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块?我的天,那么贵。可是没有听说过,哪家工厂入职前收费的啊?”
“我们不属于乱收费,只因公司在刚起步阶段,人事部门外包出去了。我这边收的费用,入职后是可以报销的。你要是起疑心,那就随便你了。”
玉辉忖思一会儿,回答说:“那好,我洗漱一下,马上过去。”
天阴沉沉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上午的天,宛如黄昏。闷热的天气,容易产生不良情绪。公交车上,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个萍水相逢的妇人,争吵的面红耳赤,不断地爆出污秽的言语攻击对方,不停地讥诮与谩骂。玉辉困意朦胧,座位靠窗,用胳膊枕着头部,伏在车窗沿,似睡未睡。车上乘客冷漠地坐着,仿佛是在欣赏一场免费的表演。
公交车突然来个急刹车,十字路口,险些撞上了骑电瓶车的老人。车内安静了,戛然而止的车内,接着便是司机粗口大骂:“妈的,找死是不是?早晚撞死你。”由于惯性,乘客虚惊一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司机辱骂老人。
本来以为起得早,到了车上可以补一觉,觉没补成,心里却更烦躁了。只能责备天气,让人莫名其妙的动怒。
冯经理依旧是昨日的派头,他见玉辉姗姗来迟,稍带埋怨的口吻说:“快点,别在墨迹了。大家都在等你了。九点钟时,司机就急着开走,我说再等等、再等等……,你总算来了。”
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司机把腿翘在方向盘上,抽着烟,他吆喝道:“快点嘞,再不出发,赶不上中午饭了。”
“好勒,马上。”冯经理拍下玉辉的肩膀,说:“来,进屋把费用交了,我给你开个收据。”
三个女生趴在桌子上填表格,想必是在登记个人信息,她们凑在一起讨论,很郑重其事的样子。
冯经理话起了家常,“你父母在松江上班吗?”
“不是,在市里饭店打杂。我表弟在松江,我暂住在他那里。”
“哦,这样呀,我们厂子呢,在松江车墩那边,你以后在厂子里混好了,记得拉你表弟入伙,多介绍些身边的亲戚朋友。”
“车墩?”玉辉一愣,若是遇上林自豪那帮败类,恐怕小命要没了。转念一想,上海为迎接明年的世博会,大力度的除黑打恶,料他们猖狂不多时了。
“是啊,车墩。你不喜欢车墩吗?”
“没有,没有,车墩有影视城,情深深雨蒙蒙就在那里拍摄的,有空还能去逛逛。”
面包车估计是漏油,满车厢的汽油味。人若闻不惯汽油味,晕车是难免的。这一趟去入职的,差不多七八个人。大家即将成为同事,成为车间内同甘共苦的战士,眼下谁也不认识谁,倒也无话题聊。柔和的调频音乐从车载音箱里发出,车载音箱由于老旧,音乐中夹杂着“哧哧”的电流音。噪音影响不了人对音乐美的享受,陶醉于优美的意境中,玉辉感觉整个人舒缓了,当胃不在闹腾,他渐渐地进入梦乡。
“鬼,鬼……”一场梦魇,玉辉惊醒了。噩梦预示着不吉利的事情将要发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朝车窗外张望,咦,奇怪,怎么会在农村小道上行驶?穿过一个个村落,穿过一片片农田,过了一个桥,又过了一个桥,车停了。
面包车停在一家高墙围住的小工厂门口,工厂门口拴着一条大狼狗,狼狗见来了生人,不停地犬吠。
玉辉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走到路边呕吐。头晕乎乎的,腿发软。
车上的人员都下了车,拿着各自的行李,聚集在厂门口的桂花树下。大狼狗不叫了,不是叫累了,它是羡慕上一个女生手里的薯条了,女生丢几片薯条过去,大狼狗跃起咬住,吃过薯片的它,就摇尾巴,卖起了乖。这家工厂,特别奇怪。大铁门紧闭,连个门牌标识也没有。厂房不及富士康的临时仓库,更别说架设生产线。厂房后面是生态林,左面是藕塘,枯萎的藕茎垂在水面,右边是强拆后的废墟,废墟挨着高速公路,前面是农村小道,小道临河,河对岸是村落。偏僻地方的小工厂,不是黑作坊,就是传销窝点,多半是不靠谱。
