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犟半生的平庸

作者: 柳芽儿弯弯 | 来源:发表于2022-11-15 10:00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馨主题】写作第七期。

    不撞南墙不回头,十头牛都拉不住的我,终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一直觉得生于平凡而不甘堕落,浮华一梦亦能见江湖涌流。不过还是忘了那一句:“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借来的生活迟早是要还的,江湖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从来就不议价。

    听我父母说,我出生的那天,阳光格外明媚灿烂。我每每幻想着,若是我出生那天如电视剧里那般,流云搅动,疾风暴雨,天雷滚滚,电闪花火,是不是也是个惊天动地的人物。可惜都不是,我不能控制我的出生,也不能预知我的未来。

    生在偏僻的远山里,姑娘比男孩子更不容易长大,或者说是好好长大。不管是送人,还是悄悄以其他手段,让一个女婴莫名消失,再简单不过。幸好,我虽不受待见,但至少还是在不少关爱里长大了。

    听说月子里的我很爱哭,吃奶哭,睡觉哭,时时刻刻都在哭。还如耗子一般瘦小,声音嘶哑无力,总感觉嘴里那口气是吊着的。用妈妈的话说,只要是我安静下来,她都得伸个指头放在我那鼻根处,看看那还冒不冒气。听起来真是好笑,可是笑着笑着我却哭了。因为妈妈又说:“一碗面条就如同现在的挖野菜,那可是翻山越岭,经过两季才能吃上的东西。油盐调料就别想了,白白的米饭那更是不容易了,小陶瓷杯在火堆上冒着热气,那米饭的香味隔条大沟都能闻到。可比那面条嗦进嘴里更得劲,这些都只是躺在她怀里的我才能吃上的好东西。”

    熬出满月的我,妈妈和爸爸带我回外婆家。我家住在山底,山顶有座太子庙。这是我们去外婆家的必经之路,爬上山顶也就只需要一个时辰。那日风很大,光秃秃的一座山被疾风之刃迅速光顾了一遍。我被爸爸那伟岸的身躯包裹着,爸爸再伟岸的躯体,再壮实的手臂,他也没有抱住那个瘦小的我,疾风把我带起来,像抛物线一样刮落在了爸爸身后的一丈远处。爱哭的我居然没哭,倒也是个奇迹。妈妈赶紧把我捡起来抱在怀里,疾风把她压弯了腰。转瞬又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把她拍到了那条小路的阴沟里,她把我抱得死死的,尽管她自己的骨头被摔得生疼。这是一段上坡路,她抱着我侧着身子靠着山壁往上爬,这里没有避风港,还是过风口,只得前进。爸爸跟在后面挡着风,这一幕神仙看起来也觉得不自量力的行为吧,可那是爱啊!

    好不容易快到太子庙跟前,一阵疾风迫不及待冲过来。爸爸被拍打在地,他双手插进路沿的泥土堆里,应该是很疼的吧!妈妈抱着怀里的我,可能是想去拉爸爸,结果她怀里的我不听使唤地飘起来,向着山下而去。妈妈眼疾手快如饿狼般向我扑来,我没有飞向山下,而是被她的身体压在路沿里。这些路沿被暴雨洗涤过,所以都是深深的凹槽,高低不平。那个爱哭的我终于回来了,许是我的哭声惊动了太子庙里的神仙。疾风终于消失了,我也不哭了。妈妈说:“那真是神仙保佑了!”这样我都能没被摔坏,到真是应了妈妈的话。

    虽生为女孩子,我的调皮程度绝不亚于男孩子。爸爸兄弟姐妹众多,全是比我大的堂哥表哥。表姐妹还真是稀缺,谁说有哥哥,妹妹就是被宠的那个,而我恰恰相反。我不是被他们整蛊,就是被他们带在路上干坏事,说不定都是我起的头。

