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哐当”一声,dw监狱沉重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严建林快步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本能地伸出右手,挡在了眼睛上面,转头朝四周望了望。
身后面容严肃的警官,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自由了!”
严建林点了点头,挥手告别。
又是“哐当”一声,笨重的铁门再次关上。
严建林的心似乎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定了定神,径自朝着前方的阳光走去。
在不远的路边,他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父母,妻子和儿子。
他扔掉了手里的包裹,跑过去抱住了面容憔悴的妻子,瞬间泪崩。
泪水顺着眼角喷涌而出,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他抿了抿嘴,一股难以言状的苦涩滋味涌上了心头。
……
02
三年前的一个冬日,严建林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汽车修理车间里忙得不可开交的员工,喜笑颜开。
一辆崭新的保时捷帕拉梅拉轿车开了进来,车里下来了两个人。
开车的是个三十几岁的年轻男子,板刷寸头,穿着时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晃着身子,吹着口哨,旁若无人的样子。副驾驶座下来的,是个看上去很稳重的年轻人,两人一前一后直奔严建林的办公室。
严建林在窗口已经看到了,他快速地走到门口,想要去开门,那俩家伙已经推门进来了。
“晓峰,陈刚,你们俩怎么来啦?随便坐,喝茶还是咖啡,自己动手。”严建林边说边指了指旁边的桌子。
他们俩倒也不客气,各自冲了一杯咖啡,在严建林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个二郎腿,半躺着坐了下来。
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是严建林这儿的常客,而且关系不一般。
晓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小支的黄鹤楼香烟,递给了严建林。
“哇,不得了,最近怎么改抽小支啦?是老子那里拿来的吧?”严建林接过香烟的时候调侃了一下晓峰。
晓峰是镇上九鼎电缆厂厂长唯一的公子,不学无术,有个会挣钱的老爸,整天开着他那辆一百多万的保时捷,晃荡来晃荡去。
坐在一旁的陈刚,晓峰的同学,在镇上的交警大队工作。跟晓峰和严建林都是好几年的朋友了。
严建林开的是汽修厂,要想生意好,不是有技术就行的,里面的门道可多了。
要有车源,车源哪来?交警大队得有朋友,车辆发生磕磕碰碰,他们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去拖车。
修车的钱哪里来?保险公司啊,你的车不是都交了保险了么,保险公司怎么认定,怎么赔付,这里的猫腻可不少。
严建林能说会道,为人大气。这几年,愣是把只有一间门面的修汽车小摊,发展成了小镇上规模最大的汽车修理厂。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对严建林来说,不管是官道也好,商道也罢,三教九流的朋友多多益善。
严建林的汽修厂开得这么大,这么好,离不了外面这帮朋友们的帮衬。
“晚上我请客,去阿斌哥的饭店。”严建林向来大方,经常请他们吃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又发出了邀请。
阿斌哥的饭店是小镇上最好的,他们这帮人三天两头在那里吃喝。
03
三人上了晓峰的车,一会就到了位于湖边的大酒店。这里环境优美,依山傍水,当地富商和官员们宴请的首选之地。
因为是常客,二楼西边靠窗的那间包厢一直是给他们预留着的。
阿斌拿出了严建林寄存在酒店的红酒。
陈刚不胜酒力,又是公务人员,很少喝酒,更多的时候给他们充当车夫。
酒桌上,一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后,八点不到,严建林他们三人都微微有些醉意了。
借着酒劲,公子哥晓峰非要叫大家去他们厂里打牌。
陈刚跟着他们到了楼下,因为他没有喝酒,开车的事就非他莫属了。他跟晓峰要汽车的钥匙,晓峰死活不肯,嘴里嘟囔着:“我又没有喝醉,我自己来开。”
陈刚一把抢过晓峰的钥匙,打开车门,连拉带拽地把三人塞进了车。严建林坐在副驾驶座,晓峰和阿斌坐在后座。
陈刚打开驾驶室的门,刚坐下,拿出钥匙准备发动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晓峰突然推开车门,走上前,一把把驾驶座上的陈刚拉了出来,自己坐了上去。没等陈刚反应过来,晓峰已经发动了汽车,扬长而去。
陈刚望着飞奔而去的汽车,心里很是懊恼。
一阵寒风袭来,站在路边的陈刚不觉打了个寒颤,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行,我得跟过去。”这样的念头牵着他朝着交警队方向走去,他的车就停在那里。
04
喝了酒的晓峰,这油门是越踩越欢,车速越来越快。
前方华邦电缆厂门口,一辆大货车正在向厂内倒车。
看着离货车越来越近,晓峰的车速并没有减下来,坐在副驾驶座的严建林,突然惊醒,预感到要出事。
没等他喊出声,“彭”的一声巨响,晓峰开着他的保时捷轿车,朝着大货车的左后屁股撞了上去,由于车速很快,轿车又转了个头,朝着对面车道驶去,撞倒了停靠在路上的一辆农用车,然后才停了下来。
