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杜克庄园的停车场聚齐了,到游客问讯处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始建于1893年,后来捐赠给当地政府的庞大庄园,是不用买门票得。赵明中从资料架上拿起一份简介来看,一边对众人说:“占地两千四百多英亩,差不多是整整一个鼓浪屿的面积啊!步道也有十多英里长,走一天恐怕不现实,同志们怎么打算?”
“网上说最好是骑脚踏车,”李文韬回答。“这里应该有出租的。”
“自行车!好啊好啊,好久没骑了!”韩悦兴奋地叫。
“不大好吧,你行吗?”夏厦有些迟疑地看着韩悦。
韩悦大大咧咧地一摆手,“不要紧的。我又不是后宫里那些娇滴滴的小主,哪儿那么容易就出状况了!”
“就是,慢慢骑,没问题,”赵明中也乐呵呵地赞同。“过去在国内人人骑自行车上下班,难不成女人们一怀孕就呆在家?”
“你们说什么呢?韩悦有喜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玉翎闻声近前来,拉住韩悦的手。
韩悦粲然一笑,喜上眉梢:“才知道没两天。”
“那你还真得悠着点儿,”涓涓也嘱咐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韩悦满口答应,一见赵明中租好自行车推过来,又忍不住那一股子兴奋劲儿,拉过来一跃骑将上去。
“哎哎,小心点儿!拉都拉不住,真是!”玉翎跺着脚冲着她的背影叫。赵明中二话不说,赶紧骑上去跟着她。涓涓也从李文涛手里接过一辆车,转头对玉翎笑笑:“韩悦一向喜欢运动,又有赵明中护驾,不会有事的。”
正是百般红紫斗芳菲的时节,玉翎他们没有马上骑车,而是推着,沿柏油铺就的主车道慢慢走。头顶上的树木枝叶繁盛,初夏上午的阳光也不猛烈,途中经过难以数计的各式雕塑,与十几栋风格迥异的古老建筑相辅相成,展示着百年栉风沐雨的沧桑。
“我昨天到阿施那儿去了一趟,”涓涓说。“我那件礼服要改一改。”
“哦?”玉翎莞尔。阿施订婚那天,她们几个要穿的礼服全由孟繁星亲自设计并为她们量身定做,一个月前已经完工了。“还需要改吗?”
“呃……腰身小了,”涓涓嘻嘻笑。她的确胖了些,小瓜子脸也丰满起来。 “阿施订这个婚,动静可比我想象的大多了,有无数的细节要她定夺。”
“她直嚷嚷说近来做得最多的动作便是刷信用卡,”玉翎笑着点头。
“我还以为这种场面理应归孟家买单,”李文韬不解地问。
“孟家那边,光是宴席的开销,就每位出席的客人500美金,你算算看!”玉翎解释道。“相比之下,阿施自己要负担的不过九牛一毛。”
中凯大不以为然地摇头:“太浪费了。花这么多钱,整这些虚热闹,还不如留着今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阿施父母也这么说,我倒觉得没什么。人生一世,又不是天天嫁娶,风光一下是应该的,”涓涓表态了。
“一个订婚已经搞得人仰马翻。这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岂不是要乘宇宙飞船上月球行礼?”李文韬搔搔脑袋。
玉翎大笑:“那个轮不到你我操心,到时候且听皇后太后等一干娘娘们调遣便是。”
说话间进入公园的自然生态区。夏厦建议:“骑上车再聊吧,韩悦他们两个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骑上了车,他们四人变成了两两并行。车道弯弯,绕过一个又一个小湖泊,风儿掠过湖面徐徐吹来,挟带着青草地的芳香,身旁蛱蝶飞舞,耳边百鸟争喧,一派野趣天然。
“你看你看,那儿!是什么?”玉翎指着远处林间的一团褐红色。“狐狸?”
“嗯,好像是,”夏厦定睛看去,那小动物的确像是狐狸。她顺势回头看看李文韬和王涓涓,他们二人骑得慢,落后了许多。“哎,你说,李文韬是不是在追王涓涓?”
玉翎的大眼睛瞪圆起来:“你到今天才反应过来?!”
“他们要是能成,倒是不错的一对。”
玉翎淡然一笑:“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
“嗬!”夏厦转过头去看一眼她的脸色。“你暗藏了什么玄机?”
“没有任何玄机。如果你是她,经历了那么些事,你敢不敢再轻易投入一段感情?”玉翎回答。
“和章明相比,李文韬怎么样都不至于输吧?”
“完全不是比较的问题。关键是涓涓会不会爱上李文韬?甚至于,她还会不会爱上任何人?”
这恐怕是连涓涓自己,现在都还无法回答的问题。夏厦没有继续追问,换了话题:“翎子姐,你家秦中恺今天怎么没来?”
“哦,他前几天打网球扭伤了腰,今天看医生去了,”玉翎笑笑,也转头问她:“你家老陈呢,最近有没有计划过来?”
夏厦脚下用力蹬两下,无所谓地笑:“我懒得问,他爱来不来!”
又一个对婚姻彻底失望的女人。以为没有要求就不会失望,不会失望就可以“平平淡淡,从从容容”过自己的日子。然而,任何人的心都不可能在长期乏人照料的状态下坦然自若,如同再耐旱的植物也终究需要水,何况是女人!
玉翎沉默了。路边的湖面波光潋滟,湖水清冽澄明。如果爱情是水,则她给予秦中恺的那一份已经变质了。
她和刘家鼎每天用手机或Email联系,无形的电波和互联网链接起为生活而生活和为爱而爱的空间,汽车成为场景切换的工具,载着她不时穿梭于这两重截然不同的空间,秦中恺从未怀疑过她的晚归或不归。因为这么多年来,她参加社区的各种活动,都是独自一个人去,秦中恺根本想不到其他。
如果存在无非是被感知,那么只要秦中恺一天不知情,她出轨的事情便一天不存在,他们二人现实生活的秩序就不会被打乱。——可是,所谓纸包不住火,是一个简单的常识。她这样掩耳盗铃下去,能蒙混多久?一旦蒙混不过去,她和秦中恺的婚姻,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半空中传来阿施的赞叹:秦中恺真是个厚道人!玉翎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抱怨他的不追问,心里泛上涵义复杂的,深刻的悲哀。
骑过景色如画的瀑布,绕出小树林,远远看见韩悦夫妇把自行车扔到一旁,并排坐在一个硕大的玻璃花房前的草地上,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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