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检查完了,验血报告是不是需要等一段时间?”
“不用,马上就好。”
果真,登记台护士接过玉辉的体检表格,没多久,打印机“咔咔咔”,便把体检报告打印出来了。
这家治疗不孕不育的医院,不知是进口了哪国的检测设备,检验血的速度比正规医院的急诊检验还要快。
房间里有淡淡的烟味。面试官翘着二郎腿,两指夹着细长的香烟,她吸了一口烟,然后把嘴撮成鸡屁股状,吐出缕缕青丝。
“体检报告一切正常!”玉辉把体检报告交给面试官。
面试官把体检报告随手扔到桌子上,拿出一张名片,说:“你去楼下坐个摩的,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去找冯经理报到。”
玉辉见名片上写着:逢运人力资源有限公司,冯经理。他想:难道是一家中介?劳务中介和治疗不孕不育的医院暗中勾结,合伙诈骗?既然体检的钱已经花了,就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去一趟吧!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走出逢运大厦,顿感呼吸顺畅。晴空万里,空气清新。
广场摩的待客的地方,空荡荡的。人生地不熟,该如何去冯经理那里报到?正犯愁,一辆摩的驶过来。
“师傅,我要去名片上这个地址,找冯经理。”
“十块钱。”
玉辉坐上了摩托车后座,摩的师傅瞥了一眼名片,加大油门,摩托车骤然冲了出去。
如同奔跑中的猛兽,摩托车发动机震耳欲聋地咆哮着。路两边的樟树,没准儿是受到了惊吓,一棵接着一棵,匆忙后退。摩托车行驶在机动车道上,俨然是一副王者的风范。变道超车,为所欲为。眼看前面有两辆大货车并行,摩托车仍然从两车之间的缝隙中穿了出去,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
玉辉惶恐,双手紧抓摩托车后座手扶杆,胆颤地说:“师傅,开慢点儿。”
摩的师傅未作回答,稍微减慢了速度。
原来是十字路口,红灯。
“师傅,不要闯红灯,危险。”
摩的师傅不顾正常通行车辆刺耳的鸣笛警告,狡猾地绕了过去。他太过于得意忘形,蹭到了斑马线上的行人,行人一个踉跄,骂道:“操,急着去投胎吗?狗日的…..”
转进一条窄巷,在一家像是公司又不像公司的门口停下,摩的师傅说道:“到了,就是这里。”
玉辉付了钱,摩的师傅把摩托车调了头,加大油门,“飞”走了!
前台小妹俯在桌子上听歌,嘴里哼着小曲。
玉辉表明来意:“你好,我是来入职报到的。”
“冯经理,又来一个!”前台小妹头也不抬,朝左侧房间喊到。
玉辉注意到,房门上贴着“经理室”三个大字,环顾下公司的前台布置,有点像旅馆的接待前台。
“贵公司装修真考究,若不是你嗷的一声喊冯经理,我险些误以为进了一家旅社。”
前台小妹噗嗤一笑,“嘎~嘎~嘎~,你这人真逗,实不相瞒,我们公司前身就是一家按摩会所。”
房门开了,走出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他穿一身干净的西装,长着一张明星脸,乌黑清爽的发型衬托着他的明星脸,很像一位成功的商务人士。他“咳咳”两声,用犀利的眼神瞪着前台小妹。
前台小妹嘴巴微张,涌到嘴边的话,仓促咽回肚子里去,她像是一个犯错的学生,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呆坐在椅子上。
“过来。”冯经理示意,玉辉便走了过去。
经理室有两排办公桌,每张办公桌上,均是干净得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办公设备。唯有单独列开的那张办公桌上,台式电脑、电话机、文件档等,一应俱全。很明显,那是冯经理的位置。
冯经理半躺在他座位上的靠椅,点了几下鼠标,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纸,说:“去,找张桌子把个人信息填下。”
纸上的内容主要是让填写个人经历,和上次面试的那家公司要求填写的内容类似。只不过这纸的材质比较粗劣,印刷的字迹比较模糊。
玉辉认真的填写完个人信息,交给冯经理。他斜眼瞥了下电脑屏幕,发觉冯经理在玩纸牌游戏。
冯经理接过,体贴地说:“你忙活了大半天,回去早点休息,手机保持畅通,等我电话通知。”
他把玉辉送至路口,返回经理室,“吱嘎、叽…”经理室的门关上了。
面试后让回去等通知,一般是委婉拒绝的意思,等通知前面加个手机保持畅通,九成是已经被录用,等待人事通知入职的电话。
玉辉没有半点欢欣的心情,反而感到颓丧。他低着头,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走出这条深巷,到马路边的公交站台等车。
