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索爱

作者: 纷飞的雪 | 来源:发表于2024-03-13 15:15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非首发,首发江山文学网,ID:纷飞的雪。文责自负。

    时光追溯到二〇〇五年的春天。

    江南古镇南浔。南东街通津桥桥边新开了一家花店,花店的主人名叫“索玉儿”。玉儿人长得俏丽玲珑,花店装饰得十分雅致,她给花店取了一个十分诗意的名字——“绿光森林花艺馆”。

    那年,玉儿刚满三十岁,这间花店是丈夫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在她二十三岁那年,就已嫁做人妇。想当年,玉儿是古镇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她的容貌令人垂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玉儿。从玉儿二十岁那年起,索家的门槛就被人给踩烂了。玉儿她爹知道“女大不中留”的古训,顺着玉儿的意思,让玉儿嫁进了颜家。

    颜家,在古镇也算是有头有脸有钱的人家,在古镇最热闹的街市开了家茶楼,每年的旅游旺季,茶楼门庭若市、热闹非凡。颜家的独子颜晖比玉儿大三岁,在玉儿十八岁那年,他就盯上了玉儿,颜晖大学毕业后靠着父亲的关系,在政府机关里当上了一名科长。

    当年,古镇上的居民还不善于用鲜花来装点生活,但玉儿的花店生意还是很不错的,凭着丈夫的关系,政府所有的用花都是由她花店提供。另外,镇上这家娶媳妇,那家嫁女儿、还有老人过寿小儿满月,又或是新店开张,人们都认定了这间装修雅致且价格公道的花店,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花店的老板玉儿貌美如花,名声在外。

    要不是在那年的春天,遇到了他,玉儿这辈子都会守着颜家,守着颜晖,守着这间花店,过着她自以为的幸福生活。

    每年春天,是古镇最热闹的季节。沉睡了一个冬天,万物开始苏醒,这个江南古镇吸引了四面八方的游客来这里度假游玩。这一年也不例外。

    “玉儿,你又可以做一笔大生意了!”那天,下班后,颜晖刚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就对玉儿嚷嚷起来,“下周,有一部影片要来镇影剧院做宣传,也就是首发式,听说,导演编剧还有剧组的主要演员都要来呢,玉儿,你准备一下,多弄一些花,咱好好地赚上一笔!”

    “哦,都来谁啊,有我喜欢的明星吗?”

    “看你,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学着人家小姑娘追星呢!”

    “我才不追星呢,那些小明星我才不追。”

    “才不是小明星,据说,男女主角都是大腕。”

    “哦,那还成……”玉儿不再搭理颜晖,自顾自地忙去了。

    一周后,剧组来到了南浔。尽管备足了鲜花,但店里的花还是被搬得所剩无几。当玉儿忙完回到花店时,看到店里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正盯着一束蓝玫瑰看,几次俯身向前闻着还沾着露水的花瓣,看上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先生,您好!请问您要买花吗?真不好意思,今天店里的花全送到影剧院了,就剩下这几支蓝玫瑰了,您要是看得上,我给您打个八折。”玉儿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哦,我看看,您的花店很有品味。”那男子说完,就离开了花店。

    影片首映式结束后,晚上,影院在古镇最豪华的酒店设宴招待剧组,玉儿也受到了邀请。

    “张导,秦老师,我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为首映式提供鲜花的花店老板娘索玉儿。玉儿,这是剧组的张导,这位是编剧秦天明老师。”晚宴开始前,玉儿被影院经理韩秀拉走,把她介绍给剧组。

    玉儿大方地举起酒杯,频频颌首。抬眼的那一瞬,玉儿看到了那个名叫“秦天明”的编剧,“呀!”不由得一声轻呼,心想,眼前这位儒雅之士不就是昨天来花店看花的那位吗?