瞬间,保时捷轿车的尾部燃起了熊熊大火,在凛冽的西北风中,火势越来越猛。
惊吓过度的严建林,摸了摸身上,并无大碍,他用力推开车门,第一个爬出了车。
这时的严建林已完全清醒,车内的另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得赶紧救人。
严建林在大家的帮助下,把车内的两个人拉了出来,后座的阿斌除了有些惊吓外,并未受伤。
这时驾驶员晓峰也慢慢地从车内走了出来了,只是头上磕破了一点皮。
05
刚刚走到交警中队的陈刚,一听到出警声,突然浑身一颤,二话没说,跟着值班警察一起上了车。
看到站在路边的三个人,陈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好在人都活着。
现场的消防员终于把大火扑灭了。
看着一百多万的爱车瞬间变成了眼前的一堆废铁,晓峰竟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弄得其他三人心里也都不是滋味。
呼呼的西北风吹过,从鬼门关回来的三人酒也醒了,惊吓也过了,变得异常清醒。
事故现场的警察开始勘察取证,做笔录,了解事情经过。
这时候的晓峰知道,自己醉驾出了车祸,不仅保险公司不会赔钱而且要被追究刑事责任。
严建林是开汽车修理厂的,朋友多,路子广,或许会有挽救的办法。于是,晓峰让严建林出主意。
严建林是个讲朋友义气的人,凭着自己多年在这个行业的工作经验,以及外面丰厚的人脉关系,他给晓峰出了主意:死活咬定自己不曾喝酒,找人代替去医院验血。
晓峰一听,正合心意,当场决定铤而走险。身为警察的陈刚,自然深知两位兄弟这样做的后果,但他在情感与法理之间选择了情感。
一整套程序按规范走完,警察出示责任认定书:大货车司机在马路边倒车,撞上后方正在行驶的小轿车,负有此次事故的全部责任。
按照交警的这个处理结果,晓峰将获得接近全款的赔偿,车是前几月才买的,有发票,这样的话晓峰过段时间又可以买辆新车了。
当严建林,晓峰一帮人为自己力挽狂澜的妙计沾沾自喜的时候,大货车司机总觉得交警的责任认定书不对头。
他发现撞车后下来察看的时候,明明是闻到了酒气的,而且那几个人一看神态也是喝了酒的,这里面一定是有猫腻的,可自己又没有证据。
虽然说,车款是保险公司赔付的,但大货车司机是外地人,经济条件差,交的险种也不全,如果自己全责的话,保险公司不会全赔,对方这么贵的车他要承担不少钱,而且自己的大货车也要修理费,另外明年的保险费还要多交。
大货车司机越想越觉得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担责,他把情况跟自己的保险公司说了。他的保险公司获得这个消息之后,马上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取证,没多久,就掌握晓峰当晚喝酒的证据,他们拨打了车主晓峰的电话,告诉晓峰他们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真实情况,如果晓峰撤保,他们也将息事宁人,就此作罢。
这个时候的晓峰,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着即将到手的车款,非常强硬地回绝了货车方保险公司的提议,更没有再去和严建林商量。
06
货车方保险公司在协商无果的情况下,向公安机关报了案。因为保额巨大,公安机关决定立案侦查。
当晓峰再次面对警察的时候,才知道了事情已经败露,有可能会坐牢。这公子哥吓得屁滚尿流,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而且一口咬定是严建林出的主意。
得知晓峰被警察带走后,严建林也慌了神,打了一圈电话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预感到要出事了。
这一晚他和他的家人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严建林也被公安机关带走。在大量证据面前,严建林和晓峰等人承认了骗保的事实。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公子哥晓峰财迷心窍,铤而走险,心存侥幸,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却因保险诈骗罪锒铛入狱。
作为交警的陈刚,为了兄弟情感突破了理智的防线。东窗事发后,面对无法挽回的残局,陈刚突然醒悟,他决定重拾正义的力量,积极协助公安机关破案,最终他也受到法律的制裁。
严建林因法律意识淡薄,出于朋友义气,帮忙出谋划策,伪造保险理赔现场,殊不知已陷入了犯罪的泥潭之中,以保险诈骗罪被判处了三年有期徒刑。
07
不久前,严建林刑满释放。
出狱后的他,看到三年来为了他的事,母亲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妻子也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为了帮他请律师,这两个女人东奔西走,不计成本,花掉的钱足可以买一辆保时捷的。
自己为了朋友义气,一念之差,把自己送进了监狱,想起这些,他的心里有种说不来的滋味,追悔莫及。
严建林站在二楼办公室窗前,往事历历在目。他下定决心,彻底跟过去的自己告别,安安分分地经营自己的汽车修理厂。
一缕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严建林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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