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旅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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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一路同行之【儿童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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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沥淅沥下起了小雨，五岁的桔子站在玻璃门边，好奇地望着从瓷砖地上溅起的小水花，“妈妈，妈妈，是谁哭了？”

佩昀放下手上正在折叠的衣服，蹲下来环抱着桔子，轻声地，“没有人在哭，是小水滴，它们呀，在环球旅行呢。”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阳台围栏下缘一排排圆滚滚的、正争先恐后撒欢蹦下的小水滴们。

桔子睁大了眼睛，肉嘟嘟的脸颊压在了玻璃上面，小鼻子都有些变了形，她似乎想要看个究竟。

说时迟 那时快，一滴水珠正巧落在了眼前，“怎么好像有小水滴在朝我眨眼呢？”桔子揉了揉眼睛。

“桔子桔子，来和我一起周游世界吧！”桔子好像又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她退后了半步，伸出食指试探性地戳了戳玻璃，张力之下，她好像被卷进了一个漩涡，等回过神来，她和一群小水滴们正沿着家门口的那条坡路翻滚而下。

她低头打量了一番，原来的碎花连衣裙不见了，肚子变得滚圆滚圆，纤细的手脚从肚子两侧和底下挤了出来，每迈一步都有些晃晃悠悠，这副滑稽的模样让她不由得联想到了游乐园里充气玩偶。她变成了小水滴的样子，不过就在胸口的位置还多了一枚精巧的桔子徽章，就和妈妈绣在手帕角上的一模一样，是一颗橙黄色的桔子头顶两片绿叶。她又侧身望了望身边拉着她手的朋友，果然就是刚刚朝她眨眼的那颗小水滴！

眼见着一路滚到了坡底，接着又顺着柏油马路的边缘滑行。桔子紧紧抓住了旁边小水滴的手，她想着妈妈常常告诉自己的，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定要走在人行道上，不可以乱跑。可此时此刻，混在泥泞浑浊的水里，还有汽车噗噗排放的尾气和行人溅起泥沙的疾步，桔子不禁捏住了鼻子，一股脑地顺着地势直冲而下。到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桔子有些犹疑，左右张望了一番，左转是幼儿园，右转是农贸市场，该怎么走呢？一旁的小水滴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桔子桔子，别掉队了，跟着大家一起走”，说罢，又朝着她眨了眨眼。

渐渐地，车马喧嚣好像慢慢隐去，桔子跑进了村里的小溪，这里她倒是十分熟悉，大概是和妈妈常来散步的缘故。从还是小婴儿的时候被背在身上，到坐在婴儿车里好奇地四处观望，再到后来的蹦蹦跳跳，去捡路上的小石头又或者拔田间的小草，她边跑边回头，叫着喊着“妈妈快点”，这些画面突然像回放似的在脑海里闪现，桔子想到那个温柔如水的、叫做妈妈的女人，不禁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可潜在水里还是第一次，水底有光洁圆滑的鹅卵石，绿色的水草正摇头晃脑地唱着歌，麦穗鱼们成群结队地在身边穿梭。桔子又仰头望了望天空，还是阴云密布，密集的雨点像银针般一头扎进水面，可在水里却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波澜，反而是新加入的小水滴们正热闹地叽叽喳喳，好像久别重逢的老友正忙着叙旧。

突然间，一条麦穗鱼从桔子身边灵巧地一闪而过，引得桔子不由地连转了几个圈，连胸口的徽章都晃得咔嚓作响。桔子好奇地追在它后面，想模仿它轻盈的舞步，怎知鱼儿身姿灵活，眼看着就要追上了，突然又来一个急转弯，把桔子甩在身后。

桔子忍不住大声喊道，“麦穗鱼，你等下我！你为什么可以跑得这么快？”

听到有人叫它，麦穗鱼来了个急刹车，小脑袋转了过来，眼睛滴溜滴溜地打量着桔子，目光停在了她胸口的那枚桔子徽章上，“哦，是桔子呀，你好你好，我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追着我，就本能地甩开了，原来是你这个好奇娃娃。”

桔子有些气鼓鼓地嘟起了嘴巴，她本想把双手叉腰来着，就像平时和妈妈闹情绪时一样，可好像在小溪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喃喃地嘀咕了一句，“我五岁了，不是娃娃了。”