    秦天明不语,倒是身边的那位张导不断地向玉儿示好:“美人,江南出美人啊,玉儿妹子,真是比花还要美哦,来,在下敬你一杯!”玉儿倒也爽快,把半杯红酒喝了个底朝天,打过招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玉儿刚坐下,韩秀又找来了。她在玉儿耳边低语:“玉儿,拜托你一件事,麻烦你照顾一下秦编剧,他心情不好。”还不等玉儿回答,韩秀便笑着将秦天明安排在玉儿旁边。晚宴开始了,玉儿招呼着他,大家纷纷过来敬酒,那秦天明总是很有礼貌地颌首致谢,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喝一口酒。

    “你的花店很有品位。”这是秦天明第二次对玉儿说。玉儿发现,这个男人一直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那是一种成熟男人所表现出来的睿智而宽厚的笑。他从烟盒里取出一根雪茄,点燃并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雪茄烟特别的烟草味道让玉儿感到阵阵的眩晕。她明白,这是一个冷漠的男人,但那种冷漠又是令玉儿欣赏的。晚宴很快结束了,秦天明缓缓地站起来,对玉儿说:“谢谢你,祝你的花店生意越来越好,祝你快乐,再见!”说完,径直朝酒店门口走去。

    初春的南浔之夜很美,灯光迷离,水波微漾,那是一种充满魅惑的美。走在石板路上,玉儿听见自己的鞋跟踩下时发出的响声,她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残留着秦天明雪茄的味道,玉儿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玉儿向来是个保守的女子,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总觉得自己拥有的爱情来得太容易,太简单。与颜晖七年的婚姻,始终体会不到一丁点的浪漫,加上颜晖在那方面的缺失,令她在平淡如水的时光里一日日地消耗着青春。她就像一朵原本可以明媚盛开的花朵,却因一直被囚禁在暗室里而无法享受雨露的滋润失去了美丽。她的那些压抑和悲苦无人可诉,即便是面对着最亲的父母也难以启齿,有时,她还要忍受公公的唉声叹气和婆婆的冷言冷语。

    玉儿是个太需要爱的女人,她向往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哪怕爱的过程里会有些哀愁和疼痛;她渴望生活里时不时地会有些惊喜、小情调,可以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展现自己小女人的一面,而这些,在与丈夫颜晖那里是感受不到的。颜晖性情平实、沉默寡言且缺少一种玉儿所欣赏的男人的霸气。

    结婚七年了,她与颜晖之间很少有交流,夫妻之间的爱早已烟消云散,而是被亲情所替代。婚后不久,丈夫便和她分房而睡,她每天忙完了花店的工作,回到家,丈夫已经酣然入睡了,夫妻之间少有肌肤之亲,更别说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云雨之欢了。

    玉儿是个敏感的女人,她似乎感觉到,那个叫做秦天明的男人,会带给自己那种带点疼痛的爱情,如果是,自己又将如何是好?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家门口。玉儿来到书房,见颜晖还在电脑前坐着,语调中有些小小的埋怨:“你倒好,自己先回家了,把我丢在宴会上,也不管我。”

    “我明天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准备,你先去休息吧。”颜晖头也不抬,盯着电脑屏幕敷衍着。玉儿感到莫大的委屈,便摔门而去。这个夜晚,注定是无眠的。玉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寂寞和忧伤一下子那么的深入骨髓。

    第二天晚上临近关门时,突然下雨了。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花店的玻璃窗上叮当作响。那么大的雨,反正也回不了家,干脆,将店里的一些残花败叶收拾一下再回去吧。玉儿站在窗前,自言自语着。

    这些花快枯了,自然是不会再有人来买,玉儿望着这些将要凋零的花,想着它们曾经和自己一样美好地绽放过,而今不得不遭遇被丢弃的厄运,不禁黯然神伤。女人如花,而男人永远只会眷顾那些明艳的花儿,一旦花期将尽,又会有谁去怜惜它们呢!就像那个编剧,他高大儒雅又正值盛年,身边一定美女如云吧,看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又怎么会将自己放在眼里呢?想来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玉儿低下身,用她那双纤细柔美的手捡拾着地上散落的花瓣和枝叶,突然,花店门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客人要买花?玉儿带着疑问起身,回头一看,怔住了。她看到一张深沉冷漠的男人的脸,脸上沾着雨水,他的头发被雨淋湿了,连身上的衣服也淋了个半湿,玉儿手中的花瓣散落了一地。

