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良最近很忙,他要为离婚的事到处跑。
没人会无缘无故的离婚,梁良和棉花的离婚并不是一个偶然事件,他们婚姻的裂痕早已经隐藏颇深,梁良有理由相信,这一段婚姻一定会分开,只是时间问题,梁良爱着棉花,可这段婚姻就是因为爱太多而四分五裂,如果谁都不在乎谁,倒可以长久的维持下去,就像是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的房客,说不定还能偶尔打次招呼。
事已至此,和棉花离婚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只狗,一只哈士奇。这听起来有点荒诞不经,像是某个居民区无聊的大爷大妈们茶余饭后夸大的谈资,在确定离婚前,梁良和棉花谁也没有料到,这只狗如同催化剂一样,将原本要缓慢发生几十年的婚姻化学反应一下子提到了几天,梁良觉得这几天里他经历了一个人应有的爱情故事,吵架,妥协,反抗,争辩,死亡。
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对心里产生什么阴影甚至变化,梁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概他以为心里再怎么变化终究是不可见可以藏匿的,不像人的外表,不然怎么会有人天生就长的像一个坏人。
回到家,他刚想敲门的时候,猛地记起来棉花和他已经分居了,原本是两个人的爱巢成了他一个人的狗窝,对,还有一只哈士奇。
他打开门,哈士奇老早就蹲在门口,这下一个熊抱,用舌头不停的舔着梁良的脸,他费尽力气将它弄开,关上门,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房子有些萧条,它原本不这样,只不过棉花带走了属于她的东西,这是一次诀别的离开,不知道是不愿意还是根本就忘了,梁良发现空空荡荡的墙上还留下了一张用相框包裹起来相片。
是婚纱照,里面的新娘穿着华丽的白色婚纱,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像是一个刚下凡的仙女,正依偎在她旁边穿着西服的男人身边。
梁良仿佛闻到了若有若无的专属于棉花的体香,他仍然了解棉花的每一个特点,她喜欢穿婚纱,吃东西的时候很慢,生气的时候鼓着嘴,甚至她的大腿内侧有一颗痣,梁良都记得,这原本是一场羡煞旁人的婚姻,可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哈士奇过来了,它蹭着梁良的裤脚,尾巴不停的摇,无忧无虑的样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正遇上了很大的难题。
梁良记得和棉花分居前最后一次争吵,起因是哈士奇把家里的沙发给咬坏了。
棉花指着哈士奇说:“梁良,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送不送走它?”哈士奇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耸搭着头,躲在一旁。梁良选择了当和事佬:“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我刚下班,很累,让我休息一会儿。”
如同点燃了炸药桶,棉花歇斯底里,“我们现在还不是到养狗的时候,它已经破坏了家里很多东西了,我无理取闹?这个家还不是我在操持?你吃的饭,干净的地板,哪一样不是我做的?你呢?你除了一回来就躺在沙发上,你干过什么?”
“我要挣钱啊,没钱怎么养你?”梁良说,他发誓没带怎么语气,但这句话本身,在那个时候说出来,就意味着火上浇油。
“好,挣钱,那你也知道你能挣多少钱,养我够了,养这条狗的钱呢?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条狗是从哪儿来的。”棉花开始带着哭腔,梁良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恍惚,因为他好像在恋爱和求婚的时候对她说过,永远不会让她流泪哭泣。
但棉花的话像是戳中了他的痛处,梁良说:“棉花,你不要这样,这条狗是水笔的,但是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单纯的喜欢狗。”
“我不要哪样?”棉花已经哭了,“你和另一个女的纠缠不清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要哪样?我本来就不喜欢狗,你却接受了人家送你的一条狗,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要怎样?”
梁良一时语塞,这件事于情于理好像都是自己的不对,但作为一个男人,他实在忍受不了如此处于下风的一面,最好的结果就是不理她,去睡觉。
但棉花提到了水笔,这令他不安,他发誓没有出轨,但他和水笔之间总有一股剪不断理还乱的混乱关系,他很烦。
看着梁良躺在沙发上睡觉,棉花终于再也受不了了,不过这次没有哭泣,因为到了一定悲伤的时候,是怎么也哭不起来了,心已经死了,大脑也不会给泪腺发信号,棉花反而平静的说:“我累了,真的累了,或许我们结婚就是一个错误,恋爱和婚姻不能混为一谈。”
棉花开始拾收东西,梁良本可以劝阻,然后认错,这样或许还能挽回,至少能减缓婚姻的裂开速度,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他看着棉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梁良选择了假装睡觉。
“离婚吧。”棉花说,然后拎着行李箱出门,把门关上。梁良起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就如同现在这样。
回忆拉回,人一旦没有事做就会胡思乱想,所以他也在胡思乱想,如果一开始和水笔没有交集,会怎么样?事情会有所不同吗?棉花会离开自己而去吗?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就如同一开始所说的那样,这只狗只是一个催化剂,他和棉花的婚姻注定要以分开结尾。
但水笔呢?梁良其实对水笔这个人了解并不深,他们两个只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再好的朋友在一个已经结婚的人身上,怎么看都有些婚外情的味道在里面,水笔不在乎,梁良自然也不在乎,他和水笔第一次认识是在一个图书馆,那个时候他喜欢文章,刚好遇到了写文章的水笔,两个人相见恨晚,一下子就找到了知音一样,最疯狂的时候是梁良骗棉花自己加班,然后和水笔在她家讨论文学的未来。
真的是讨论文学的未来,没有别的任何的意思。
这个世界上应该有一种纯粹的关系,但世人总不理解。
水笔也曾经问梁良,两个人这样的关系会让棉花乃至别人认为这是婚外情,你怕不怕?梁良摇头,他只是单纯的喜欢水笔的文章。
之后水笔送给梁良一只狗,就是这只哈士奇,因为那个时候他们正在谈论狗的历史,这是一个极其有趣的话题,从中欧古代开始驯化狼的时候,狗的出现就已经成为了必然,两个人越聊越起劲,于是水笔把自己家里的哈士奇送给了梁良,这代表着什么,就连水笔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梁良居然同意了,就在那一天,梁良抱着一条哈士奇回家了。
于是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哈士奇仍然在蹭梁良的裤脚,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给它一点吃的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去厨房拿一点狗粮,经过那面挂着婚纱照的墙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把相框取了下来,端详了一会儿。
哈士奇大口大口的吃着狗粮,梁良饶有兴致的看着它,房间里依旧空空荡荡,那面墙上,精致的相框还在,里面的照片在三分钟前被梁良用煤气灶烧掉,烧焦了的塑胶和纸的臭味,梁良现在都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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