    快四岁那年,跑得不是很快的我,拿着两个烤红薯就“哒哒”地往田地里跑。农村的小孩都是放养的,只要前半夜归家,白天管你是在田地里撒野,还是跑到娃娃国去“战国”,都无人看管。没多一会儿,我的屁股后面跟了一个小男孩,他刚好比我大一岁一个月零一天。这日子凑得也是太好了,算命先生掐指也不能那么准。他是我堂哥,这一次,我们约定去干件了不得的大事。

    “二哥,这是婶娘家哈?”我奶声奶气地问道,嘴角边还残留有烤红薯混合着火灰的痕迹。

    “嗯!是。”二哥点头答道。他不知道,我嘴里的婶娘就是他的妈妈。

    “拔草,好不好?还有这个豆豆。”我有多皮,接下来就知道了。

    “不能动奶奶家的,只能动婶娘家的。”我和他嘴里在说,手里也在快速忙碌着。当然这些语言我肯定记不得了,这是妈妈讲的。因为一个路过干活的邻居听着我们如此说,那胡豆树长势非常好,我们被掩藏在里面,如果不是说话,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只会以为是山里的野鸡,又来田地里串吃得了。

    那邻居拨开胡豆树,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因为我们把才种下的玉米苗一个一个拔起来了,已经堆了几座小山了。有的甚至被拔断了根,那玉米苗已经半死不活的焉了。还有很多摘下来的胡豆角,有些豆子还被剥出来了,堆在那地上一大堆。那邻居赶紧去叫干活的大人,无疑一顿打骂少不了。最后就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有二哥的爸爸妈妈,给别人种了大半天的玉米苗。因为有的拔坏了,只得拿自家的玉米苗去补贴。这些早已忘掉的混事被提起来,无疑都是脸子被打地“啪啪”直响。

    我一直以为自个儿能活着长大绝对是个“奇迹”。后来长大才发现,那就是性格使然,我如同牛脾气,倔犟得很。这世上调皮的事,大概没多少是没做过的。爬过各种树,淤泥里抓泥鳅,水沟里翻螃蟹,用衣服捞过鱼,水塘里洗过澡,簸箕捕过麻雀,徒手抓过蛇,山里打过柴,翻过鸟窝,掏过兔子洞,淌过洪水,爬过悬崖,放过羊,喂过牛,养过猪等。有些是真的调皮,有些是被逼无奈。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那是谁问过的,我早已不记得了,只不过还记得我的回复是:“大概是风吧,喜欢顺其自然,我讨厌束缚,我更喜欢自由,像蒲公英那样最好,它忠于自在。”可是那个时侯的我,真的就懂那个自由自在了吗?我向往蒲公英,长大后我才明白。蒲公英的自由,只不过是种子自己选择了成熟。可它的飞翔不是自在,而是身不由己。

    十岁那年。我背着两岁的弟弟,与二哥一起去大沟里放羊。事故现场初期,我家的大白狗与邻居的大黑狗,在窄窄的山路上奔跑追逐着。从我背后喘着粗气而来,我为了给它们让条路,居然不是靠向山壁,而是选择移步悬崖边。可想而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瞬间被冲撞倒向悬崖一面,背着弟弟的手在这一刻松开了,我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滑下去抓住弟弟。从这里掉下去,不管是我还是他,基本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毕竟离这里不远的山边,发生过这样的案例,我比较幸运。妹妹站在路边着急地呼唤着二哥,待他把我弟弟接上去的时候,我人是站在山壁上的,手上抓住的救命草早已脱离了泥土。我丢掉手上还带有泥巴的草,匍匐着身子爬回山路,我转头看了看悬崖,我的腿打起了摆子。我这才回过神来,我是真得被吓到了,我让二哥帮着我抱弟弟,因为我的腿不听使唤地一直发着抖。

