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辉的心,如同雨后的黄土地,潮湿、阴冷。被丽娜抛弃,理所当然会走到这一步。男生没有优越的条件,就不要怨女生绝情。但毕竟是人生第一次相亲,心里难免会郁闷。自打过完年来上海,好多天过去了,工作仍然没头绪,满腔诉不尽的愁苦,只能独自感伤。
“我若是一滴露水,我将努力流入河流,奔向大海。”
玉辉沿河边徘徊,看那河水悠悠流淌,他想起年少时追梦的话。现实却是如此无情!如果他真的是一滴露水,还未来得及汇入河流,早已被太阳蒸发;就算幸运地从枝叶滑落地上,也会被泥土吸收;奔向大海,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手机短信铃声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你好,你的简历完全符合本公司的岗位条件,本公司大量招收有志青年加入,共创辉煌。请携带本人身份证及相关资料,前往本公司面试。面试地址:上海市奉贤区南桥镇逢运大厦四楼,乘车路线——地铁一号线徐家汇下车,搭乘奉南专线,镇广场站下车,如果你不在上海,火车站乘坐一号线至徐家汇。联系电话:02157578484.
玉辉读罢这条短信,特别欣喜,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收到面试通知了。
经过上次面试造成的尴尬,他变得严谨慎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把短信内容再次细读一遍,不禁产生了疑问:没有公司名称,没有具体面试时间。招聘单位通知面试,一般是电话形式通知,这家公司以手机短信形式通知,实属不正常。或许是前两天手机坏了,对方未能联系上,因此发送了一条短信。机会永远留给懂得珍惜的人,不能错过任何一次机会。他果断决定,按照短信上的电话号码,拨过去问问。
电话通了!
“你好!你们那还招人吗?”
“招的呀,我们一直在大量招人。”电话那端是清脆的女音,说话很甜。
“我收到了你们公司发来的面试通知,请问什么时候去面试?”
“每天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随时欢迎过来面试。你人在哪里?”
“我人在松江,我主要是打算找个电子厂上班,需要了解一下,你们公司做什么的?对学历有要求吗?不知道有没有适合我的岗位。”
“你要进电子厂呀!我们就是电子厂呀!我们厂大着呢,大量招收管理类和技术类工种,学历不重要,能办事就行。时间尚早,你人在松江,今天若是有空,可以过来面试。乘车路线清楚吧?”
“嗯,清楚,那我现在抓紧过去。”
挂了电话,玉辉按捺不住激动,忍俊不禁,不自觉的笑了。他兴匆匆地跑到公交车站台,等待约数分钟,公交车驶来,他高举双手,用力摇晃,公交车停,车门开启,他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
幸运之神,总是在一个人濒临绝望的时候,突然间降临。天上掉下林妹妹!这次面试的机会,一定是上帝的旨意,简直是太幸运了。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上帝不舍得埋没人才。玉辉越想越激动,巴不得倏地抵达面试地点。只恨这公交车四个轮子跑的太慢,倘若公交车能够生出一双翅膀,那该多好?
坐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的车,公交转地铁,地铁转公交。镇广场站下车后,肚子早就饥得慌。
十字路口有个卖煎饼果子的三轮推车。不等红灯停,玉辉见左右无来往车辆,顺着斑马线小跑了过去。
卖煎饼果子的是一位身材走样的农村妇女,她大约一米五的身高。她有点胖,小腹凸起,不是怀孕的那种胖,是年龄增长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的发福。她的两腮红通通的有赘肉,鼻梁周围有少许雀斑。她不算漂亮!不过她的人,结合推车上的广告,不由得让人嗤鼻一笑。只见那广告下方有一句话:不要过分迷恋姐,姐是一个卖煎饼的。
“大姐,煎饼果子怎么卖的?”玉辉问。
“单要饼子一块五,加火腿二块,加里脊二块五。”
“加火腿,不要辣酱。”
大姐用勺子在铁桶里舀出半勺稀面,放在炉子上的平面锅上均匀摊平;稀面渐熟,冒着蒸汽,大姐破开一个鸡蛋,均匀地涂抹上去;待鸡蛋差不多熟了,放葱花、放榨菜,然后卷起来,卷到一半,放酥脆饼、放生菜,再接着卷,卷成筒状,从中间切开,一分为二,并在一起,用袋子装起来,煎饼果子便制作完成了。前后用时差不多一分钟多点。
玉辉接过煎饼果子,递给大姐五块钱,让她找零,随口问道:“你知道逢运大厦怎么走吗?”