这倒惹得麦穗鱼开怀一笑，“桔子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灵活？来来来，你要凑近些看。”说着，便游到了桔子眼前。

桔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银色的鱼鳞，光滑的曲线，几近透明的背鳍、腹鳍和尾鳍在水里轻盈地摇着摆着。桔子突然想到炎夏酷暑时，她躺在竹席上翻来覆去，妈妈坐在床边摇着芭蕉扇，她的腕关节好像很灵活，扇子在手上慢条斯理地跳着舞。

“桔子你看这里，”麦穗鱼指了指它身上一条隐约可见的线，从腮部一直延伸到尾部，“这是体侧线，几乎所有的鱼类都有，里面的神经细胞可以感知水流运动和水压变化。所以不管是危险的捕食者还是可口的食物，甚至是刚刚追着我的你，我都能立刻察觉到。怎么样？”麦穗鱼狡黠一笑。

“哇，你怎么有这么神奇的东西。”桔子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扭着腰尝试着看到后背，可她并没有任何像线一样的标识。

“你不需要啦，这是鱼类所特有的。”麦穗鱼游开了，“再见，桔子，祝你旅途愉快。”

“哦，对了，向你妈妈问好。”麦穗鱼又转身摇了摇它的尾鳍。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河道越来越宽，水流也越来越急，桔子和小水滴们摩肩接踵，依旧乐此不疲地从水面潜到水底，再从水底浮出水面。水有些浑浊，桔子手脚并用想要拨开这层黄色迷雾，身边的小水滴看到她可爱的模样，对着她耳语道，“桔子桔子，我们已经在江里好一段时间了，马上就要到入海口了，所以泥沙有些多，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看大船。”说着便拉起桔子的手往水面游过去。

对于大船，桔子有些印象。在还是小宝宝的时候，妈妈就常常拿着一本书陪她读，里面有只大熊，它出远门坐了各种交通工具，有小汽车、公交车、火车、飞机等等，对了，也画了一艘大船，大熊提着行李站在甲板上远眺。桔子努力回想着大船的模样，好像又看到妈妈白皙的手指在书页上一边划过，一边和她解释，“桔子，这是锚，停船的时候需要；这是救生圈，可以浮在水面上，万一有人落水了，就很有用了……”。

可当真正看到这钢筋水泥的庞然大物的时候，桔子还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大船突兀地停在港口，上面整整齐齐堆着五颜六色的箱子，就好像彩色魔方一样，远远地，桔子试着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她拉起小水滴的手，不由分说地朝大船的方向游去。

到了船边，桔子先仰头观望了一番，又想方设法地用手推、用脚顶，可无论如何，大船岿然不动。桔子使劲儿敲了敲船身，“咚咚咚…咚咚咚…”，好像连周围的水面都荡起了波纹。突然之间，桔子听到一个低沉的嗓音，“嗨，是桔子吗？你的旅行怎么样？”她吓得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抬头一看，竟是大船在和自己对话，明明是钢铁铸成的船体，却挤出了弯弯的眉眼和笑脸。

“你怎么知道我叫桔子？”桔子有些困惑不解地问道。

“你身上那枚徽章呗，你妈妈会在你的手帕上缝一模一样的桔子图案吧，她真是个细心的好妈妈。”大船笑眯眯地说着。

“原来你也认识我妈妈。”桔子点了点头。

“对了，大船，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桔子好像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你这么重还可以浮在水上，而我平时捡的一些小石头，小小的，扔到水里都沉了下去了？”

“桔子你很爱思考呢。”大船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我虽然看起来很重，可我肚子里空空的，只有空气，空气比水轻多了，所以就浮在了水上。你妈妈给你讲过大熊坐船的故事吧，她一定说过救生圈可以浮在水上，因为救生圈里也是轻轻的空气呀。”

“因为空气很轻。”桔子似懂非懂地重复了一遍。“哦，谢谢你。”她又想到妈妈让她问完问题后对别人表示感谢。

“不客气。”大船又露出弯弯的眼睛，“桔子，马上你就要到大海了，祝你旅途愉快。”说完，鸣了鸣汽笛。

果不其然，经过入海口泥沙的猛烈冲击，桔子很快就飘到了一片更大的水域。“这就是大海吗？”桔子环顾四周，此时日头正好，阳光洒在水面上，海浪泛着光，涌动着，好像悠哉悠哉地聚拢再漫无目的地散去。无论朝哪个方向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湛蓝色。“大海真广阔又好安静。”桔子心里不禁默默感慨。