    我的眼神不知为何落到了那沟坎上岩洞里,那里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供着一位菩萨——观音菩萨。那一刻,我心里存有敬意,感激之意。对那个年龄段的我来说,所谓的劫后余生,都是后知后觉。但对我现在来说,当时的那种情况翻车的可能性会更大。因为我的年龄小,爆发力达不到成人的水平,那一把所谓的救命草早已被我拖离泥土,不管什么原因,人或物在受到冲击力时,都会遭受反弹,可是我没有,我稳当当地站立在了崖壁上。它又是如何让我不继续掉下去,还能让我抓住弟弟,不再往下滑。时间虽已久远,可是那种失重的感觉从未消失过,脑子里的画面早已将那一刻烙印。那一瞬间,我的大脑里是空白的,如同缺氧一般,回神的瞬间,似乎三魂七魄都被拽走过,全身被拉得生疼。

    后来妈妈说:“菩萨奶奶说你们是被那位神仙拉了一把,所以你们才安然无事。”所谓菩萨奶奶是我们家族同宗,她的丈夫与我爷爷同辈,因为她是“大神”,在我们那里很有名。其实,很难得是这一次,就这样一笔带过,我没有挨骂,也没有得到过多的其他。我不可否认这次到底是天神保佑,还是我的运气不错。但心存敬意之心,那是根本。我在内心祈祷过,那是出自心灵深处最纯洁的一方净土。那些所谓的好运大概也是深处凝结而来。

    毕竟我不是一直那么好运。这又得把时间往前推一推,六岁以前的我。很爱生病,尤其是每次去走亲戚。每每傍晚就开始哭闹不止,上吐下泻。听妈妈说:“有一次,你把我的衣服裤子都整脏完了,最后不得不穿了一套亲戚不要的衣服回家。”那是因为妈妈怕弄脏了别人家的床,把她的衣服裤子全拿来垫着了。那边的一个村医正好去别人家了,最后换来一句火眼低,就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因为每次去亲戚家,都是外来的客人,总会被那些东西问候一下。体格太差就容易招惹了。从那以后,妈妈就不怎么带我出门了,万不得已就会每次到了地点,把所有的东西都叫上一遍,发狠话。说来也怪,这样真得很有效。直到后来大了,就再也没有发生这种事了。有些事只要发生过,只要带有记忆,永远就不会忘记。不管那些事是真是假,多少都要保持对生命的敬意,还有对未知的世界保持敬意。

    老一辈的人说:“这人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对这一句从没抱过希望,因为这种事经历得多了,你就觉得老天爷真是搞笑,因为它让你有希望,然后又失望,希望转瞬又来。

    学前班的我是一个不起眼的女娃,也是一个被大孩子欺负的女娃。我不懂得保护自己,也不知该如何保护自己,兴许是自己调皮的印象给人太深刻,让大人们总以为犯错的都是我。

    六岁的我头上生了疮,还有醒目的白纱包裹住的头颅,显得格外滑稽。我被一个村的男孩子追赶,门框上的木门倒下来,砸到了我的头,当时很痛,就因为我不太会说话,也不敢为自己辩解,还未来得及辩解,就被先来后到的告状,罚去了墙角面壁思过。我的父母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本就忙得不可开交,一天还为那几张毛毛钱想破了脑袋,双手生满了茧。我更不敢告诉他们我在学校闯了祸,今天被谁追赶了,昨天被谁划破了书包。

    七岁的我上了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的书本常常不着家,也不在我的书包里,而是被同学拿走了。他们大张旗鼓地拿走了我的书,老师不管,家长根本不会问。我对家里也绝口不提,我只记得那时挨骂最多,因为成绩不好,学校里老师不喜欢,被同学孤立,做什么事都得不到认可。我没有特别的朋友,也不会结交朋友。

