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开禧北伐梦成空
第十四节 诛师王(下)
再说公元1207年十一月初二日,杨桂枝、史弥远、钱象祖等谋杀韩侂胄前一天,他们做了明确分工:张镃为稳住韩侂胄,陪他喝酒;杨桂枝向宁宗赵扩做汇报,避免陷于被动;夏震派人动手行动;钱象祖、李壁在准备上朝的“待漏院”陪陈自强;而史弥远则在自己家里等消息。
初三日,史弥远在家坐等,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到上午,还没有消息传来,史弥远沉不住气了,打算换衣服逃跑!刚要出门,钱象祖派人送信来,说事儿成功了!史弥远一下瘫倒在地。
从这个分工安排来说,可以看出史弥远的奸诈和狡猾。如果诛韩行动失败,其他人都无路可逃,唯有史弥远,给自己留下了充裕的时间逃命!而且韩侂胄被杀后,获利最大的又是他史弥远!
比如钱象祖、李壁两人,在待漏院也如坐针毡。韩侂胄快到六部桥时,传导人员已经高呼太师来朝,钱象祖、李壁以为事情败露,吓得两腿发软,面无人色!但是过了好一阵,又没有了动静,此时当然是夏震将韩侂胄截胡了。
很久以后,夏震才赶到待漏院,钱象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问道:“了事了吗?”
夏震干脆地答道:“已了事了!”
钱象祖如释重负,从怀里掏出已经拟好的文书,对陈自强道:“有旨,太师和丞相都罢免!当日出国门!”
而陈自强刚推荐林行可去觐见宁宗赵扩,接受谏议大夫的职位,陈自强刚沾沾自喜地对其他宰执大臣道:“等下大殿内有大事发生!”
陈自强蓦然听到钱象祖说罢免自己,不由大吃一惊,惊慌地问道:“我有何罪?”
钱象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慢腾腾地说道:“韩侂胄已经被诛杀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在陈自强头顶炸响!陈自强彻底崩溃,扑通一下跪在钱象祖面前,请他看在同年的份上,保全他的老命。钱象祖答应,陈自强忙拜别钱象祖、李壁,登车而去!钱象祖、李壁随即赶到延和殿向赵扩奏事。赵扩此时尚不知韩侂胄已死,因此第二天(即初四日)下的诏书,仍然只是将韩侂胄、陈自强罢免为醴泉观使。
这个处分结果,相对于已死的韩侂胄来说,倒韩集团肯定认为是太轻了,也不好向赵扩交差啊!史弥远、钱象祖等人怂恿言官、谏议官争相上奏,请赵扩加重处罚韩侂胄!初五日,赵扩再下诏书,将韩侂胄贬为和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陈自强剥夺官职,永州监视居住;苏师旦责打二十军杖,流配吉阳军(海南三亚)。显然,赵扩还不知道韩侂胄已死。
但是和死罪仍有差距,言官、谏议官继续发力,初六日,朝廷下诏,韩侂胄改送英德府安置,比郴州远了很多。倒韩集团见赵扩基本认可了韩侂胄的失势,才由钱象祖向赵扩当面秉奏,韩侂胄实际已经死了。赵扩还有些不相信。
朝中一品宰相韩侂胄被人谋杀都已经死了三天,作为皇帝才知道实情,可见赵扩这个皇帝做得多窝囊、多不称职!
初六日下午,赵扩闻韩侂胄已死,才再次下诏,宣告韩侂胄首开兵端等罪名,全部剥夺官职,查抄家中财产。
初七日,朝廷下诏,苏师旦处斩,命广东提点刑狱监斩,周筠刺配岭南之外。
苏师旦本来被韩侂胄贬到广东,广东提点刑狱接到监斩苏师旦的诏命后,即派人召苏师旦,苏师旦并不知韩侂胄已死,还以为韩侂胄想念自己,要再重用他,欣欣然来赴约。谁知一进衙门,即被抓捕送刑场。苏师旦大惊哀嚎道:“太师如此忍心么?”
苏师旦被杀后,当地官府查抄他的家财,仅仅金制品便有:金片两万九千二百五十片,马蹄金一万五千七百二十两,瓜子金二斗,两尺五寸长的生金罗汉五百尊,金酒器皿六千七百三十两,钗钏金一百四十三片,金束带十二条。苏师旦搜刮的财产,让人咋舌!
随后,主张出兵的文臣武将都受到了处理。邓友龙降五级,安置南雄州;郭倪除名,安置梅州;郭僎除名,安置连州;叶适降级;许及之降两级,泉州居住;薛叔似降两级,福州居住;皇甫斌降五级,安置英德府。
到十二月底,韩侂胄的势力被清洗干净了,南宋进入了史弥远时代。
佐料:叶绍翁的《四朝闻见录》记载,当初韩侂胄想任命苏师旦为节度使,密令词臣起草制书。当时秘书监李岘兼任学士院主管,对人道:“节度使是给功高的文臣武将,苏师旦是什么人?也能授节度使?假若强命,我只有辞职而已!”
周密的《齐东野语》也记载:苏师旦将建节,翰林学士颜棫、莫子纯都不肯为苏师旦起草制书。国子监司业易祓,曾在枢密院任职,苏师旦当时为枢密院都承旨,两人关系异常要好,因此易祓主动出面,担任起草制书的任务,文词相当谀谄!
韩侂胄重用苏师旦,确实不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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