大姐在小盒子里才翻出二块钱,接着在身上口袋摸索。她回答说:“我摆摊不固定位置,城管撵人,抓到罚款不说,还没收车子。你问问附近的人。”大姐话未说完,目光停顿一下,骑上车子就跑。
玉辉扭头一看,原来是城管来了,此刻在马路对面等红绿灯。他见大姐走远,暗自为之庆幸。吃了几口煎饼,香喷喷的,味道不错。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哦!大姐忘记找他钱了。外地人进城务工不容易,摆摊卖煎饼果子不容易,他知道大姐不是故意忘记找零,所以他一点也不生气。
前面有几个拉客的摩的师傅。玉辉上前,正要问路,一个摩的师傅招呼道:“小兄弟去哪儿?来,来,摩的便宜了啊!”
玉辉问:“大哥,我是去逢运面试,请问该怎么走?”
“哦!来面试的啊!那,就这栋楼。”摩的师傅骑在车上,扭身指着不远处的大厦说。
“嗯嗯,谢谢。”玉辉没走几步,听见身后摩的师傅小声窃语:“啧,又骗来一个,他们赚钱,实在太快了!坐在空调屋里,自然有人来送钱。哪里像我们,风吹日晒,赚不几个钱。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玉辉听着疑惑,既然来了,就要去探个究竟。
大厦门口有个醒目的牌子:博爱医院,治疗不孕不育的好医院。玉辉以为进错了地方,询问大厅保安,得知逢运大厦一楼是商铺,二楼与三楼是医院,四楼朝上是写字楼。保安非常殷勤,送玉辉进了电梯,告诉他四楼出了电梯,左转,往里走,靠窗的那间便是。玉辉感觉特别心暖,逢运大厦的保安都如此热情善良,摩的师傅怎么可以说是骗人的地方呢?分明是嫉妒。
走出电梯门,走廊两边几间房门,有的标注是“宠物诊所”,有的标注是“早教中心”,有的标注是“跆拳道培训”,也有几个没牌子的。忐忑地朝左边窗户端走去,靠窗的那个门口的牌子上,标注“人力资源办事处”,门口排起了小队,戴眼镜的,手上拿着资料的,肩上背着书包的,面试地点就是这儿,没错。
好比去医院看门诊,门开,出来一个,进去一个,门关。
终于轮到玉辉了,他有点紧张,心脏砰砰跳动。
面试官是一位短发妇女,头发染成黄色。她像是一个出诊的医生,等待病人前来。办公桌上堆满资料,她正在奋笔疾书。
玉辉在桌侧坐定,才觉察到面试官在整理健康体检资料,看开真是来错了地方,他面露窘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未等玉辉开口,面试官问:“面试什么职位?”
玉辉慌忙说道:“产线,我在富士康SMT干过,什么职位?我,我……,不知道当个小领班可不可以?”回答的太唐突,他心脏跳动得厉害。
“工资要多少?”
“工资,工资的话,二千,你看可以不?不?”玉辉紧张,说话结巴。二千对他来说,已经很高了,他有点懊悔,不应该要这么多!害怕面试官嫌他要的多,让他走人。
谁知面试官竟说:“领班的话,无法实现你的人生价值,像你如此年轻的帅小伙,应当是个组长。恰好我们公司缺个SMT组长的职位,看你比较符合,富士康走出来的比较吃香。工资嘛!试用期三千,转正后再根据表现加工资。你看怎么样?”
想当年在富士康。刘利英熬了半辈子,才混上车间主任,可以说是打工妹的成功典范。何会梅通过与领导保持不正当的关系,才当上了产线组长。今天的安玉辉,准是祖坟冒青烟,转运的机会来了。他开心地回答道:“太好了!贵司若是给我展现才华的机会,我一定好好把握。”
面试官嘬了一口茶水,说:“那就这么定了,体检报告带了吗?”
“体检报告?没有。刚面试完就要体检报告,也太着急了吧?”玉辉挠挠头。
“没办法,公司太缺人了。要不这样,楼下就是医院,你去做个体检,完了之后把体检报告拿上来,若是报告指标正常,我安排你去厂里报到。”
玉辉吞吞吐吐地说:“楼下医院是治疗不孕不育的,我在富士康时候,同事咳嗽,去了小医院,结果被医生割了包皮。后来他一直抱怨,割过之后,皮短了。体检的话,还是去正规医院的好。”
面试官大笑,她强忍住笑,说:“你这人还真逗,随便你,你去正规医院检查吧!反正来面试的人多,到时候组长的名额没了,不要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哦,那我这就去楼下体检,你把组长的职位留给我。”玉辉不愿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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