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学铃音响了没多久,数学老师就讲完最后一道习题。一声下课刚落地,就有身影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几个分明一分钟之前还昏昏欲睡,却在转眼间变得生龙活虎的身影,摇着头走出教室。
教室里一片欢声笑语,大家兴奋地呼朋引伴,相约放学之后的节目,一路热烈地谈论着走出教室。待人都走的差不多后,一个灰黑色的身影端着半盆水快步走进教室,她一边快步地走着,一边轻轻地将盆子里的水浇到地面上。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同学从她身边经过,脸上或带着嫌恶的表情快步走开,或做出同情的表情对依旧坐在教室中央的另一个女生说:“张媛媛,你周末的时候去庙里烧香许愿吧!你已经连着第二个月和老尼姑分到一组做卫生了。”
被叫到名字的那个女生做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哎,我感觉自己已经沾染上她身上的晦气了!我岂止该去庙里烧香,我周末的时候就要沐浴更衣,洗去一身晦气之后再去庙里焚香祈愿,祈求佛祖保佑我远离那个晦气的老尼姑了!”被叫做张媛媛的一说完,另外的几个便一齐发出欢快而夸张的笑声。
而那个被谈论的灰黑色身影却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对话一般,依旧自顾自地做着卫生。很快,她就已经洒完水,将盆子放回原位之后,她又不做停留地拿起扫帚扫地。教室里的同学渐渐地都走了,除了那个扫地的灰黑色身影和那个被叫做张媛媛的坐在教室中间的座位上嗑瓜子的女生。偶尔有几个调皮的瓜子皮掉到她的粉色的衬衣上,她立刻翘起手指小心地将落在衣服上的瓜子皮弹下来。灰黑色的身影扫到张媛媛的旁边,直起身来无奈地看了看她,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小心地将扫到那里的垃圾仔细地扫到一堆,再绕过张媛媛所坐的位置,来到前面的那一组桌椅接着扫。
“哼!”张媛媛看着绕到她前面的那个灰黑色的身影发出不悦的哼声。班上做卫生都是两人一组,每个月老师都会随机分配一次。可是近来运气不好,已经接连两个月被老师分配到和老尼姑一组,她为此而向老师抗议过,却被老师冷冷地堵了回去。央求平时要好的朋友和她交换,也没有一个人同意。其实她在央求别人同她交换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不会有人会同意和她交换,因为老尼姑在班上是大家都避之而不及的存在,只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现实,想要再做些无谓的挣扎罢了。见所有的办法都行不通,她也唯有接受现实。好在虽然和老尼姑在一组做卫生让她感到很晦气,可也正因为和老尼姑一组她才得以这样明目张胆地偷懒。她从来不会做卫生,只是会在教室里呆到卫生做的差不多了就回家。
现在,老尼姑已经把地扫完了,她拍拍落在身上的瓜子皮从座位上站起来,背着书包往教室外走去。
“张媛媛,你吃的瓜子皮还没有扫!”
她刚走两步就被老尼姑叫住,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尼姑。
“你,你刚瞌的瓜子皮还没有扫。我扫地经过你的座位时你没有让开,所以那些瓜子皮该由你来扫。”穿着黑色短袖,灰色长裤的女孩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再次对她说道。她看上去似乎很紧张,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一般。她不安地用手握紧手里的书包带子,脸色苍白的像是随时会晕倒一般。
张媛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毒的冷笑,她带着这样的笑容缓缓地放下自己的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刚才没有吃完的瓜子。她把瓜子拿在手里,洒水一般在教室里来回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将瓜子抛向半空。瓜子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簌簌响起,犹如夏天密集丰沛的落雨声。被叫做老尼姑的女孩在这密集的雨声中,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苍白的脸上唯有一双通红的眼睛,里面含着两汪晶莹的泪水。
这场人工造成的雨声终于停了,张媛媛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满意地勾起嘴角笑了笑,拎着书包走出教室。剩下的那个女孩在教室里独自站了很久,才将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回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又从新拿起扫帚扫地。
待她将地上的瓜子都扫干净走出教室时,寂静的教学大楼里只剩下她特有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和远处操场里男生打球的声音。她急步走出教学楼,畏缩地四处看了看,才快步冲到停车棚。她那辆老旧的由她母亲下放给她的凤凰牌自行车无辜地躺在地上等待着主人,待她走近一看,才看到自行车的前后轮胎又被人放了气。她习以为常般走过去,将自行车扛在肩上,走到学校门卫那里借打气筒。
等到她终于回到家中,还没有近家门,就在门外听到尖锐而急促的电话铃声。她慌忙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手忙脚乱地打开门,冲到桌子前接起电话。话筒那边传来劈头盖脸的辱骂声,“你这个死女子,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竟然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到家!你这个贱货,放学了不赶快回家,在外面和人家鬼混……”
女孩闭上眼睛听着,清亮的眼泪从紧闭的眼帘流出来,没有做出一句辩解。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只要安静听着就好,如果为自己辩解,只会加重这场暴风雨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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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