    有一次,我悄悄把家里的一个生鸡蛋放在书包里。因为妈妈答应要把这个鸡蛋做成煎鸡蛋给我吃,可是我等了好多天,她都没有做,我不知道她是忘了还是其他原因。我当时就想着你若是发现鸡蛋不见了,会不会想起来呢?可惜,这一切并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妈妈没发现鸡蛋不见了,而我自己也在背了很多天给忘了。有一天,妈妈突然翻我的书包,发现我的侧面包包里摸着黏糊糊的,闻着一股子腥味,里面还有碎掉的蛋壳。无疑一顿小骂和质问不会少,我早就习惯了。习惯到当着他们的面,眼泪是决不会掉下来的,等夜深人静的时侯,侧着身子蜷缩在被窝里时悄悄地哭,压抑的声音捂在被窝里,外面听着只以为是睡着了的呼噜声。

    后来,小学换了老师,是我隔壁的邻居。我决定要好好读书,那是我的出路。考个好大学,争口气。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笑话。平时我干农活,他有事路过没少帮忙。我时不时缺席上午的第一节课,因为有时家里需要帮忙,还会带着弟弟妹妹去学校听课。我的成绩不知为什么,有了少许起色,期末考试还会是前几名,也是怪事。

    可惜,好景不长,小学六年级的我成绩又开始下滑。直到初一成绩稳了稳,而且也很努力。可是最后还是被自己打败了,无论我怎样努力学习,老师的课我再也跟不走了,我上课的时候总是神游太虚,对一件事的专注度太差了,我静不下来心,头颅就像要爆炸似的,我认为自己没找到学习方法,开始还能死记硬背,最后连死记硬背都不行了,因为完全沉静不下来,太浮躁了。我开始放弃了,上课做小动作,帮着她们折小星星,千纸鹤,递小纸条,把书堆得高高的,在那里悄悄睡觉。

    中间的一段时间也在努力学习,不懂的问题也在问老师,跟着好学生一起学习,最终还是堕落了。我也想学进去,压力越来越大,开始老师还想拉着我,最后也放弃了。我找不到头绪,又该从何处下手。那段时间,我很容易生病,感冒发烧咳嗽一周一周的,严重吃点药,其他都是在熬,这种一天三顿都是米饭配咸菜的生活。很快初三来了,我依然在努力,只不过每次的月考告诉我,一切都是假装努力,因为结果不会做假。我越来越怕读书,中考来临得很快。我依旧大着胆子去县城参加了中考,可惜种着萝卜的种子,终究不会结出大南瓜,毫无疑问,我名落孙山,失败一刀划在心底。老师女儿的一句话让我脸红了很多年,“怎么全是叉叉?”所有的答案全靠蒙,那能不是叉叉么,读题都头晕眼花的,能做对才是稀奇事。

    好了,我以为这辈子与读书无缘了。可老师打电话推荐我去读职高,那就去吧,高价读书也没钱,何况学校也不一定收啊。这十来岁的年龄多少有些让人尴尬,不读书还能干嘛。第一年夏天去那里军训开始,到第二年的阳春三月,我终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告别校园,踏入社会。这个决定没有遭受阻拦,很成功,当时还很愉快。毕竟在哪里都是痛苦,那就先一刀斩断。

    “你真的决定出去了?”我的同桌兼好友,李英如此问我。

    “嗯,我决定了!”我拿着手里的几本书叠了叠,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你的年龄出去能干什么?小心后悔!”李英曾经也闹过几次,干脆不读了出去挣钱好了,在这里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当初是我劝她,如今要走的人,却是我而不是她。

    “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再回头。我踏出校门一步,就不会再踏进校门的半步。再见了!”我觉得当时的自己太酷了,从没想过以后会有遗憾。当时的这些话是如何开得口,早已记不得了。我人生的第一次选择就这样被我拉入谷底,这是以后的深渊。

    我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程度到达了什么境地,那就是家人让你往西,你就不会往东。从什么时候性格开始有了叛逆,那大概是从校园里踏出的第一步开始。我决定出去一定要闯个名堂出来,却不知现实远比暗夜更黑暗。