    “哦,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了,我……我想要那几株蓝玫瑰。”那个男人断断续续地说着,“如果不方便,那我先告辞了。”

    “请等一下,秦……秦编剧……”玉儿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愣是从喉咙里挤出“秦编剧”这三个字来。

    “门口风大雨大,您请进来坐吧。”玉儿将站在门口的秦天明请进了店里,从里屋的柜子取来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他,转身去取那几株蓝玫瑰。

    玉儿只觉得自己的心狂跳不已,白皙的脸上也泛起了朵朵红晕。

    “这把伞,您带着,外面雨大。这是七枝蓝玫瑰,我加了些白色的满天星,希望您会喜欢。”她把手中的蓝玫瑰和一把雨伞递给秦天明时,明显地感到自己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谢谢您,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蓝玫瑰,再见!”秦天明将一叠钱交给玉儿,极有礼貌地和玉儿说再见,玉儿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微笑地接过男人手中的一叠钱,然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中。

    这一夜,她的心中是带着渴望的,然,她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除了那七株蓝玫瑰。

    第二天中午,秦天明所在的剧组完成了影片的宣传工作,离开了南浔,返回上海。他和剧组的其他成员不同,他手里握着一束蓝玫瑰,当别人问起他时,他依然会用平静的语调说,这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蓝玫瑰。

    秦天明走后,玉儿的心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起伏之后恢复了平静,她还是过着以前的生活,经营着自己的花店,花店生意越来越好,而玉儿却越来越憔悴了。

    一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日子在无声的思念中一日日地流逝着。她时常失眠,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原本白皙无暇的脸上长出了雀斑,原本那一头乌黑顺滑的秀发也变得枯燥分叉了。

    秦天明的样子在玉儿的脑海中越来越模糊了,但她依然会想起他抽雪茄时那种冷漠的样子,想起半年之前的那个雨夜,他来花店买走那七株蓝玫瑰的情景。玉儿知道,秦天明,对自己来说,也许就是一个过客,不,或许连过客都算不上,也许,他就是一缕青烟吧,在一个美丽的瞬间,偶尔飘进她的世界里,随后又很快地在风中飘散得无影无踪。

    就在那时,颜晖的工作也有了调动,他被调到湖州市质监局工作,任期三年。临行前的那个晚上,颜晖表现得有点兴奋,他睡在玉儿身边,却无法带给妻子快乐,很快,颜晖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床上。他起身,坐在床沿上,侧身对玉儿说:“以后,我每个月只能回家一次,家里就交给你了,哥嫂还要经营茶楼,爸妈岁数大了,你多照顾些。”说完,便抱着被子回到了书房。玉儿哭了,哭得很伤心,她不知老天为何这样折磨自己,但哭过之后,她还是去为丈夫准备衣物用品。面对丈夫的调任,玉儿心中竟然没有多大的留恋,她不知道自己和颜晖之间这名存实亡的婚姻还能维持多久?

    很快,古镇进入了深秋,满树的枯叶从枝头飘落,岸边的枫叶红了,这个美丽的江南古镇在季节的转变中,染上了更多的神韵。

    天气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凉。颜晖走后,两个多月了,一直没有回家,只有极少的几个电话,总说任务重工作忙暂时回不了家。

    又是一个雨夜。风很大,雨更大,玉儿又被困在了花店里。忙了一天,她倦了,便想在花店的小房间里凑合一夜,于是就打了电话给婆婆,说还有些账目没有算完,晚上就在店里睡了。