大铁门开了,出来一个人,玉辉大吃一惊,那人竟是把倩倩推下楼的凶手。玉辉感到害怕,心里紧张,他假装肚子疼,用手捂着肚子说:“不好,吃坏东西了,快要拉裤裆了。”他沿着废墟朝生态林走去。大家笑了,笑个不停。走进生态林,他便没命地跑,跑呀跑,一口气跑到车墩镇上的公交站台,他才摆脱险境。
梦想是什么?因为做了一个梦,所以才敢想象。玉辉的美梦破碎了,他幻想这几天都是梦,然而事情却是真实的存在。他太幼稚,太急于求成。五颜六色的蝴蝶,姿态轻盈,在娇艳的花海里飞来飞去。蝴蝶在破茧之前,经过四个阶段:卵、幼虫、蛹、成蝶,任何一个阶段都充满艰辛。人生不经历磨难,无法抵达梦想的彼岸,没有一蹴而就的成功。脚下的路还长,必须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玉辉掏出手机,打算给母亲打个电话。
手机正在拨号,突然显示无网络服务,接着自动关机,再次开机,屏幕抖动,打不出去电话。看来,手机故障复发了。
祸不单行,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玉辉回到李塔汇镇上,无精打采地走着。胃里空空的,午饭没吃,他饿了,便去沙县小吃简单吃了一碗馄炖。
“你安徽的啊!咱俩老乡呢,既然是老乡,我怎么会坑你呢?看在老乡的份上,各让一步,便宜五十块,啥也不说了。”良心手机店,男店员不在,女店员在跟顾客讨价还价,她的杀手锏则是建立老乡关系,取得顾客的信任。
“中,中,老乡,以后手机出毛病的话,要麻烦老乡给俺看看。”
女店员亲切地说:“放心吧,老乡,保修期有毛病,拿来免费换新。”
顾客买了手机,高高兴兴地走了。
“你上回不是跟我说,你是河南的吗?”
“咋?你河南哩?俺也是河南哩,俺老公是安徽哩,俺嫁到安徽,是河南哩,又是安徽哩!老乡,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手机,给你便宜点。”
“那个我不是来买手机,前几天在这修的手机,原毛病复发,跟人一样,病根未除。”
女店员看了下玉辉的手机,说:“我老公去进货了,你明天再拿来修吧!”
“可我急着用。上次就是隔壁小师傅修的。”
“着急用的话,那就自己拿到隔壁让师傅检查下,如果是原故障的话,免费维修,如果是新故障的话,需要加钱的。”
“……”
女店员翻脸,比翻书还快,来修手机的时候,嬉皮笑脸,听说来返修,立马露出丑恶的嘴脸。
“师傅,这手机修好没几天,又坏了!”
小师傅接过手机,看了下现象,然后取下电池盖,见他所留的标记完好无损,对玉辉说:“你稍微等一下,我拆开看看。”
小师傅熟练地取下手机主板,把主板放置在焊台上,用热风枪对准主板上最大的那颗零件加热,一股浓浓的焊油味散开。
主板冷却一小会儿,小师傅装上屏一试,不闪屏了,然后就把手机组装好,递给了玉辉。
玉辉说声谢谢,尝试拨打移动客服热线,试下功能,结果手机依旧呼不出去电话。
“师傅,这手机虽然屏幕不抖动了,还是打不出去电话。”
小师傅不耐烦地说:“本店维修过的手机,只对原故障进行保修,既然屏幕修好了,打不出去电话,又是一个新故障,修的话,需要加钱的!”
“是这样啊,那修好要需要多少钱?”
“老顾客,半价。手机主要功能就是通话,你这手机通话故障,按理来说需要两百元,给你对折,一百块。”
“一百块?我回去考虑考虑。”玉辉直接离开了。
桃花盛开,枝头缀满了花朵,生了少许的叶。玉辉停下脚步,欣赏路边的桃园。美好的景色,能够使人流连忘返,忘记烦恼,忘记生活的痛楚。花儿,太美了。他摸出手机,准备为自己在美景中拍个照片,可是手机不懂情调,屏幕又开始抖动。
玉辉把手机抛进沟里,水面溅起波浪,水里嘻戏的鱼群,惊吓得四处逃窜。水面平静后,鱼儿再次结群,欢快的玩耍。
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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