    拥有金钱,就拥有了独立的话语权。我以为每一段人生路,只要好好努力,就一定会得到相应的成果。不,我错了,错得很离谱。因为野心与能力不匹配。出入社会,前期并没有吃太多的苦,无疑是我遇见的人都算是“好人”。这些人不会告诉你社会有多复杂,也不会告诉你生活有多艰难。他们会帮你屏蔽世界所有的不美好,你就像坐井观天的青蛙,你以为这片天地很美好,这已经是最大的一片天地。直到后来去了更多地方。

    最不舍的是上海,二零一一年八月,初到上海这个繁华的城市里。无比的陌生与疏离,还好有邻居在这里。当时找到了工作,依然与邻居们住在一起。不会骑自行车的我,开始只得挤公交车。连转三次公交车,每次都差点把瘦小的我,挤下了车门,我抱着那根柱子,就差用双面胶了。

    最后我放弃挤公交了,我花了五十元,买了邻居朋友放在这里的旧自行车。说实话,之前学过很久,但就是两头倒,怎么也骑不走。那夜,是我搬宿舍的第一天,为了过节,去给邻居送些礼品。我独自回家,一人骑着自行车,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我用了双倍的时间。在雨夜里骑行了两个多小时。上海十月的雨带着寒凉,本就怕冷的我,用着三流技术骑着旧自行车,还是男款。时不时过红绿灯,来往穿梭的轿车,车灯闪烁着我的双眼。

    雨水无情地浇灌着我,雨水从脸上顺流而下。眼里嘴里全是雨水,在暴雨的加持下,自行车的阻力更大,本就不熟练的我,好几次差点摔倒,我没有哭。直到我骑行超越了一个男子,他同样骑着自行车。只不过他比我悠闲很多,似乎很享受雨水浇灌他的身体。他看着我超过了他,突然加快速度,登上了前,我感觉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却突然哭了起来,眼前模糊一片,没人知道我在哭,又为什么哭,因为黑夜里下着雨,谁会在意你,所以就哭了个够。

    有人为你撑伞,那都是童话里存在的。在路上早就哭完了,回去把自行车像宝贝一样停好锁好,以防被偷。才上楼回宿舍,赶紧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下楼接热水,回去洗澡。最开始,澡堂子像北方一样,全都是混在一起洗,真的一点也不习惯,后来就蹭休息或者人少再去。其实,不管哪个时侯,都有人。习惯是可以改的,生在大环境下,你不改就得淘汰,所以都在被迫改掉习惯,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就成了习惯。就如同我现在不管下雨天晴都会带伞,因为那次淋雨回去后,连发烧几天,还得带病上班,因为不工作就没得钱花,所以倔犟的我不认输,同事让我请假,我没有请假。

    直到第三天我起床天旋地转,扶着床杆立在那里很久,才缓和过来。我并没有告诉我的妈妈,也许是母女之间有心灵感应,她打电话给我说:“最近我做了梦,你一个人站在水边,好像生病了,我怎么喊你都不理我。”我偷偷抹了眼泪,让她别担心,直到后面过了很久,我才告诉她,那是我连着生病的第五天。在那里,我过了二十一岁的生日。也是我出社会的第五个年头了,这些年我都在马不停蹄地到处奔跑。我突然有了想落叶归根的想法。在这里工作一直很努力,因为我想到了一切都不容易。在这里我遇见了很多有趣的人,又学习了一些新的东西,看一些人和事的太度又不一样了。

    重庆便是我回来后,一直落根的城市。这个城市让我又爱又恨,给予了我生活的所有,又寄予了对未来的期望。我选了很多份工作,最后还是与最纯洁的婴儿们打交道。

    二零一三年七月,初入这个行业,我胆战心惊。二零一四年年底,我被调去新的分部管理门店,当时有好几个人,我为了能够学习更多,我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用我现在来看那时的自己,无疑是勇敢果断,积极上进,独立超强的代表。

    我可以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晚上下班熬夜看书,背相关专业知识。早上准时起床复习昨晚的类容,刷几道专业的题目。这也为我后面去新店做了铺垫,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我过去的业绩做得很好。