“小伙子,还你三块钱,我走的匆忙,忘记找零了。”巷子入口,说话的是那位卖煎饼果子的大姐。
如果大姐不叫住玉辉,他完全忽视了大姐在此摆摊。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呢,要不,你再给我来个煎饼果子吧,和中午一样,加火腿。”
大姐把手靠近平底锅,试了下温度,然后将锅清扫干净,开始制作煎饼果子。她说:“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才是最明白事理的神,不会惩罚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做人,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做生意,别利益熏心,把谁算计。”
煎饼果子制作好了,大姐把包好的煎饼果子放进塑料袋,同时放入一枚硬币。
玉辉接过煎饼果子,轻轻地咬了一口,回味无穷。世界上任何的珍馐美馔,都比不上这个煎饼果子,它不仅仅是一个食物,更是包含了做人的道理。人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缺失良心。
上海是座国际化大都市,正在高速发展。生活在上海的人们,有一种痛,叫在上海挤地铁。下班高峰期,地铁换乘站的通道,密密麻麻的人群,蠕虫似的,一点点地移动。
面包挤成了饼干;棉衣挤成了衬衫;胖子挤成了瘦子。男人的肋骨快要被挤断了!女人的胸部快要被挤爆了!濒临窒息的玉辉快要被挤成面条了!最痛苦的不是挤不上地铁,而是到站了根本挤不下来。
终于挤出来了,出了莲花路地铁站,彻底解脱了!
手机铃声响了,征旗打来的电话。
“喂,今天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喔,我去奉贤面试了,大概七点多到家。”
“呃呃,那么远,路上慢点儿,等你回来吃饭。”
“……”
太阳一没,天气就转凉了,工业区笼罩一层雾气。一股难闻的塑胶味,悄悄地溜进了鼻孔里。入春的凉比不上严冬的寒,凉飕飕的海风吹着,增添了路灯的孤独。一股寒气袭上身,玉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村头的超市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征旗,是你!我回来了。”
征旗见玉辉回来了,等待在冷风中的脸,顷刻变成了炎炎烈日下的向日葵。
“锅里炖的骨头,恐怕都要熬成肉渣了。我猜你差不多回来了,就来超市买两瓶啤酒。这不,刚出超市,你就回来了。走,我们抓紧回去吃饭。”
征旗冻得两腿轻抖,其实他撒了个谎,分明等了很久。
借着各家窗户照射出来的灯光,走在幽暗的村中小路上,俩人边走边聊。
“今天怎么没有加班?”
“嘿嘿,昨天晚上,厂里锅炉坏了,早上去上班,让打扫车间卫生。嘿嘿,我和几个老太婆,躲在仓库打了一天的扑克牌。”
“玩钱的吗?输了还是赢了?瞧你笑的如此灿烂,定是赢了不少钱。”
“嘿嘿,没有,没有。”征旗靠近玉辉的耳朵,低声地说:“输了脱衣服,她们合伙坑我,害得我一直输,输到要脱裤衩的时候,我抱起衣服,逃跑了。”
满屋子的糊味,锅里滋滋地冒着黑烟。玉辉赶紧拔下电池炉的插头,掀开锅盖,肉香味夹杂着焦糊味腾空而起,像蘑菇云一样散开。好端端的一锅排骨汤,烧坏了。
征旗拍了下额头,“糟糕,出门时,我用小火炖着,咋知会炖成这样子。都怪我,太粗心大意,现在好了,啃白馒头、喝啤酒吧。唉!”
锅内黑烟散尽,玉辉方看清楚,征旗做的是排骨炖萝卜。他用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发现只是贴锅底的一面烧糊了,放在嘴边吹了吹,尝了尝,入口有点糊味,吃到肚子还挺美味的。
“铁锅烤排骨,香!你也尝尝看。”
“真的嘛?”征旗取了一双筷子,夹起一块排骨。
喝啤酒,吃“烤排骨”,说说笑笑,俩人聊了一些琐事,看了一会儿电视。夜深了,便睡下了。
清晨,征旗的闹铃未响,玉辉的手机来电话了。
六点多打来的陌生号码,准是骚扰电话。玉辉直接拒绝来电,倒头接着睡。谁知电话又来了。他特别恼火,打算接听后,臭骂对方一顿。
电话接通了,玉辉厉声道:“谁?”
“请问是安玉辉先生吗?我是冯经理,你今天早点过来,我带你去厂里入职。”
“噢……”
“来之前请准备三百块钱,包括信息采集费、厂里疏通关系费、送你去的车费。我见你为人踏实,只收你三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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