的小轿车，两死一重伤，现场惨不忍睹。
我放慢车速，刚下桥，嗖的一下从路边窜出个东西来。跑了二十多年车，野兔、黄鼠狼之类的东西横穿马路，已是见怪不怪。
但今天这东西有点邪性，跑到路中间竟停了下来，扭头冲我一瞪眼，绿莹莹的眼睛变幻莫测。我一激灵一脚急刹停下，只听喵的一声，下车再找那东西，已没了踪影。这儿正是五天前发生车祸的地方。
是只大野猫！我稳了稳神，歉意地看了一眼后视镜，我又是一激灵，最后一排那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竟然不见了。女孩上车时有印象，牛仔裤膝盖处有个碗口大的洞。现代年轻人的衣着真是不敢恭维。
打开厢灯开关，虽然后厢灯有一只坏了，但座位上有没有人还是一眼就看得出来。座位上真的没人。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一脚油门加到底。
肯定记错了，眼花了。我不住的安慰自己。再有五公里就到市区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后视镜。这一眼，我的魂立马离开了肉体。
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白森森的脸，血红血红的嘴，正擦拭着由阴森森的眼洞里流向面颊的血痕。
娘欸，活见鬼了！
我又是一脚急刹，哆嗦了半天从车座下摸出一把螺丝刀来。
事到临头，躲也躲不掉！我牙一咬螺丝刀向后一指，大喝一声：“孽畜，放马过来！”
睁开眼，后座又空空如也。啥都甭说，跑吧！我恨不得将脚插进油箱里，五公里的路程像跑了一世纪。
十分钟，终于到了车站。我解下安全带，心脏还在怦怦跳。我是个无神论者，但今天发生的事太邪性。
绝对不是眼花，是真真的看见了。我趴在方向盘上，慢慢地捋着思路。
啪！
右肩猛遭一击，浑身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千万别回头，回头命就没了！我双手抱头，额头死死地抵着方向盘，一动不动。
据说在荒郊野外，狼会偷偷跟在人的身后，然后像人一样立起后肢，用前爪轻拍人的肩膀。人如果回头的话，狼就会一口咬住脖子一招致命。
但这办法对付鬼，没用。
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喂！刚拿的驾照啊？这刹车刹的，摔一次不够，又来第二次，哎呦我的腿欸！我又不是没投币。别装睡，我要投诉你。”
听出是人类的声音，我的魂才附了体。忙抬头，果然是那个女孩。女孩满身灰尘，披散着头咧着嘴，膝盖处鲜血淋漓，我一看也是着实心疼。如果是条完整的牛仔裤，膝盖肯定不会伤这么重。
我慌忙解释：“对不起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从后视镜里看见你的脸像鬼一样，吓死我了。”
“鬼？你是说这个？”
女孩说着从包里宝贝样的拿出一张鬼脸面具来。我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我说姑娘，大半夜的你戴着个鬼面具出来有意思吗？”
女孩明白了，我不是成心的，是面具闹的，便不好意思起来：“明天是万圣节，我感觉不太恐怖，开亮手机拿口红又添了两笔。真巧，让你看见了。”
“万圣节是什么节？”我有点云里雾里。
“万圣节是西方节日，这一天小伙伴们可以带上面具，扮成妖魔鬼怪一块儿玩，老嗨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广场。”女孩满脸兴奋。
“过西方节日是时尚，大叔，你这台老电脑该升级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圣诞节了，圣诞节更好玩。哦，圣诞节你可能更不知道！”
“现在的孩子呀！”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圣诞节是西方的传统节日，起源于基督教，能在中国流行让我们这些七零后感觉太不可思议。因为大部分中国人并不信奉基督教，而中国传统节日的概念在年轻人眼中越来越淡薄。
“圣诞节我还真知道，是基督教徒纪念耶稣诞生的日子。”我反问女孩：“几月几号来着？”
“12月25号。”女孩张口就来。
“姑娘记性真好，你知道毛主席诞辰纪念日是哪一天？”
“是……我问下度娘。”
“不用百度，叔告诉你，毛主席诞辰纪念日是12月26日。姑娘，记住了，咱可是中国人呐。”
我的话可能对女孩有所触动，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姑娘，医院离这儿不远，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女孩下了车，一瘸一拐地走了。
我望着姑娘的背影，摇了摇头：“现在的孩子啊！”
寒风卷着落叶，冲着敞开的车门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啪！有东西坠落在踏板上，是女孩的鬼脸面具。此刻在风力的作用下已经一分为二，显得恐怖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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