    只不过古话说:“伴君如伴虎。”那遇见个野心的老板,也如伴财狼差不多。

    “我告诉你,影子。别以为我给你一根杆子,你就可以顺杆而上。”老板的话让我跌入谷底,我想不通,我为她赚钱了,她为什么反而不开心。原来是因为我快超越她的底线了,不好被掌控了,所有人都喜欢能被自己掌控的人。

    “为什么不可以,这根杆子给我不就是让人爬的?”细细想来,我是如何大言不惭地说出这句话的。如果是现在,我可能忍忍就过了,可那个时候的我,绝对不会。因为不管是谁,只要你没理,就别想再我面前霍霍,曾经要和人干架的我,指着鼻子骂我的,那他也别想好过,我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虽远必诛。我也善良,我可以因为一个老婆子要钱,我有零钱会给她,可也有底线,你不能因为我的善良而得寸进尺。

    “我什么时候说过年休的问题,影子。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这几个员工管理不好就是你的问题。”老板的质问让我差点撞到门上。

    “这几个面试不是你自己面试的吗?”我又做错了,那就是太诚实了,没担当。我又打自己的脸了,说白了,我的智商,情商都是妥妥的欠打。

    那一天,开晚会的时侯,我发飙了。

    “怎么?你们想怎么样?你以为你们每天都做得很好吗?你以为你们的工资真的就那么好拿,你没看看你们平时做了些什么吗,谁给你们兜得底,是我!你们平时犯错受罚,是谁帮你们抗,是我!你们数数,你们现在几岁了,我比你们又大多少,你们占着多大的坑就拉多大的屎,我也同样。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做到了该做的本分了吗?谁要是不做立马走人,大家都落个干净。”

    “那你为何要说是我说的?”刘君质问着我。我被问得一懵。

    “我说你什么了?还是我说的这些不是对的。”

    “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不做了就是。”刘君的话更让我怒了,平时这姑娘不错,今天不知脑子进水还是怎的,就要插一杠。我也来气了。“现在,立刻,马上走,辞职书不用写。走!”所有人都看着我,觉得不可思议,我也是那种你让我横着走,就偏要竖着走的人。现在想着那时,确实对她们太不友好了,我的处理方式太偏激。

    刘君走的时侯哭了,我装作没看见。晚上十点下班后,我接到刘君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很凶地质问我:“你凭什么解雇我?说的是她们,为什么是我?”

    “就凭我现在是你顶头上司,我还有事,先挂了。”我不想再与她说话,因为对她存在最后一点好感没了。

    “等等,我不服,我要见你一面!”刘君在电话里依旧很凶。

    “那就楼下德克士吧!”我回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心想着这姑娘难道还想找人打我不成,心下一横还是去了。不过我去的早,我坐下了一会儿,她一个人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气势汹汹地问着我。

    “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不惯。”我看着她就这么来了一句。

    “她们那么多人,为什么是我?”她的声音依旧带着质问,却明显小了许多。

    “想知道为什么?枪打出头鸟,知道吗?你和张曼同时来的时候,我是不是说得很清楚,那你还和她们先来的那批人起什么哄,你们是我招的,我心中没数吗?你就问问你们这中间给我闯了多少祸吧?”

    “我……”刘君扣着手里的钥匙扣,有些许不安,但气势也快落下来了,就是心里很不甘。

    “你先别说话,等我说完。你影子姐我十七岁开始,带三十几人都没有带你们十来人累。我平时怎么与你说的,做好你该做的,多看别人优点,也别去抓别人的缺点。我平时看你多聪明的姑娘,我气的是你居然能为这样的事,在会上公然挑衅我。我最讨厌就是如此,因为我也喜欢。甚至比你更甚。我生气的是这件事,而不是你这个人。你现在还小,你不懂。有的时候,冲动虽是机会,却也是魔鬼。脾气和情绪要与能力相匹配,同样,一个人控制情绪的能力,同样决定他未来的走向。在我这里,我可以包容你,那是因为我愿意,但是换一个人,那就不行,职场上有时你得认输,不是说认输你就输了,而是要从其他地方赢起来。”