    时钟“滴答滴答”敲了十下,玉儿想着不会再有客人来了,便准备放下手中的书,准备关门歇息。这时,花店门檐下的风铃又响了起来,玉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头看到的是那张在梦里出现了多次的深沉冷漠且平静的脸,天!是他,真的是他,他这是从哪儿来的?玉儿一脸的疑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来还八个月之前从玉儿手中借走的那把雨伞,他是秦天明,那个对于玉儿来说,神秘的只会出现在梦里的男人。

    “我,我来还你的伞,八个月了,八个月里这把伞我一直带着。下雨了,我用它来挡雨;太阳出来了,我用它来遮阳……谢谢你的伞……”秦天明嘟囔着,把伞放在门边。

    秦天明说完,转身便要走,就像和八个月前的那个雨夜一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就在他放下伞转身的那一瞬间,玉儿扑了上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不要走,不要走……”她把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贴在他湿湿的冰凉的后背上,两只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不放,好像一松手,这个男人就会如一缕青烟消失在雨夜中。终于,矜持的玉儿对秦天明发出了爱的信号。

    秦天明虽冷漠却并非一个无情的人,他呆立了一会,缓缓地转过身,推开了他怀中的女人,然后拿出纸巾爱怜地擦去玉儿脸上的泪水,只在玉儿的额前留下了一个吻。

    “玉儿,我给不了你未来,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我是个没有自由的男人,给不起任何女人爱的承诺。玉儿,你那么美好,我不配拥有你的爱。”这是秦天明面对玉儿时说的最多的话,“我来还你的伞,就是想知道你过得好吗?”

    “你有爱过我吗?或者说,我有让你心动过吗?”玉儿那双如水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秦天明,步步紧逼。

    “有,我心动过,我爱过,可是,我,我……”

    “可是什么?”

    “可是,我有家庭,我有一个瘫在床上的妻子,我得守着她,你也有家,你也要守着你的家。”

    玉儿呆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风光体面的男人竟会有如此细腻的情感和强大的责任心。他就是这样,用冷漠掩饰着内心的脆弱,用清高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的。想到这里,玉儿哭了,她走近秦天明,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用极尽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她用手去触摸他沧桑的脸,他凌乱的发。她终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心,她用自己那柔软的唇去吻他,那么的义无反顾,为了爱,为了她心中渴望的爱,这是婚后那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去吻丈夫之外的男人,她多想去享受女人渴望的那种柔情,然,他是那样的吝啬。

    那个雨夜,那个深秋的雨夜,屋外风雨交加,屋内却是浓情蜜意,她不断地向他索爱,而他却在不停地躲闪,她和他之间没有交集,除了她的那个轻吻。

    第二天,当玉儿醒来的时候,秦天明已经走了。昨晚发生的那一幕是一个梦吗?玉儿问着自己。

    在开门时,她在店门口捡到了一张次日下午四点回上海的汽车票,那一定是秦天明遗落的。玉儿的脸上浮起了笑容,她知道今晚秦天明还会住在南浔的那家酒店里。

    这一天对于玉儿来说是漫长的,她无心做生意,也无心打理那些美丽的花。下午五点过后,她就早早地关了店,先是去美发店做了头发,然后又化了淡妆,喷上香水,把自己装扮一新赶到了秦天明入住的酒店里。

    当玉儿出现在秦天明眼前时,这个男人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

    “你丢了什么?”玉儿问道。

    秦天明不解地摇摇头。玉儿从包袋里取出那张已然有些褶皱的回程车票,说:“你的车票落在我店里了。”

    他接过她手中的车票,却始终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像是一汪深潭,看久了,就会被淹死。

    “你明天走了,还会来吗?”玉儿问。

    “如果没有工作上的安排就不会来了。”他答道。

    “那,这次是为何而来,仅仅是为了还我一把伞吗?那把伞那么旧,有什么好还的,还不如扔了呢?”玉儿喃喃地说着,可那双眼睛却未曾离开过秦天明。

    “唉,真是个傻女人。”他用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第一次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第一次,将温柔的唇紧紧地压在她的唇上。