可这份安静又瞬间被打破，前面不过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突然浮出一群像是漂流木的东西，然后，它们竟如喷泉一般爆发出巨大的水柱，水柱有冲天之势，喷薄而出，速度渐缓，再落回海面，溅起白色的泡沫。看到这画面，桔子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不知怎么的，一块个头小些的漂流木朝着桔子游了过来。桔子怔怔地打量着，没想到小漂浮木倒先开了口，“嗨，桔子你好，我是小抹香鲸。”

“啊？你是鲸鱼？”桔子定睛细看，小漂浮木的脑袋和躯干好像没有分明的界线，直上直下地连在一起，腹鳍短短的，再配上个不成比例的小尾巴，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它背上是深灰色，肚皮有些泛白。

“对，我是！”小漂浮木笃定地点点头。

桔子环绕着它游了一圈，“等等，麦穗鱼和我说，鱼类都有体侧线，可以感知水流运动。你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小漂浮木呵呵地笑出了声，“桔子，因为鲸鱼不是鱼呀，我们也是胎生哺乳，和你们一样的呢。你看到刚才的水柱了吗？是我们潜到水面来换气了，我们也是用肺呼吸的。所以我们当然没有体侧线啦。”

“原来鲸鱼不是鱼！谢谢你呀，小漂浮木！哦，不，我是说抹香鲸。”桔子开心地说道。

不远处的鱼群发出了声音，“桔子，我妈妈在找我了，再见，祝你旅途快乐！”说着，小抹香鲸迅速游回鱼群。

桔子目送它游开，她擦了擦胸前的徽章，闪闪发着光，“我妈妈会不会也在找我呢？”她想着想着，眉毛慢慢地聚到了一起，拧成了一个结。

“小水滴，我怎么才能回家呢？我完全不认识这里的路。”桔子有些焦急地问道。

刚问完，桔子就被簇拥着浮到海面，明晃晃的太阳像是流着油的咸蛋黄，让她完全睁不开眼睛。慢慢地，她觉得变得身轻如燕，跃升起来，飘在空中。她看了看四周，还是小水滴们，大家七嘴八舌地，“桔子桔子，我们在云端，云会把你送回家的。”桔子往脚下望了望，大海好像变成了一面蔚蓝色的明镜，而不远处正是崇山峻岭，她好像获得了鸟的视角，在天空中翱翔。

大海逐渐远去，取而代之是陆地，依然是那么的一望无垠。从旭日东升到夕阳西下，日子一天天过去，一路上从地表水蒸发而来的小水滴越来越多，白色的云朵变得沉甸甸、黑压压。

桔子有些昏昏欲睡，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桔子桔子，快看，好像快到你家了！”桔子突然来了精神，低头一看，那红顶蓝墙的房子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地方吗？她好像还看到了阁楼顶上斜开着的天窗。“快呀快呀，大家一起从云里跳下来吧。”桔子拉起小水滴的手，一跃而下，风吹在耳畔，把她稳稳地送到了阳台围栏下缘，她再使劲一蹦，“啪嗒”一声，敲在了玻璃门上，又是一股张力，转眼间她又站在了玻璃门内侧。

她看见妈妈正在晾衣架前叠衣服，她一下冲了过去，倚在佩昀腿边，“妈妈妈妈，你知道吗？麦穗鱼有体侧线，可以感知水流；但鲸鱼没有，它说它不是鱼；大船还告诉我空气很轻很轻，所以它能浮着。”她撒娇似的抬起头，佩昀一把把她抱在肩头，“我的宝贝，你真是越来越重了。”“妈妈，为什么它们好像都认识你呢？”桔子突然又想到她的奇幻之旅。佩昀甜甜地笑了，用鼻尖蹭了蹭桔子的鼻尖，“以后你就知道了。”

佩昀看了看窗外，“嗯，要变天了，阁楼的窗子还没关呢。”母女俩爬到阁楼，风透过窗子呼呼地吹进来，书桌上的一本手稿被吹得有些凌乱，佩昀关上窗子，又合上了手稿，手稿封面写着几个字《桔子旅行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