    “我也不想说那么多,你的钥匙我也收了,早点回去休息,我也有些累了!我回去还要一个多小时呢!”我看着她,有些疲惫地说道。

    “影子姐,对不起!我以为……可以把钥匙给我吗?明天我的早班。”刘君颤巍巍的声音,让我差点心软。

    “算了吧!我既然收回来的东西,就没理由再给出去了。何况我这个人,真的不喜欢被人挑战底线。尤其是别人拿你当跳板,还以为你傻的时侯,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超级不爽。何况我把钥匙给了你,证明我说的话不算话,有一必有二。”我准备起身的动作让她彻底崩了。她哭了起来,作为女子,也同样怕人哭,我知道哭的感觉。但我还是选择不做声。

    “影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刘君的语气让我还是有些心疼。

    “好了,别哭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小心哭丑了,早点回去休息!”我把钥匙放在她面前,看着她离开后,又独自坐了一会儿,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这些都是小姑娘,未来的路还长得很。说不定以后都是有钱的太太,我还操心做什么。我深深记得那夜,我走出德克士,已经夜晚十一点多了。我快速赶上地铁的最后一班,看着窗外的夜景,霓虹灯火从未间断,我如刘君那般大小,早已经一个人独立去了远方,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亲人,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没人同我讲以后的路,未来有些什么,全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别人只会看见我表面的光鲜,却从没人看到我背后的心酸。

    幸好,我层层脱掉自己的皮,让自己快速强大起来,不是我能力变得更高,也不是我挣到了太多的钱,而是我内心变得更强大了。我遇见了更多的人,我看到了更大的世界,我接触了更多我不理解的人和事。我学会了伪装,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有黑暗有阳光。

    人的前半生有三件大事。一是通过读书长大,二是社会督促成长,三是成家立业。说实话,最后一个是我最害怕的,因为你见惯了婚姻比坟墓可怕,人心的变幻莫测。是不会想踏入婚姻的城墙之中。我很喜欢那句,当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不能太早遇见一个优秀的人,因为错的时间总会遇见那个你以为一生的人,所有的最后都是将就。

    “你很好!可惜,我们都不会为了对方,离开自己的城市。”这一句有多甜,就有多苦。后来的后来,离开了上海这座城市,就没有了后来。

    唯有相亲。“你都二十几岁了,不要挑花了眼,错过了就不容易了。”婶娘三番两次地说道。

    “我现在也不急,不是太想见。”我很不情愿地说道。

    “见一见,合适就处,不合适就算了。也没说见了就怎么样。”妈妈接着说道。

    “好吧,见就见吧!”我依然无所谓地说道。我一直以为见过面就算了,直到后来我们一直联系着。

    人的这一生,我们可以固执己见的认为。你可以为自己而活,而不顾他人的感受,只要是生在凡尘俗世,你就得有牵挂与牵连。你不是一个人,你也不能代表一个人,你活着的目的不是为了活着。

    我和他开始还好,也就聊聊家常。后来涉及两个家庭,很多方面开始存有矛盾。各方坚持己见,终究是以不合收场。说实话,这一场,也是第一场。我不知这算不算恋爱,可能也顶多就是相亲,双方觉得还行。几个月的电话联系还有几次家里的见面,终究维护不了那种以婚姻的目的而收场。尽管很难看,双方家长也跟着不好,这是我的错吗?我知道,这场错误全部都算在了我的头上,原因就是我太倔强了。因为我的要求太多,我只不过是说,大家真诚点,别画饼,来点实际点的东西。还是很难得吧,我想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县城有个独子,家里宾馆生意。教师家庭,见一见吧!”