    “玉儿,你真是个傻女人啊!玉儿,你知不知道,我会害了你。我可以爱你,但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备受爱的煎熬。玉儿,你告诉我,我要如何做,才不会伤害你?”他终于说出了他心里的担忧。

    “天明,我可以选择离婚,我的婚姻里没有爱,你的婚姻里也没有爱只有责任,我给你时间,我可以等,只要我们坚持爱下去,我们会在一起的!”玉儿说着。

    玉儿就是这么一个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女人。自从遇见了秦天明,她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也许,这是她三十多年生命所做过的最疯狂的事吧。自从在那个雨夜和他别后重逢,玉儿真的已经做好了离婚的准备,她被原来的生活压得快窒息了,要不是因为颜晖调任在外工作,或许,她早就和丈夫提出离婚了。她太需要爱了,一份轰轰烈烈的带点疼痛的爱。

    他又来找寻她的唇,他是那样急切地想要褪去她的衣服,“哗”的一声,玉儿身上的衣服掉落在地上,只剩下一条净素的黑色蕾丝裙紧紧地包裹着她性感的身子,他看见,她的肤色雪白,那被情欲触动的玉体,沉默地在裙子里绽放,她的双乳仿若玉兰初绽,然,这种绽放却比凋零更让人心颤。

    这是一个有点特别又激荡的夜晚,他们在沙发上做爱,又到卫生间的浴缸里,再到床上,他一次次地进入她的身体,就像一对生离死别的恋人。而她,则是用整个人勾住他,极尽缠绵,她在荡漾中耳语着爱。

    那个晚上,他终是没有抵挡住她的温情;她终于如愿,真正地拥有了这个男人。结婚那么多年,这个夜晚,她终于尝到了做女人的幸福和满足。哪怕仅仅只有一个晚上的幸福,她也知足了。是的,她知足了,她真正地爱过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如火如荼;她那么渴望与他融合为一体,在这个雷电交加的雨夜……她对自己说,这就足够了。

    第二天早上,她在一缕晨光中醒来,看着身边依然酣睡的他,心中升起无数的柔情。玉儿知道,自己是留不住他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可怜的女人需要他,他是属于她的而非属于自己。

    玉儿忍不住想要吻他,他在她的亲吻中醒来,一夜的沉睡令他积蓄了更多的能量,他又翻到了玉儿的身上,他们疯狂地做爱,直到筋疲力尽……下午,秦天明还是走了。他趁着玉儿熟睡时,给玉儿留下了一封信,上面写着:

    “我必须走了。不要想不开,不然,你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玉儿,是我对不住你,要了你,却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不要恨我,把我忘了吧。如果有一天,我自由了,我会来这里找你,如果你还是你。”

    其实,玉儿并没有睡着,她听见秦天明即将离去的脚步声,她背对着他,却止不住地落泪。玉儿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要来的,这个男人,这份所谓的爱情原本不属于她。他对于自己来说,只是一缕青烟而已,随时会飘来也随时会飘走。

    秦天明走了,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变成了沉甸甸的祝福,所有的浪漫都像天上云朵飘来又飘远。玉儿知道,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古镇了。

    没过多久,玉儿病了,病得很严重,在退不去的高烧里浮浮沉沉。花店里的生意也一天不如一天,很多花在还没找到主人之前就蔫了败了。玉儿的婆婆见此情景,不知儿媳的心病,只好劝玉儿先关了花店,等病好了以后再开。玉儿自然是不乐意的,她宁愿把自己关在花店里,也不愿躺在家里那张冰冷的大床上。那时的玉儿,除了依靠那些残存的记忆过活,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的支撑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伤口没有愈合,却结了厚厚的痂,那痂如鱼鳞般粗糙。一日,玉儿觉得自己的身体内有了别样的感觉,她去了一趟医院,做了一次检查,看着检验报告,才知道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从医院回来,玉儿擦干眼泪,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要生下这个孩子,哪怕背负着一生的罪责。