    我的心真是一万个草泥马,我这边刚结束,你这又来了。既然这样,见吧,见一个也是见,见两个也是见,有何分别。最后见了一面,我感觉自己立刻就想从那高高的桥上一跃而下。最后有气无力的憋出了一句话:“妈。我想出去透透气,我太累了,我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心里想的是,老天爷,放过我吧。

    “你别太挑了,长得不好,条件不错,你命里就那样,也别强求。”

    我已经无力抗争了,是啊,都是命,我倔强了二十年了,现在不也是一无所有吗?我不努力吗?努力了,可是结果总是不完美,是我方法不对,还是我不够好。

    “以后家里介绍都给我推了吧!以后如果我注定过得不好,我就走远点,您看不到,也就不那么担心了!”我不知道有些话就是一语成畿,说出的话如覆水难收。

    从那以后,我变了。我不再唯唯诺诺,也不再是“乖乖女”,我可以善良,但是我的善良有底线。最后我遇见了他,他只是感动了我,因为没有被细心呵护的我,只要别人给块糖,就足以收买了那颗破碎寒冷的心。

    遇见他是个意外,也是意外中的意外。我前同事瞒着我,约我出去玩,实则是为了让他认识我。当天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只不过碍于面子,我并没有提出来。其实,我是有过后悔的,至少在每次与他吵架的时候,虽然他每次都不理我。以前还会哄哄,有娃后,就让我自身自灭了,最后,我也想开了,一般没什么大事,是不会让我轻易动怒的,毕竟伤身还伤心,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

    婚姻并不完美,但是就像是完成了任务。耍朋友,结婚,要小孩,水到渠成,一下子就解决了。

    我的前半生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有一句话叫“我的出生不亮眼,也不伟大。我上过手术台,缝过针,闯过鬼门关,生过孩子,吃过苦,烂泥里打过滚,暗恋过一个人,也曾真心喜欢一个人,可唯独没有爱过一个人。”没有人能拥有完美的一生,这光怪陆离的人间,大都是尝过百味,经历磨难,才能更加强大。有时语言不能表达那千万分之一,这世上,没有感同身受的说法,只有相等的同理心,也许我的一笔带过,才是最伤心处。你我皆一样。若把那个遍体鳞伤的心,再次剖开解读,无疑是更残忍。遇见的人都是缘,他们在你人生的路上为你上着不同的课程。有的教你做人,有的教你处世,有的教你放下,有的教你舍得。我就像一棵小草,总是挣扎在生命的边缘,被打压过,被孤立过,最终还是努力向上生长着。

    我看过了医院的悲欢离合,见到了钱财如身外物,却也能使鬼推磨。前半生我们可以为了情为了爱活着,后半生你得为了钱而活着,那才是你的底气。所以前半生你觉得面子值钱,后半生你才知道,这世上除了钱,面子又算什么。

    现在的我,开始静下来了。人生的真谛,我依然看不透。我只是懂了长辈的苦,晚辈的不容易,自身的水火交融。疫情之下,大多数人都只是平凡人。被按下暂停键的城市依旧在改变着,树在长高,花坛的花朵依旧在绽放,小鸟还在半空中的枝丫上叽叽喳喳。按下暂停的只是我们兜里的流水,没了收入,支出并没有停下。终究是还了江湖的财米油盐酱醋茶。

    我的半生熬过了春夏秋冬的倔犟,却又败在了另一个春夏秋冬的倔犟。我的半生都在选择,又在后悔中遗憾,也在愧疚中自责。我终究还是没逃过蝴蝶效应,我不是大人物,只是普通人中最平凡的人。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恋,也没有血泪史的创业路,连成长都是鸡毛蒜皮那点小事。终究把自己藏在了江湖,可是江湖太大,我溺在了人海里。再也寻找不到那条当初的归路。

    黑夜很深,我站在繁星之下的寒冬里,找不到那个曾经的“我”。这世上,最难的不是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认清自己,接受自己的平庸。故事很多,也很苦,挑几段稍甜的,配两杯,用十一月的风酿的酒:“祝你岁月无波澜,敬我余生不悲观。”

    再见了!对不起!谢谢你!“我”又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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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倔犟半生的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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