    几天后,玉儿转让了她的花店,因市口好,很快出手并拿到了一个好价钱。

    又过了几天,颜晖突然回来了。丈夫的出现,让玉儿感到很是意外。

    一天晚饭后,颜晖叫来了父母,还留住了要回花店的玉儿,说:“爸,妈,对不起,我在湖州,爱上了一个女人,我要娶她,因为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你们的孙子。”颜家二老看着自己的儿子,惊讶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玉儿的婆婆,脸上挂上了隐隐约约的笑。

    “玉儿,对不起,其实,我们的婚姻一直没有幸福可言,不是吗?在你面前,我一直是个失败的懦弱无能的男人,我给不了你幸福,我们离婚吧!”

    “瞧你,说得多轻松多自在,哈哈。”玉儿突然觉得太意外了,怪不得他在外面几个月了都不愿意回家,原来,原来……

    “求求你,玉儿,求求你看在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的份上,原谅我,成全我们吧!”

    “是啊,看在那个可怜的孩子的身上,那个可怜的孩子。”玉儿喃喃自语着,她下意识地捂住腹部,她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玉儿点点头,答应了颜晖的哀求。

    “我会补偿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颜晖感动地看着玉儿,充满自责地说着。

    玉儿摇摇头,走出家门,朝花店走去,这哪里还是一个家,这个家是一只多么豪华的笼子,锁住了她七年多如花一般美丽的年华。

    半个月之后,玉儿和颜晖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走出民政局,颜晖将一张存折交到了玉儿手上:“玉儿,都是我辜负了你。谢谢你,成全了我男人的尊严。这张卡里,有三十万,你收着,今后在生活上遇上了困难,你再来找我。”

    玉儿拿着颜晖给她的三十万,收拾了一些衣物,带着腹中的孩子,坐上了一列开往南方的火车。她不知道自己的终点站会在哪里,以至于当颜晖一而再再而三问起她要去哪里时,她只是默默地摇头。

    火车开了,载着一个不安的灵魂。上海,玉儿的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个城市,这个城市不属于她,就好像这个城市里的那个男人不属于自己一样。当火车在上海站停靠时,玉儿还是下车了,走出拥挤的上海站,迎着夜风,玉儿抚摸着腹部,对肚子里的孩子说:“宝宝,妈妈要在这个城市里,找一间房子,等待你的到来。”

    第二年夏天到来的时候,玉儿在上海的一家妇婴保健院里产下了一个女孩,她给孩子取名“索爱”。

    当“小爱”长到一岁的时候,玉儿盘下了小区里的一家花店,重新装修后在某个春天的早晨开业迎客。花店的门牌上写着四个绿色的大字“绿光森林”,闪亮着清新的光泽,花店装饰雅致,价格公道,吸引着附近小区的居民们。

    当“小爱”四岁那年,玉儿扩充了店面,并将老家的父母接到了上海,两位老人看到可爱乖巧的“小爱”,流下了眼泪。

    那年秋天的一个黄昏,玉儿去幼稚园接小爱了,店里来了一位陌生的男子,他径直走到摆放在花店一角的蓝玫瑰面前,闻着沾着露水的花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对花店的营业员说:“请给我七株蓝玫瑰,要配上白色满天星。”

    话音刚落,花店门檐下的风铃“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男人回头,看到玉儿,牵着“小爱”的手,站在门口,泪光闪烁。

    “天明,你来了。”她说。

    “玉儿,我来了。”他说。

    “我一直在等你,天明。”她说。

    “玉儿,我自由了。这半年里,我一直在找你,从上海到南浔,从南浔到上海,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玉儿。”他说。

    “天明,你看,这是我们的女儿,我给她取名叫小爱。”她说。

    ……

    这是一个静沉的黄昏。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他们的身上。

    索玉儿,这个为爱执着的女人,终于在经历了爱的阵痛之后,拥有想要的爱情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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